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櫻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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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燈來到櫻鎮
有了灰色虱子的這個初夏,天熱得特別快,池塘裏青蛙剛剛開始產卵,屋後的簷水溝裏早已聚蚊成雷。又過了十天,櫻鎮就下了一場冰雹。
鎮街周圍的冰雹有算盤珠大,咕哩咕咚地下了一小時,冷冰疙瘩在地上堆了一拃厚。街上的屋瓦差不多都爛了,樹斷了枝,地裏的苞穀苗子原本兩尺高的,全搗碎在泥裏。人們立在地頭上哭,後來聽說南北二山的冰雹比雞蛋還大,葛條寨被砸死了三頭豬和一頭牛,碾子溝村還死了一個老太太,他們才不哭了,回家去睡,要把自己睡去像死去一樣。待到太陽出來,冰雹消化,地裏一片狼藉,肮髒不堪,苞穀苗子一棵也沒了,到處是枯枝敗葉,還有著屍體不全的螞蚱、蛤蟆、野兔、老鼠和蛇,又很快腐爛,鎮街上的空氣都是惡臭。
秋後要收獲苞穀是沒了指望,那就重新打算吧,人們把豬圈裏牛棚裏的糞挑出來,再一次撒在地裏,套牛耕犁,種白菜,栽煙苗,播下各類豆子籽。其實土地是最能藏汙納垢的了,一經耕犁,就又顯得那麽平整和幹淨清新。
帶燈就是那時來的櫻鎮。
帶燈來了,耕犁過後的土地,表皮上卻結了一層薄薄的殼,又長出了莊稼苗和各種野草野菜。帶燈看到了豬耳朵草的葉子上茸毛發白,苦苣菜開了黃花,仁漢草通身深紅,苜蓿碧綠而苞出的一串串花絮卻藍得晶亮,就不禁發了感慨:黑乎乎的土地裏似乎有著各種各樣的顏色,以花草的形式表現出來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