第一百九十八章 毒入骨髓
很快,徐胤之匆匆趕來,瞧了一眼同心蒼白的臉,忙吩咐人準備洗髓湯。
從藥箱中取出一顆銀針,紮向同心的指尖。
昏迷中的同心微微皺了皺眉頭,飄散的意識也因指腹的疼痛漸漸聚集。
睜開朦朧的雙眼,隻見徐胤之正在為自己診脈,同心猛地瞪大雙眸,倏地抽離了手。
眾人被她這一舉動愣住了,隨即徐胤之溫聲提醒道,“娘娘,微臣還未診完脈。”
看了一眼弘曆臉上的疑惑,同心垂下眼簾,皺著眉頭急聲道,“還是……還是先喝藥吧,身子還是很疼。”
“快去把洗髓湯端進來!”弘曆立馬對陸九英吩咐道。
洗髓湯很快被送進了殿,弘曆親自喂同心喝下,見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呈現,才稍稍鬆了口氣。
放下湯碗,弘曆拉著同心的手腕,朝徐胤之吩咐道,“快過來診脈吧。”
同心的心愈發忐忑不安起來,剛欲縮回手,陸九英再次匆忙進殿。
“啟稟皇上,魏大人有要事相見!”
“讓他先回去,沒看見皇後身子不適嗎?”弘曆不悅地出聲。
望了一眼有些為難的陸九英,同心微微勾起唇角,“你先去見他吧,萬一真有什麽要緊的事,那我可就罪過了。”
弘曆稍稍蹙眉,有些不耐煩地對陸九英道,“讓他去養心殿候著,朕等會再去。”
“皇上,已經沒事了,你先去見見筠謹哥哥吧,等你忙完了,再過來。”同心連忙勸說道。
見弘曆有著擔憂地望著自己,她又捏了捏他的手心,寬慰道,“喝了藥後,我已經好多了,快去吧,我等你回來用晚膳。”
弘曆看著她依舊蒼白的臉,沒有再說什麽,徑直起身,便趕往了養心殿。
養心殿內,魏筠謹已經候在此多時,隻見弘曆匆忙走近他的身旁。
不待他出聲,弘曆開門見山道,“朕知道是心兒讓你這個時候來拖住朕,好讓朕沒有心力再去追回永琮。如今永琮和弘晝在一起,朕不擔心。朕匆忙趕來見你,是想問安秉生近日可與你通過書信嗎?”
弘曆說了一大通,站在原地的魏筠謹有些發愣,隨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弘曆有些急切地問道。
魏筠謹這才回過心神,緩聲稟道,“啟稟皇上,安少俠一年前確實給微臣寫過書信,可數月前微臣再收到他的信卻是他身邊的隨從所寫的。後來就這也沒有……”
“同心好像又毒發了,朕就想知道安秉生到底有沒有找出解毒之法。”弘曆倏地打斷他的話,心亂如麻。
“什麽?娘娘她……”魏筠謹心底一驚,隨即應道,“一年前,安少俠說快要找到解毒之法了,可是數月前他的隨從又說他們遇到了一些困難,如今微臣也不知曉他們的行蹤了……”
弘曆緊緊蹙眉,“你立馬派人尋找安秉生,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朕找出來!”
說完,弘曆又大步出了殿,折回了長春宮。
剛至寢殿外,便傳來一陣清脆爽朗的笑聲,推開門,隻見和敬笑臉盈盈地坐在同心的床榻旁。
同心的麵色全然不似方才的蒼白,而是彎著眼角,兩母女正說得高興。
見弘曆進屋,眾人急忙向他行禮。
他點了點頭,便走過去握住了同心的手,溫聲道,“身子好些了嗎?”
同心輕輕點了點頭,和敬立馬說道,“皇阿瑪您就不用擔心了,皇額娘的毒已經全部解了。”
“真的嗎?”一陣欣喜過後,弘曆的心底又隱隱不安起來。
候在一旁的徐胤之急忙跪下身,“啟稟皇上,微臣在洗髓湯中加了幾味藥,這幾味藥都是整個太醫院一起研製為娘娘解毒的。如今娘娘血脈通暢,身上的毒已經全解了,待調理一段時日,身子也能好起來。”
“太好了!”聽了徐胤之的話,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徐胤之向來穩重,他的話可信,弘曆揚起唇角道,“通通有賞!”
徐胤之急忙謝恩,便退出了寢殿。
弘曆轉過頭,見和敬窩在同心的懷中,他即便湊過去也沒有自己的位置,有些吃味道,“好了,和敬你抱了皇額娘這麽久,也該回去了。”
“不嘛不嘛,和敬許久沒有皇額娘聊天了,兒臣還想今晚留下來陪皇額娘呢。”和敬窩在同心的懷裏撒嬌道。
晚上還要留下來,弘曆的唇角狠實一抽。瞧著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弘曆隻得向同心投去乞求的目光。
他晚上也想留下來。
同心微微揚唇,摸了摸和敬的腦袋,溫聲道,“好了,下午就讓你皇阿瑪陪我,今晚皇額娘陪你睡吧。”
“真的?!”和敬倏地起身,生怕同心改變主意,“那兒臣就晚上再過來,皇阿瑪,皇額娘,兒臣先告退了。”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
一個下午,同心和弘曆都躺在床榻上合抱而眠,誰也沒有再提起永琮。
靜下心來,弘曆也意識到或許皇宮真的不適合永琮,不如讓他跟著弘晝也好。
歲月靜好,大抵便是說得這樣的光景,即便同心多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終究還是迎來了黃昏。
夫妻二人剛用過晚膳,和敬便出現在了長春宮。
瞅著滿臉怨念的丈夫,同心亦是哄了好久,才讓他回了養心殿。
寢殿內,和敬已換上寢衣,躺在床榻的裏側,乖乖地等著同心了。
同心剛躺上床,和敬便滾到了她的懷裏,嘴裏還喜滋滋道,“很久沒和皇額娘一起睡了。”
拍著她的背,同心彎著唇角,溫聲道,“快睡吧。”
不一會兒,和敬便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待和敬徹底熟睡後,一滴淚悄然無息地滴落在錦被上,同心輕輕放開了懷中的小身子,下了床。
打開櫃子,換上早已備好的宮服,梳了一個宮女的發式。
走近床榻,掖了掖被角,低頭親了親和敬的額頭。
望著床上的睡顏,心中湧現出無盡的不舍,腦海中浮現出弘曆離開後,徐胤之上前自己診脈的畫麵……
弘曆走後,同心稍稍鬆了一口氣,支走了殿中的所有人後,才將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徐胤之搭上她的手,眉心狠皺,“娘娘,您…”
“本宮無藥可治了麽?”同心淡聲問道。
聽了此話,徐胤之跪下聲,“微臣無能,望娘娘恕罪!”
同心起身,將他扶起,低聲問道,“徐太醫!可否答應本宮一事?”
“娘娘請講!”徐胤之一臉疑惑地望著她。
“我疼愛的孩子,在我眼前接連死去。我心愛的人,卻要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去。縱使皇上貴為一國之君,他終究也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本宮不願他再承受喪妻之痛,所以……希望你能對外宣稱已找到解毒之法,本宮不日便可痊愈!”
徐胤之急忙退了半步,倏地瞪大雙眸,“這……可是娘娘您已經毒入骨髓,毒很快便會侵入心脈,到時候……這可是欺君之罪呀!”
“大人請放心,一切本宮自有安排。在毒發身亡之前,我會離開皇宮,尋一荒無人煙的安靜之處,悄然死去,定不會讓任何人發現蛛絲馬跡。”
“可是,娘娘,若是皇上發現您離開,為了找尋您,勢必發動千軍萬馬也會在所不惜呀!”
“你大可放心,本宮自有辦法讓皇上心甘情願讓我離去。”
“可是…”
“徐大人,我求求你!可憐我這個心已破碎的母親,可憐我這個愛夫心切的妻子。我不想讓皇上看到我毒發時的猙獰麵目,隻想把最美麗的樣子留在他的心裏。倘若大人答應,同心必定今生今世,不,是永生永世對您感激涕零!”同心瞬間跪倒在地。
徐胤之靜了半晌,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娘娘,快快請起!您對皇上如此情深意重,微臣便是舍了性命,也應了您的吩咐,守住這個秘密。”
“謝大人!”
望了一眼同心蒼白的臉,徐胤之從藥箱中拿出一個藥瓶,放在同心的手中,“娘娘,您服下這雪顏丹,或許氣色好一些。”
同心點了點頭,為了弘曆不起疑心,一口氣便吞下了半瓶。
……
一直等到了二更天,同心才起身準備離開,回頭望了一眼熟睡的女兒,淚如雨下,“和敬,對不起!皇額娘要食言了,我不想你親眼看著額娘離開,不要怪我!”
在徐胤之的幫助下,同心很順利地到了宮門,果然魏筠謹收到徐胤之的消息,帶了馬車入宮,在一角落等候,他此刻還不知道這是同心的意思。
“徐太醫之恩,同心無以為報,請受……”
徐胤之急忙扶起又要下跪的同心,“娘娘,微臣能幫的便到這了,您好自為之吧!”
說完,徐胤之無可奈何地轉身離去。
同心走了幾步路,便見到了魏筠謹,“筠謹哥哥!”
瞧見來人,魏筠謹有些擔憂地問道,“娘娘?您的病還未痊愈,你怎麽跑到這宮門口來了?”
“筠謹哥哥,你可否帶我出宮去?”同心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小聲問道。
魏筠謹更是一頭霧水,問道,“為何要出宮,皇上知曉嗎?”
同心搖了搖,眨了眨紅腫的雙眼,低聲道,“這次我要偷偷出宮,永遠都不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