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報各村寨選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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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報各村寨選舉情況
南河村的選舉是出了問題,書記有些氣惱,第二天召回了各村寨派去的聯絡員,讓大家匯報選舉情況。
聯絡老君河村的說:選舉時一半的群眾不到場,尤其東頭第六組十二戶人說選舉個啥哩,鎮政府讓誰當誰就當去,不論誰當,我們都是吃不上水。因為前年山體崩塌,深埋了一口泉,鎮政府曾給撥了些錢讓淘泉,可村幹部一直沒淘。還有一些群眾說,把上屆的工作總結總結看都幹了些啥事,把賬目公開看賣村房的錢和接收三家戶口的錢都花到哪兒去了。一半的群眾不到場,選舉就難以進行,最重的工作還是動員群眾,但動員群眾就得解決村裏許多遺留問題。
聯絡紙坊村的說:國家優惠政策多了,低保麵積大了,比如災後重建補貼是三間房二萬七千元,倒坍一間房補貼九千,溫暖工程每戶六千,土坯房改造每間房二千,還有大量的救急麵粉和錢款衣物,村幹部的權力就很大。這就出現了這種局麵,隻要給群眾點滴好處就成了私人關係,幹部叫咋就咋。少數有想法的人卻力量不足,而且也不會集中選票,各自為戰。所以紙坊村候選人是選出來了,一共五百人,票數剛剛是二百五十一票,這就擔心正式選舉時能不能選出來。
聯絡鎮西街村的說:選舉前幾個村幹部都在活動,有給選民送方便麵的,有給送柿子醋的,一戶一塑料桶。元家老四在鎮街食堂裏請吃了二百八十碗牛肉湯燴餅。其實群眾心裏清楚,現在國家給予的項目多,如修路架橋呀,整理水渠呀,村容建設呀,都平均化了,也不顯示那個村寨的工作就好,村幹部的能力就強,隻是誰想當幹部也是想成為村裏自動的包工頭弄點錢罷了。在選舉中,宗族勢力大的就有優勢,有錢的就有優勢。我們是聯絡員,但群眾大罵的是我們,他們不敢惹事,自己寫了選票後倒說是鎮政府已經內控了,罵鎮政府是狼,村幹部是狼娃。我們作為鎮幹部不幹啥時很舒服,優越生活,有頭有臉,而為了選舉在村寨裏走動,就覺得尷尬、恥辱、不自在。或許是我們幾個能力太差吧,鎮西街村的村情複雜,建議能派些水平高的同誌去。
聯絡陳家壩村的說:我們選完了。是從支部裏提名作為村委會候選人,再各選一名陪選的。公示後就正式選出村委會。這樣村支部和村委會是同樣的四人,支部書記就是村長。
聯絡西溝岔村的說:很對不住鎮領導的信任,我們的選舉沒有成功。原因是原則上定的是海選,西溝岔村的群眾愛認死理,他們選了兩位村長候選人和三位村委員候選人,都不是我們提名的支部委員。以鎮政府要求,支部委員兼村長和委員,可以減少人員利於工作和團結,而兩個支部委的各差二百八十票和三百票,就是加上他們兩人,村委會候選人就成了七人。上級規定一千至一千五百口人的村最多發五個村幹部的工資,現七個人當然不行,就得重選。可如何重選,怎樣說服群眾,我們還想不出好辦法,需要領導定奪。
聯絡杜家嶺寨的說:我們要求換個村子,因為杜家嶺寨是三縣交界處,新中國成立以前這裏就是土匪窩,這十多年村寨裏積怨又深,有十多個毬咬腿的人,攪得選舉無法進行,還發生了一次打架。我們三個都不是攆狼的狗,覺得很無奈。
聯絡南河村的說:我們是出了問題,而且讓王後生趁機上訪,我們願意接受領導批評。但我們沒有功勞有苦勞,三個人都有病在身,我是胃吐酸水,老陸是高血壓,張會計跌了一跤,把骨頭跌斷了。說到這兒,有人說:張會計好好的呀,怎麽骨頭就斷了?回答說:她把門牙掉了。有人說:門牙掉了就是骨頭斷了?回答說:門牙是不是骨頭?接著繼續說:我們隻是在工作中出了一次疏忽,誰也沒料到這就毀了選舉。選舉發票原本是之前成立的選舉委員會來發,但我們想讓郭三洛當,讓他指定個他信任的人來代理,就把選票交給了那個劉三踅。郭三洛負責召集選民,每個到場的選民發五元一包的洗衣粉。但發票的劉三踅發現監委選票上有郭三洛的名字,以為選了監委就不能選村長了,私自將監委選票扣下,結果使郭三洛票數不夠。郭三洛也是認不清人,還說劉三踅是村裏最聰明的人,屁,整個豬腦子!
匯報完後,書記發了火,嚴厲批評了西溝岔村、杜家嶺寨、南河村、鎮西街村、紅堡子村、接官亭村的選舉工作,調整了聯絡人員,重新提出了要求,部署了複選的舉措。書記接著表彰了黑鷹窩村的選舉工作,讓黑鷹窩村的聯絡人介紹經驗。聯絡黑鷹窩村的有四人,一個農機辦的幹事,一個是白仁寶,再就是帶燈和侯幹事。侯幹事逞能先站起來說我們四個聯絡人團結一致,沒有分歧意見,所以選舉順利,人也覺得不累。選舉時我們就立在邊上還說黃段子,我給白主任說,黑鷹窩村的那個麻子去一婦女家睡後那婦女要二十五元錢,掏出來五十元找不開,婦女說笨死了,明天再來就不用找了。黃段子還在說著,選舉就結束了。
白仁寶見侯幹事胡說,就打斷了侯幹事的話,說黑鷹窩村比較分散,嶺下三個組,嶺上兩個組,他們除了做過認真細致的選舉前工作外,也給聯絡人員和選委會的人一人一碗牛肉湯燴餅和一盒五元錢的紙煙。嶺上兩個組路遠,再加一包方便麵和一瓶礦泉水。書記把白仁寶也製止了,讓帶燈說。帶燈說主要是黑鷹窩村的老支書好,老支書能力強,威信高,鎮政府曾照顧麵粉給村裏,他拒絕了,說是那樣會製造矛盾,吃都有吃的。鎮政府號召村幹部年節裏巴結在外工作的人弄項目資金,他說年節都會回來看我哩,人家在外也不容易,叫人家作難著弄啥哩。他會幹工作,那年鎮政府命令群眾多種煙葉,我們去用拖拉機犁苞穀地,群眾不願意,和我們鬧,是他大聲喝止住,私下裏給鎮幹部說你把帶頭的哄到一邊帶走嘛,你去羊群裏拉羊能拉走?事情果然就平息了,那年煙葉種植麵積黑鷹窩村完成得最好。這次選舉,上屆的村長還想繼續幹,老支書蒼蒼嗓子說:安傑,你屁股上的屎擦不淨,村裏剩下的那些電線電纜哩?幹了一屆能安安妥妥下來就算燒了高香了,讓文栓上嘛!想得通就想通想不通也往通裏想和組織保持一致嘛。老楊還當副村長,書山還當委員,淑芹你還抓婦女工作,就這樣噢。老支書這話一說,大家都不吭聲了,事情就這麽定了的。帶燈說到這兒,問書記,還往下說嗎?書記說:這個經驗很重要,一個村寨裏一定要有個有權威的人,我們選舉村幹部,就要選出這樣的人。再說說,選舉時用了啥辦法保證了選民意見統一的?侯幹事就又站起來說,老支書把人事一安排,留下白主任和帶燈主任去他家吃餃子。帶燈主任那天鬧肚子吃不成,去看她的後房婆婆了,我和選委會的人拿了票箱到嶺上組去,尋了個崖根在票上打鉤,一個小時就回來了,一切按部就班,又平安無事。白仁寶就拉侯幹事衣後襟,不讓說了,侯幹事便坐下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