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醫者父母
“少爺,您沒事吧?”一老媽子見狀驚呼道,瞧著安秉生因疼痛而皺起的眉心,不待他開口,又衝還未定神色的同心吼著,“你看看你,笨手笨腳的,這點小事也做不好,還連累了少爺。”
同心一臉羞愧地望著安秉生,眼角含淚默默不語。
如此的燙的水,他竟沒有半點遲疑就替自己的擋了。
“心兒姑娘是我的客人,是誰讓她到廚房來幹粗活的?”安秉生眼裏閃過一絲淩厲,對著老媽子冷聲相問。
兩個老媽子見著安秉生眼中的怒火皆嚇得低頭不語,似乎記憶中的少爺從未對下人這般嚴厲過,這還是第一次。
“安大哥,是我自己想要幫忙的,卻不曾想…幫了倒忙。”同心的聲音逐漸低沉起來,畢竟此事皆因她而起。
看著同心難過和委屈的神情,安秉生心下一緊,憐惜不已,拉著她便跑出了廚房,來到自己的房間。
進了房門,安秉生徑直走向床榻,不假思索地抬手開始解扣子,準備脫去長袍。
同心站在門口呆若木雞,見到他的舉動後,忽然大驚失色,有些結巴地問道,“安…大哥,你…你想幹什麽?”
安秉生擺出一副因疼痛而難受的表情,隨即又苦笑道,“我不脫衣服,怎麽給燙傷的地方上藥呀?”
同心這才意識過來,剛剛那麽多沸水灑在了他的身上,心裏開始譴責自己的腦子怎會想到那個地方。
況且安秉生對她有救命之恩,一直都是一個正人君子,又豈會是自己想的那樣?
“你過來給我上藥吧。”安秉生盯著她略顯蒼白的小臉,有些尷尬地笑道,“在後麵,我也不方便呀。”
同心倏地咬了咬下唇,臉頓時漲的通紅,有些結巴道,“可是男女有別,這…要不我去前麵把祥晉叫來。”
“祥晉照顧其他人忙不過來,這點小事就別去打擾他了。都說醫者父母心,現在我是病人,你是大夫,就當我是你的孩子好了,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安秉生倒是一臉平靜地說著,順勢脫去了外衣。
同心一聽噗嗤地笑了,“我哪有那麽大的孩子呀?”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同心發自肺腑的開懷一笑,安秉生的眼裏閃過一絲驚喜,脫掉白色貼身的衣服,結實的背膀裸露在外,便趴在了床榻之上。
同心立刻用手蒙上了雙眼,轉過身去,背對於他。
安秉生見了不由笑了笑,便打趣道,“還以為心兒孤身一人流浪江湖是有多大的氣魄呢?沒想到和一般的姑娘家也沒什麽分別。”
同心有些不服氣地放下雙手,微微轉身,刻意鼓足底氣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我…我替你搽藥便是。”
說完便開始後悔了,一想到要碰陌生男子的身體,自己的雙腿便如灑了麻藥一般,沒了前進的動力。
“痛死了,佟大夫,救救我吧!”躺在床上的安秉生故意呻吟著。
同心深呼一口氣,拖著猶豫的步伐緩緩向床榻移去,一個不留神竟不小心磕到床欄,自己隻好忍痛,苦笑不已。
“沒事吧?”安秉生稍稍繃緊神經。
同心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將床頭的藥倒在手心,便朝他的背部輕輕摸勻了去。
細嫩光滑的皮膚在安秉生的背部不停地摩擦,像千萬隻螞蟻在他的心上爬行,酥酥麻麻,一種希望時光停留於此的想法由然而生。
“少爺!靜怡姑娘留下一封信就離開了。”
祥晉匆忙地闖進了房間,從前他進少爺的屋子也從不敲門,當然這一次也不例外。
可當瞧見美人搽藥的這一幕,也頓時讓他傻了眼。
安秉生翻身坐起,利索地拾起衣服披在身後。
同心的臉頰霎那間又變的緋紅,急忙起身吞吞吐吐,“我…我先回房了。”說完,便快速跑了出去。
“你呀!真會挑時候!”安秉生輕輕打了下祥晉的腦袋,沒好氣道。
祥晉摸摸頭,傻傻地壞笑一通,隨即又止住了笑意,神色肅然地把信封遞上前,“想必昨夜,靜怡姑娘就悄悄離開了。”
安秉生接過信封,忽的嚴肅起來,兩眼漠然了幾分,“她還是等不及了,其實入宮,並非是唯一的出路,為何她就不再忍耐一些時日呢?”
……
養心殿外。
陸九英眯起雙眼,細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宮女,“你就是榮芳姑姑推薦的靜怡?”
“回公公的話,奴婢正是靜怡!”孟靜怡微微欠身,又上前一步,神不知鬼不覺地往陸九英的手裏塞了個晶瑩通透的玉鐲。
光是撫摸著玉的光滑細膩,像陸九英這樣的行家,也大概猜到玉的成色有幾分,克製不住心中的喜悅,嗬嗬笑起來,又擺出總管的架子道,“你還算懂事,以後養心殿這端茶送水的差事,你可得留心做好了!”
“多謝公公,奴婢不會讓公公失望的。”孟靜怡低垂著腦袋輕聲謝道,隨即輕不可見地勾起唇角。
孟靜怡一向謹言慎行,做事也是妥帖得當,憑著錢財與實力終於得到了榮芳姑姑的賞識才被分到了養心殿。
為了今日她自己是苦心經營了一年之久,這一次她定要牢牢把握機會,替那些無辜人討回公道。
而此刻,養心殿內,堆積如山的折子壓得弘曆幾乎喘不過氣來,自從景嫻回宮那日他去了後宮,從此便是整日與這些奏折為伴。
景嫻的歸來確實挫了不少柔嘉的銳氣,可是太後總會不斷從中插手後宮的事情,景嫻也是心有而力不足呀。
他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當下還是尋找同心要緊。
批著奏折隻覺身旁是一陣陰森森的,總感覺有人一直在仇視著自己一般,抬首望去,卻是一個身著宮裝卻長得眉清目秀的女子衝著自己莞爾一笑,“皇上可是要換新茶?”
弘曆輕輕動了動身子,緩緩點頭,又道,“你是新來的?”
“回皇上的話,奴婢…”孟靜怡雖說早已熟悉宮中的禮儀,可是踩這花盆底可是她一輩子的痛,想稍稍加快步伐,便是倒地無疑。
弘曆眉心微微一皺,微頓,起身走近她,伸手問道,“你沒事吧?”
孟靜怡害羞地搖了搖頭,緩緩伸出纖纖細手,剛起身來接著又是一個踉蹌倒入了弘曆的懷中。
弘曆微微一愣,思緒飄飛於和同心在王府生活的日子。
那是一個明媚的清晨,同心踩著有些不合腳的花盆底鞋,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王府的大門挪去。
“福晉,您這樣的速度,恐怕是到了天黑咱們也到不了皇宮給皇阿瑪和額娘請安呀?”弘曆壞笑地打趣道。
“哼,你還笑,要不是昨晚……那麽久……”自己也不會那麽累了,同心紅著臉頰,嘟著櫻桃小嘴低聲抱怨道。
弘曆看著妻子的天真爛漫,不禁開懷大笑,“好好好,那我就先走十步再停下來等你,福晉可不要讓我等太久哦!”
“你…”同心一個快步便摔入了弘曆的懷中。
“還是讓我親自抱你上馬車吧!”弘曆含情脈脈。
同心羞赫地將頭低埋於弘曆的懷中……
孟靜怡便一直被弘曆這般溫柔地摟在懷中,眼裏閃過一絲詭異,又稍稍不自在地抬頭望了望弘曆的雙眸,眼眸中的悲傷竟有那麽一刻狠狠觸動著自己的心,不由生出一份悲憫來。
立刻緩了緩神情,輕聲喚道,“皇上!皇上。”
弘曆一下清醒過來,放開懷中的女子,又恢複了溫和的神情,“你叫什麽名字?”
“回皇上的話,奴婢叫靜怡。”孟靜怡將頭低低垂下,柔聲應道。
“既然做不了端茶送水的事,就好生讓人伺候著吧。”弘曆麵無表情地負手轉過身去,“今後你便是怡貴人,就賜居毓清宮吧。”
“多謝皇上!”孟靜怡眉宇間浮現出一絲喜悅,笑卻不達眼底。
……
在曼雲居的日子過得十分愜意,同心漸漸學會了許多泡茶燒水的活計,再也不像剛開始那般手足無措。
因為一連幾日的忙碌,她也漸漸忘記了京城的紛紛擾擾。
不過,因為身子的緣故,她也從不去曼雲居的前堂,隻是一個人在後麵幫著安秉生他們做一些隨手的活計。
至於那個突然消失的孟靜怡,安秉生隻是告訴她,孟靜怡去拜訪遠房親戚,她亦沒有多想。
自從那日親自為安秉生上藥後,每次與他相見,同心都會感到有些不自在,白日除了幫幫忙,晚上大多數時間都是悶在屋裏,閉門不出。
這日,‘咚咚咚!’
天微亮,同心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睡夢中吵醒。
“誰呀?”睜開朦朧地雙眼,同心有些含糊地問了一句,起身隨手披了見外衣便朝門口走去。
“心兒,是我。我們要出遠門一趟,特地來向你辭行的。”安秉生溫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要去哪裏?”同心慌忙地開了門,卻不曾在意自己還穿著一件白色的貼身衣服,便露於安秉生麵前,脫口而出,“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裏。”
這麽多日,住在這看似茶館的曼雲居,她卻發覺詭異得出奇。
沒有及時得到安秉生的答複,同心急忙抬眼望去,隻見他一臉呆滯的神情,嚇得她不自在地將外衣往胸前束了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