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兄妹重逢
“啟稟皇上,徐太醫來了。”陸九英再次踏入殿內,低聲稟道。
弘曆沉著麵色,眉宇間多了幾分方才沒有的戾氣,輕啟薄唇,“宣。”
僅是立於一旁的魏筠謹,也感到弘曆周身散發的寒氣,緩緩退出好幾步遠。
不出一會兒功夫,陸九英便領著徐胤之進了殿。
隻見徐胤之一臉常色,恭恭敬敬地向弘曆行了一禮。
“徐太醫如今可真會自作主張了。”弘曆冷冷瞥了他一臉,別有深意道。
常年伴君左右,許多聰明的人能猜到皇上的悲喜往往是輕而易舉。
徐胤之屈膝跪地,“啟稟皇上,皇上所言,微臣不懂。”
“哼!”弘曆冷哼出聲,“虎鞭的功效,徐太醫也不懂?”
徐胤之恍然大悟,“請皇上息怒,昨日皇上的身子並無大礙,微臣除了為皇上開一些補藥,不敢對您開其他的方子。”
“補藥……”弘曆頓了頓,“整個禦藥房除了這個……除了這個‘補藥’就沒有其他不傷身子的藥了嗎?”
弘曆的火氣霎時便竄上心頭,虎鞭可是壯陽的藥,怪不得昨日他會把持不住。
徐胤之仍是一臉平靜,不疾不徐道,“啟稟皇上,此補藥並非微臣做主。前些日子,太後叨念皇室子嗣稀薄,便命太醫院給皇上燉藥。”
皇額娘的意思?
她又在瞎操什麽心?
弘曆無奈地擺了擺手,徐胤之便悄然退下。
而遠在一旁的魏筠謹,此刻卻是一頭霧水。
這……就是皇上給的答案?
弘曆望了一眼魏筠謹,淡聲道,“昨夜朕也是怕傷害了心兒,所以便去了小玉的房間。”
“您為了不傷害心兒,就選擇傷害小玉嗎?”魏筠謹頓時脫口而出。
隨即察覺到失言,急忙雙膝跪地,“微臣失言,還請皇上恕罪。”
一直以來,魏筠謹在眾人眼前都是鎮定自若,今日瞧著他額角青筋暴起的模樣,弘曆也有過一瞬的發愣。
過了良久,弘曆才輕聲道,“朕既然要了小玉,便會給小玉名分。隻要小玉安分守己,朕自會讓她在宮中平安度日。”
魏筠謹的樣子有些頹然,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改變什麽。
“可是皇上給小玉的位份太高了,恐怕難平眾口。”魏筠謹眉心一皺,他並不想讓小玉成為眾矢之的。
弘曆冷冷道,“這是她自己求的,朕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開口向朕要什麽樣的位份的。”
“那您就這樣應了?”魏筠謹不解道。
弘曆斜了他一眼,搬出魏小玉的實話,“她說位份太低壓不住你的大學士身份。”
魏筠謹扶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吧,微臣隻想讓小玉在宮中平平安安的。”
思量了片刻,弘曆也覺得封嬪這事,確實有欠考慮,點了點頭,“那便先從貴人做起吧。”
“謝皇上。”
“你先起來吧。”見魏筠謹漸漸恢複了常色,又言道,“對了,有好幾個地方都發生了雪災,不如這次由你親自去派送銀子,安撫民心。”
“微臣領命。”
弘曆又輕輕歎了口氣,“此次歸來,朕便下旨為你魏家抬旗。”
“謝皇上。”這份榮耀魏筠謹欣然接受,如今小玉入宮為妃,有了魏佳氏一族,許多有心之人也會對她有所顧忌。
……
離開京城之前,安秉生憑著太後給的消息,還是找到了柔嘉的住處。
那日一間在京郊外的茅草屋,屋子雖是簡陋,但屋子都周圍卻種滿了臘梅。
雖是經過一場大雪的洗禮,數十支梅花依然傲立與風雪間。
柔兒最喜臘梅,這一點,安秉生也是知曉的。
輕輕推開柵欄,剛邁入院子裏,一股飯菜的香味便撲鼻而至。
安秉生抬首,望著屋頂煙鹵上飄出的寥寥炊煙,便朝茅草屋旁的小廚房走去。
透過半掩的門,一個農婦在灶台前忙忙碌碌,僅是瞧見那抹消瘦的背影,安秉生霎時紅了眼眶。
在門外立了良久,才微微發聲,“柔兒……”
柔嘉立刻轉過身子,一臉欣喜地望向門際,“少卿,你回來……”
話音未落,手中的勺子卻應聲落地。
她快步奔至門口,推開虛掩的門,一張俊臉完完整整地呈現在眼前。
“哥……哥……”柔嘉此刻隻覺如鯁在喉,無數的思念悉數湧上心頭。
安秉生張開手臂,微微揚起唇角,哽聲道,“柔兒,是哥哥,是……哥哥回來了。”
撲進安秉生的懷裏後,柔嘉幾乎是放聲大哭。
自從哥哥一家離開京城後,她日日夜夜想念他們。後來又聽說安家被滿門抄斬,她便把對哥哥的思念轉化為了濃濃的哀思。
如今……哥哥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就感覺如夢一般,那麽的不真切。
安秉生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約莫過了好一陣子,柔嘉才停止了哭泣。
從他的懷裏,揚起腦袋,淚眼汪汪地問道,“哥哥,原來你沒死,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安秉生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解釋道,“一言難盡,以後哥哥再慢慢給你說,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柔嘉從她的懷裏直起身子,搖了搖頭後,複又低下了頭,“哥哥……其實柔兒曾經做了許多錯事,如今還能活著,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
“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吧,咱們都不說了。”安秉生輕聲安慰道。
聽了這話,柔嘉有些詫異地抬頭,“你都知道了?”
安秉生點了點頭,“我與當今皇後娘娘是好友,你的事她都和我說了一些。”
柔嘉眸底閃過一抹歉疚,低聲道,“皇後娘娘是個好人,若是沒有她,今日柔兒可能便見不到哥哥了。”
“是呀,皇後娘娘心地善良,可是為何老天卻偏要折磨善良的人呢?”安秉生低低歎了口氣,沉聲反問道。
“是她病了嗎?”柔嘉問道。
安秉生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我要立刻啟程,前往西域,或許那裏可以找到救治她的法子。”
“這麽嚴重。”柔嘉不禁皺起秀眉,“那柔兒和你一起去吧。”
“不了,你好好留在這裏過日子。”安秉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四處打量了一番。
見四處沒人,又問道,“聽心兒……呃……皇後娘娘說,有一個人一直陪著你,為何我沒見著他的人呢?”
柔兒嬌羞地垂下頭,拉著安秉生進屋,“哥哥,你先坐,我去把飯菜端來,我們一邊吃一邊聊。”
安秉生剛剛坐下,門外便傳來一陣急迫的聲音。
“柔兒!柔兒!大事不好了!”
當周少卿衝進屋子,見著屋內的男子,倏地一愣。
柔兒望著他慌張的神情,又看了一眼安秉生道,“少卿,這是我的哥哥,哥哥,這是我的相公周少卿。”
聞聲,安秉生與周少卿相互點了點頭。
“少卿,瞧你慌慌張張的,到底發生了何事?”柔嘉上前,踮起腳尖,體貼地為他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礙於有旁人在,周少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下她的手,“柔兒,私塾裏有個學生今日被一群人毒打了一頓,如今還躺在他的家裏,我想讓你過去瞧瞧。”
安秉生詫異地看著柔嘉的臉,柔嘉隨即對安秉生笑了笑,“多虧了當年哥哥教我學習泡茶治病,如今我也研習了一些醫術,恰好可以給村裏的人瞧瞧病。”
安秉生欣慰的點了點頭,一想到同心當初提起柔兒在宮裏的喪心病狂,至今還是頭皮發麻,如今能夠懂得救死扶傷,也算是贖罪了。
“那個孩子傷得嚴重嗎?若是太重,還是讓哥哥去瞧瞧吧,畢竟我隻會瞧一些小病,哥哥才是真正的大夫。”柔嘉又對周少卿言道。
周少卿轉眼望向安秉生,眸底多了幾分乞求之色,“那孩子傷得挺重的,聽說都吐血了,煩請大哥哥隨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安秉生隨即起身,跟著二人一起去了傷者的家中。
隻是還未到那人的家裏,遠處便飄來濃濃的煙霧,定睛一看,好像是前方有戶人家的茅草房忽然招了火。
見了此景,三人不由加快了步伐。
果不其然,很快漫天的火光便乍現在眾人的眼前。
明明下了這麽大的雪,應該是不易著火才對,三人一臉疑惑地朝火光跑去。
“這……這就是那個學生的家。”周少卿眸底閃過一絲慌亂。
安秉生倒是鎮定自若地望著熊熊大火,望著四下無人後,對柔嘉道,“你守在外麵,屋裏應該還有人,我和少卿去救人。”
柔嘉猛地點了點頭,她也想進去救人,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可能會拖後腿,隻好急聲囑咐道,“哥哥,少卿,你們當心。”
兩個男人一起點頭,安秉生首當其衝,將已經燃燒的屋門一腳踢飛,隨即二人便衝向了屋子。
柔嘉一臉焦急地盯著屋內,一旁卻傳來腳步聲。
她順著聲音,走到屋子的旁邊,隻見幾個男子在向屋子潑灑油。
震驚地捂住雙唇,差點就要叫出聲,她打算快速跑向屋門外時,那群男子卻突然扔了手中的木桶,撒腿就跑。
隻是沒跑出幾步,為首的一個相對矮的男子忽然倒地。
其餘幾個男子急忙將他扶起,有人低聲道,“貝勒爺,您沒事吧。”
那男子揉了揉屁股,一張正臉恰好落入柔嘉的視線。
“永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