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黑鷹窩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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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黑鷹窩村
白仁寶和元斜眼說日子過得快,馬副鎮長就警告:人嘴裏有毒,不敢說滿話。果然各村寨的村委會選舉工作就布置下來了。帶燈在頭一天還給竹子誇口今年沒患過病哩,看了一夜元天亮的散文選,第二天就拉肚子。按照部署,各村寨村委會選舉,鎮政府的職工都得分配下去監督、聯絡。帶燈病了,吃上藥也得去,去的是黑鷹窩村。
帶燈盼著去黑鷹窩村。
黑鷹窩村是丈夫的老家。丈夫的母親去世早,父親續了一房,後來父親也去世了,丈夫就很少再回去。但帶燈可憐後房婆婆孤單,但凡因工作到了黑鷹窩村或者黑鷹窩村附近的村寨,卻要買一包紅糖和一紙箱方便麵去看望。這次黑鷹窩村的選舉順當,選完了去的後房婆婆家。婆婆正趕了牛往山上,見了喜歡得直叫她的名,把牛又拴了,開門就取了蒸炸的雞給她吃。她說不吃了,有病了。婆婆說吃飽飽的就沒病了。她說吃出病了。婆婆說,天話,還能吃出病?帶燈隻得捏出個雞冠吃了,要幫婆婆放牛。婆婆堅持擋她說老張會幫放牛的。帶燈說我鍛煉鍛煉麽,就和婆婆趕牛上山,卻問:哪個老張?婆婆說:禿子老張。帶燈說:咋是個禿子?婆婆說:他人好。
其實帶燈在明知故問,她收麥天來過黑鷹窩村,見過老張。老張是個鰥夫,有個兒子在大礦區聽說當了工頭,三年裏都沒回來。她也就聽到了一些村裏人說婆婆和老張的閑言碎語。就在選舉時,村裏的劉慧芹和她熟,她問過婆婆的事。劉慧芹說老張從外村抱養了兩隻狗崽,自己留一個,一個給了婆婆,這兩隻狗交交不離,婆婆和老張也混搭在一起沒黑沒明。村裏人給兩個狗分別叫他們的名字,公狗叫海量,母狗叫玉枝。劉慧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抱打不平,說:現在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盡剩些老年人,人老了得有個伴麽。
在山上,果然見到了那個老張。他手帕裏包了一塊狗肉等著給婆婆吃,當然也擰下一塊要給帶燈吃,說前天兩隻狗合夥咬死了一戶人家的雞,被人家罵得難聽,他回去用钁頭把他那隻狗收拾了。帶燈不想吃狗肉,也不想再和老張說話,正好見劉慧芹隔壁那個小夥也在山上砍柴,他砍著一蓬葛條蔓,葛條蔓錯綜複雜得拉不出個頭,她便過去幫忙。小夥要感謝她,也從懷裏掏出一包炒幹的獾肉,說:你吃,吃渴了我到崖下邊的家裏弄水去。山裏人常能捕獵到獾和果子狸,但帶燈沒吃過,想嚐一口。誰知他不厭其煩地排誇他是在梁頭上獵到獾的,他先看到獾屎,獾屎濕漉漉的,他就知道獾就在附近,果然獾就藏在一個土洞裏。他說:別以為打獵看野狗的蹄印子哩,要看屎,屎即便不冒氣,隻要還濕漉漉的……帶燈便有點反胃,不吃了獾肉幹,也不再幫著攏柴,跑去攆那群錦雞。
山上的錦雞很多,但帶燈一隻也沒抓著,隻撿了一根花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