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晚飯前,張弓就通知陶怡,今天晚間有個重要的應酬活動,可能又要她這個“酒仙”上陣應戰了。應酬活動中,他會有個宣布,讓陶怡臨場不要感到太意外。陶怡忙問,啥宣布,跟她有什麽關係。張弓就笑而不答了。到應酬活動開始,張弓果然當著眾多的客商,宣布道:“謝謝各位這些年來對我們高士達集團的支持和信任。在下不勝酒力,隻能請我們年輕漂亮的公關部副經理陶怡小姐代勞。”


  陶怡聽張弓在這兒宣布她為公關部副經理,不禁暗自一驚,忙站起來解釋:“我……我不是什麽副經理……”


  張弓立即給她丟了個眼神,讓她沉住氣,並再次起身說道:“有個情況我要說明一下。關於我們這位陶怡小姐的新的人事任命,是這一次出差前才決定的,還沒有來得及通知陶小姐本人。”


  雅座間裏立即響起了一片有節製的掌聲。


  陶怡紅起臉:“謝謝……謝謝……”


  一個客戶說:“我們年輕漂亮的陶小姐,你們公司既然這麽器重你,你應該有所表示才對啊!”


  陶怡忙端起酒杯,站起:“我替我們張經理,也替我們集團各位老總誠心誠意敬各位老板一杯……”


  老板們笑著起哄道:“你用一杯酒就想打發我們這麽多人?那不行!誠心誠意就得獻真情啊!”


  陶怡馬上對服務員做了個手勢。事先有所準備的服務員馬上拿出十多個小酒杯,一字排開,放在一個托盤裏,然後當場給每個酒杯都倒滿了白酒。服務員托著這十多個酒杯,跟在陶怡身後。陶怡走到一個老板麵前,喝幹一杯,把空酒杯放回到托盤裏,又端起一杯有酒的,走到下一個老板麵前一口幹了,接著向第三個老板走去……托盤裏有酒的杯子越來越少。在場所有的老板都驚詫了。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風度翩翩、麵不改色地從一個老板走向另一個老板……


  終於端起了最後一杯酒。最後那個老板不忍心了,忙不迭地說:“別急別急,先請陶小姐吃一口菜,墊墊,別喝壞了你那可愛的小身子。”他一邊說,一邊夾起一筷子菜,往陶怡嘴邊送去。


  陶怡保持著淡定的微笑,得體地躲過那一筷子菜,把酒杯在那個老板麵前輕輕地晃了晃,一口又把它幹了。包間裏頓時響起了極為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好幾個老板都忘情地叫道:“精彩。精彩。高士達就是精彩!有這麽漂亮能幹的公關經理,這生意就是做得,做得!”


  張弓和陶怡送走最後一位客商,豪華餐廳大門門楣上的霓虹燈都已經熄滅了,隻有氣派的大玻璃櫥窗在路燈燈箱廣告的彩色光澤映射下,還在黑夜裏隱隱閃亮著。看著遠去的車影,張弓感激地說:“陶怡,今天你真給我們集團增光添彩了。”這時,陶怡覺得胃裏開始翻騰起來,便忙對張弓說了聲:“我想去一下洗手間……”快步走進衛生間,剛剛衝著洗手池彎下腰來,就吐了起來。吐完後,她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重新給自己補了一下妝,這才打起精神走出洗手間。


  張弓料到陶怡是去吐了,已經等在衛生間門外,一見陶怡出來,忙上前極其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陶怡苦笑笑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張弓忙問:“還能坐飛機走嗎?”


  陶怡不解地反問:“不是已經買了飛機票了嗎?”


  張弓說:“嗨,這還不簡單,要是不舒服,想在這兒多待一天再走,咱們可以把明早的機票退了。”


  陶怡說:“飛機的退票費特別貴。”


  張弓笑道:“嗨,今天你這幾杯酒,給集團掙到多少碼洋的訂單?!花它這麽點錢,算什麽嘛?!”


  而在這同時,另一桌應酬,也在進行之中,自然,那規模、那氣派、那奢華程度,遠不及這邊。那隻是在一個普通的飯館裏,但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馮寧回頭叫服務員:“埋單!”


  那個老板忙掏錢。


  馮寧立即摁住他的手:“你想打我臉呢?”


  那個老板:“今天雖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我吃得非常高興。”


  馮寧說:“那也不行。”


  那個老板說:“咱們就算是朋友了,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馮寧堅決地說道:“不行!你要看得起我,真把我馮寧當朋友,你就得讓我來埋單。”


  付完錢,馮寧他們和那個老板出了飯館。那個老板一招手,叫了兩輛出租。


  “上車。上車。”那個老板說著,自己先上了一輛出租,並讓馮寧跟他坐一輛車,讓那兩個員工坐另一輛。馮寧和那兩個員工不知道這位老板還想把他們帶到哪裏去,便都愣在了那裏。那老板在車裏探出頭來招呼馮寧的那兩個員工說道:“都上車,上車。咱們去放鬆放鬆。我還有話跟你們馮老板說哩。”然後又吩咐後車的司機,“跟著我。別跟丟了。”


  不一會兒,兩輛車子便馳到一個很豪華的浴池門前停了下來。


  馮寧覺得啥事都還沒說,就先來洗澡,總有點不太合適,便多少有點為難地說道:“這……”


  那個老板大大咧咧地笑道:“列寧同誌怎麽說來著?不會生活,就不會工作。今天能認識你馮經理,我高興,很高興。走啊。戳在這兒幹啥嘛!”


  進了浴池的大堂,那個老板就吩咐迎上前來的服務員:“給我開兩個特包,軟座,帶彩電的。”說著便徑直向裏走去了。馮寧他們三個猶豫了一下,隻得趕緊跟了上去。


  馮寧洗完澡和那個老板進了包間,馬上就有服務員拿著熱騰騰的毛巾來伺候著。


  老板舒舒服服地擦了把熱毛巾,往軟椅上一趟,又吩咐道:“沏一壺最好的鐵觀音。”


  服務員湊上前提醒道:“最好的一壺一百八。您要哪種?”


  老板卻說:“隻有一百八的了嗎?”


  服務員一愣:“我們這兒,這就算是最好的了……”


  老板說:“那就這樣吧。”然後又補充道,“給那個包間的兩位先生也送一壺一百八的去。再給我們這兒叫兩個捏腳的技師,要女技師。”


  馮寧一聽,要叫女技師來給自己捏腳,忙說:“不用不用。”


  老板又嘿嘿一笑道:“老兄弟,列寧同誌怎麽說來著?為了好好工作,必須先好好生活。”


  過了一會兒,那個領班便帶兩個身穿淺色短袖短褲腳工作服的女技師來讓那個老板過目:“您瞧這二位怎麽樣?”那個老板欠欠身,對馮寧說:“老兄弟,你先挑。”


  馮寧一聽,還要讓他先挑,臉先紅了,忙說:“一樣……一樣。”


  那老板看出馮寧顯然是個“嫩茬兒”,沒怎麽經曆過這種場合,便不再為難他,隨便分配了一下,把一個稍稍年輕一點的支給了馮寧,自己留下那個粗壯的。


  兩個人躺下後,捏腳的女技師也開始捧住兩位的腳開始上手了。馮寧顯得有點緊張,他顯然還不習慣這樣一種有異性參與的“放鬆活動”。特別是剛洗完澡,寬大的浴袍裏頭,光溜溜地隻穿著一條紙質的半透明的三角褲衩。那個老板自然是個中老手了,很放鬆地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軟椅上,顯得怡然自得,還不時地指導著那個女技師,該怎麽用力怎麽掰扯。兩杯熱茶下肚,他才轉過身來,開始跟馮寧說正事了:“馮經理,我雖然沒當過兵,但在礦井下刨過煤,在林區伐過樹。說話做事,喜歡直來直去。你的貨,我全要了。”


  馮寧忙起身說道:“謝謝……謝謝……”


  老板又說:“但是,請聽好,我下邊有一個‘但是’。你要滿足我這個‘但是’,咱們馬上就簽合同。”


  馮寧一下有點緊張起來:“請說。”


  老板說:“我想說的就是,我不光要你的貨,還要你這個人……”


  馮寧一驚,一下從軟席的躺椅上坐了起來。這話,讓他想到了“欒叔”。都要他這個人哩。老板卻笑了:“別害怕,別害怕,我可不是想跟你搞同性戀。”


  聽他這麽說,兩個女技師都“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那老板用腳輕輕踹了一下那個女技師,笑道:“你們笑啥?我要是喜歡搞同性,我還能要你們來做這活兒嗎?”然後又對馮寧說道,“我要你做我的合作夥伴。幹脆把話給你挑明了吧,我原先是一個國營大廠的廠長。剛從那個大廠子裏辭職下海。我能一口吃掉你全部的貨,你就可以想見我現在的實力。電子買賣,是個發展方向。我準備在這方麵投入相當的資金,把這個盤兒做大。但是,我覺得你比你那些電子元器件更難得。”


  馮寧忙說:“可是您……您並不了解我呀……”


  老板擺了擺手:“我文化不高,但這一生閱人無數。沒有太大的本事,看人還是挺準的。你在洽談會會場那一番動作,最起碼讓我覺得你這人敢想敢幹、聰明。現在市場剛起,各路神仙盡顯神通。我身邊就缺少有你這種氣魄的幹將。你別隻黏著你那個深圳。現在誰都知道,深圳是個好舞台。但舞台雖好,不一定每一個人都能在那兒撈個大角色演演。別看我文化不高,新聞我可天天在看。每年進進出出深圳的人不止十萬百萬吧?為什麽有那麽多人到了深圳又走了?不就是在那兒沒找到自己最合適的角色唄。我看你在那邊幹得就不那麽順暢,起碼暫時還有點窮酸潦倒吧,要不你今天也不會交不起會務費,幹出那一檔多少有一點丟人的事吧?上我公司來吧,你有這衝勁兒,眼光敏銳,挺有內涵,看得出你這家夥是個成大事的。我給你月薪這個數……”說著,伸出一個手掌,停了一下,然後又翻了一番。一千?不止吧。一萬?馮寧暗自倒吸一口涼氣。


  馮寧忙說:“讓我想想。”


  老板問:“你現在在深圳那邊掙多少?有我給的五分之一?”


  馮寧說:“還不到你給的這個數的十分之一。”


  老板說:“那你還考慮個屁?!”


  馮寧說:“你得先要了我的貨,我才能考慮下一步的事。”


  老板哈哈一笑道:“你很精明啊,馮先生,不見兔子不撒鷹。”


  馮寧忙說:“我記得,列寧同誌教導我的時候是這樣說的,要想好好生活,就得先學會好好工作。所以……”


  老板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我們都是馬恩列斯老祖宗的好學生。你很精明,很精明,我喜歡這樣的精明的年輕人。好。好。”


  馮寧他們第二天晚上坐火車回深圳。那時候,火車票特別緊張,還是托那個老板的關係,總算買到了三張站票。能夠盡快地趕回去,三個人都挺知足。上車時,三個人扛著那兩箱貨,從軟臥車廂窗前走過。那車廂裏窗簾柔曼、燈光幽雅,有幾個已經上車的淑女紳士,悠閑地在走廊裏抽著煙,聊著天。那個年輕一點的員工欽羨地說:“什麽時候咱也坐一回軟臥!”那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員工說:“行啦!趕緊吧,先上硬席車廂裏找著自己立腳的地方後,再說這夢話吧。”


  他們三個剛跑到自己那節硬席車廂門前,就看到有三四輛高級轎車直接從進站口開到軟臥車廂門前停了下來。那是一群老板來送張弓和陶怡——主要還是來送陶怡的。那種歡洽、殷勤和鋪張的氣派讓站台上所有的人都為之注目。在眾星捧月式的氛圍中,陶怡仍然顯得有些靦腆,但也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馮寧一眼就認出了陶怡。頭發新燙過,衣服也換成時裝了的她,還精心地化了淡妝,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大三四歲。倒也在清純之外,顯現出一種過去所沒見過的嫻雅。這讓馮寧一下呆住了。這時,陶怡也看到了馮寧,但即刻間,根本不容她回身,就被那些“貴人”們簇擁著向軟臥車廂裏走去了。


  上車後,馮寧他們三個人,隻找到一個座位。另外一個人隻能坐在摞起的貨箱上,第三個人就隻好站著了。車廂裏,照舊是那麽的擁擠、悶熱。而在陶怡乘坐的那個軟臥車廂裏,四個鋪位今晚隻有張弓和陶怡兩個人乘用。那種安靜潔淨和舒適,自然是不用說的了。因為包廂裏隻有陶怡和張弓兩個人,即便張弓在陶怡麵前一向以老師和兄長自居,接觸這麽長時間以來,除偶爾地有一些語言會流露一點挑逗和調侃的意思,張弓在絕大多數時間裏,還是很尊重陶怡的。也看得出,他許多的作為,確實是想讓陶怡生活得舒服和寬裕一些。但畢竟是一對年輕的“孤男寡女”,要在一二十個小時裏,一起生活在這麽一個封閉的小空間裏,陶怡還是有一些不習慣。準確點說,她有點不自在。車走動起來後,陶怡就問張弓:“一會兒還會上人嗎?還空著兩個鋪哩。”


  張弓說:“不會了。”


  陶怡問:“為什麽?”


  張弓說:“為什麽?因為那兩個鋪位的票,我都買下了。”


  陶怡一愣:“為什麽要多買兩個鋪?”


  張弓一邊削著一個蘋果,一邊笑道:“還能為什麽,為了能讓你安安靜靜地休息唄。”


  陶怡臉微微地一紅,心裏卻頓時升起一股暖意,這股暖意慢慢地從心間遊走開來,讓她對張弓不由得更增加了一分尊敬和感激。車走了有一二十分鍾後,陶怡猶豫著對張弓說:“我想上外頭站一會兒,透透氣。”


  張弓把削好的蘋果遞給陶怡,說道:“行。就是別走遠了。要上遠處,記住咱們的車廂號。”


  陶怡把張弓遞過來的蘋果用一張餐巾紙裹上,放在桌上的一個不鏽鋼托盤裏,說了聲:“一會兒我回來再吃。”就走了出去。


  她當然不是為了“透氣”才要出去走走的。陶怡在包廂門外稍稍站了一會兒,見包廂裏的張弓沒什麽動靜,便快速地向車廂連接處走去。其實,陶怡一走出包廂,張弓就一直側耳傾聽著門外的動靜。聽到陶怡的腳步在移動,過了一小會兒,他輕輕拉開包廂門,張望了一下。當陶怡快走到車廂接頭處,回頭張望時,他忙關上了包廂門。


  當確認自己身後沒人在監視,陶怡越走越快,走過不多幾節軟臥車廂,又走過比較漫長的硬臥車廂組,這裏的旅客已經明顯增多了。但因為已經進入夜間行車時段,車廂裏的頂燈全關了,隻剩下一個個小小的腳燈幽暗地投射到地板上。鋪位一旁的座位上此刻本該不會有人坐的,但這時,還是讓列車員或列車長做人情,讓硬座車廂裏一些沒有找到座位的熟人來坐了。那些人或者伏在小桌上,或者頭靠在車窗上,再把腳伸得老長,盡量找一種可以讓自己躺下的姿勢,以便打一會兒瞌睡。這使陶怡會不時地磕碰到他們伸到過道上來的腳,她隻得不斷地對他們道歉。走進硬席車廂,這裏就又是一幅景象了,仍然亮著大燈。整個過道都擠滿了人。這時,光道歉已經不管用了,得用力氣才能擠出個空當兒來前行。


  終於走完一節硬座車廂。進入第二節硬座車廂,那裏依然人滿為患。她幾乎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了,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往前擠去。走到第三節車廂,終於看到了馮寧和他的兩個員工。這時,原先在座位上坐著的馮寧已經把“座位”讓給了那個年輕稍大一些的員工,自己坐在那兩個箱子上,正在打著瞌睡。


  而隻能站著的那個年輕一點的員工看到了陶怡,忙推推馮寧。睡眼蒙矓的馮寧看清自己麵前站著陶怡時,不無詫異,忙站了起來。陶怡示意馮寧跟她到車廂的連接處去。馮寧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她去了。


  到車廂連接處,陶怡拿出一點錢,塞給馮寧。


  馮寧一愣:“幹嗎?”


  陶怡說:“去補一張臥鋪。”


  馮寧苦笑笑:“可我們有三個人哩。”


  陶怡猶豫了一下,又掏出一點錢,遞給馮寧。


  馮寧看了看手中的錢,又看了看陶怡:“你喝酒了?”


  陶怡臉微微一紅:“是的……”


  馮寧遲疑一下,問:“你現在經常喝酒?”


  陶怡有點不高興地:“我喝酒又怎麽了?那是我的工作。”


  馮寧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陶怡說:“跟你商量個事。我要是能在高士達替你找到個活兒,你去幹不幹?”


  馮寧淡淡一笑道:“也去陪喝酒?”


  陶怡敏感地反駁:“陪喝酒怎麽了?”


  馮寧默默地歎了口氣道:“沒什麽。”


  陶怡很不高興地說:“沒什麽,你老提這檔子事?!”


  馮寧又不作聲了。


  陶怡又瞪了馮寧一眼:“讓你陪,你還不行!”


  馮寧嗒然一笑:“是……我是不行……”


  陶怡問:“說呀,我要是在高士達替你找到活兒,你去不去幹?”


  馮寧斷然說道:“不去。”


  陶怡說:“不會讓你去陪酒。”


  馮寧說:“我現在挺好。”


  陶怡哼了一下:“你挺好?再這麽好下去,下一回出來,就得扒煤車走了!”


  馮寧苦笑一下:“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勞動人民沒解放哩……我扒煤車又怎麽樣?!”


  陶怡跺一下腳:“別跟我貧!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貧。你認真考慮一下。你到高士達,不管幹啥,我總還能罩著你一點,總比你現在這樣強一百倍。聽到沒有?到深圳,一定給我打電話。”說完趕緊走了。等回到那節軟臥車廂時,陶怡身上已是細汗淋漓。其實,她和張弓乘坐的那間包間的門在她離開後,一直虛開著。張弓不時地從那條門縫裏向外張望,窺探著陶怡。陶怡在窄窄的走廊裏稍稍呆站了一小會兒,讓自己收了收汗,平靜一下,這才轉過身向包間走去。看到陶怡要進包間來了,張弓趕緊離開門縫,躺回到自己的鋪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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