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發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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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記和鎮長雖然反複強調著對外一定要封鎖黃書記要來櫻鎮的消息,但鎮中街村、東街村要打掃衛生,要建立文化站,尤其馬副鎮長在大石噇村讓王長計老漢翻鬆了一塊土地,又用手磨光著鍁把,消息還是傳了出來。黃書記能來櫻鎮,這是櫻鎮的光榮和驕傲呀,好多人都激動了,漲紅著臉奔走相告。那個瘋子依然晝夜在鎮街上亂竄,嘟囔著他在攆鬼,張膏藥見了罵道:攆你媽的哩,黃書記要來了鬼還敢在櫻鎮?!瘋子從來不和人說話的,這回說了:黃書記是多大的領導?張膏藥說:多大的領導給你說了你也不知道,就是州官!
既然消息已經泄露,鎮政府的人都很緊張,控製上訪者的工作不敢絲毫懈怠。帶燈和竹子先去了毛林家,再次強調監視著王後生的動向,稍有異常,立即報告。毛林行走已經有些困難,拄上了拐杖,帶燈塞給了他一百元錢,毛林頭點得像啄米雞,說他會坐到王後生家的對麵樹下,眼睛睜大給瞅著。帶燈和竹子又到了王隨風家,王隨風去地裏幹活了,她男人在挖地窖,就給下話:這幾天一定要看管住你婆娘,不能讓她亂跑!王隨風的男人說:這我管不住呀!帶燈也知道他管不住,就去鎮街找到二貓。二貓在一家餄餎店裏幫著壓餄餎,帶燈說:壓一天餄餎掙多少錢?二貓說:七元。帶燈說:我給你一天十元,你去王隨風家幫她男人挖地窖,就住到他家,給我看管著王隨風。王隨風男人見二貓有力氣,肯來幫挖地窖,雖然吃得多,但說好不要工錢,就讓二貓白天幹活,晚上睡在他家柴草棚裏。帶燈和竹子還去了朱召財家,朱召財是病了,病得還很厲害,屎尿拉了一炕,朱召財老婆在給擦洗。竹子悄聲說:這下好了,他們出不了事的。帶燈掏了二百元,也讓竹子掏出一百元,將三百元放在炕席上,又說了一堆安慰話,兩人才回到鎮政府大院。
帶燈自以為一切都安排妥了,對竹子說:你看著人,讓我伸伸腰。她雙膊伸直,張大了嘴,仰天發出一聲啊,啊聲沉緩悠長,如是呻吟,似乎渾身關關節節裏的疲乏都隨著啊聲帶了出來。竹子說:這像驢打滾,樣子不好看哩。帶燈就笑了,舒服地咂咂嘴,卻提議剪頭發去。市裏縣裏的領導都要來,作為鎮政府的女幹部,是得收拾幹幹淨淨漂漂亮亮才是,竹子當然歡呼不已。到了鎮街理發鋪,曹老八也在那兒剃頭刮臉,頭已經剃了,刮臉卻臉上鬆皮多,為了刮得淨,理發員拉著臉皮,幾乎整個臉都被拉到一邊了。帶燈說:臉要刮恁淨的?曹老八說:黃書記要來呀麽!帶燈怕他話癆,再沒搭茬,就給剪發的人說給她也剪剪。剪發的人說:頭發好著哩呀?帶燈說:把馬尾巴變成齊耳短發。剪成了齊耳短發,竹子說:咦,像戲裏的江姐!帶燈說:讓我上刑場呀?!竹子說:還精神,換個發型像換了個人麽!但竹子舍不得剪她的披肩長發,卻要求漂染出一撮黃發,就要像市裏縣裏的女孩子一樣時尚洋氣。兩人收拾頭發花掉了三個小時,回來的路上一邊走一邊相互欣賞,不覺就撲撲地笑,說:咱這才叫臭美!
到了晚上,書記和鎮長又召開全體職工會,聽取各人關於落實接待工作的匯報。匯報完,大家就拿帶燈和竹子的發型說事,有說好看的,有說不好看的,說好看的說咱櫻鎮的女人不差他城裏的女人麽,說不好看的說幹啥的就是幹啥的,這不像是鎮政府的幹部呀,連鎮長也說:竹子,你染那一撮黃頭發幹啥?明日再把它染回來。書記卻說:也好也好,黃書記隻知道櫻鎮風水好,讓他也知道一下櫻鎮還出美女哩!就對帶燈和竹子說:黃書記來了後,你倆就專門陪著,端茶打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