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成人之美(2)
望著柔嘉一臉蔑視的表情,同心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終究還是放不下富貴、權利,隻好默默望著她,淡然一笑。
柔嘉最受不了同心臉上永遠的從容淡定,猛地起身,與同心四目相對,眼裏流露出無盡的恨意。
“如果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現在你已經得逞了,請你離開!如果你還想折磨我,盡管放馬過來,我如今落得這副模樣,連死都不怕了,你以為我還會懼怕你嗎?”
話音剛落,同心可以清晰地看見柔嘉起伏的胸腔,對自己她還是這般怨恨。
同心莫名感到一陣悲哀,一個如花女子竟快被後宮的權位消磨殆盡,淡然道,“既然你連死都不怕,為何還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事到如今,你的內心難道就沒有一絲悔意嗎?”
“嗬嗬嗬……”柔嘉垂下雙目,悲然絕望道,“自古成王敗寇,我有什麽後悔的。要怪就怪皇上的心太小,除了你,誰也容不下。即便我是多麽的愛他,他卻對一切視若無睹。”
盯著她冥頑不靈的側臉,同心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禁反問道,“愛?什麽是愛?為了權力不擇手段就是愛嗎?為了榮耀算計姐妹就是愛嗎?當你滿手血腥再站在他的麵前時,你還有什麽資格對他說愛?”
“你愛的真的是他嗎?倘若他不是天之驕子,而是一介平民,你還會愛他嗎?他無法賜予你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你還敢愛他嗎?”
麵對同心一連串的問題,柔嘉竟是無言以對,如果他不是皇上,自己真的會愛上他嗎?
“欲尋命中侶,先覓己本心。你好好想想這些年,是誰在你彷徨落寞的時候默默守候,又是誰在你榮耀盡失的時候不離不棄。”同心緩和了語氣,漠然道。
柔嘉頓時感到腿腳無力,癱倒在地,兩眼悲戚地望著冰冷的地麵,可是這涼意竟不及內心的萬分之一。
欲尋命中侶,先覓己本心。
這些年,心底真正住過的那個人是他,那個處處維護自己的他,永遠遷就自己的他,最終為了她的欲望寧願失節喪命的他。
她欠了他太多,如今他是死是活自己也全然不知,隻覺此刻雙頰濕潤,一抹竟全是淚水……
“娘娘,一切都辦妥了。”深夜雅琴附在同心的耳畔,悄聲道,“周少卿還讓我帶句話給您。”
同心睜開微閉的雙眼,雅琴依舊低聲道,“他說‘謝娘娘成人之美’。”
雅琴說完,幫同心拽了拽被角,悄然退下。
翌日,同心剛至養心殿外,魏筠謹的身影已赫然出現在眼前,瞧他愁眉的樣子,似乎在這裏等她多時了。
“娘娘吉祥。”魏筠謹拱手福禮,目光卻有意無意地落在同心身後的宮女身上。
同心抬手示意眾人離去,徑直對上魏筠謹深邃的眼眸。
瞧著四處無人,魏筠謹也按捺不住內心的不悅,開門見山地指責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傻?其實皇上種的疫毒是太後想要害你的,陰差陽錯才讓皇上誤食了。”
此話一出,同心的眸底閃過一抹驚愕,她雖然知曉此事定有蹊蹺,正苦無頭緒之際,真相竟來得如此之快。
不待她出聲辯駁,魏筠謹又憤然道,“她們這般迫害你,你還放她們一條生路。富察同心你何時成了一隻任人宰割的羊?”
相對於魏筠謹的憤怒,知曉真相後的同心卻是一臉平靜。
“筠謹哥哥,我知曉你是為我抱不平。可你也看到了,即便太後做了這麽多泯滅人性的事,皇上依然不能奈她何。”
“她就像一根毒刺長在皇上的心中,若是我將她執意拔掉,隻會要了皇上的命。倒不如任由她和著肉一起生長,也許這根刺也會有軟化的一日。”
見魏筠謹輕輕抿著雙唇不語,同心繼續言道,“況且你有所不知,柔嘉還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妹,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置她於死地的。”
“故人?”魏筠謹不解地皺起了眉心。
同心淡然一笑,“以前認識的朋友。”
見她不欲多言,魏筠謹也沒有繼續追問。
“筠謹哥哥,心兒謝謝你的提醒。但心兒也絕不是什麽聖人,傷害我的,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隻是很多人很多事,都讓我們身不由己。但你放心,心兒會照顧好自己,相信弘曆也會保護好我們的。”
聽了同心的話,魏筠謹眉宇間的愁色倒是消去了不少。
如今的心兒也懂得了運籌帷幄,倒是自己瞎操心了。
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輕聲道,“進去吧,皇上還在裏麵等你呢。”
“恩。”
舉步邁入養心殿,弘曆的身影頃刻間入了眼。
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韙,偷天換日,救了同宇。
為了她,受疫毒之苦數月,在她麵前,隻字未提。
不知不覺,微微濕了眼眶,眼前這個男人為她承受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心兒,過來。”
一陣溫潤的聲響飄入同心的耳際,忽的打破她的思緒。
徐步走近弘曆身旁,一隻大手倏地貼上盈盈一握的腰肢,還未回過心神,同心的整個身子已被拉在了弘曆的腿上。
察覺出她眼中的異樣,弘曆抬起手,用指腹輕輕磨蹭著她的眼角,溫聲道,“怎麽了?誰又惹朕的心兒難過了?”
這不提還好,一提心裏的酸楚頃刻間泛濫了。
同心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道,“除了你,還有誰會惹我難過?”
“朕怎麽了?”弘曆扶著她的身子調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不解地問道。
同心乖順地摟上他的脖頸,與他四目相對,撇著嘴,低聲控訴道,“明明你已經知曉身患瘟疫的緣由,為何不告訴我。”
“弘曆,我們是夫妻,為何什麽事情你都要一個人默默承受。”
“都怪我,若不是我自作主張,把那碗燕窩端來,也不會讓你身處險境了。”
隨著同心越發哽咽的聲音,弘曆的心也揪作了一團。
允上她的粉唇,溫柔而細致。
心裏不斷地罵著這個傻丫頭,若不是陰差陽錯,老天有眼,讓他受了這苦。那他隻會更加痛苦,他怎麽舍得心愛的女人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離開她的唇瓣,轉而吻上她的臉頰,待一一吻幹她的淚珠,弘曆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拉著她的細手,緩緩貼向自己的胸膛,“心兒,朕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同心紅著小臉埋在他胸膛的另一邊,從前自己不會這般嬌氣的,可是經曆了更多的事後,在弘曆麵前漸漸變得不像原來的自己。
“不過朕喜歡看你和朕撒嬌的樣子,朕的心兒越來越有女人味了。”弘曆心情大好地揚起唇角,沒羞沒躁地嘀咕著。
一陣聲響忽的從角落傳至耳邊,此刻,同心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才好。
用餘光瞟向角落裏的陸九英,同心倏地從臉頰紅到了耳根子。
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剛剛因為感動,一進殿便隻瞧見了禦桌邊的男子,哪會想到這陸九英一直都在旁邊呀。
興許是知曉同心害羞了,弘曆才不露聲色地望了陸九英一眼,陸九英這才慌忙退了下去。
同心紅著臉從弘曆的懷裏探出腦袋,確保四下真的無人後,才輕聲道,“你可不可以解除太後的禁足?”
望著弘曆疑惑的雙眼,她忽然擰起秀眉,繼續言道,“雲珠忽然出現在長春殿實在是太巧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需要太後的幫助。”
“她是你的額娘,與其仇恨一輩子,不如放下成見,與她同謀,她的手段遠比你我高明百倍。”
……
春風陣陣吹拂大地,萬物複蘇,可最打眼的還是要數上林苑那片金燦燦的迎春花。
黃昏已近,那抹金黃還是這般刺眼。
玉芙宮。
“扶本宮出去走走吧,否則今夜恐怕又是難眠的一晚了。”陸蕊瑤微眯著雙眼,懶懶道。
“是!襄嬪娘娘。”
陸蕊瑤聞聲猛地睜眼,這副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漠然問道,“怎麽是你?本宮的燕兒呢?”
“他們都被奴婢譴走了!”
“你究竟想幹什麽?”陸蕊瑤起身厲聲道。
“娘娘不要擔心,奴婢隻是來傳話的。”
“你們還想做什麽,本宮隻答應與你們合作一次,從今往後我們再無瓜葛!”陸蕊瑤低聲憤憤道。
“是嗎?倘若皇後知曉當初是你向皇上告密葉貴人與富察少爺私通一事,你猜在這後宮之中又會是哪種死法?”
“你……你在胡說些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陸蕊瑤神色慌張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隻要娘娘最後在與我們合作一次,娘娘封妃是指日可待了。”
“你們想要我做什麽?”陸蕊瑤無可奈何道。
“隻要你讓肚子裏的孩子早夭,並把這一切栽贓給皇後……”
“不!”蕊瑤慌忙地撫摸肚子,臉色瞬間蒼白,忿恨道,“你們休想要本宮犧牲肚子裏的孩兒!”
“娘娘還年輕,再懷上龍種也是早晚的事。倘若娘娘吝惜腹中的孩子,恐怕不用等到他出世,便會落到一屍兩命的下場。犧牲小我,成就大我,這是滑胎藥,服用後半個時辰見效,娘娘你好自為之吧!”
望著那個粉色離去的背影,陸蕊瑤立在原地瑟瑟發抖,當真要舍了腹中的孩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