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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同宇問斬

  “讓開!”弘曆神色沒有突變,隻是眸子在不經意間暗了幾許。


  魏筠謹眉心一皺,繼續勸道,“皇上,娘娘不會有事的。”


  一心記掛著同心的身子,弘曆根本不願與他多做口舌之爭,徑直越過他的身旁,大步跨出了殿外。


  剝開人群,弘曆衝到同心的身旁,僅是瞧著她蒼白的小臉,已是心如刀絞。


  將她打橫抱起,又回到殿內。


  魏筠謹仍然站在原地,心裏的擔憂卻不能掛在臉上。


  見他還欲出言相勸,弘曆一邊抱著同心朝內室走去,一邊冷冷道,“朕自有分寸,但若是為了旁人,而讓朕的心兒受苦,朕決不答應。”


  跟在身後的雅琴亦是一頭霧水,有些疑惑地望了魏筠謹一眼,便疾步跟入了內室。


  弘曆將同心放平在龍塌,握著她冰涼的手時,心中不禁一驚。溫熱的手掌包裹著她的小手,隻想讓她快些暖和下來。


  深深的自責盡數湧上心頭,都怪他無能,沒能好好保護她和她所在乎之人。


  “弘曆…弘曆…”冰涼的身子上忽然湧上一絲溫暖,讓昏迷中的同心忍不住低聲呢喃。


  弘曆將她的小手貼近自己的唇邊,當著下人的麵溫柔地吻著她的手指,“心兒,朕在呢。”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同宇…不要殺同宇…”同心雖是閉著雙眼,但眼角的淚珠卻是清晰可見。


  伸手輕輕刮去她眼角的淚,弘曆感覺自己的心都不能呼吸了,若是他真正把持了朝政,今日便不會被太後所逼了。


  雖然同宇和葉茉私通確實有錯,但有錯的又何止是他們二人。其實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自己,明明不愛那些女人,卻還是要把她們納入後宮。


  若是當初早日放葉茉出宮,早日多留意一些同宇,或許今日便不會被太後抓到把柄了。


  弘曆陷入無限的自責,可卻不能答應同心的請求。


  最終,待徐胤之趕到,同心已經徹底昏迷過去。


  替她診過脈後,徐胤之道,“啟稟皇上,娘娘隻是身子疲累,導致昏迷,多歇息一會兒,便沒事了。”


  聞言後,雅琴舒了口氣,方才可把她嚇壞了。


  弘曆的目光慢悠悠地落至雅琴的身上,隨後對徐胤之吩咐道,“她這幾日情緒波動太大,恐怕會傷著身子,你開幾副無傷身子的藥方,讓她這幾日都好好歇著吧。”


  此話一出,雅琴倏地瞪大了雙眼,皇上的意思是讓娘娘這幾日都陷入昏迷,那…小少爺,豈不是必死無疑。


  隻聞撲通一聲,雅琴忽然跪倒在地,“皇上!皇上,您不能這樣對娘娘呀!”


  弘曆麵色一沉,沒有正眼瞧她,隻是冷聲道,“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雅琴姑姑也不想看到心兒像今日這般昏倒吧。”


  “可是…可是,娘娘那麽愛小少爺,若是您這樣做了,無異於是要她的命呀。”雅琴聲淚俱下,這樣陌生的弘曆,讓她的心裏湧入莫名的驚慌。


  聽著他的哭聲,弘曆隻覺頭痛欲炸,他的心裏已經夠煩躁了。


  “來人,把雅琴帶下去,還有沒有朕的吩咐,這幾日都不許旁人來見娘娘。”弘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眼裏盡是決絕。


  “皇上!皇上!求求您了,您別這樣對娘娘……”


  見皇上神色冷淡,一旁的太監對雅琴也少了往日的好臉色,不由分說地將她趕出了養心殿。


  靜默在內堂外的魏筠謹,將裏麵的一舉一動皆收入耳朵裏後,緩緩歎了口氣,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


  慈寧宮。


  “太後娘娘,聽說皇上把她軟禁在養心殿了。”


  在太後跟前,蘇嬤嬤從不敢稱同心為皇後,亦或是在她的心裏皇後其實另有他人。


  而她話語中的這個‘她’,太後亦是心知肚明。


  太後的眸底閃過一絲精明,“哀家真沒想到,皇上這一次竟然肯狠下心,定富察同宇的罪。而現在竟然對富察同心也是這般,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太後娘娘,老奴卻不這麽認為。”若隱若現的喜色慢慢爬上眉梢,繼續言道,“若是皇上真的有心要庇護富察同宇,那麽就不會為了躲避她的求情,而讓徐太醫開了一些嗜睡的藥,讓她昏迷不醒了。”


  “哦?”太後感到有些錯愕,略略吃驚道,“皇上真這麽做了?”


  蘇嬤嬤點頭,“千真萬確。”


  太後滿意地勾起唇角,“那你去幫她,她這麽愛自己的弟弟,一定要讓她敢在富察同宇處斬前見上一麵才好。”


  “老奴明白了。”一抹清晰可見的笑意頃刻間顯露在蘇嬤嬤的眼角。


  ……


  兩日後,同宇被處斬的日子如期而至,可同心還陷入深深的昏迷中。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醒醒!”雅琴跪在龍塌旁,使勁地搖晃著同心的身子。


  這兩日,她一直被人擋在養心殿外,一直無法見到同心。


  也不知為何,今日養心殿的人忽然少了好幾倍,她佯裝成一個奉茶的宮女才混了進來。


  在這之前,她特意去弄了一些讓人神誌清醒的藥,已經給同心灌了不少,奈何同心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雅琴有些急了,哽咽道,“娘娘,您快醒醒,小少爺……小少爺今日就要被……”


  “同宇,同宇……”床上的人忽然睜開雙眸,猛地坐起身子,一臉懵然,“雅琴,我這是怎麽了?”


  “娘娘。”雅琴趕忙擦去眼角的淚珠,“您終於醒了,皇上為了不讓您跪在外麵求情,讓您昏迷了兩天兩夜了。”


  同心一臉驚慌,“兩天?那同宇……”


  “小少爺…已經被押往刑場了。”雅琴暗自垂淚,啞聲道。


  同心慌忙下地,急聲問道,“皇上呢?皇上在哪裏?我要去求他,再去求他。”


  “娘娘!”雅琴一把握住她的手,絕望地搖了搖頭,“來不及了,娘娘,奴婢帶了一套宮女的衣服,您快換上,隨奴婢一起去刑場見小少爺最後一麵吧。”


  悲傷絕望,同心麻木地坐在龍塌上,任由雅琴替她換上衣服,最後在她的攙扶下趕去了刑場。


  而李榮保早早的便在刑場等候,何人知曉一個年邁的父親需要背負多麽沉重的心情,才能趕來送兒子最後一程。


  當同宇坐著囚車經過鬧市,百姓對此議論紛紛。


  “咦,為什麽富察少爺的頭用一黑袋子捂住呀?”


  “你還不知道吧!皇上說富察同宇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實在是無顏於天地呀!才下旨讓他蒙頭受斬!”


  “是呀是呀!皇上說他被斬後,隻有屍身可以被帶回富察府,他的頭要當眾燒毀,以此警示世人呀!”


  “實在是太慘了,死無全屍呀!”


  同心的心跳似乎已經靜止,人如枯草般被雅琴拉著穿梭在人群。


  眾人的話語回蕩在趕往刑場的她耳中,心再次痛到無以複加。


  及至刑場,同心急忙扶住那個年過半百的阿瑪,才隔兩日感覺阿瑪已是曆經滄桑,白發叢生。


  世上最深的痛,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今日的斷頭台卻不同於往常,同宇久久未被押上來。


  此刻斷頭台上,空無一人,甚至周邊還沒有百姓圍觀。


  李榮保仿若一棵老樹站在台下,等候同宇出現。


  “阿…瑪。”


  李榮保稍稍側頭,便瞧見後側的女兒,一臉平靜道,“心兒,你也來送同宇了。”


  身旁的雅琴早已是泣不成聲,倒是這對父女,除了蒼白的臉,麵容上幾乎瞧不見悲傷。


  或許隻有悲到極致,才會連哭都忘了吧。


  接著同宇被押上了斷頭台,周圍也漸漸圍上了百姓。


  而一直沉默的李榮保和同心眸底忽然閃過一絲希冀,微頓,卻聽到監斬官高聲宣讀口諭,“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得探視!”


  “同宇!”同心失聲呼喚,支身衝向斷頭台的那一刻,卻被士兵無情地擋在外麵。


  為什麽?為什麽?她隻想再見弟弟最後一麵,最後一麵也不許嗎?

  弘曆!弘曆!為何要對她這般心狠?


  “放開本宮!放開本宮!你們放開!”同心被幾個士兵抓住胳膊,隻好撕心裂肺地喊著,“本宮是皇後,何人敢攔著本宮?本宮要見弟弟最後一麵,讓開!”


  雅琴也衝到了前麵,對著士兵大喊,“放肆!你們連皇後娘娘也敢攔!”


  前麵的幾個士兵,倏地放開了同心的胳膊,但仍然擋在前麵,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奈何那個監斬官根本就沒有見過皇後,並且,皇上再三囑咐不許一人探視,否則格殺勿論。


  監斬官的額頭已冒出層層密汗,琢磨著,富察同宇讓皇上帶了綠帽子,皇上如今定是恨透富察氏了,即便她是皇後,過不久恐怕也是廢後了。


  一思及此,監斬官的膽子也大了一些,急忙大聲喊道,“來人!跟本官攔住她!”


  眼見太陽慢慢升至頭頂,監斬官也不敢拖遝,急忙揮出手中的令牌,高聲道,“午時三刻已到,斬立決!”


  隻見劊子手揮起手中的大刀,再落下時,鮮血四濺。


  頭顱一落,一根火把隨之拋了過去,便連同黑布立即燒毀,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甚唏噓。


  後麵的火焰,同心和李榮保沒有見到,因為二人早已被那抹鮮血侵噬了雙眼,雙雙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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