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知明真相
出了養心殿,同心徑直去了阿哥所。
昨日她便瞧出了端倪,可是怎麽也不相信這個孩子竟會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娘娘,您慢著些,當心您的身子!”饒是夏荷無病無痛,此刻也趕不上同心急促的步伐。
匆匆來到阿哥所,隻見永璜乖乖地坐在房中念書,還帶著稚氣的側臉刻著滿滿的認真。
本是一腔怒火的同心,在此刻,心也倏地柔軟下來。
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又豈會是常祿口中打人放火的惡魔?
同心抬步緩緩邁入屋內,守在一旁的李幾眼尖,急忙對著她行了一禮。
同心笑著抬手,示意他免禮,這時永璜也轉頭瞧見了來人,放下手中的書,趕忙上前向她行禮。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璜兒不必多禮,皇額娘隻是……順路過來看看你。”同心的話有過一瞬的停頓,一時半會兒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永璜起身,上前扶著同心的手,朝一旁的軟塌上坐去。
夏荷也剛好趕了過來,向永璜行過禮,便慌忙跑向同心的身邊。
瞧著她略帶蒼白的臉,夏荷抿著小嘴,煞是心疼。
同心微微揚起唇角,向她搖了搖頭。
可是……同心的神色,永璜也沒有心思察覺,隻是默默地低著腦袋,等待著同心接下來要說的話。
每一次皇額娘來,都是來訓誡他們的,他以為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同心靜默了半晌,終開口問道,“璜兒,昨日一整日你都待在紀先生的府上嗎?”
“回皇額娘,兒臣一直都待在紀府。”永璜答得沒有片刻猶豫。
同心微微蹙起眉心,“從未離開過?”
永璜稍稍抬眸,望了同心一眼,又堅定地答道,“從未立刻過。”
今日的永璜與昨日傍晚的永璜完全判若兩人,若是他依然眼神閃躲,或許同心也隻當他出去貪玩怕被責罵罷了。
可越是鎮定、越是滴水不漏,同心才感到奇怪。
問他想必也問不出什麽所以然,同心索性抬眸望向一旁的李幾。
一如當年,李幾的臉上始終沒有顯露山水,淡如靜水的眸子裏寫滿了與世無爭。
隻是如今,這雙眸子再也騙不了同心的眼睛,或許真是自己大意了。
“李幾,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本宮問你,昨日……真的一直在紀府嗎?”
此話一出,永璜的背脊一僵,隻好將腦袋埋得更低來掩飾眸底的慌亂。
其實昨夜回到阿哥所,李幾便教他無論何人問起,都要一口咬定自己一直待在紀府,所以今日在同心麵前才做到如此冷靜。
可是,現在皇額娘問起了李幾,他會不會把一切都招了,永璜越想越慌,心中越來越亂。
隻見李幾半俯著身子,謙恭地問道,“娘娘,貝勒爺雖不是您的親生兒子,可是您一直對他視如己出。旁人說的話,您信,那這兒子的話,您就不信了嗎?”
“放肆!”同心猛地拍下身旁的桌案,好一個巧舌如簧的李幾,當初真是看錯了眼。
聞聲,李幾不慌不忙的屈膝跪地,可一旁的永璜,此刻已經癱軟在地。
對待這樣的老狐狸,同心也慢慢壓下火氣,她倒要看看他還要偽裝多久。
“那你的意思,是已經知曉了大理寺如今的處境了?”
李幾低著頭,聲音沉穩,“此事在宮外已是鬧得沸沸揚揚,奴才也道聽途說地聽了一些。”
永璜有些詫異地瞥了他一眼,一頭霧水,皇額娘和李幾的話為何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同心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昨日一直跟著貝勒爺身邊的你,對此有何看法?”
“回稟娘娘,昨日貝勒爺確實去看望了紀大人,可是在回宮的途中遇到一點小麻煩。一個比貝勒爺小不了多少的孩子莽莽撞撞的撞到了貝勒爺,不過被奴才訓斥了幾句,至於後來,奴才便跟著貝勒爺回宮了。”李幾一臉平靜地答道。
永璜心底一顫,但見李幾鎮定自若,他也定不能先露了馬腳。
同心清冷一笑,他的話有條有理,找不出任何破綻,可是她絕不會就此罷休。
轉眼望向永璜,把唯一的希冀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璜兒,皇額娘自是相信自己的孩子,無論做了什麽事情,都要學會敢做敢當。皇額娘最後再問你一句,昨日真如李幾所言嗎?”
迎著同心灼灼的目光,又偷偷瞥了一眼李幾的側臉,似是遲疑了片刻,才低聲應道,“皇額娘,真的是李公公說的那樣,兒臣……兒臣沒有撒謊。”
“皇額娘信你。”同心勾唇,笑了笑,溫和地說道。
隨即搭上夏荷的手,沒有再說隻言片語,便離開了阿哥所。
走在回長春宮的路上,夏荷擰緊秀眉,在同心的耳邊低聲道,“娘娘,奴婢覺得貝勒爺……貝勒爺在撒謊。”
夏荷感到有些奇怪,她都能看出來,為何娘娘還要相信貝勒爺。
“夏荷,去準備一輛馬車,你隨本宮出宮一趟。”同心沒有接她的話,隻是溫聲吩咐道。
夏荷的眉心皺得更緊,一臉擔憂道,“娘娘,您出宮幹什麽?如今您的身子……”
同心抬手立馬打斷她的話,“無妨,本宮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照做便是了。”
“那奴婢還是告知皇上一聲吧。”夏荷自知阻止不了她,隻好退而求其次地說道。
同心思量了片刻,方才常祿說趙二虎的家住在京郊外的桃花村,那她也在那裏,還是不要告訴弘曆的好。
同心搖了搖頭,“咱們快去快回,不會出事的。”
夏荷輕輕歎了口氣,如今魏大人也出宮派發災銀去了,左思右想為了娘娘的安全著想,還是去通知了魏小玉。
當同心穿著一身便服,上了馬車,瞧見也是一身便服的魏小玉時,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夏荷這丫頭的心思,真是越來越細膩了。
好在魏小玉不知道以前的許多事,帶她在身邊也無妨。
……
出宮來到桃花村,同心直接去了柔嘉的住處。
當三人下馬,齊齊來到小院子裏,一旁晾衣服的柔嘉,也忍不住一陣詫異。
“娘……”柔嘉剛俯下身,這‘娘娘’二字還未說出口,便被同心扶起了身子。
“出門在外,我不想暴露身份,再次相見,你我隨意便好。”
同心柔柔的聲音回蕩在耳際,柔嘉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柔嘉望了一眼魏小玉,見她與夏荷的裝束有些不同,“那這位是?”
“我叫魏小玉,姑娘,你長得好漂亮啊!”魏小玉眉眼彎彎,滿口稱讚。
柔嘉微微一笑,“我叫柔嘉,小玉姑娘,你也是個美人胚子。”
“好了,我停留的時間不多,我有一些事想要問你。”同心斂去笑意,肅然道。
柔嘉頷首,急忙將她們迎入了屋裏,順便給她們切了一壺茶。
“如今,你的茶還是這般香氣四溢。”同心僅是聞到茶香,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勾起以前許多的回憶。
柔嘉為三人斟滿茶,淡然一笑,“這得多虧您,才讓我有朝一日在這裏每日為他沏上一壺好茶。”
她口中的‘他’,同心自是知曉指誰。看到他們如今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心裏也感到一絲欣慰。
同心笑了笑,隨即問道,“你可認識趙二虎?”
柔嘉愣了一瞬,又想到那日的大火,便猜到同心來的用意。
“認識,這個孩子是少卿的學生,昨日,在大火中喪生了。”
同心繼續追問道,“那場火是天災還是……人為?”
柔嘉抿了抿唇角,道,“是人為,是……貝勒爺所為?”
同心麵色一白,又道,“是你告訴趙氏夫婦去大理寺狀告永璜的?”
“趙氏夫婦根本就不知道縱火之人是貝勒爺,我也是那日無意間發現貝勒爺的,至於他們為何會鬧到大理寺,我無從得知。”柔嘉答道。
“胡說!”魏小玉有些舍不得放下手中的茶杯,這茶還真香,可是也不想聽這女人胡謅,既然她認得永璜,自是她告訴趙氏夫婦的,還敢在這裏自相矛盾地說謊。
柔嘉的眼裏沒有任何怒意,隻是一臉平靜地看著同心蒼白的臉,道,“那一日,大火漫天,被雪水淋濕的草屋怎會輕易著火?滿屋子的油都是他們潑灑的,雖然我也不信,可那卻是我親眼所見。”
見同心不語,又繼續道,“可即便是永璜又如何?大理寺不是也不敢受理此案嗎?我知道你的心裏很痛,可是這痛根本就不及趙氏夫婦的萬分之一。”
同心緩緩起身,雙手已經忍不住顫抖,夏荷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一步一步往外走,心卻越發地沉重。
……
馬車緩緩停在神武門,同心下了馬車,望了一旁守門的衛士,走到了他的身邊。
“娘娘吉祥。”侍衛頭恭恭敬敬地行禮。
同心指了指他腰間的佩刀,“這個取下來。”
侍衛頭不明所以,但是這是皇後的命令,他不得不從,一臉懵然地取下佩刀遞向同心。
同心一把抽了佩刀,將刀鞘留在了侍衛頭的手中。
轉身,徑直朝阿哥所走去。
“心兒姐姐,您這是做什麽?後宮中不可以帶刀的。”魏小玉一臉不解道,可是同心的身影卻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