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查理十一講(一)
第四章
查理十一講(一)
查理·芒格決不怯於提供坦率的批評和有益的建議。每當他就某個問題發表看法,不管這個問題是腐敗的商業行為、高等教育的失敗,還是金融醜聞,他都會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看法。這並不意味著他這輩子隻關注生活中的失敗。他同樣大方地討論了終生學習的價值和成功婚姻的快樂。但不管是什麽話題,查理總是能夠分析得頭頭是道,他在過去20年的公開演講中莫不如此。下麵是查理十一次最好的演講,其中有一講是他特意為本書而精心準備的。請盡情享受吧。
第一講 在哈佛學校畢業典禮上的演講
第二講 論基本的、普世的智慧,及其與投資管理和商業的關係
第三講 論基本的、普世的智慧(修正稿)
第四講 關於現實思維的現實思考?
第五講 專業人士需要更多的跨學科技能
第六講 一流慈善基金的投資實踐
第七講 在慈善圓桌會議早餐會上的講話
第八講 2003年的金融大醜聞
第九講 論學院派經濟學:考慮跨學科需求之後的優點和缺點
第十講 在南加州大學GOULD法學院畢業典禮上的演講
第十一講 人類誤判心理學
1986年,查理在洛杉磯的哈佛學校發表了“我這輩子惟一的演講”,雖然他聲稱全世界的學生可能都希望他放棄。當時恰逢菲利普·芒格——芒格家五個兒子中最小的一個——從這所中學畢業(該校原本是一所男子學校,現在也收女生,更名為哈佛——西湖中學)。
盡管查理謙虛地稱自己缺乏“在重要的場合公開發表演講的經驗”,在這次簡短的演說中,他展示了過人的修辭才華。我們也得以品味查理的價值體係和智慧。大多數畢業演講者會選擇描述如何獲得幸福的生活。查理使用他在演講中推薦的逆向思維的原則,令人信服地從反麵闡述了一名畢業生如何才能過上痛苦的生活。
至於那些寧願繼續保持無知和鬱悶的讀者,建議你們千萬別閱讀這篇講稿。
第一講 在哈佛學校畢業典禮上的演講
1986年6月13日
既然貝裏斯福德校長在最老、服務年限最長的董事中挑選出一人來作畢業典禮演講,那麽演講者有必要向大家交待兩個問題:
1. 為什麽作出這種選擇?
2. 演講有多長?
憑著我與貝裏斯福德多年交往的經驗,我先回答第一個問題。就像有人很自豪地向人們展示自己的馬可以數到七,他正是以這種方式為我們學校尋求更高的聲譽。馬主人知道能數到七並非什麽數學壯舉,但是他期待得到首肯,因為馬能夠如此表現是值得炫耀一番的。
第二個問題,關於演講有多長,我並不想預先透露答案。我怕說了之後,你們仰起的臉龐將不再充滿好奇和滿懷期待的神色,而你們現在的表情,正好是我喜歡看到的。
但我會告訴你們,我是怎樣在考慮講多久的過程中想到這次演講的主題的。接到邀請的時候,我有點飄飄然。雖然缺乏在重要的場合公開發表演講的經驗,但我的膽量倒是練得爐火純青。我立刻想到要效仿德摩斯梯尼和西塞羅,而且還期待得到西塞羅所給予的讚譽。當問到最喜歡德摩斯梯尼的哪一次演講時,西塞羅回答:
“最長的那次。”
不過,在座的各位很幸運,因為我也考慮到塞繆爾·約翰遜的那句著名評語,當問及彌爾頓的《失樂園》時,他說得很對:“沒有誰希望它更長。”這促使我思考,我聽過的20次哈佛學校的畢業演講中,哪次曾讓我希望它再長些呢?這樣的演講隻有約翰尼·卡森的那一次,他詳述了保證痛苦人生的卡森藥方。所以呢,我決定重複卡森的演講,但以更大的規模,並加上我自己的藥方。畢竟,我比卡森演講時歲數更大,同一個年輕的有魅力的幽默家相比,我失敗的次數更多,痛苦更多,痛苦的方式也更多。我顯然很有資格進一步發揮卡森的主題。
西塞羅是詩人、哲學家、修辭學家和幽默家,也是偉大的羅馬演說家。西塞羅認為公共服務是羅馬公民的最高義務。他為那些遭到獨裁統治者迫害的人辯護,使腐敗的政府下台。在生命的末期,西塞羅領導元老院與安東尼展開鬥爭,戰敗的他在公元前43年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插圖是《閱讀中的少年西塞羅》(Young Cicero Reading),1464年,維琴佐·佛帕,華萊士博物館,倫敦。
那時卡森說他無法告訴畢業的同學如何才能得到幸福,但能夠根據個人經驗,告訴他們如何保證自己過上痛苦的生活。卡森給的確保痛苦生活的處方包括:
塞繆爾·約翰遜
(Samuel Johnson,1709——1784)
塞繆爾·約翰遜,英國作家,是他那個時代傑出的文學研究者和批評家,以妙語如珠而著名。約翰遜第一部有長久影響和為他奠定不朽聲望的作品是1755年出版的《英語詞典》。詹姆斯·博斯韋爾撰寫的約翰遜傳記很著名,它用大量有趣迷人的細節展示了約翰遜的生平、尖銳的言論和機智的妙語。
1. 為了改變心情或者感覺而使用化學物質;
2. 妒忌,以及
3. 怨恨。
我現在還能想起來當時卡森用言之鑿鑿的口氣說,他一次又一次地嚐試了這些東西,結果每次都變得很痛苦。
要理解卡森為痛苦生活所開處方的第一味藥物(使用化學物質)比較容易。我想補充幾句。我年輕時最好的朋友有四個,他們非常聰明、正直和幽默,自身條件和家庭背景都很出色。其中兩個早已去世,酒精是讓他們早逝的一個因素;第三個人現在還醉生夢死地活著——假如那也算活著的話。
雖然易感性因人而異,我們任何人都有可能通過一個開始時難以察覺直到墮落之力強大到無法衝破的細微過程而染上惡癮。不過呢,我活了60年,倒是沒有見過有誰的生活因為害怕和避開這條誘惑性的毀滅之路而變得更加糟糕。
妒忌,和令人上癮的化學物質一樣,自然也能獲得導致痛苦生活的大獎。早在遭到摩西戒律的譴責之前,它就已造成了許多大災難。如果你們希望保持妒忌對痛苦生活的影響,我建議你們千萬別去閱讀塞繆爾·約翰遜的任何傳記,因為這位虔誠基督徒的生活以令人向往的方式展示了超越妒忌的可能性和好處。
約翰·彌爾頓
(John Milton,1608——1674)
約翰·彌爾頓是偉大的英國詩人,他最著名的作品是1667年發表的史詩《失樂園》。他那些感染力極強的散文和優雅的詩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尤其是對18世紀的英國詩歌而言。彌爾頓還出版了保護公民權利和宗教權利的宣傳手冊。塞繆爾·約翰遜之所以說彌爾頓的詩歌太長,是因為《失樂園》共有12卷,長達數千行。
就像卡森感受到的那樣,怨恨對我來說也很靈驗。如果你們渴望過上痛苦的生活,我找不到比它更靈的藥方可以推薦給你們了。約翰遜說得好,他說生活本已艱辛得難以下咽,何必再將它塞進怨恨的苦澀果皮裏呢。
對於你們之中那些想得到痛苦生活的人,我還要建議你們別去實踐狄斯雷利的權宜之計,它是專為那些無法徹底戒掉怨恨老習慣的人所設計的。在成為偉大的英國首相的過程中,狄斯雷利學會了不讓複仇成為行動的動機,但他也保留了某種發泄怨恨的辦法,就是將那些敵人的名字寫下來,放到抽屜裏。然後時不時會翻看這些名字,自得其樂地記錄下世界是怎樣無須他插手就使他的敵人垮掉的。
好啦,卡森開的處方就說到這裏。接下來是芒格另開的四味藥。
第一,要反複無常,不要虔誠地做你正在做的事。隻要養成這個習慣,你們就能夠綽綽有餘地抵消你們所有優點共同產生的效應,不管那種效應有多麽巨大。如果你們喜歡不受信任並被排除在對人類貢獻最傑出的人群之外,那麽這味藥物最適合你們。養成這個習慣,你們將會永遠扮演寓言裏那隻兔子的角色,隻不過跑得比你們快的不再隻是一隻優秀的烏龜,而是一群又一群平庸的烏龜,甚至還有些拄拐杖的平庸烏龜。
我必須警告你們,如果不服用我開出的第一味藥,即使你們最初的條件並不好,你們也可能會難以過上痛苦的日子。我有個大學的室友,他以前患有嚴重的閱讀障礙症,現在也是。但他算得上我認識的人中最可靠的。他的生活到目前為止很美滿,擁有出色的太太和子女,掌管著某個數十億美元的企業。如果你們想要避免這種傳統的、主流文化的、富有成就的生活,卻又堅持不懈地做到為人可靠,那麽就算有其他再多的缺點,你們這個願望恐怕也會落空。
說到“到目前為止很美滿”這樣一種生活,我忍不住想在這裏引用克洛伊斯的話來再次強調人類生存狀況那種“到目前為止”的那一麵。克洛伊斯曾經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國王,後來淪為敵人的階下囚,就在被活活燒死之前,他說:“哎呀,我現在才想起曆史學家梭倫說過的那句話,‘在生命沒有結束之前,沒有人的一生能夠被稱為是幸福的。’”
我為痛苦生活開出的第二味藥是,盡可能從你們自身的經驗獲得知識,盡量別從其他人成功或失敗的經驗中廣泛地吸取教訓,不管他們是古人還是今人。這味藥肯定能保證你們過上痛苦的生活,取得二流的成就。
隻要看看身邊發生的事情,你們就能明白拒不借鑒別人的教訓所造成的後果。人類常見的災難全都毫無創意——酒後駕車導致的身亡,魯莽駕駛引起的殘疾,無藥可治的性病,加入毀形滅性的邪教的那些聰明的大學生被洗腦後變成的行屍走肉,由於重蹈前人顯而易見的覆轍而導致的生意失敗,還有各種形式的集體瘋狂等等。你們若要尋找那條通往因為不小心、沒有創意的錯誤而引起真正的人生麻煩的道路,我建議你們牢牢記住這句現代諺語:“人生就像懸掛式滑翔,起步沒有成功就完蛋啦。”
克洛伊斯
(約公元前546年)
克洛伊斯是一個擁有巨額財富的傳奇人物,公元前560年登基為呂底亞國王,直到公元前547年被波斯人擊敗。據說克洛伊斯被俘之後,走上火堆把自己燒死了。
避免廣泛吸取知識的另一種做法是,別去鑽研那些前輩的最好成果。這味藥的功效在於讓你們得到盡可能少的教育。
富蘭克林論廣泛學習
“如果你不聽理性女神的話,她就會給你苦頭吃。”
“聽不進勸告的人得不到幫助。”
“經驗是一所好學校,但傻瓜卻不會從別人那裏學到經驗,並且,能在別人那裏學到經驗的人很少;因為這句話是千真萬確的:我們可以提供建議,但無法提供行為。”
如果我再講一個簡短的曆史故事,或許你們可以看得更清楚,從而更有效地過上與幸福無緣的生活。從前有個人,他勤奮地掌握了前人最優秀的成果,盡管開始研究分析幾何的時候他的基礎並不好,學得非常吃力。最終,他本人取得的成就引起了眾人的矚目,他是這樣評價他自己的成果的:
“如果說我比其他人看得更遠,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這人的骨灰如今埋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裏,他的墓碑上有句異乎尋常的墓誌銘:
“這裏安葬著永垂不朽的艾薩克·牛頓爵士。”
我為你們的痛苦生活開出的第三味藥是,當你們在人生的戰場上遭遇第一、第二或者第三次嚴重的失敗時,就請意誌消沉,從此一蹶不振吧。因為即使是最幸運、最聰明的人,也會遇到許許多多的失敗,這味藥必定能保證你們永遠地陷身在痛苦的泥沼裏。請你們千萬要忽略愛比克泰德親自撰寫的、恰如其分的墓誌銘中蘊含的教訓:“此處埋著愛比克泰德,一個奴隸,身體殘疾,極其窮困,蒙受諸神的恩寵。”
艾薩克·牛頓爵士
(Isaac Neon,1642——1727)
在英國林肯郡出生時,牛頓身體孱弱,乃至沒人指望他能活下來,然而他活了八十幾年。青年時期的牛頓在普通數學、代數、幾何學、微分學、光學和天體力學方麵發現了無數的定理。他最著名的發現是地心引力。1687年,牛頓出版了《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這本書是他的巔峰之作。
為了讓你們過上頭腦混亂、痛苦不堪的日子,我所開的最後一味藥是,請忽略小時候人們告訴我的那個鄉下人故事。曾經有個鄉下人說:“要是知道我會死在哪裏就好啦,那我將永遠不去那個地方。”大多數人和你們一樣,嘲笑這個鄉下人的無知,忽略他那樸素的智慧。如果我的經驗有什麽借鑒意義的話,那些熱愛痛苦生活的人應該不惜任何代價避免應用這個鄉下人的方法。若想獲得失敗,你們應該將這種鄉下人的方法,也就是卡森在演講中所用的方法,貶低得愚蠢之極、毫無用處。
愛比克泰德
(55——135)
雖然出生在希拉波利斯城的奴隸家庭,而且患有終身殘疾,愛比克泰德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完全自由地掌握自己的生活,也應該與自然和諧相處。他刻苦鑽研了斯多葛學派的全部邏輯學、物理學和倫理學課程之後,以教授哲學為終身職業,提倡每日嚴格反省自己。他最終獲得了自由人的身份,但在公元89年遭到羅馬皇帝圖密善的流放。
查爾斯·達爾文
(Charles Robert Darwin,1809——1882)
查爾斯·達爾文是英國的博物學家,其自然選擇進化論改變了生物科學。他的《物種起源》一出版就賣光,並遭到了嚴重的抨擊,因為它有悖於《聖經》的創世論。
卡森采用的研究方法是把問題反過來想。就是說要解出X,得先研究如何才能得到非X。偉大的代數學家雅各比用的也是卡森這種辦法,眾所周知,他經常重複一句話:“反過來想,總是反過來想。”雅各比知道事物的本質是這樣的,許多難題隻有在逆向思考的時候才能得到最好的解決。例如,當年幾乎所有人都在試圖修正麥克斯韋的電磁定律,以便它能夠符合牛頓的三大運動定律,然而愛因斯坦卻轉了個180度大彎,修正了牛頓的定律,讓其符合麥克斯韋的定律,結果他發現了相對論。
作為一個公認的傳記愛好者,我認為假如查爾斯·羅伯特·達爾文是哈佛學校1986屆畢業班的學生,他的成績大概隻能排到中等。然而現在他是科學史上的大名人。如果你們希望將來碌碌無為,那麽千萬不能以達爾文為榜樣。
達爾文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主要是因為他的工作方式。這種方式有悖於所有我列出的痛苦法則,而且還特別強調逆向思考:他總是致力於尋求證據來否定他已有的理論,無論他對這種理論有多麽珍惜,無論這種理論是多麽得之不易。與之相反,大多數人早年取得成就,然後就越來越拒絕新的、證偽性的信息,目的是讓他們最初的結論能夠保持完整。他們變成了菲利普·威利所評論的那類人:“他們固步自封,滿足於已有的知識,永遠不會去了解新的事物。”
達爾文的生平展示了烏龜如何可以在極端客觀態度的幫助下跑到兔子前麵去。這種態度能夠幫助客觀的人最後變成“蒙眼拚驢尾”遊戲中惟一那個沒有被遮住眼睛的玩家。
如果你們認為客觀態度無足輕重,那麽你們不但忽略了來自達爾文的訓誨,也忽略了來自愛因斯坦的教導。愛因斯坦說他那些成功的理論來自“好奇、專注、毅力和自省”。他所說的自省,就是不停地試驗與推翻他自己深愛的想法。
最後,盡可能地減少客觀性,這樣會幫助你減少獲得世俗好處所需作出的讓步以及所要承受的負擔,因為客觀態度並不隻對偉大的物理學家和生物學家有效。它也能夠幫助伯米吉地區的管道維修工更好地工作。因此,如果你們認為忠實於自己就是永遠不改變你們年輕時的所有觀念,那麽你們不僅將會穩步地踏上通往極端無知的道路,而且還將走向事業中不愉快的經曆給你帶來的所有痛苦。
這次類似於說反話的演講應該以類似於說反話的祝福來結束。這句祝語的靈感來自伊萊休·魯特引用過的那首講小狗去多佛的兒歌:“一步又一步,才能到多佛。”我祝福1986屆畢業班的同學:
在座各位,願你們在漫長的人生中日日以避免失敗為目標而成長。
伊萊休·魯特
(Elihu Root,1845——1937)
伊萊休·魯特出生在紐約,是一名數學教授的兒子,也是美國曆史上最出色的官員之一。在30歲那年,他已經是專門處理公司事務的知名大律師。轉任公職之後,魯特脫穎而出,先後擔任美國陸軍部長、國務卿、美國參議員和駐俄羅斯大使。他致力於維護世界和平,催生了很多和平條約。1912年,他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哈佛學校的邀請信
這封信是哈佛學校的校長貝裏斯福德寫的,他邀請查理在翌年的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講。請注意信件底部查理的答複。
約翰尼(約翰·威廉)·卡森
(Johnny Carson,1925——2005)
約翰尼·卡森出生在愛荷華州的康寧市,是美國著名的午夜場喜劇之王。他曾有很多年在奧馬哈主持廣播節目,稱奧馬哈是他的故鄉。從1962年到1992年這30年間,他是國家廣播公司的《今夜秀》主持人,擁有數以百萬計的觀眾。他的節目專訪了幾千名作家、電影製片人、演員、歌手——當然還有知名的喜劇演員,其中有很多人是他一手捧紅的。
重讀第一講
2006年,我重讀了1986年的這篇講稿,發現沒有要修改的地方。如果說我產生了新想法的話,我現在更加堅定地認為:1. 在生活中,可靠是至關重要的;2. 雖然量子力學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是學不會的,但可靠卻是幾乎每個人都能很好地掌握的。
實際上,我常常發現自己因為總是強調這個可靠的主題而不受各所名牌大學的學生歡迎。我隻不過是說麥當勞是最值得我們尊敬的機構,然後周圍那些大學生便會露出震驚的表情,我解釋說,這麽多年來,麥當勞為數百萬少年提供了第一份工作,包括許多問題少年,它成功地教會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最需要的一課:承擔工作的責任,做可靠的人。接下來我往往會說,如果名牌大學能夠像麥當勞這樣提供有用的教育,我們的世界將會更美好。
如果
避開生活的圈套 以吉卜林的方式
如果你能保持冷靜,當你身邊的人們
都變得瘋狂,紛紛指責你,
如果你能相信自己,當所有人懷疑你
但且讓他們懷疑去吧,
如果你遭等待,卻不因等待而疲倦,
或者遭受欺騙,卻不用謊言回敬,
或者遭到憎恨,卻不用憎恨反擊,
能夠不得意忘形,也能夠不巧言令色……
如果你能與凡人交談,且彬彬有禮,
或與國王同行——而不奴顏婢膝,
如果仇敵和密友都無法傷害你;
如果你在乎每個人,但不會缺了誰就不行,
如果你在想發泄憤怒的那一分鍾
去進行六十秒的跑步,
大地以及大地上的萬物都將屬於你,
而更重要的是,你將是真正的男人,我的孩子!
——摘自查理向來欣賞的詩歌《如果》
本文因曾經刊登在1995年5月5日的《傑出投資者文摘》上而享有極高的知名度。該篇演講是1994年查理在南加州大學吉爾福德·巴伯科克教授的商務課上發表的。查理在這次演講中談到了許多話題,從教育係統到心理學,再到擁有常識和非常識的重要性,幾乎無所不談。在解剖企業管理的過程中,他精辟地描述了各種心理效應給企業帶來的利弊。他還為投資、企業管理以及日常生活中的決策——查理認為這才是最重要的——提供了一套傑出的原則。
你閱讀這篇文章的時間投資將會很快因文本對你決策力的影響而獲得回報。
第二講 論基本的、普世的智慧,及其與投資管理和商業的關係
1994年4月14日,南加州大學馬歇爾商學院
今天,我想對你們的學習課題做點小小的變動——今天的主題是選股藝術,它是普世智慧藝術的一個小分支。這讓我可以從普世智慧談起——我感興趣的是更為廣泛的普世智慧,因為我覺得現代的教育係統很少傳授這種智慧,就算有傳授,效果也不是很明顯。
所以呢,這次演講展開的方式將會有點像心理學家所說的“祖母的規矩”——這個規矩來自祖母的智慧,她說你們必須先吃完胡蘿卜,然後才準吃甜點。
這次演講的胡蘿卜部分涉及的是普世智慧的廣義課題,這是個很好的切入點。畢竟,現代教育的理論是,你應該先接受一般的教育,再專門鑽研某個領域。我認為,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在你成為一個偉大的選股人之前,你需要一些基礎教育。
因此,為了強調我有時候會開玩笑地稱之為靈丹妙藥的普世智慧,我想先來灌輸給你們幾個基本的概念。
基本的、普世的智慧是什麽?嗯,第一條規則是,如果你們隻是記得一些孤立的事物,試圖把它們硬湊起來,那麽你們無法真正地理解任何東西。如果這些事物不在一個理論框架中相互聯係,你們就無法把它們派上用場。
吃掉你的胡蘿卜
“祖母的規矩”的鐵律主導了查理在南加州大學馬歇爾商學院所講的普世智慧和投資管理課程。
你們必須在頭腦中擁有一些思維模型。你們必須依靠這些模型組成的框架來安排你的經驗,包括間接的和直接的。你們也許已經注意到,有些學生試圖死記硬背,以此來應付考試。他們在學校中是失敗者,在生活中也是失敗者。你必須把經驗懸掛在頭腦中的一個由許多思維模型組成的框架上。
思維模型是什麽呢?這麽說吧,第一條規則是,你必須擁有多元思維模型——因為如果你隻能使用一兩個,研究人性的心理學表明,你將會扭曲現實,直到它符合你的思維模型,或者至少到你認為它符合你的模型為止。你將會和一個脊椎按摩師一樣——這種醫師對現代醫學當然是毫無所知的。
那就像諺語所說的:“在手裏拿著鐵錘的人看來,每個問題都像釘子。”當然,脊椎按摩師也是這樣治病的。但這絕對是一種災難性的思考方式,也絕對是一種災難性的處世方式。所以你必須擁有多元思維模型。
這些模型必須來自各個不同的學科——因為你們不可能在一個小小的院係裏麵發現人世間全部的智慧。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詩歌教授大體上不具備廣義上的智慧。他們的頭腦裏沒有足夠的思維模型。所以你必須擁有橫跨許多學科的模型。
你們也許會說:“天哪,這太難做到啦。”但是,幸運的是,這沒有那麽難——因為掌握八九十個模型就差不多能讓你成為擁有普世智慧的人。而在這八九十個模型裏麵,非常重要的隻有幾個。
所以讓我們來簡單地看看哪些模型和技巧構成了每個人必須擁有的基礎知識,有了這樣的基礎知識之後,他們才能夠精通某項專門的藝術,比如說選股票。
首先要掌握的是數學。很明顯,你必須能夠處理數字和數量問題,也就是基本的數學問題。
除了複利原理之外,一個非常有用的思維模型是基本的排列組合原理。在我年輕的時候,高中二年級就會學到這些。目前在比較好的私立學校,我想應該八年級左右就開始學了吧。
這是非常簡單的數學知識。帕斯卡(1623——1662)和費馬(1601——1665)在一年的通信中完全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們在一係列書信中就隨便把它給解決了。
要掌握排列組合原理並不難。真正困難的是你在日常生活中習慣於幾乎每天都應用它。費馬——帕斯卡的係統與世界運轉的方式驚人地一致。它是基本的公理。所以你真的必須得擁有這種技巧。
求學之道無坦途,問藝之路無捷徑。
——安東尼·特羅洛普
許多——可惜還是不夠——教育機構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在哈佛商學院,所有一年級學生都必須學習的定量分析方法是他們所謂的“決策樹理論”。他們所做的隻是把高中代數拿過來,用它來解決現實生活中的問題。那些學生很喜歡這門課程。他們為高中代數能夠在生活中發揮作用而感到驚奇。
總的來講,事實已經證明,人們不能自然、自動地做到這一點。如果你們懂得基本的心理學原理,就能理解人們做不到這一點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大腦的神經係統是經過長期的基因和文化進化而來的。它並不是費馬——帕斯卡的係統。它使用的是非常粗略而便捷的估算。在它裏麵有費馬——帕斯卡係統的元素。但是,它不好用。
皮埃爾·德·費馬和布萊士·帕斯卡
17世紀中期,法國貴族德梅雷騎士邀請數學家皮埃爾·德·費馬幫助他解決一個賭博問題,費馬和布萊士·帕斯卡就這個問題進行了通信,在信件中奠定了概率理論的基礎。
德梅雷跟人打賭,他每擲四把骰子,至少會出現一次6。根據經驗,他知道他贏的次數會比輸的次數多。後來他改變了賭博規則,開始跟人打賭,用兩個骰子連擲24次,至少有一次得到的結果是12,或者說會同時出現兩個6。這種新的賭博沒有原來那種賺錢。他請數學家幫他弄清楚發生這種變化的原因。
所以你們必須掌握這種非常基礎的數學知識,並在生活中經常使用它——就好比你們想成為高爾夫球員,你們不能使用長期的進化賦予你的揮杆方式。你們必須掌握一種不同的抓杆和揮杆方法,這樣才能把你打高爾夫的潛力全部發揮出來。
如果你沒有把這個基本的但有些不那麽自然的基礎數學概率方法變成你生活的一部分,那麽在漫長的人生中,你們將會像一個踢屁股比賽中的獨腿人。這等於將巨大的優勢拱手送給了他人。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跟巴菲特同事;他擁有許多優勢,其中之一就是他能夠自動地根據決策樹理論和基本的排列組合原理來思考問題。
顯然,你們也應該掌握會計學。會計是從事商業活動的語言。它是對人類文明的一大貢獻。我聽說它是威尼斯人發明的,當然啦,威尼斯曾經是地中海地區商業最發達的城市。總之,複式簿記真是一種了不起的發明。
而且它也並不難理解。
但你必須對會計有足夠的理解,才能明白它的局限——因為會計雖然是(商業活動的)出發點,但它隻是一種粗略的估算。要明白它的局限不是很難。例如,每個人都知道,你們能夠大概地估算出一架噴氣式飛機或者其他東西的使用壽命。可是光用漂亮的數字來表達折舊率,並不意味著你對實際情況有真正的了解。
為了說明會計的局限,我常常舉一個跟卡爾·布勞恩有關的例子。布勞恩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商人,他創建了C. F. 布勞恩工程公司。該公司設計和建造煉油廠——那是很難的事情。而布勞恩能夠準時造好煉油廠,讓它們順利而高效地投產。這可是一門了不起的藝術。
布勞恩是個地道的德國人,他有許多趣聞軼事。據說他曾經看了一眼煉油廠的標準會計報表,然後說:“這是狗屁。”
於是他把所有會計都趕走了,召集手下的工程師,對他們說:“我們自己來為我們的商業流程設計一個會計係統吧。”後來煉油廠的會計工作吸取了卡爾·布勞恩的許多想法。布勞恩是一個非常堅毅、非常有才華的人,他的經曆體現了會計的重要性,以及懂得標準會計局限性的重要性。
C. F. 布勞恩公司
發跡於聖加伯列峽穀的C. F. 布勞恩公司在20世紀初期到50年代成長為一家傑出的石化工程與建築公司。布勞恩的主要競爭對手是弗魯爾、柏克德、帕森斯等公司,它在全世界各地設計和建設煉油廠。20世紀80年代初期,布勞恩公司被艾德·香農領導下的聖達菲國際收購。
他還有個規矩,來自心理學;如果你對智慧感興趣,那麽應該記住這個規矩——就像記住基本的排列組合原理一樣。
他要求布勞恩公司所有的交流必須遵守“五何”原則——你必須說明何人因何故在何時何地做了何事。如果你在布勞恩公司裏麵寫一封信或指示某人去做某事,但沒有告訴他原因,那麽你可能會被解雇。實際上,你隻要犯兩次這種錯誤,就會被解雇。
你們也許會問,這有那麽重要嗎?嗯,這也跟心理學的原理有關。如果你能夠將一堆模式的知識組合起來,回答一個又一個為什麽,你就能夠更好地思考;同樣道理,如果你告訴人們事情的時候,總是告訴他們原因,他們就能更深刻地理解你說的話,就會更加重視你說的話,也會更傾向於聽從你說的話。就算他們不理解你的理由,他們也會更傾向於聽你的話。
正如你想要從問一個又一個的“為什麽”開始獲得普世的智慧一樣,你在跟別人交流溝通時,也應該把原因講清楚。就算答案很淺顯,你把“為什麽”講清楚仍是一種明智的做法。
哪些思維模型最可靠呢?答案很明顯,那些來自硬科學和工程學的思維模型是地球上最可靠的思維模型。而工程學的質量控製理論——至少對你我這樣的非專業工程師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核心部分——其基礎恰好是費馬和帕斯卡的基礎數學理論。
一項工程的成本這麽高,如果你付出這麽高的成本,你就不會希望它垮掉。這全是基本的高中數學知識。德明帶到日本的質量控製理論,無非就是利用了這些基礎的數學知識。
我認為大多數人沒有必要精通統計學。例如,我雖然不能準確地說出高斯分布的細節,不過我知道它的分布形態,也知道現實生活的許多事件和現象是按照那個方式分布的。所以我能作一個大致的計算。
但如果你們要我算出一道高斯分布方程,要求精確到小數點後10位,那我可算不出來。我就像一個雖然不懂帕斯卡可是打牌打得很好的撲克牌手。
順便說一聲,這樣也夠用了。但你們必須像我一樣,至少能粗略地理解那道鍾形曲線。
當然,工程學裏麵的後備係統是一種非常有用的思想,斷裂點理論也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思維模型。物理學裏麵的臨界質量概念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思維模型。所有這些理論都能在日常生活中派上很大的用場。所有這些成本——收益分析——見鬼了,又全是基本的高中代數知識——隻不過是被一些嚇唬人的術語打扮得漂亮一點而已。
威廉·愛德華茲·德明
(W. Edwards Deming,1900——1995)
威廉·愛德華茲·德明出生在愛荷華州,小時候在懷俄明州一座用瀝青紙搭建的破屋中長大。雖然很窮,但德明學習非常認真,從耶魯大學得到了一個數學物理博士學位。他在農業部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最終愛上了統計分析。二戰期間,想為戰爭出一份力的德明試圖將統計學應用於製造業。美國的企業完全無視他的思想。戰後,德明前往日本,教日本的企業管理人員、工程師和科學家如何在生產過程中控製質量。直到世界其他國家發現日本的製造技術很發達時(也就是20世紀80年代),德明才在他的祖國成為著名人物。德明質量獎最早隻在日本頒發,但現在被世界各國認可。上麵那張日本海報上寫著“安全裝置促進生產效率”。
你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證明這一點:在座各位隻要看過一個非常普通的職業魔術師的表演,就肯定曾經看見許多其實並沒有發生的事情正在發生,也肯定曾經看不見其實正在發生的事情。
我認為第二種可靠的思維模型來自生物學/生理學,因為我們大家畢竟在基因構造方麵都是相同的。
接下來當然就是心理學啦,它更加複雜。但如果你想擁有任何普世的智慧,心理學是太過重要了。
原因在於,人類的感知器官有時候會短路。大腦的神經線路並非總是暢通無阻的,也不擁有無窮多的線路。所以那些懂得如何利用這種缺點、讓大腦以某種錯誤方式運轉的人能夠使你看到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這又涉及認知功能,它和感知功能不同。你們的認知功能同樣容易受誤導——實際上是比感知功能更加容易受誤導。同樣地,你的大腦缺乏足夠的神經線路等等——於是出現各式各樣的自動短路問題。
所以當外部因素以某些方式結合起來——或者更常見的是,有個人像魔術師那樣有意地操控你,讓你發生認知錯亂——你就成了任人擺布的蠢貨啦。
一個使用工具的人應該了解它的局限,同樣道理,一個使用認知工具的人也應該了解它的局限。順便說一聲,這種知識可以用來操控和激勵別人。
所以心理學最有用、最具實踐價值的部分——我個人認為聰明人一個星期就能被教會——是極其重要的。可惜沒有人教過我。我不得不自己在後來的生活中一點一點地學習。那可是相當辛苦的。這個道理十分簡單,全學到手之後,我覺得自己(從前)是個十足的傻子。
沒錯,我曾經在加州理工學院和哈佛法學院受過教育。所以名牌大學為你們和我這樣的人提供了錯誤的教育。
心理學的基礎部分——我稱之為誤判心理學——是極其重要的知識。它包括了大約20個小原則。
而且它們還相互影響,所以有點複雜。但它的核心內容重要得讓人難以置信。
有些聰明絕頂的人由於忽略了它而犯下了非常神經的錯誤。實際上,過去兩三年我就犯了幾次這樣的大錯。人不可能完全避免犯愚蠢的錯誤。
帕斯卡還說過一句話,我覺得那是思想史上最精確的論斷之一了。帕斯卡說:“人類的頭腦既是宇宙的光榮,也是宇宙的恥辱。”
確實如此。人類的大腦擁有這種巨大的力量。然而它也經常出毛病,作出各種錯誤的判斷。它還使人們極其容易受其他人操控。例如,阿道夫·希特勒的軍隊有大約一半是由虔誠的天主教徒組成的。若是受到足夠高明的心理操控,人類會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們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善與惡的結合體。
——傑凱爾醫生論人性
摘錄自羅伯特·斯蒂文森的《化身博士》
另一種雙軌
明尼蘇達州明尼波裏斯市的詹姆斯·希爾石拱橋是傳奇的“帝國建造者”希爾惟一允許用他的名字來命名的鐵路建築。這座造價650萬美元的鐵路橋1883年完工,屬於希爾的大北方鐵路專營公司(也即當今的伯靈頓北方聖達菲公司)。本書的編者認為希爾和安德魯·卡內基、哈維·費爾斯通、勒斯·施瓦伯等白手起家的大亨一樣,是最值得年輕的生意人學習的對象。
我現在使用一種雙軌分析。
從個人的角度來講,我已經養成了使用一種雙軌分析的習慣。首先,理性地看,哪些因素真正控製了涉及的利益?其次,當大腦處於潛意識狀態時,會自動形成哪些潛意識因素——這些潛意識因素總的來講有用但(在具體情況下)卻又常常失靈?
一種方法是理性分析法——就是你在打橋牌時所用的方法,認準真正的利益,找對真正的機會,等等。另一種方法是評估哪些因素造成潛意識結論——大多數情況下是錯誤的結論。
接下來我們要談到的是另外一種不那麽可靠的人類智慧——微觀經濟學。我發現把自由的市場經濟——或者部分自由的市場經濟——當作某種生態係統是很有用的思維方式。
可惜能這麽想的人不多,因為早在達爾文時代以來,工業大亨之類的人認為適者生存的法則證明他們確實擁有過人的能力——你們也知道的,他們會這麽想:“我最富有。所以,我是最好的。真是老天有眼。”
人們對工業大亨的這種反應很反感,所以很不願把經濟想成一種生態係統。但實際上,經濟確實很像生態係統。它們之間有很多相似之處。
跟生態係統的情況一樣,有狹窄專長的人能夠在某些狹窄領域中做得特別好。動物在合適生長的地方能夠繁衍,同樣地,那些在商業世界中專注於某個領域——並且由於專注而變得非常優秀——的人,往往能夠得到他們無法以其他方式獲得的良好經濟回報。
一旦開始談論微觀經濟學,我們就會遇到規模優勢這個概念。現在我們更為接近投資分析了——因為規模優勢在商業的成敗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
例如,全世界所有商學院都教學生說,一個巨大的規模優勢是成本會沿著所謂的經驗曲線下降。那些受到資本主義的激勵和想要改善生產的人們隻要加大產量,就能夠讓複雜的生產變得更有效率。
繁衍4000萬年的鵜鶘
化石記錄表明,鵜鶘的出現可以追溯到4000萬年前,這證明它們專長的集體捕魚和深潛捕魚的策略是行之有效的。當集體捕魚時,鵜鶘群展現了團隊的永恒價值,它們齊心協力把成群的小魚趕到淺水區,然後大快朵頤。
1907年,亨利·福特宣布了福特汽車公司的目標:生產“適合大多數人的汽車”。當時的汽車是非常昂貴的、定製的機器。福特在1913年建立了第一條流動組裝線,開啟了美國工業大規模生產的時代。
規模優勢理論的本質是,你生產的商品越多,你就能更好地生產這種商品。那是個巨大的優勢。它跟商業的成敗有很大的關係。
讓我們看看規模優勢都有哪些——盡管這會是一個不完整的清單。有些優勢可以通過簡單的幾何學得以說明。如果你打算建造一個油罐,很明顯,隨著油罐的增大,油罐表麵所需的鋼鐵將會以平方的速率增加,而油罐的容量將會以立方的速率增加。也就是說,當你擴建油罐時,你能用更少的鋼鐵得到更多的容積。
有許多事情是這樣的,簡單的幾何學——簡單的現實——能夠給你一種規模優勢。
例如,你能夠從電視廣告中得到規模優勢。在電視廣告最早出現的時候——也就是在彩色電視機第一次走進我們的客廳的時候,它是一種強大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早期三家電視網絡公司擁有大概90%的觀眾。
嗯,如果你們是寶潔公司,你們有足夠的財力使用這種新的廣告手段。你們能夠承擔起非常高昂的電視廣告費用,因為你們賣出的產品多得不得了。有些勢單力薄的家夥就做不到。因為他付不起那筆錢,所以他無法使用電視廣告。實際上,如果你們的產量不夠大,你們也用不起電視廣告——那是當時最有效的宣傳技巧。
所以當電視出現的時候,那些規模已經很大的名牌公司獲得了巨大的推動力。實際上,它們生意蒸蒸日上,發了大財,直到其中有些變得腦滿腸肥,這是發財後會出現的情況——至少對有些人來說是這樣。
你的規模優勢可能是一種信息優勢。如果我去到某個偏遠的地方,我可能會看到綠箭的口香糖和格羅茲的口香糖擺在一起。我知道綠箭是一種令人滿意的產品,可是對格羅茲毫不了解。如果綠箭賣四十美分,格羅茲賣三十五美分,你們覺得我會為了區區五分錢而把某樣我不了解的東西放到嘴巴裏去嗎?——這畢竟是非常私人的地方。
所以綠箭隻是因為擁有了很高的知名度而獲得了規模優勢——你們也可以稱之為信息優勢。
另外一種規模優勢來自心理學。心理學家使用的術語是“社會認同”(Social Proof)。我們會——潛意識地,以及在某種程度上有意識地——受到其他人的認同的影響。因此,如果大家都在買一樣東西,我們會認為這樣東西很好。我們不想成為那個落伍的家夥。
這種情況有時候是潛意識的,有時候是有意識的。有時候,我們清醒而理智地想:“哇,我對這東西不熟悉。他們比我了解得更多。那麽,為什麽我不跟著他們呢?”
改變:投資者的朋友或敵人?
就互聯網的情況而言,改變是社會的朋友。但一般來說,不改變才是投資者的朋友。雖然互聯網將會改變許多東西,但它不會改變人們喜歡的口香糖牌子。查理和我喜歡像口香糖這樣穩定的企業,努力把生活中更多不可預料的事情留給其他人。
——巴菲特
傑克·韋爾奇論管理
“從1981年到1995年,我們說我們要做到‘世界上最有競爭力的企業’,成為每個市場的第一名或者第二名——把每個表現不佳、達不到要求的子公司賣掉或者關閉。沒有人不明白這個目標是什麽意思或意味著什麽。”
“在成為領先者之前,成功是發展你自己。當你成為領先者,成功是幫助其他人發展。”
“根據目標進行考核。根據目標提供回報。”
“這些年來我不斷學到的教訓就是,在許多時候,我太謹慎了。我采取的每個措施幾乎都應該早點付諸實施。”
“把計劃搞清楚。請一些人來完成它,給他們大量的錢。這向來是成功的不二法門。”
“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發現人才,我總是認為:‘你遇到的每個人都是另一次麵試。’”
“經商要訣:永遠別讓任何人擋在你和你的顧客或者供應商之間。這些關係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培養起來,而且非常寶貴,失去的話太可惜了。”
“別欺騙自己。事實就是事實。”
由於人類心理而產生的社會認同現象使商家可以極大地拓寬產品的銷售渠道,這種優勢自然是很難獲得的。可口可樂的優勢之一就是它的產品幾乎覆蓋了全世界各個角落。
喏,假設你們擁有一種小小的軟飲料商品。要怎樣才能讓它遍布地球各個角落呢?全球性的銷售渠道——這是大企業慢慢建立的——是非常大的優勢……你們不妨想一下,如果你們在這方麵擁有足夠的優勢,別人想要動搖你們的地位是很難做到的。
規模優勢還有另外一種。有些行業的情況是這樣的,經過長期的競爭之後,有一家企業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日報。在美國,除了少數幾個大城市之外,所有城市都隻有一家日報。
這同樣跟規模有關。如果我的發行量占到絕大多數的份額,我就能拿到絕大多數的廣告。如果我擁有了大量的廣告和發行量,還有誰想看那份更薄、信息量更少的報紙呢?所以會慢慢出現贏家通吃的局麵。那是一種獨特的規模優勢現象。
同樣的,所有這些巨大的規模優勢使企業內部能夠進行更為專門的分工。每個員工因此能夠把本職工作做得更好。
這些規模優勢非常強大,所以當傑克·韋爾奇到通用電氣時,他說:“讓它見鬼去吧。我們必須在每個我們涉足的領域做到第一或者第二,否則我們就退出。我不會在乎要解雇多少人,賣掉哪些業務。如果做不到第一或者第二,我們寧可不做。”
韋爾奇那麽做顯得鐵麵無情,但我認為那是非常正確的決定,能夠使股東的財富最大化。我也不認為這種做法有什麽不文明的,因為我認為自從有了傑克·韋爾奇之後,通用電氣變得更加強大了。
當然,規模太大也有劣勢。例如,我們——我說的是伯克希爾·哈撒韋——是美國廣播公司(ABC)最大的股東。我們旗下有很多刊物都倒閉了——被競爭對手打敗了。它們之所以能夠打敗我們,是因為它們更加專業。
我們原來有一份商務旅行雜誌。有人創辦了一份專門針對企業差旅部門的雜誌。跟生態係統相同,你專注的領域越小越好。
那麽,他們的效率比我們高得多。他們能夠告訴更多負責企業差旅部門的人。另外,他們不用浪費墨水和紙張把材料寄給那些沒有興趣閱讀的差旅部門。那是一個更有效的係統。由於我們沒他們專業,所以一敗塗地。
《星期六晚報》和其他所有那些刊物的下場都是這樣的。它們消失了。我們現在擁有的是《越野摩托》——它的讀者是一群喜歡參加巡回比賽、在比賽時開著摩托車翻跟頭的傻子。但他們關注它。對他們來說,它就是生活的主要意義。一份叫做《越野摩托》的雜誌完全是這些人的必需品。它的利潤率會讓你們流口水。
隻要想想這些刊物的讀者群體有多專業就知道了。
布拉德·拉奇在1982年的盧森堡大獎賽上全速滑行,引起觀眾的歡呼。拉奇是第一個獲得國際摩托車比賽冠軍的美國人。他和CZ摩托(一種捷克斯洛伐克的高級摩托車)公司有過多年的親密合作關係。(本書的編者以前也是這些喜歡摩托越野賽的傻子之一。)
蘇聯工人的經典感歎:“他們假裝給薪水,我們假裝在工作。”
所以縮小規模、加強專業化程度能夠給你帶來巨大的優勢。大未必就是好。
當然,規模大的缺陷是……這使競爭變得更有趣,因為大公司並非總是贏家——企業變大之後,就會出現官僚機構的作風,而這種作風會造成敷衍塞責的情況——這也是人類的本性。
這時企業內部的激勵機製會失靈。例如,我年輕時為AT&T工作,當時它是個很大的官僚機構。誰會真的在乎股東利益或別的什麽事呢?而且在官僚機構裏麵,當工作從你手上轉到別人手上時,你會認為工作已經完成了。但是,當然了,它實際上當然尚未完成。在AT&T把它應該發送的電訊發送出去之前,它是尚未完成的。所以,這種大型、臃腫、笨拙、麻木的官僚機構就是這樣的。
它們還會導致某種程度的腐敗。換句話說,如果我管一個部門,你管一個部門,我們都有權力處理這件事,那麽就會出現一種潛規則:“如果你不找我麻煩,我也不會找你麻煩,這樣我們都高興。”於是就出現了多重管理層,以及不必要的相關成本。然後呢,在人們沒法證明這些管理層是有必要存在的情況下,任何事情都要花很長時間才能辦成。他們反應遲鈍,做不了決定,頭腦靈活的人隻能圍著他們打轉。
大規模的弊端向來在於它會導致龐大、笨拙的官僚機構——最糟糕的、弊病最多的官僚機構當然是各種政府部門,它們的激勵機製真的很差勁。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不需要政府——因為我們確實需要。但要讓這些大型的官僚機構辦點事是讓人非常頭疼的問題。
所以人們開始找對策。他們設立了分散的小單位以及很棒的激勵和培訓計劃。例如,大企業通用電氣就用驚人的技巧和官僚作風鬥爭。但那是因為通用電氣的領袖是個天才和激情的結合體。他們在他還夠年輕的時候就扶他上位,所以他能掌權很久。當然,這個人就是傑克·韋爾奇。
但官僚作風很可怕……隨著企業變得非常龐大和有影響力,可能會出現一些失控的行為。看看西屋電器就知道了。他們愚蠢地放出幾十億美元的貸款給房地產開發商。他們讓某個從基層爬上來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做什麽起家的,可能是電冰箱之類的——來當領袖,突然之間,他借了大量的錢給房地產開發商蓋酒店。這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長。沒隔多久,他們就把幾十億美元輸光了。
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是個有趣的例子,它印證了另外一條心理學原則——巴甫洛夫聯想。如果人們說了你確實不想聽的話——也就是讓你不高興的話——你會自然而然地生出抵觸情緒。你必須訓練自己擺脫這種反應。倒不是說你一定會這樣。但如果你不加以注意,就很可能會這樣。
電視剛出現的時候,整個市場由一家公司主導——哥倫比亞廣播公司。佩利(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前董事長和奠基人,美國著名企業家,被稱為哥倫比亞廣播公司之父)就像神一樣。但他聽不得逆耳忠言,他的手下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他們隻跟佩利說他喜歡聽的話。結果沒隔多久,他就生活在一個謊言編織的世界裏,而公司的其他一切都敗壞了——雖然它還是一個偉大的企業。
20世紀60年代,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是非常強大的有線電視公司,播出了許多備受歡迎的電視連續劇,比如《狂野的西部》,它每周一集,在1965年到1969年之間共播出了104集。
《山姆·沃爾頓》
(Sam Walton)
邁克·威默,2005年,油畫,
俄克拉荷馬州參議院二樓,近圓形大廳,沃爾瑪基金會資助。
沃爾頓談學習
“以前我既天真又無知,但那是很幸運的事情,因為正是有過那段無知的日子,我才學到了一個這麽多年來一直牢記在心的教訓:你可以向每個人學習。我的知識不僅來自手頭可以找到的每一本零售業刊物,更多的可能來自我對馬路對麵(競爭對手)做法的研究。”
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各種蠢事都是由這種風氣造成的。比爾·佩利掌權的最後十年真像是瘋帽匠的茶話會。
這絕對不是惟一的例子。企業高層嚴重失控的情況是很普遍的。當然,如果你們是投資人的話,情況可能會大不相同。可是如果你們像巴裏那樣,在得到CBS之後,進行那麽多的收購,聘請那麽多的愚蠢顧問——投資銀行家、管理顧問之類的人,這些人都拿著非常高的薪水——那麽情況就會極其糟糕。
所以生活就是兩種力量之間無休無止的鬥爭:一邊是獲得上麵提到的那些規模優勢,另一邊是變得像美國農業部那樣人浮於事——農業部的人隻是坐在那裏,什麽也不做。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幹了些什麽,但我知道他們沒幹幾件有用的事。
就規模經濟的優勢這個話題而言,我覺得連鎖店非常有趣。想想就知道啦。連鎖店的概念是一個迷人的發明。你得到了巨大的采購能力——這意味著你能夠降低商品的成本。那些連鎖店就像大量的實驗室,你可以用它們來做實驗。你變得專門化了。
如果有個小商店的老板試圖在上門推銷的供貨商影響下選購27類不同的產品,他肯定會作出很多愚蠢的決定。但是如果你的采購工作是在總部完成的,旗下有大量的商店,那麽你可以請一些精通冰箱等等商品的聰明人來完成采購工作。
那些隻有一個人負責全部采購的小商店會出現糟糕的局麵。曾經有個故事,故事裏一家小商店堆滿了食鹽。一個陌生人走進去,對店主說:“哇,你肯定賣掉很多鹽。”店主的回答是:“沒有啦。賣給我鹽的那個人才賣掉了很多鹽。”
所以連鎖店在采購上有巨大的優勢。此外還有一套完善的製度,規定每個人應該做些什麽。所以連鎖店可以成為很棒的企業。
沃爾瑪的曆史很有意思,它最初隻有一家店,在阿肯色州,而當時最具聲望的百貨商店是坐擁數十億美元資產的羅巴克·西爾斯。阿肯色州本頓威爾市一個身無分文的家夥如何打敗羅巴克·西爾斯呢?他用一生的時間完成了這項偉業——實際上,他隻用了半生的時間,因為當他開出第一家小商店時,他已經相當老了……
沃爾瑪
山姆·沃爾頓1962年在阿肯色州的羅傑斯市開了第一家沃爾瑪,隨後五年擴張到25家。1970年,沃爾瑪將其物流配送中心和企業總部遷移到如今的所在地,阿肯色州的本頓威爾市。沃爾瑪在美國和海外持續擴張,如今擁有超過100萬名員工,每年銷售收入超過2500億美元,市值超過2000億美元。這家公司以不懈地追求為顧客提供更廉價的商品而聞名。
連鎖店這個遊戲,他玩得比誰都努力,玩得比誰都好。實際上沃爾頓並沒有什麽創新。他隻是照搬其他人做過的所有聰明事——他更為狂熱地去做這些事,更有效地管理下屬的員工。所以他能夠把其他對手都打敗。
他在早期采用了一種非常有趣的競爭策略。他就像一個為獎牌而奮鬥的拳手,想弄到一份輝煌的戰績,以便躋身決賽,成為電視的焦點。他是怎麽做的呢?他出去找了42個不堪一擊的對手,對吧?結果當然是勝出、勝出、勝出——連贏42次。
胡安·特裏普和泛美航空
胡安·特裏普(1899——1981)在一戰期間加入了美國空軍。1921年從耶魯大學畢業之後,他在華爾街賣債券,直到1927年創辦了泛美航空公司。特裏普開發出很多航線,把泛美發展成為國際旅遊服務提供商。他為航空業創造了許多需求,推廣國際度假,並使國際旅遊成為普通人能夠負擔得起的消費。
精明的沃爾頓基本上打敗了早期美國小城鎮的其他零售商。雖然他的係統效率更高,但他可能無法給那些大商店當頭一棒。但由於他的係統更好,他當然能夠摧毀這些小城鎮的零售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這麽做。然後,等到規模變大之後,他開始摧毀那些大企業。
嗯,這真是一種非常、非常精明的策略。
你們也許會問:“這種做法好嗎?”嗯,資本主義是非常殘酷的。但我個人認為,世界因為有了沃爾瑪而變得更加美好。我想說的是,你們可以把小城鎮的生活想得很美好。但我曾經在小城鎮生活過很多年。讓我告訴你們吧——你們不應該把那些被沃爾瑪摧毀的小企業想得太美好。
此外,沃爾瑪的許多員工都是優秀能幹的人,他們需要養家糊口。我並沒有低級文化打敗高級文化的感覺。我認為那種感覺無非是懷舊和幻覺。但不管怎麽說,沃爾瑪這個有趣的模式讓我們看到了當規模和狂熱結合起來能夠產生多大的威力。
這個有趣的模式也向我們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羅巴克·西爾斯雖然擁有很大的規模優勢,但那種人浮於事的官僚作風卻給它造成了可怕的損失。西爾斯有許許多多的冗員。它的官僚習氣非常嚴重。它的思維很慢,而且它思考問題的方式很僵化。如果你的頭腦出現了新的想法,這種係統會反對你。它擁有一切你能想像得到的大型官僚機構的弊端。
平心而論,西爾斯也有大量的優點。但是它不如山姆·沃爾頓那麽精簡、苛刻、精明和有效率。所以沒隔多久,西爾斯所有的規模優勢就都抵擋不住沃爾瑪和其他零售商同行的猛烈進攻了。這裏有個模式一直讓我們很困惑。也許你們能夠更好地解決它。許多市場最終會變成兩三個——或者五六個——大型競爭對手的天下。在一些那樣的市場裏麵,沒有哪家公司能賺到錢。但在其他市場中,每家公司都做得很好。
屠魔丘是萊特兄弟的飛機第一次起飛的地方,因此也是航空業的誕生地。在20世紀30年代,工人在山丘上種植了茂密的草叢,以防水土流失。該地區十分荒涼,人們在數英裏之外便能看見坐落在山丘之巔的萊特兄弟紀念碑。
這些年來,我們總是試圖弄清楚一個問題,為什麽某些市場的競爭在投資者看來比較理性,能給股東帶來很多收益,而有些市場的競爭卻是破壞性的,摧毀了股東的財富。
如果是像機票這樣的純粹商品,你們能夠理解為什麽沒人能賺錢。我們坐在這裏也能想像得到航空公司給世界帶來的好處——安全的旅遊、更豐富的體驗、和愛人共度的美好時光,等等。然而,自從雛鷹號首航(注:世界上第一次成功載人飛行)以來,這些航空公司的股東淨收益卻是負數——非常可觀的負數。航空業的競爭太過激烈,一旦政府管製放鬆,就會嚴重損害股東的財富。
然而,在其他領域,比如說麥片行業,幾乎所有大公司都賺錢。如果你是一家中等規模的麥片製造商,你也許能夠賺到15%的利潤;如果你非常厲害,也許就能夠賺到40%。在我看來,麥片廠商之間的競爭非常激烈,它們有很多促銷活動,派發優惠券什麽的,但為什麽還能賺那麽多錢呢?我無法完全理解。
家樂氏
1894年,約翰·哈維·家樂和他的弟弟威廉想為巴托爾河療養院的病人發明一種新型的“健康”食物,他們在實驗的過程中發現,把煮熟的麵團用輥軸壓平,再加以烘烤,就能製造出麥片。威廉最終開始生產這種新型的麥片產品,到1906年,每天銷量多達2900箱。他繼續開發新產品,把公司擴張為一個早餐食品帝國。如今,家樂氏每年的銷售收入超過90億美元。
很明顯,麥片行業裏存在著品牌認同的因素,這是航空業所缺乏的。這肯定是(麥片行業如此賺錢的)主要原因。
也有可能是大多數麥片製造商已經學到了教訓,不會那麽瘋狂地去爭奪市場份額——因為如果有某個廠家拚命想要搶占更多市場份額的話……例如,假使我是家樂氏,我覺得我必須占有60%的市場,我認為我能夠拿走麥片製造業的大多數利潤。那麽我會在擴張過程中毀了家樂氏。但我認為我能搶到那麽多市場份額。
在某些行業裏,商家的行為像發神經的家樂氏,而其他行業則不會出現那種情況。可惜我並沒有一個完美的模型來預測那種情況怎樣就會發生。
例如,如果你觀察瓶裝飲料市場,你會發現,在許多市場,百事可樂和可口可樂能賺很多錢,而在其他許多市場,它們毀掉了兩家特許經營商的大多數利潤。這肯定跟每個特許經營商對市場資本主義的適應性有關。我想你們必須認識牽涉其中的人,才能完全理解這是怎麽回事。
當然,在微觀經濟學裏,你們會看到專利權、商標權、特許經營權等概念。專利權非常有趣。在我年輕時,我覺得專利權很不劃算,投入的錢比得到的錢多。法官傾向於否認專利權——因為很難判斷哪些是真正的創新,哪些是仿製原來的產品。那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說清楚的事情。
但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法律沒有變,但是管理部門變了——現在專利訴訟都由專利法庭來解決。而專利法庭非常支持專利權。所以我覺得現在那些擁有專利權的人開始能夠賺大錢了。
當然,商標向來給人們賺很多錢。如果有個很著名的商標,對一個大企業來講那可是件很棒的事情。
特許經營也可以是很棒的。如果某個大城市裏隻有三個電視頻道,而你擁有其中一個,每天你隻能放那麽多小時的節目。所以在有線電視出現之前,你擁有自然的寡頭壟斷優勢。
如果你獲得了特許經營權,在機場開設了惟一的一家食品店,還有專屬的客戶,那麽你就擁有了某種小小的壟斷。
專利權、商標權和特許經營權
專利權:政府授予某項發明的創造人在一定時間內製造、使用和銷售該發明的專屬權利。發明受專利權保護。
商標:標識某樣產品的名稱、符號或者其他圖案,須經官方注冊,由法律規定僅供該產品的所有者或製造商使用。也可以指一個人或一樣事物廣受認可的顯著特征。
特許經營:特許經營是指通過簽訂合同,特許人將有權授予他人使用的商標、商號、經營模式等經營資源,授予被特許人使用,被特許人按照合同約定在統一經營體係下從事經營活動,並向特許人支付經營費。
當技術將要殺死你
在科幻電影《終結者》係列中,阿諾·施瓦辛格扮演了一個殺人不眨眼、令人膽寒的未來生物機器人。
微觀經濟學的偉大意義在於讓人能夠辨別什麽時候技術將會幫助你,什麽時候它將會摧毀你。大多數人並沒有想通這個問題。但像巴菲特這樣的家夥就想通了。
例如,以前我們做過紡織品生意,那是個非常糟糕的無特性商品行業,我們當時生產的是低端的紡織品——那是真正的無特性商品。有一天,有個人對沃倫說:“有人發明了一種新的紡織機,我們認為它的效率是舊紡織機的兩倍。”沃倫說:“天哪,我希望這種新機器沒這麽厲害——因為如果它確實這麽厲害的話,我就要把工廠關掉了。”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怎麽想的呢?他的想法是這樣的:“這是很糟糕的生意。我們的利潤率很低,我們讓它開著,是為了照顧那些年紀大的工人。但我們不會再投入巨額的資本給一家糟糕的企業了。”
他知道,更好的機器能極大地提高生產力,但最終受益的是那些購買紡織品的人。廠家什麽好處也得不到。
這個道理很淺顯——有好些各式新發明雖然很棒,但隻會讓你們花冤枉錢,你們的企業就算采用了它們也改變不了江河日下的命運。因為錢不會落到你手裏。改善生產帶來的所有好處都流向消費者了。
與之相反,如果你擁有奧斯科什惟一的報紙,有人發明了更為有效的排版技術,然後你甩掉舊的技術,買進花哨的新電腦之類的,那麽你的錢不會白花,節約下來的成本還是會回到你手上。
“有人發明了一種新的紡織機,我們認為它的效率是舊紡織機的兩倍。”
總之,那些推銷機器的人——甚至是企業內部那些催促你購買設備的員工——會跟你說使用新技術將會為你節省多少成本。然而,他們並沒有進行第二步分析——也就是弄清楚有多少錢會落在你手裏,多少錢會流向消費者。我從來沒有見到有哪個人提出過這第二步分析。我總是遇到這些人,他們總是說:“你隻要購買這些新技術,三年之內就能把成本收回來。”
所以你不斷地購買一些三年內可以收回成本的新玩意,這麽做了20年之後,你獲得的年均回報率隻有不到4%。這就是紡織業。
並不是說那些機器不好,隻是節省下來的錢沒有落到你手裏。成本確實降低了,但那個購買設備的家夥並沒有得到成本降低帶來的好處。這個道理很簡單,很初級,可是卻經常被人忘記。
國民收款機公司生產車間,1900年
微觀經濟學裏麵還有個模型我也覺得非常有趣。在現代文明社會,科學技術突飛猛進,所以出現了一種我稱之為競爭性毀滅的現象。假設你擁有一家最好的馬鞭廠,突然之間,社會上出現了不用馬的汽車。
過不了幾年,你的馬鞭生意就完蛋了。你要麽去做另外一種不同的生意,要麽從此關門大吉——你被摧毀了。這種事情總是反複地發生。
當新的行業出現時,先行者會獲得巨大的優勢。如果你是先行者,你會遇到一種我稱之為“衝浪”的模型——當衝浪者順利衝上浪尖,並停留在那裏,他能夠衝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但如果他沒衝上去,就會被海浪吞沒。
但如果人們能夠站穩在海浪的前沿,他們就能夠衝很久,無論是微軟、英特爾或者其他公司,包括早期的國民收款機公司(NCR),都是如此。
收款機是對文明社會的重大貢獻。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帕特森是個小零售商,沒賺到什麽錢。有一天,有人賣給他一台早期的收款機,他把它放到商店的收銀台。這台收款機立刻讓他扭虧為盈,因為有了它之後,店裏的職員想偷錢就難多了。
但帕特森是個聰明人,他並沒有想:“這對我的零售店有幫助。”他的想法是:“我要做收款機的生意。”自然,他創辦了國民收款機公司。
他衝上了浪尖。他擁有最好的銷售係統,最多的專利,其他一切也都是最好的。他狂熱地致力於一切與此有關的技術改進。我的檔案裏還有一份早年國民收款機公司的年報,帕特森在年報中闡述了他的經營方法和目標。一隻受過良好教育的大猩猩也能明白,在當時入股帕特森的公司完全是百分百賺錢的事情。
當然,這正是投資者尋找的良機。在漫長的人生中,你隻要培養自己的智慧,抓住一兩次這樣的好機會,就能夠賺許許多多的錢。總而言之,“衝浪”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模式。
然而,伯克希爾·哈撒韋一般並不投資這些在複雜的科技行業“衝浪”的人。畢竟我們既古怪又老派——這一點你們可能已經注意到啦。
沃倫和我都不覺得我們在高科技行業擁有任何大的優勢。實際上,我們認為我們很難理解軟件、電腦芯片等科技行業的發展的實質。所以我們盡量避開這些東西,正視我們個人的知識缺陷。
國民收款機公司
1884年,約翰·帕特森創辦了國民收款機公司(NCR),生產出第一批商用的收款機。20年後,NCR製造出第一台電動收款機。20世紀50年代初期,NCR設立了專門生產用於航空業和商業應用的計算機的部門。20世紀90年代末期,該公司從純硬件製造商轉型為商業自動化“全麵解決方案”提供商。
這同樣是一個非常非常有用的道理。每個人都有他的能力圈。要擴大那個能力圈是非常困難的。如果我不得不靠當音樂家來謀生……假設音樂是衡量文明的標準,那麽我不知道必須把標準降到多低,我才能夠有演出的機會。
所以你們必須弄清楚你們有什麽本領。如果你們要玩那些別人玩得很好而你們一竅不通的遊戲,那麽你們注定會一敗塗地。那是必定無疑的事情。你們必須弄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裏,必須在自己的能力圈之內競爭。
如果你們想要成為世界上最好的網球球員,你們可以開始努力,然後沒多久就發現這是癡人說夢——其他人的球技是你們望塵莫及的。然而,如果你們想要變成伯米吉地區最好的管道工程承包商,你們之中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能夠做到。這需要下定決心,也需要智慧。但不久之後,你們將會逐漸了解有關伯米吉管道生意的一切,掌握這門藝術。隻要有足夠的訓練,那是個可以達到的目標。有些人雖然無法在國際象棋大賽上獲勝,也無緣站在網球大賽的球場上與對手比試高低,但卻可以通過慢慢培養一個能力圈而在生活中取得很高的成就——個人成就既取決於天資,也取決於後天的努力。
有些優勢是可以通過努力獲取的。我們大多數人在生活中所能做到的無非就是成為一個伯米吉的優秀管道工程承包商之類的人物。畢竟能夠贏得國際象棋世界大賽的人是很少的。
你們當中有些人也許會有機會在新興的高科技領域——英特爾、微軟等公司——“衝浪”。雖然我們自認為對該行業並不精通,完全不去碰它,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們去做的話是不理智的行為。
好啦,關於基本的微觀經濟學模型就說這麽多了,加上一點心理學,再加上一點數學,就構成了我所說的普世智慧的普遍基礎。現在,如果你們想要從胡蘿卜轉到甜點的話,我就來談談如何選擇股票——在此過程中,我將會應用這種普世智慧。
我不想談論新興市場、債券投機之類的東西。我隻想簡單地說說如何挑選股票。相信我,這已經夠複雜的了。而且我要談論的是普通股的選擇。
第一個問題是:“股市的本質是什麽?”這個問題把你們引到我從法學院畢業之後很久才流行起來——甚至是肆虐橫行——的有效市場理論。
保羅和巴比,明尼蘇達的伯米吉。保羅·班揚當然是故事書中出名的偉大伐木工英雄。
相當有意思的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經濟學家之一竟然是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大股東,自從巴菲特掌管伯克希爾之後不久,他就開始投錢進來。他的教科書總是教導學生說股市是極其有效率的,沒有人能夠打敗它。但他自己的錢卻流進了伯克希爾,這讓他發了大財。所以就像帕斯卡在那次著名的賭局中所做的一樣,這位經濟學家也對衝了他的賭注。
股市真的如此有效,乃至沒有人能打敗它嗎?很明顯,有效市場理論大體上是正確的——市場確實十分有效,很難有哪個選股人能夠光靠聰明和勤奮而獲得比市場的平均回報率高出很多的收益。
確實,平均的結果必定是中等的結果。從定義上來說,沒有人能夠打敗市場。正如我常常說的,生活的鐵律就是,隻有20%的人能夠取得比其他80%的人優秀的成績。事情就是這樣的。所以答案是:市場既是部分有效的,也是部分低效的。
順便說一聲,我給那些信奉極端的有效市場理論的人取了個名字——叫做“神經病”。那是一種邏輯上自洽的理論,讓他們能夠做出漂亮的數學題。所以我想這種理論對那些有很高數學才華的人非常有吸引力。可是它的基本假設和現實生活並不相符。
還是那句老話,在拿著鐵錘的人看來,每個問題都像釘子。如果你精通高等數學,為什麽不弄個能讓你的本領得到發揮的假設呢?
我所喜歡的模式——用來把普通股市場的概念簡化——是賽馬中的彩池投注係統。如果你停下來想一想,會發現彩池投注係統其實就是一個市場。每個人都去下注,賠率則根據賭注而變化。股市的情形也是這樣的。
一匹負重較輕、勝率極佳、起跑位置很好等等的馬,非常有可能跑贏一匹勝率糟糕、負重過多等等的馬,這個道理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但如果該死的賠率是這樣的:劣馬的賠率是1賠100,而好馬的賠率是2賠3。那麽利用費馬和帕斯卡的數學,很難清清楚楚地算出押哪匹馬能賺錢。股票價格也以這種方式波動,所以人們很難打敗股市。
然後馬會還要收取17%的費用。所以你不但必須比其他投注者出色,而且還必須出色很多,因為你必須將下注金額的17%上繳給馬會,剩下的錢才是你的賭本。
給出這些數據之後,有人能夠光靠聰明才智打敗那些馬匹嗎?聰明的人應該擁有一些優勢,因為大多數人什麽都不懂,隻是去押寶在幸運號碼上等等諸如此類的做法。因此,如果不考慮馬會收取的交易成本,那些確實了解各匹馬的表現、懂得數學而又精明的人擁有相當大的優勢。
可惜的是,一個賭馬的人再精明,就算他每個賽馬季能夠贏取10%的利潤,扣除上繳的17%的成本之後,他仍然是虧損的。不過確實有少數人在支付了17%的費用之後仍然能夠賺錢。
我年輕的時候經常玩撲克,跟我一起玩的那個家夥什麽事情都不做,就靠賭輕駕車賽馬為生,而且賺了許多錢。輕駕車賽馬是一種相對低效的市場。它不像普通賽馬,你不需要很聰明也能玩得好。我的牌友所做的就是把輕駕車賽馬當作他的職業。他投注的次數不多,隻在發現定錯價格的賭注時才會出手。通過這麽做,在全額支付了馬會的費用——我猜差不多是17%——之後,他還是賺了許多錢。
你們肯定會說那很少見。然而,市場並非是完全有效的。如果不是因為這17%的管理費用,許多人都能夠在賭馬中贏錢。它是有效的,這沒錯,但它並非完全有效。有些足夠精明、足夠投入的人能夠得到比其他人更好的結果。
索爾的鐵錘
索爾是古代北歐傳說中的雷神,掌管大氣和環境,他也是掌管司法的神。索爾通常被描繪成一個身材健壯、目光犀利的紅胡子大漢,他手裏拿的鐵錘象征著閃電,雷電是他用來對付天上人間的敵人的武器。鐵錘也能用於賜福,它有各種重要的屬性——永不磨損,扔出去之後總是會回到索爾的手裏,能夠變小,以便索爾將它藏在衣服裏。
彩池投注係統
一種賭馬的博彩係統,在所有投注金額減去管理費用之後,由贏家依照各自的獲獎金額瓜分。
股市的情況是相同的——隻不過管理費用要低得多。股市的交易費用無非就是買賣價差加上傭金,而且如果你的交易不是太頻繁的話,交易費用是相當低的。所以呢,有些足夠狂熱、足夠自律的精明人將會比普通人得到更好的結果。
那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顯然,有50%的人會在最差的一半裏,而70%的人會在最差的70%裏。但有些人將會占據優勢。在交易成本很低的情況下,他們挑選的股票將會獲得比市場平均回報率更好的成績。
要怎樣才能成為贏家——相對而言——而不是輸家呢?
我們再來看看彩池投注係統。昨晚我非常碰巧地和聖塔安妮塔馬會的主席一起吃晚飯。他說有兩三個賭場跟馬會有信用協議,現在他們開設了場外投注,這些賭場實際上做得比馬會更好。馬會在收取了全額的管理費後把錢付出去——順便說一下,大量的錢被送到拉斯維加斯——給那些雖然繳納了全額管理費但還是能贏錢的人。那些人很精明,連賽馬這麽不可預料的事情也能賭贏。
上天並沒有賜予人類在所有時刻掌握所有事情的本領。但如果人們努力在世界上尋找定錯價格的賭注,上天有時會讓他們找得到。
聰明人在發現這樣的機會之後會狠狠地下注。他們碰到好機會就下重注,其他時間則按兵不動。就是這麽簡單。
成為贏家的方法是工作,工作,工作,再工作,並期待能夠看準幾次機會。
這個道理非常簡單。而且根據我對彩池投注係統的觀察和從其他地方得來的經驗,這麽做明顯是正確的。
然而在投資管理界,幾乎沒有人這麽做。我們是這麽做的——我說的我們是巴菲特和芒格。其他人也有這麽做的。但大多數人頭腦裏麵有許多瘋狂的想法。他們不是等待可以全力出擊的良機,而是認為隻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或者聘請更多商學院的學生,就能夠在商場上戰無不勝。在我看來,這種想法完全是神經病。
你需要看準多少次呢?我認為你們一生中不需要看準很多次。隻要看看伯克希爾·哈撒韋及其累積起來的數千億美元就知道了,那些錢大部分是由十個最好的機會帶來的。而那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沃倫比我能幹多了,而且非常自律——畢生努力取得的成績。我並不是說他隻看準了十次,我想說的是大部分的錢是從十個機會來的。
所以如果能夠像彩池投注的贏家那樣思考,你們將能夠得到非常出色的投資結果。股市就像一場充滿胡話和瘋狂的賭博,偶爾會有定錯價格的良機。你們可能沒有聰明到一輩子能找出1000次機會的程度。當你們遇到好機會,就全力出擊。就是這麽簡單。
賭博在全世界都很流行。麻將是亞洲大部分地區最受歡迎的賭具。麻將的玩法跟拉米牌有點相似,有人認為撲克的起源就是麻將。
《清晨出工》
(Morning,Leaving for Work)
文森特·梵高,1890年,油畫,俄羅斯聖彼得堡隱士廬博物館。
當沃倫在商學院講課時,他說:“我用一張考勤卡就能改善你最終的財務狀況;這張卡片上有20格,所以你隻能有20次打卡的機會——這代表你一生中所能擁有的投資次數。當你把卡打完之後,你就再也不能進行投資了。”
他說:“在這樣的規則之下,你才會真正慎重地考慮你做的事情,你將不得不花大筆資金在你真正想投資的項目上。這樣你的表現將會好得多。”
在我看來,這個道理是極其明顯的。沃倫也認為這個道理極其明顯。但它基本上不會在美國商學院的課堂上被提及。因為它並非傳統的智慧。
在我看來很明顯的是,贏家下注時必定是非常有選擇的。我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我不知道為什麽許多人到現在還不懂。
我想人們在投資管理中犯錯的原因可以用一個故事來解釋:我曾遇到一個賣魚鉤的家夥。我問他:“天哪,你這些魚鉤居然是綠色和紫色的。魚真的會上鉤嗎?”他說:“先生,我又不是賣給魚的。”
我問他:“天哪,你這些魚鉤居然是綠色和紫色的。魚真的會上鉤嗎?”他說:“先生,我又不是賣給魚的。”
許多投資經理的做法跟這個魚鉤銷售員是相同的。他們就像那個把鹽賣給已經有太多鹽的店主的家夥。隻要那個店主繼續購買食鹽,他們就能把鹽賣出去。但這對於購買投資建議的人來說是行不通的。
如果你們的投資風格像伯克希爾·哈撒韋,那麽你們很難得到現在這些投資經理所獲取的報酬,因為那樣的話,你們將會持有一批沃爾瑪股票、一批可口可樂股票、一批其他股票,別的什麽都不用做。你們隻要坐等就行了。客戶將會發財。不久之後,客戶將會想:“這家夥隻是買了一些好股票,又不需要做什麽,我幹嘛每年給他千分之五的報酬呢?”
聯邦快遞
1965年,弗裏德裏克·史密斯是耶魯大學的本科生,他寫了一篇大多數美國航空貨運公司采用的運輸係統的論文。他認為有必要專門設計一個空運係統,以便和對時間要求嚴格的航運係統對接。1971年,史密斯控股了阿肯色州空運公司。史密斯很快就體會到在一兩天之內把貨物運送出去的難處。他做了許多研究,創造出一個更加有效的物流係統。該公司的正式開業時間是1973年,以孟菲斯國際機場為基地,隻有14架小飛機。孟菲斯後來成為該公司的總部所在地。聯邦快遞到1975年7月才開始盈利,很快成為快寄貨品的主要承運商,並製定了快遞業的行業標準。
投資者考慮的跟投資經理考慮的不同。決定行為的是決策者的激勵機製,這是人之常情。
說到激勵機製,在所有企業中,我最欣賞的是聯邦快遞。聯邦快遞係統的核心和靈魂是保證貨物按時送達——這點成就了它產品的完整性,它必須在三更半夜讓所有的飛機集中到一個地方,然後把貨物分發到各架飛機上。如果哪個環節出現了延誤,聯邦快遞就無法把貨物及時地送到客戶手裏。
最後,有人想到了好主意:不再照小時計薪,而是按班次計薪——而且職員隻要工作做完就可以回家。他們的問題一夜之間就全都解決了。
以前它的派送係統總是出問題。那些職員從來沒有及時完成工作。該公司的管理層想盡辦法——勸說、威脅等等,隻要你們能想到的手段,他們都用了。但是沒有一種生效。
所以製定正確的激勵機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教訓。聯邦快遞曾經不太明白這個道理。但願從今以後,你們都能很快記住。
好啦,現在我們已經明白,市場的有效性跟彩池投注係統是一樣的——熱門馬比潛力馬更可能獲勝,但那些把賭注押在熱門馬身上的人未必會有任何投注優勢。
在股票市場上,有些鐵路公司飽受更優秀的競爭對手和強硬的工會折磨,它們的股價可能是賬麵價值的三分之一。與之相反,IBM在市場火爆時的股價可能是賬麵價值的六倍。所以這就像彩池投注係統。任何白癡都明白IBM這個企業的前景比鐵路公司要好得多。但如果你把價格考慮在內,那麽誰都很難講清楚買哪隻股票才是最好的選擇了。所以說股市非常像彩池投注係統,它是很難被打敗的。
如果讓投資者來挑選普通股,他應該用什麽方式來打敗市場——換句話說,獲得比長期的平均回報率更好的收益呢?許多人看中的是一種叫做“行業輪換”的標準技巧。你隻要弄清楚石油業什麽時候比零售業表現得更好就行了,諸如此類的。你隻要永遠在市場上最火爆的行業裏打轉,比其他人做出更好的選擇就可以。依照這個假定,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之後,你的業績就會很出色。
然而,我不知道有誰通過行業輪換而真正發大財。也許有些人能夠做到。我並不是說沒有人能做到。我隻知道,我認識的富人——我認識的富人非常多——並不那麽做。
第二個基本方法是本傑明·格拉漢姆使用的方法——沃倫和我十分欣賞這種方法。作為其中一個元素,格拉漢姆使用了私人擁有價值的概念,也就是說,應該考慮如果整個企業出售(給私人擁有者)的話,能夠賣多少錢。在很多情況下,那是可以計算出來的。
IBM標誌性的辦公產品Selectric打字機使用的是一種可替換的球狀打字鍵,而非傳統的杆式鍵盤或者滑架式鍵盤。因為便於使用和容易買到,Selectric變成一種流行的辦公用品,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其他標準的電動打字機。
然後,你再把股價乘以股票的份數,如果你得到的結果是整個售價的三分之一或更少,他會說你買這樣的股票是撿了大便宜。即使那是一家爛企業,管理者是個酗酒的老糊塗,每股的真實價值比你支付的價格高出那麽多,這意味著你能得到各種各樣的好處。你如果得到這麽多額外的價值,用格拉漢姆的話來說,就擁有了巨大的安全邊際。
本傑明·格拉漢姆
(Benjamin Graham,1894——1976)
本傑明·格拉漢姆出生於倫敦,幼年時隨全家遷居美國。他的父親開過一家進口公司,但很快就關門大吉。雖然出身窮苦,格拉漢姆還是考上了哥倫比亞大學。從該校畢業後,他成為紐伯格·亨德森·勞伯公司的記錄員。聰明才智讓他很快脫穎而出,年僅25歲便成為該公司的合夥人。1929年的股市大崩盤差點讓格拉漢姆破產,但他吸取了寶貴的投資教訓。在20世紀30年代,格拉漢姆出版了一係列投資圖書,後來都成了經典。這些書裏麵最著名的有《證券分析》和《聰明的投資者》。格拉漢姆提出了“內在價值”的概念,以及以該價值的折扣價購買股票的理念。
但總的來說,他購買股票的時候,世界仍未擺脫20世紀30年代經濟大蕭條的影響——英語世界600年裏最嚴重的經濟衰退。我相信扣除通貨膨脹因素之後,英國利物浦的小麥價格大概是600年裏最低的。人們很久才擺脫大蕭條帶來的恐慌心理,而本傑明·格拉漢姆早就拿著蓋格探測器在20世紀30年代的廢墟中尋找那些價格低於價值的股票。
而且在那個時代,流動資金確實屬於股東。如果職員不再有用,你完全可以解雇他們,拿走流動資金,把它裝進股東的口袋裏。當時的資本主義就是這樣的。
當然,現在的會計報表上的東西是當不得真的——因為企業一旦開始裁員,大量的資產就不見啦。按照現代文明的社會製度和新的法律,企業的大量資產屬於職員,所以當企業走下坡路時,資產負債表上的一些資產就消失了。
如果你自己經營一家小小的汽車經銷店,情況可能不是這樣的。你可以不需要為員工繳納醫療保險之類的福利金,如果生意變得很糟糕,你可以收起你的流動資金回家去。但IBM不能或者不去這麽做。看看當年IBM由於世界上主流科技發生變化,加上它自身的市場地位下降,決定削減員工的規模時,它的資產負債表上失去了什麽吧。
在摧毀股東財富方麵IBM算得上是模範了。它的管理人員非常出色,訓練有素。但科學技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導致IBM成功地“衝浪”60年之後被顛下了浪尖。這算是潰敗吧——是一堂生動的課,讓人明白經營科技企業的難處,這也是沃倫和芒格不很喜歡科技行業的原因之一。我們並不認為我們精通科技,這個行業會發生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總而言之,這個我稱之為本傑明·格拉漢姆經典概念的問題在於,人們逐漸變得聰明起來,那些顯而易見的便宜股票消失了。你們要是帶著蓋格探測器在廢墟上尋找,它將不再發出響聲。
但由於那些拿著鐵錘的人的本性——正如我說過的那樣,在他們看來,每個問題都像釘子——本傑明·格拉漢姆的信徒們作出的反應是調整他們的蓋格探測器的刻度。實際上,他們開始用另一種方法來定義便宜股票。他們不斷地改變定義,以便能夠繼續原來的做法。他們這麽做效果居然也很好,可見本傑明·格拉漢姆的理論體係是非常優秀的。
當然,他的理論最厲害的部分是“市場先生”的概念。格拉漢姆並不認為市場是有效的,他把市場當成一個每天都來找你的躁狂抑鬱症患者。有時候,“市場先生”說:“你認為我的股票值多少?我願意便宜賣給你。”有時候他會說:“你的股票想賣多少錢?我願意出更高的價錢來買它。”所以你有機會決定是否要多買進一些股票,還是把手上持有的賣掉,或者什麽也不做。
在格拉漢姆看來,能夠和一個永遠給你這一係列選擇的躁狂抑鬱症患者做生意是很幸運的事情。
也許蘇聯人在選擇鐵錘作為他們的革命標誌時想到了這句德國諺語:
“一個人若不是鐵錘,便是鐮刀。”
特朗普的標誌性話語:“你被解雇了!”
攝影:比爾·達維拉(路透社)
這種思想非常重要。例如,它讓巴菲特在其成年之後的一生中受益匪淺。
然而,如果我們隻是原封不動地照搬本傑明·格拉漢姆的經典做法,我們不可能擁有現在的業績。那是因為格拉漢姆並沒有嚐試去做我們做過的事情。
例如,格拉漢姆甚至不願意跟企業的管理人員交談。他這麽做是有原因的。最好的教授用通俗易懂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格拉漢姆也一樣,他想要發明一套每個人都能用的理論。他並不認為隨便什麽人都能夠跑去跟企業的管理人員交談並學到東西。他還認為企業的管理人員往往會非常狡猾地歪曲信息,用來誤導人們。所以跟管理人員交談是很困難的。當然,現在仍然如此——人性就是這樣的。
我們起初是格拉漢姆的信徒,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慢慢地,我們培養起了更好的眼光。我們發現,有的股票雖然價格是其賬麵價值的兩三倍,但仍然是非常便宜的,因為該公司的市場地位隱含著成長慣性,它的某個管理人員可能非常優秀,或者整個管理體係非常出色等等。
一旦我們突破了格拉漢姆的局限性,用那些可能會嚇壞格拉漢姆的定量方法來尋找便宜的股票,我們就開始考慮那些更為優質的企業。
順便說一聲,伯克希爾·哈撒韋數千億美元資產的大部分來自這些更為優質的企業。最早的兩三億美元的資產是我們用蓋格探測器四處搜索賺來的,但絕大多數錢來自那些偉大的企業。
即使在早年,有些錢也是通過短暫地投資優質企業賺來的。比如說,巴菲特合夥公司(注:巴菲特1957——1969年經營的合夥投資私募基金)就曾經在美國運通和迪士尼股價大跌的時候予以購進。
大多數投資經理的情況是,客戶都要求他們懂得許許多多的事情。而在伯克希爾·哈撒韋,沒有任何客戶能夠解雇我們,所以我們不需要討好客戶。我們認為,如果發現了一次定錯價格的賭注,而且非常有把握會贏,那麽就應該狠狠地下注,所以我們的投資沒那麽分散。我認為我們的方法比一般投資經理好得多得多。
然而,平心而論,我覺得許多基金管理人就算采用我們的方法,也未必能夠成功地銷售他們的服務。但如果你們投資的是養老基金,期限為40年,那麽隻要最終的結果非常好,過程有點波折或者跟其他人有點不同又怎麽樣呢?所以業績波動有點大也沒關係的。
在當今的投資管理界,每個人不僅都想贏,而且都希望他們的投資之路跟標準道路相差不要太遠。這是一種非常造作、瘋狂的臆想。投資管理界這種做法跟中國女人裹腳的陋習差不多。那些管理者就像尼采所批評的那個以瘸腿為榮的人。
那真的是自縛手腳。那些投資經理可能會說:“我們不得不那麽做呀。人們就是以那種方式評價我們的。”就目前的商界而言,他們的說法可能是正確的。但在理智的客戶看來,這個係統整個是很神經的,導致許多有才華的人去從事毫無社會意義的活動。
伯克希爾的係統就不神經。道理就這麽簡單,即便非常聰明的人,在如此激烈競爭的世界裏,在與其他聰明而勤奮的人競爭時,也隻能得到少數真正有價值的投資機會。
好好把握少數幾個看準的機會比永遠假裝什麽都懂好得多。如果從一開始就做一些可行的事情,而不是去做一些不可行的事情,你成功的幾率要大得多。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在這幅魯比·古德伯格創造的經典漫畫《機器》中,呂西弗·戈爾剛索拉·巴茲教授把發明的可行性推到極限。古德伯格的發明漫畫深受20世紀初期“機器時代”的影響,當時人們發明了許多旨在使生活變得簡單的複雜機器。和許多美國人一樣,查理小時候也喜歡想像力極其豐富的古德伯格的漫畫。
適應
能夠生存下來的物種不是最強的,也不是最聰明的,而是最能適應變化的。
——查爾斯·達爾文
鶯雀(Certhidea olivacea)是達爾文在加拉帕戈斯群島發現的14種雀類之一。為了紀念達爾文的開拓性研究,這些物種被命名為“達爾文雀”。
你們有誰能夠非常自信地認為自己看準了56個好機會呢?請舉手。有多少人能夠比較有把握地認為自己看準了兩三個好機會呢?陳詞完畢。
我想說的是,伯克希爾·哈撒韋的方法是依據現實的投資問題而不斷調整變化的。
我們的確從許多優質企業上賺了錢。有時候,我們收購整個企業;有時候呢,我們隻是收購它的一大部分股票。但如果你去分析的話,就會發現大錢都是那些優質企業賺來的。其他賺許多錢的人,絕大多數也是通過優質企業來獲利的。
長遠來看,股票的回報率很難比發行該股票的企業的年均利潤高很多。如果某家企業40年來的資本回報率是6%,你在這40年間持有它的股票,那麽你得到的回報率不會跟6%有太大的差別——即使你最早購買時該股票的價格比其賬麵價值低很多。相反地,如果一家企業在過去二三十年間的資本回報率是18%,那麽即使你當時花了很大的價錢去買它的股票,你最終得到的回報也將會非常可觀。
所以竅門就在於買進那些優質企業。這也就買進了你可以設想其慣性成長效應的規模優勢。
你們要怎樣買入這些偉大公司的股票呢?有一種方法是及早發現它們——在它們規模很小的時候就買進它們的股票。例如,在山姆·沃爾頓第一次公開募股的時候買進沃爾瑪。許多人都努力想要這麽做。這種方法非常有誘惑性。如果我是年輕人,我也會這麽做的。
但這種(投資起步階段公司的)方法對伯克希爾·哈撒韋來講已經沒有用了,因為我們有了太多的錢。(采用這種方法的話,)我們找不到適合我們的投資規模的企業。此外,我們有我們的投資方法。但我認為,對於那些初出茅廬的人來說,要是配以自律,投資有發展潛力的小公司是一種非常聰明的辦法。隻不過我沒那麽做過而已。
等到優秀企業明顯壯大之後,想要再參股就很困難了,因為競爭非常激烈。到目前為止,伯克希爾還是設法做到了。但我們能夠繼續這麽做嗎?哪個項目才是我們的下一次可口可樂投資呢?嗯,我不知道答案。我認為我們現在越來越難以找到那麽好的投資項目了。
理想的情況是——我們遇到過很多這種情況——你買入的偉大企業正好有一位偉大的管理者,因為管理人員很重要。例如,通用電氣的管理者是傑克·韋爾奇,而不是那個掌管西屋電氣的家夥,這就造成了極大的不同。所以管理人員也很重要。
而這有時候是可以預見的。我並不認為隻有天才能夠明白傑克·韋爾奇比其他公司的管理者更具遠見和更加出色。我也不認為隻有非常聰明的人才能理解迪士尼的發展潛力非常大,艾斯納(注:邁克爾·艾斯納,1942——,迪士尼公司時任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和威爾斯(注:弗蘭克·威爾斯,1932——1994,迪士尼公司的時任總裁兼首席營運官)是非常罕見的管理者。
所以你們偶爾會有機會可以投資一家有著優秀管理者的優秀企業。當然啦,這是非常幸運的事情。如果有了這些機會卻不好好把握,那你們就犯了大錯。
你們偶爾會發現有些管理者非常有才能,能夠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我認為西蒙·馬克斯——英國瑪莎百貨的第二代掌門——是這樣的人,國民收款機公司的帕特森是這樣的人,山姆·沃爾頓也是這樣的人。
西蒙·馬克斯
(Simon Marks,1888——1964)
西蒙·馬克斯出生在英國的利茲,父母是波蘭移民,自幼在他父親的零售店瑪莎百貨中長大。從學風嚴謹的本地語法學校(相當於如今的高中)畢業之後,西蒙·馬克斯加入了其家族企業。在28歲那年,他被任命為董事會主席,領導瑪莎百貨進行了銷售革新,獲得了巨大的財務上的成功。除了為他的公司作貢獻之外,西蒙·馬克斯還致力於猶太複國運動。
這些人並不少見——而且在許多時候,他們也不難被辨認出來。如果他們采取合理的舉措——再加上這些人通常會讓員工變得更加積極和聰明——那麽管理人員就能夠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然而一般來說,把賭注押在企業的質量上比押在管理人員的素質上更為妥當。換句話說,如果你們必須作選擇的話,要把賭注押在企業的發展前景上,而不是押在管理者的智慧上。
在非常罕見的情況下,你會找到一個極其出色的管理者,哪怕他管理的企業平平無奇,你們對他的企業進行投資也是明智的行為。
另外有一種非常簡單的效應,無論是投資經理還是其他人都很少提及,那就是稅收的效應。如果你們打算進行一項為期30年、年均複合收益為15%的投資,並在最後繳納35%的所得稅,那麽你們的稅後年均複合收益是13.3%。
與之相反,如果你們投資了同樣的項目,但每年賺了15%之後繳納35%的所得稅,那麽你們的複合回報率將會是15%減去15%的35%——也就是每年的複合回報率為9.75%(15%-15%×35%=9.75%)。所以兩者相差超過了3.5%。而對於為期30年的長期投資而言,每年多3.5%的回報率帶來的利潤絕對會讓你們瞠目結舌。如果你們長期持有一些偉大公司的股票,光是少交的所得稅就能讓你增添很多財富。
即使是年均回報率10%的30年期投資項目,在最後支付35%的所得稅之後,也能給你帶來8.3%的稅後年均收益率。相反,如果你每年支付35%的稅收,而不是在最後才支付,那麽你的年均收益率就下降到6.5%。所以就算你投資的股票的曆史回報率隻與整個股市的回報率持平,分紅派息又很低,你也能多得到差不多兩個百分點的年均稅後收益。
我活了這麽久,見識過許多企業所犯的錯誤,我認為過度地追求減少納稅額是企業犯下大錯的常見原因之一。我見過許多人因為太想避稅而犯下可怕的錯誤。
沃倫和我個人從不鑽油井(注:一種大規模避稅的方法)。我們依法納稅。到目前為止,我們做得非常好。從今以後,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有人要賣給你避稅的服務,我的建議是別買。
實際上,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有人拿著一份200頁的計劃書並收一大筆傭金要賣給你什麽,別買下它。如果采用這個“芒格的規矩”,你偶爾會犯錯誤。然而從長遠來看,你將會遠遠領先於其他人——你將會避開許多可能會讓你仇視你的同類的不愉快經驗。
對於個人而言,做到長期持有幾家偉大公司的股票而什麽都不用做的地步有許多巨大的優勢:你付給交易員的費用更少,聽到的廢話也更少,如果這種方法生效,稅務係統每年會給你1%到3%的額外回報。
你認為你們大多數人通過聘請投資顧問,花1%的收益支付他們的薪水,讓他們想盡辦法避稅,這樣就能獲得很大的優勢嗎?祝你好運。
“我們依法納稅”
伯克希爾送給山姆大叔的聖誕禮物:我右手邊是2004年的伯克希爾聯邦納稅申報單——10249頁,總納稅額31億3147萬3650美元。我左手拿著的是13歲那年填的納稅申報單,納稅總額7美元。
——巴菲特
沃倫和我個人從不鑽油井。我們依法納稅。到目前為止,我們做得非常好。從今以後,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有人要賣給你避稅的服務,我的建議是別買。
——芒格
大獲成功的迪士尼特許經營不僅包括主題公園和電影,還有圖書、漫畫和利潤很高的視頻銷售。
這種投資哲學危險嗎?是的。生活中的一切都有風險。由於投資偉大的公司能夠賺錢的道理太過明顯,所以它有時被做過頭了。在1950年代的大牛市,每個人都知道哪些公司是優秀的。所以這些公司的市盈率飛漲到50倍、60倍、70倍。就像IBM從浪尖掉落那樣,許多公司也好景不再。因此,虛高的股價導致了巨大的投資災難。你們必須時刻注意這種危險。
所以風險是存在的。沒有什麽順理成章和輕而易舉的事。但如果你們能夠找到某個價格公道的偉大公司的股票,買進它,然後坐下來,這種方法將會非常非常有效——尤其是對個人投資者而言。
在成長股票模式中,有這樣一個子模式:在你們的一生當中,你們能夠找到少數幾家企業,它們的管理者僅通過提高價格就能極大地提升利潤——然而他們還沒有這麽做。所以他們擁有尚未利用的提價能力。人們不用動腦筋也知道這是好股票。
迪士尼就是這樣的。帶你們的孫子去迪士尼樂園玩是非常獨特的體驗。你們不會經常去。全國有許許多多的人口。迪士尼發現它可以把門票的價格提高很多,而遊客的人數依然會穩定增長。
所以迪士尼公司的偉大業績固然是因為艾斯納和威爾斯極其出色,但也應該歸功於迪士尼樂園和迪士尼世界的提價能力,以及其經典動畫電影的錄像帶銷售。
在伯克希爾·哈撒韋,沃倫和我很早就提高了喜詩糖果的價格。當然,我們投資了可口可樂——它也有一些尚未利用的提價能力。可口可樂也有出色的管理人員。除了提高價格之外,可口可樂的高層郭思達(Goizueta)和柯歐孚(Keough)還做了其他許多事情。那是很完美的(投資)。
你會發現一些定價過低的賺錢機會。確有人不會把商品價格定到市場能夠輕易接受的高位。你們要是發現這樣的情況,那就像在馬路上看到錢一樣——前提是你們有勇氣相信自己的判斷。
如果你們看看伯克希爾那些賺大錢的投資項目,並試圖從中尋找模式的話,你們將會發現,我們曾經兩次在有兩份報紙的城市中買了其中一家,兩個城市之後都變成了隻剩一家報紙的市場。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們是在賭博。
其中一家報紙是《華盛頓郵報》,我們購買這家報紙的時候,其股票價格大概是其價值的20%。所以我們是依照本傑明·格拉漢姆的方法——以價值的五分之一的價格——買進的。此外,當時我們看準了該報會成為最後的贏家,而且其管理人員非常正直和聰明。那真是一次夢幻般的絕佳投資。它的管理人員是非常高尚的人——凱瑟琳·格拉漢姆的家族。所以這項投資就像一場美夢——絕佳的美夢。
當然,那是1973年到1974年間的事情。那次股災跟1932年的很像。那可能是40年一遇的大熊市。那次投資為我們賺了50倍的收益(注:至1994年演講時)。如果我是你們,我可不敢指望你們這輩子能夠得到像1973年到1974年的《華盛頓郵報》那麽好的投資項目。
讓我來談談另外一個模型。當然,吉列和可口可樂都生產價格相當低廉的產品,在世界各地占有巨大的市場優勢。就吉列而言,他們的技術仍然是領先的。當然,和微型芯片相比,剃須刀的技術相當簡單。但它的競爭對手卻很難做到這一點。
《華盛頓郵報》
1877年,斯蒂爾森·哈金斯創辦了《華盛頓郵報》。三年後,該報成為華盛頓地區第一份每周出版七次的日報。1946年,菲利普·格拉漢姆成為該報出版人,他在1959年出任總裁一職。在20世紀60年代初期,《華盛頓郵報》收購了《新聞周刊》雜誌,並和《洛杉磯時報》合資成立了一家新聞社。
一次性剃刀的曆史
金·吉列(1855——1932)原本是個四處推銷五金器具的銷售員,他熱衷於改進自己銷售的產品,很早就懂得一次性消費品銷量巨大的道理。1895年,吉列發現了一個商機:如果能夠給一小方塊鋼片加上刀鋒,他就可以推廣一種經濟型的刀片,這種刀片在變鈍之後可以拋棄,更換新的。1901年,吉列和威廉·埃默裏·尼克森創辦了美國安全剃刀公司(後來很快改名為吉列公司)。該公司在曆史上第一次將幾片刀片裝成一盒,連同剃刀刀柄一起出售。最早的產品出現在1903年,第二年,吉列的產品得到了專利認證。
所以他們在剃須刀改進方麵處於領先地位。吉列在許多國家的剃須刀市場的占有率超過90%。
政府職員保險公司(GEICO)是個非常有趣的模型。它是你們應該記住的大概100種模型之外的一種。我有許多終生都在挽救瀕臨倒閉企業的朋友。他們不約而同地使用了下麵的方法——我稱之為癌症手術法。
他們望著這團亂麻,看是否把某些業務砍掉,剩下的健康業務會值得保留下來。如果他們發現確實有,就會把其他的都砍掉。當然,如果這種方法行不通,他們就會讓該企業破產。但它往往是奏效的。
政府職員保險公司的主業非常好——雖被公司其他的一片混亂所埋沒,但仍然能夠運轉。由於被成功衝昏了頭腦,政府職員保險公司做了一些蠢事。他們錯誤地認為,因為他們賺了很多錢,所以什麽都懂,結果蒙受了慘重的損失。
他們不得不砍掉所有愚蠢的業務,回到原來那極其出色的老本行。如果你們仔細思考,就會明白這是一種非常簡單的模型。並且它被人們一次又一次地反複應用。
至於政府職員保險公司,它讓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賺了很多錢。它是一家很棒的企業,有一些可以輕易砍掉的愚蠢業務。政府職員保險公司聘請了一些性格和智力都很傑出的人,他們對它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那是一個你們想要尋找的模型。
你們在一生中也許能夠找到一種、兩種或三種這樣絕好的模型。至於足夠好到能用得上的模型,你們也許能夠找到20種或者30種。
最後,我想再次談談投資管理。這門生意特別好玩——因為在淨值的水平上,整個投資管理業加起來並沒有給所有客戶創造附加值。這就是它的運轉方式。
當然,水管安裝業不是這樣的,醫療行業也不是這樣的。如果你們打算在投資管理業開展你們的職業生涯,那麽你們便麵臨著一種非常特殊的情況。大多數投資經理就像脊椎按摩師,他們對付這種情況的方式是打心底予以否認。這是常見的對付投資管理行業局限的方法。但如果你們想要過上最好的生活,我勸你們別采用這種心理否認的模式。
我認為少數人——為數極少的投資經理——能夠創造附加值。但我認為光靠聰明是做不到這一點的。我認為你們還必須接受一點訓練,一旦瞄準機會就傾囊出擊——如果你們想要盡力為客戶提供高於市場平均回報率的長期收益的話。
但我剛剛談的隻限於那些選擇普通股的投資經理。我並沒有包括其他人。也許有人精通外匯或者其他業務,能夠以那種方式取得極佳的長期業績,但那不是我了解的領域。我說的是如何挑選美國的股票。
我認為投資管理人員很難為客戶提供許多附加值,但那並非不可能的任務。
政府職員保險公司
裏奧·古德溫和麗蓮·古德溫夫婦在1936年的經濟大蕭條期間創辦了政府職員保險公司(GEICO)。他們使用了直接營銷的策略,所以該公司收取的保費較低,而仍能夠盈利。該公司發展很快,盡管剛開始的時候,它的目標客戶主要是聯邦政府雇員和軍隊士官。政府職員保險公司很快將市場推廣至普通公眾。1951年,沃倫·巴菲特第一次購買了該公司股份。在隨後那些年,他繼續不停地買進,到了1996年,政府職員保險公司變成了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全資子公司。
南加州大學金融學教授吉爾福德·巴伯科克寫信(左邊信件)給查理,告知查理他的學生對這次題為“論基本的、普世的智慧,及其與投資管理和商業的關係”的演講的反應。
“我沒有什麽要補充的”第三篇
在曆年的雞尾酒會等場合,人們向查理提出了無數個問題。下麵這個是我們隨機挑選出來的。
問:許多人問我有沒有傻瓜也能懂的辦法,可以用來確保有足夠的錢花或者不為退休後的生活發愁。我總是設法逃避這些問題。(編者:“但是這次,查理,你逃不掉啦。”)
量入為出,養成儲蓄的習慣。把存起來的錢放進一個延期納稅賬戶(tax-deferred account)。日積月累之後,它就會變成一大筆錢。這就是傻瓜也能明白的辦法。
重讀第二講
2006年,我重讀了第二篇講稿,我認為可以增加如下內容來加以提高:(1)解釋哈佛大學和耶魯大學近些年極為成功的投資;(2)現在有許多基金試圖通過模仿或延續哈佛和耶魯的投資方法來複製它們過去的成功,對其結果進行預測;(3)威廉·龐德斯通在其2005年的著作《財富方程式》中提出了有效市場假設,簡單地對其進行評論。
在我看來,情況是這樣的,哈佛和耶魯傳統上並不強調在不借錢的情況下持有分散化的美國普通股,所以它們近些年來投資成功可能受到如下四種因素的推動:
(1)哈佛和耶魯投資了債務杠杆收購(LBO)基金,這使它們持有的美國股票的收益產生了杠杆效應。債務杠杆收購基金的結構使得它們借債投資比在普通股票賬戶抵押借債更加安全,因為後一種借債在市場恐慌時常常被迫平倉。在大市表現良好的情況下,這種做法往往能夠產生較為漂亮的結果。當然,如果除去各種基金費用,僅僅通過投資美國標普指數,再加上一點借債,也能夠得到同樣的結果。
(2)在各個投資領域,哈佛和耶魯選擇或直接聘請那些能力出眾的投資經理,這讓我們再次看到,市場並不是完全有效的,而且有些好的投資結果來自異常的技巧或者其他異常的優勢。就拿哈佛和耶魯來說吧,由於它們自身的聲望,它們能夠進入一些利潤最豐厚的高科技風險投資基金,而其他投資者則不得其門而入。這些基金以往都很成功,這使它們比那些較為遜色的風險投資機構更能吸引到好的投資項目,非常合乎邏輯的是,最好的創業家都會早早選擇那些聲譽最好的基金。
(3)哈佛和耶魯明智而及時地模仿投資銀行公司的做法,進行了幾種當時不常見的投資活動,比如說投資低迷的美國公司債、高收益的外國債券和杠杆式的“固定收益套利”(Fixed Ie Arbitrage),當時這些投資領域有許許多多的好機會。
(4)最後,哈佛和耶魯近些年之所以能夠通過杠杆投資和非常規投資獲得不菲的收益,利率日益下降和股票市盈率逐漸上升共同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哈佛大學創辦於1636年,當然是美國最古老的高等教育機構。它的拉丁文校訓翻譯過來很簡單,就是“真理”。不甘落後的耶魯創辦的時間要晚一些,是在1701年,它的校訓比哈佛多了一個詞,是“光明和真理”。
——芒格
哈佛和耶魯極其成功的投資讓我既喜且憂。喜的是,這證明學術在世俗事務中往往是有用的。像我這樣喜愛學術然而卻走進商界的人,對這種世俗成就的反應就像那些對米利都的泰勒斯津津樂道的現代科學家那樣。泰勒斯是古代的科學家,他預見到來年橄欖會大豐收,於是就把當地的橄欖壓榨機都租下來,發了一筆大財。
憂的是:(1)受到妒忌心的驅使和推銷員的慫恿,其他名牌大學熱衷於模仿哈佛和耶魯,它們未來恐怕會蒙受慘重的損失;(2)那些效仿跟風的推銷者獲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現在的感覺跟高科技泡沫即將破滅時的恐懼差不多。當時許多機構眼紅起步早的成功風險投資者,比如說斯坦福大學,許多風險資本家采用了居心不良的推銷方法,大約900億美元因此投向了低質的、不成熟的項目,到目前為止,那些後來跟進的投資者蒙受了多達450億美元的淨虧損。
此外,哈佛和耶魯現在可能需要展現與它們之前展現出來的不同的非常規智慧。讓人們拋棄最近大獲成功的做法是有悖人類本能的。但這往往是個好主意。減少欲望,而不是為了滿足欲望而增加風險也同樣是個好主意。
我發表第二次演講的時間是1994年,到現在已經12年過去了。在這12年裏,大量有用的思想和資料都支持了我的觀點:證券市場和賽馬場的彩池投注係統都無法阻止某些投機者利用異乎尋常的技巧獲得令人非常滿意的、極其出眾的回報。威廉·龐德斯通的著作《財富方程式》收集了許多現代資料,以十分有趣的方式證明了這個道理。此外,那本書還記錄了信息理論領域的前沿科學家克勞德·香農非凡的投資業績,那使香農的方法看起來跟查理·芒格的方法差不多。
米利都的泰勒斯
(公元約前620年——公元前546年)
亞裏士多德認為泰勒斯是最早研究物質的基本元素的人,推舉他為自然哲學的鼻祖。泰勒斯的興趣幾乎涵蓋一切:哲學、曆史學、科學、數學、工程學、地理學和政治學。他提出各種理論來解釋許多自然現象和變化的原因。他對天體現象的理解奠定了希臘天文學的基礎。他創辦了米利都自然哲學學派,提出了科學的研究法。
最新的普世智慧:查理答問錄
你和沃倫如何評估待收購的企業?
我們不太用財務標尺;我們也使用許多主觀的標準:我們能夠信賴管理層嗎?它會損害我們的聲譽嗎?會出現什麽問題?我們理解這個行業嗎?這家企業需要注資才能繼續運轉嗎?預期的現金流是多少?我們並不期待它會直線增長,隻要價格適中,周期性增長我們也能接受。
年輕人在工作中應該追求什麽?
我有三個基本原則。同時滿足這三個原則幾乎是不可能的,但你應該努力去嚐試:
·別兜售你自己不會購買的東西。
·別為你不尊敬和欽佩的人工作。
·隻跟你喜歡的人同事。
我這一生真是非常幸運:由於和沃倫同事,這三個原則我都做到了。
你對年輕人有什麽人生建議嗎?
每天起床的時候,爭取變得比你從前更聰明一點。認真地、出色地完成你的任務。慢慢地,你會有所進步,但這種進步不一定很快。但你這樣能夠為快速進步打好基礎……每天慢慢向前挪一點。到最後——如果你足夠長壽的話——像大多數人那樣,你將會得到你應得的東西。
你不必非常出色,隻要在很長、很長的時間內保持比其他人聰明一點點就夠了。
——芒格
人生在不同階段會遇到不同的難題,非常棘手的難題。我認為有三點有助於應付這些困難:
·期望別太高;
·擁有幽默感;
·讓自己置身於朋友和家人的愛之中。
最重要的是,要適應生活的變化。如果世界沒有改變,我現在身上仍然會有12個缺陷。
這是1996年查理給威廉·拉希爾(William C. Lazier)教授的學生所作的演講。威廉是斯坦福大學法學院的南希·芒格和查理·芒格的講席教授。因為這篇演講——發表在1997年12月29日和1998年3月13日的《傑出投資者文摘》上——重複了許多包含在其他演講中的思想和語句,尤其是“關於現實思維的現實思考?”,所以編者刪減了一些段落,補充了相應的評論,以便使這篇演講保持前後連貫。盡管有刪節,這篇講稿仍然蘊含了許多獨特的思想,以及許多用新穎的方式表達出來的讀者已經熟悉的思想。
第三講 論基本的、普世的智慧(修正稿)
斯坦福大學法學院
1996年4月19日
胡佛大樓,斯坦福大學
在今天的演講中,我想進一步發揮兩年前我在南加州大學商學院所講的內容……你們手頭有我在南加大演講的講稿。裏麵沒有哪一點是我今天不會重複的。但我想擴展我當時說過的話。顯而易見,如果沃倫·巴菲特從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畢業之後沒有吸取新的知識,伯克希爾將不可能取得現在的成就。沃倫將會變成富人——因為他從哥倫比亞的格拉漢姆那裏學到的知識足以讓任何人變得富裕。但如果他沒有繼續學習,他將不會擁有伯克希爾·哈撒韋這樣的企業。
你們要怎樣才能得到普世智慧呢?使用哪種方法能夠讓你們躋身於世上極少數擁有基本實踐智慧的人士之列呢?
長久以來,我相信有某種方法——它是幾乎所有聰明人都能掌握的——比絕大多數人所用的方法都有效。正如我在南加大商學院說過的,你們需要的是在頭腦裏形成一個由各種思維模型構成的框架。然後將你們的實際經驗和間接經驗(通過閱讀等手段得來的經驗)懸掛在這個強大的思維模型架上。使用這種方法可以讓你們將各種知識融會貫通,加深對現實的認知。
跨學科思考的先驅:威廉·奧斯勒爵士
(Sir William OsLer,1849——1919)
威廉·奧斯勒爵士是一名加拿大醫生,被尊稱為“現代醫學之父”。他和查理一樣,也是“多元主義”的堅定支持者,不斷提醒專業化的危險:“不斷地將注意力集中在同一個學科,不管這個學科是多麽有趣,都會把人的思想禁錮在一個狹窄的領域之內。”
奧斯勒在魁北克蒙特利爾的麥吉爾大學求學和教書,他在該校獲得醫學學位。後來他成為巴爾的摩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第一位醫學教授。作為自學成為作家的醫生,奧斯勒博覽群書,著述頗豐,藏書更是汗牛充棟(去世時,他的書房有8000本書)。他最著名的作品是《醫學的原理和實踐》,在出版之後的50年裏,該書再版了多次,被翻譯成許多種文字。他擁有傑出的化繁為簡的能力,這一點可以從查理最喜歡的奧斯勒的名言中看出來:
“在任何行業取得成功的第一步是對該行業產生興趣。”
[查理談論了幾種在其他演講中闡述過的特殊思維模型。]
你們今天的閱讀作業包括傑克·韋爾奇和沃倫·巴菲特分別為通用電氣和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撰寫的最新年度股東信。傑克·韋爾奇擁有工程學博士學位。而沃倫如果願意,能夠取得任何學科的博士學位。這兩位先生也都是資深的教師。
如果你們認真研究的話,會發現普世智慧是一門相當高深的學問。不信你們看看通用電氣取得的成就,看看伯克希爾·哈撒韋已有的業績。
當然,沃倫有一位教授或者說導師,那就是本傑明·格拉漢姆,他對沃倫的影響很大。格拉漢姆的學問很好,當他從哥倫比亞畢業時,有三個不同學科的係邀請他去攻讀它們的博士課程,並要求他一入學就開始授課:(那三個係分別是)文學係、希臘和拉丁古典係、數學係。
格拉漢姆的性格非常適合做學問。我認識他。他特別像亞當·斯密——非常專注,非常聰慧。甚至他的外表也像個學者。而且他是個好人。格拉漢姆對賺錢這回事並不那麽用心,但去世時家財萬貫——即使他總是非常慷慨。他在哥倫比亞當了30年窮教書匠,並獨力或合作撰寫了許多後來成為他那個學科最好教材的著作。
所以我認為,學術蘊含了許多普世智慧,而且最好的學術觀念確實是有用的。
當然,當我談到跨學科方法——你們應該掌握各個學科的主要模型,並將它們統統派上用場——時,我是真的呼籲你們不要理會學科的法定界限。
這個世界並不是按照跨學科的方法組織起來的。它反對跳出學科的法定範圍。大規模的企業也是這樣。當然,學術界本身也反對這麽做。就這一點來說,我認為學術界錯得有些離譜,功能失調。
亞當·斯密
(Adam Smith,1723——1790)
亞當·斯密出生在蘇格蘭的一個小村莊,14歲那年,他被格拉斯哥大學破格錄取。後來入讀了牛津大學,畢業後回到格拉斯哥,在邏輯學和道德哲學領域展開他的學術生涯。他最重要的著作《國富論》仍是當代經濟學思想的源泉。他對理性的自我利益如何驅動自由的市場經濟的解釋對當時的思想家、經濟學家和後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他的理論是古典經濟學的基礎。
許多企業之所以會出現那些最糟糕的毛病,功能失調,是因為人們將現實分割為各自為政、互不相幹的獨立部門。所以如果你們想要成為好的思想家,就必須養成跳出法定界限的思維習慣。
你們不需要了解所有的知識,隻要吸取各個學科最傑出的思想就行了。那並不難做到。
我打算用定約橋牌(的比喻)來證明這一點。假定你想要成為定約橋牌的高手。嗯,你們知道約定——你們知道要怎樣才能贏牌。如果你手裏有大牌或者最大的王牌,那麽你肯定能夠成為贏家。
但如果你們手裏有一套墩或者兩張短套花牌,要怎樣才能得到其他你需要的牌墩呢?喏,標準的方法有六七種。你可以做長套花牌,可以飛牌,可以扔牌,可以交叉將吃,可以擠牌,還可以用各種方式誤導防守方犯錯。這些方法並不算多。
但如果你們隻懂得其中的一兩種,那麽你們肯定會一敗塗地。
《小紅母雞》是經典寓言,它用許多事例來說明獨立自主的重要性。查理的自學建議遙遙呼應了馬克·吐溫的經典名言:“我從來不讓上學影響我的學習。”
此外,這些方法相互之間也有聯係。因此,你必須懂得它們之間是怎樣相互影響的。否則你就無法把牌打好。
同樣,我曾建議你們正反兩麵都要考慮到。優秀的橋牌莊家會想:“我要怎樣才能抓到好牌呢?”但他們也會反過來想。(他們會想:)“犯哪些錯誤會導致我手裏全是爛牌?”這兩種思考方式都很有用。所以,要想在人生的賭局中獲勝,你們應該掌握各種必要的模型,然後反複地思考。橋牌的哲理在生活中同樣有效。
定約橋牌在你們這代人裏不流行了,這真是悲劇。中國人的橋牌玩得比我們好。他們現在從小學就開始教橋牌。要是他們也實行資本主義,天知道他們該發展得多好。如果我們美國人不懂橋牌,卻和一群精通橋牌的人競爭,那麽我們就又多了一個沒必要的劣勢。
由於你們的學術結構大體上並不鼓勵你們的思想跳出法定的學科界限,你們處於一種不利的地位,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學術對你們來講非常有用,但是你們的老師沒有教對。
我為你們設想的對策是我很小的時候在保育院學到的:小紅母雞的故事。當然,故事裏最重要的一句話是:“‘那我就自己來吧’,小紅母雞說。”
所以如果你們的教授並沒有教給你們正確的跨學科方法——如果每個教授都想過度地使用他自己的模式,對其他學科的重要模型棄之不用——你們可以自己改正那種愚蠢的做法。他是個笨蛋,並不意味著你們也要成為笨蛋。你們可以向其他學科學習能夠更好地解決問題的模型。隻要養成正確的思維習慣你們就能做到這一點。
如果你把自己訓練得更加客觀,擁有更多學科的知識,那麽你在考慮事情的時候,就能夠比那些比你聰明得多的人更厲害,我覺得這還滿有意思的……
再說了,那樣還能賺到很多錢,我本人就是個活生生的證據。
[查理談起了第四講中詳細描繪的可口可樂案例,並討論了味道的重要性。]
我最喜歡的商業案例之一是好時公司的故事。好時巧克力的味道很獨特,因為他們用來製造可可脂的石磨非常古老,是他們19世紀在賓夕法尼亞州開業時傳下來的。他們的巧克力含有少量的可可豆的外皮。因此好時巧克力的味道很棒,人們都很喜歡。
好時食品公司
密爾頓·赫爾希(Milton S. Hershey,1857——1945)生長在賓夕法尼亞州中部的農村地區,隻受過很少的正式教育,他後來成了美國的大富豪。1876年,他創辦了屬於他自己的糖果廠——蘭卡斯特奶糖公司,但僅過了六年就倒閉了。不屈不撓的他重整旗鼓,獲得了巨大的成功。1893年,他掌握了製作巧克力的技術,創辦了好時巧克力公司。該公司逐漸發展壯大,開始生產其他食品,赫爾希隨之在賓夕法尼亞州建立了好時鎮。赫爾希的烏托邦思想和原則至今仍然對該公司和赫爾希鎮有著影響。
好時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們想要把業務拓展到加拿大,那麽就不應該改變那種無往不勝的味道。因此,他們依照原樣製造了新的石磨。光是複製原來的味道,他們就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所以你們可以看到,味道是非常重要和關鍵的。
現在還有一家叫作國際香料香精公司的企業。這是一家產品並沒有獲得版權或者專利權卻又能夠收取永久授權費的公司,據我所知僅有這一家。這是怎樣做到的呢?他們幫助其他許多公司,為它們的各種品牌產品——比如說刮胡膏——添加香料和香味。刮胡膏淡淡的香味能夠極大地促進消費。所以味道是極其重要的。
[查理繼續談論可口可樂的案例,闡述了生物學如何深刻地影響我們對數字圖標的理解。]
價值線公司
價值線公司的使命是“幫助投資者得到最準確的、不受其他因素影響的信息,讓他們學會如何使用它來達到他們的財務目標”。價值線公司創辦於1931年,在可靠性、客觀性、獨立性和準確性方麵享有盛譽。該公司出版數十種紙質和電子刊物,其中最著名的是《價值線投資調查》。
我的朋友納特·梅爾沃德是微軟的首席技術官。他是物理學博士,懂得許多數學知識。生物學可幫助我們生成一種能夠自動以光速計算微積分方程的神經係統——可是他放眼四顧,到處是那些對普通的概率問題和普通的加減乘除束手無策的人,這使他感到困惑。
順便說一聲,我認為梅爾沃德不該對此感到十分驚訝。我們的祖先經過長久的適者生存的進化,首先學會的是如何投擲長矛,如何逃命,如何逢凶化吉,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有人需要像梅爾沃德那樣的正確思維。所以我認為他沒必要大驚小怪。然而,這兩者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所以我能明白他為何感到無法理解。
總之,人類發明了一種東西,以便彌補我們天生不擅長處理數字的缺陷,這種東西叫做圖表。奇怪的是,它居然是在中世紀期間出現的。在中世紀的修道士發明的東西裏,我認為惟一有價值的就是圖表。圖表以圖形的方式把數字表現出來。它利用了你們的神經係統來幫助你們理解它。所以價值線公司(Value Line)的圖表是非常有用的。
我發給你們的是一張用對數線做的圖表——它是根據對數的運算法則製成的。你們可以用它來查複利——而複利是地球上最重要的模型之一。所以圖表要製作成這個樣子。
如果你在這張表上畫一根直線,將表上的數據點連起來,它就會告訴你能夠得到的複利率是多少。所以這些圖表是非常有用的……
我並不使用價值線公司的預測,因為對我們來說,我們的係統比他們的管用——實際上,管用得多。但我無法想像如果沒有他們的圖表和數據會怎樣。那是一種非常非常棒的產品……
[查理討論了商標對可口可樂成功的重要性,由此談到食品和卡奈森公司(Carnation)。]
從前有個人賣的魚肉叫卡奈森魚肉。老天爺,他的商標就叫卡奈森,所以卡奈森公司想收購他的品牌。別問我為什麽。每次卡奈森公司的人跑去跟那個家夥說:“我們願意給你25萬美元。”他說:“我要40萬美元。”四年之後,他們說:“我們願意給你100萬。”他說:“我要200萬。”他們就這樣一直討價還價。卡奈森公司一直沒有把那商標買下來——至少我上次查看的時候他們還沒有買到。
最後,卡奈森公司的人無奈地去跟那個人說:“我們打算派遣我們的質量檢查員到你的魚肉廠,以便確保你生產的魚肉都是完美的,所有的費用我們來出。”那人笑逐顏開,很快就點頭同意了。所以他的魚肉廠得到了免費的質量管理服務——卡奈森公司的款待。
卡奈森公司
1899年,雜貨店主E. A.斯圖亞特(E. A. Stuart)利用在當時尚屬新奇的脫水技術,在華盛頓州創立了太平洋海岸濃縮牛奶公司。斯圖亞特用當地一家煙草店的招牌“卡奈森”作為他的牛奶產品的商標。由於注重生產過程和善用營銷手段,卡奈森的品牌逐漸與“滿意的奶牛”和高品質的牛奶製品聯係起來。1985年,雀巢公司收購了卡奈森。
史蒂芬·平克
(Steve Pinker,1954——)
史蒂芬·平克出生在蒙特利爾,從麥吉爾大學實驗心理學係畢業,然後到哈佛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他曾先後在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任教,現在是哈佛大學心理學係約翰斯通家族講席教授。平克對語言和精神感興趣,他的研究領域是視覺認知。該領域主要是測定人們想像圖形和辨識臉孔與物品的能力。他的專長是兒童的語言發展,他就這個領域和其他領域撰寫了許多重要的論文和著作。
這段曆史讓我們明白,如果你給某個家夥一個(他能夠保護的)商標,你就創造了巨大的激勵機製。這種激勵機製對文明社會來說是非常有用的。正如你們看到的,卡奈森公司為了顧惜自己的聲譽,甚至不惜去保護那些並不屬於它的產品。
這種結果(對整個社會)非常非常有好處。所以從非常基本的微觀經濟學原理來看,哪怕是共產主義國家,也應該保護商標。它們並沒有都這麽做,但有非常充分的理由表明它們應該對商標采取保護措施。總的來講,世界上大多數國家對商標的保護還是很周全的。
[查理用各種心理模型分析可口可樂。]
然而,如果缺乏這些基本模型以及可以利用這樣的基本模型的思維方法,你們隻能坐在那裏,一邊看著價值線公司的圖表,一邊不知所措。但你們原本不必如此。你們應該不斷學習,爭取掌握近100種模型和一些思維技巧。那並不是很難的事情。
這麽做的好處在於絕大多數人不會這麽做——部分原因是他們接受了錯誤的教育。在這裏,我想要幫助你們避開錯誤的教育可能給你們造成的危害。
好啦。在尋找普世智慧的過程中,我們已經討論了幾種主要的思想。現在我想回頭來談談一種比剛才談到的更加極端和特殊的模型。在所有人們應該掌握卻沒有掌握的模型中,最重要的也許來自心理學……
最近有件事讓我獲益匪淺:我剛從香港回來。我有個朋友在香港一所名牌中學當校長。他送給我這本叫作《語言本能》的書,作者是史蒂芬·平克。平克是一個語義學教授,他的名氣沒有諾姆·喬姆斯基那麽大。喬姆斯基是麻省理工學院的語言學教授,可能是世上最偉大的語義學家。
平克說,人類的語言能力不僅僅是後天學來的——從很大程度上來說,它還跟先天的遺傳有關。其他動物,包括黑猩猩,都缺乏真正有用的語言基因。語言是上天賜給人類的禮物。平克很漂亮地證明了他的觀點。
當然,喬姆斯基也已經證明這一點。隻有非常愚蠢的人才不明白語言能力大部分來自人類基因的道理。雖然你們必須通過教育才能提高語言能力,但語言能力很大程度上還是由你們的基因決定的。
1831年至1836年,年輕的達爾文登上了“貝格爾號”輪船,以不領取薪水的“官方博物學家”身份開始了環遊世界之旅。南美洲加拉帕戈斯群島上極其豐富的物種讓達爾文說出了這句名言:“這顯然是上天設定的可敬條款之一:每種造物都和它的存身之地相得益彰。”
平克無法理解為什麽喬姆斯基這樣的天才居然還認為語言能力是否基於人類的基因尚無定論。實際上,平克是這麽說的:“什麽尚無定論,活見鬼了!人類得到語言本能的途徑跟得到其他本能的途徑完全一樣——那就是達爾文的自然選擇。”
嗯,這位資曆較淺的教授明顯是對的——喬姆斯基的猶豫確實有點不可理喻。
如果這位資曆較淺的教授和我都是正確的,那麽,為什麽喬姆斯基這樣的天才會犯明顯的錯誤?在我看來,答案非常清楚——喬姆斯基的意識形態太過強烈。他雖然是個天才,卻是個極端的平等主義左翼分子。他非常聰明,知道如果他承認這個達爾文理論,他的左翼意識形態就會受到威脅。所以他的結論自然受到他的意識形態偏見的影響。
“我戴著我在生活中鍛造的鎖鏈”,雅各布·馬裏的鬼魂在狄更斯的《聖誕歡歌》中說。
從這裏我們得到了普世智慧的另一個教訓:如果意識形態能夠讓喬姆斯基變得糊塗,那麽想像一下它會給你們和我這樣的人造成什麽影響。
嚴重的意識形態是最能扭曲人類認知的因素之一。看看這些宗教激進分子就知道了,他們用槍掃射一群希臘遊客,嘴裏還不停地大喊:“真主的傑作!”
意識形態會讓人做出一些古怪的舉動,也能嚴重扭曲人們的認知。如果你們年輕時深受意識形態影響,然後開始傳播這種意識形態,那麽你們無異於將你們的大腦禁錮在一種非常不幸的模式之中。你們的普遍認知將會受到扭曲。
如果把沃倫·巴菲特看作普世智慧的典範,那麽有個故事非常有趣:沃倫敬愛他的父親——那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但沃倫的父親有強烈的意識形態偏見(正好是右翼的意識形態),所以跟他交往的都是些意識形態偏見非常嚴重的人(自然都是右翼分子)。
沃倫在童年時就觀察到這一點。他認為意識形態是危險的東西,決定離它遠遠的。他終生都離意識形態遠遠的。這極大地提高了他認知的準確性。
我通過另外一種方式得到了同樣的教訓。我的父親仇恨意識形態。因此,我隻要模仿我的父親、別離開那條我認為正確的道路就好了。像多南(注:羅伯特·“鮑勃”·多南,曾任美國共和黨國會議員,以保守言論著稱)那樣的右翼分子和納德(注:拉爾夫·納德,美國著名左翼民粹主義政治活動家,曾多次以綠黨和獨立候選人身份參選美國總統)那樣的左翼分子顯然有點頭腦不清。他們是極端的例子,表明意識形態會讓人變成什麽樣——尤其是那種以非常激烈的方式表達出來的意識形態。由於它隻給人灌輸一些觀念,而不是讓人心悅誠服地接受一些道理,所以信奉意識形態是很危險的。
因此,除了要利用來自不同學科的多元思維模型之外,我還想補充的是,你們應該警惕嚴重的意識形態偏見。
大約在基督出生之前三個世紀,德摩斯梯尼就說過:“一個人想要什麽,就會相信什麽。”嗯,德摩斯梯尼是對的。
如果你把準確、勤奮和客觀當成你篤信的意識形態,那倒不要緊。但如果你們因為受到意識形態的影響,而確鑿無疑地相信最低工資應該提高或者不該提高,並認為這種神聖的想法是正確的,那麽你們就變成了傻子。
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係統。生活總是環環相扣的。如果綜合考慮,你們猜想提高或者降低最低工資會讓整個社會變得更加文明,那是沒有問題的。這兩種想法都對。但如果你們帶著強烈的意識形態把自己的觀點當作不可動搖的真理,那麽我認為你們的想法是很愚蠢的。所以要警惕意識形態造成的思維紊亂。
[查理感慨心理學對激勵機製引起的偏見毫無辦法。]
我提及平克的另外一個原因是,這位寫了剛才我告訴你們的那本書的語義學家在那本書的結尾這麽寫道:“我看過許多心理學教材。都很爛。”他說:“整個學科被搞得亂七八糟,教得也不對。”
說到心理學,我的資格遠不如平克。實際上,我從來沒上過一節心理學課。然而,我的結論跟他的差不多——許多心理學教材雖然不乏閃光之處,但大體上都是垃圾。
實際上,隻要看看心理否認就夠了。大約在基督出生之前三個世紀,德摩斯梯尼(注:古希臘偉大的演說家)就說過:“一個人想要什麽,就會相信什麽。”嗯,德摩斯梯尼是對的。
邁克爾·法拉第
(Michael Faraday,1791——1867)
邁克爾·法拉第以對物理學、化學和電學的研究聞名,他的名言包括:
“再美好的事情都可能是真的。”
“工作。完成。出版。”(他給青年威廉·克魯克斯的忠告,克魯克斯本人後來成為著名的化學家和物理學家。)
“獲得成功的五要素是專注、敏銳、條理、創新和交流。”
“為什麽,先生,因為你很快就可以向它收稅!”(關於電力的用途,致首相威廉·格拉德斯通。)
我們家有個熟人,他深愛的兒子——非常聰明,還是個足球明星——失足墜海,再也沒有回來。他母親認為他仍然活著。她有時候會精神失常,表現得好像她兒子真的在她身邊。這種心理效應的輕重程度有所不同。每個人受心理否認的影響都不一樣,但這種否認造成的錯誤認知則會極大地混淆你們將不得不麵對的現實。然而,各種心理學教材對這種簡單的心理否認並沒有足夠的重視。
所以你們不能依照你們教授傳授的方法來學習心理學。你們應該學習他們傳授的一切。但你們還應該學習許多他們沒有教的知識——因為他們並沒有正確地對待他們自己的學科。
在我看來,當今的心理學有點像法拉第之後、麥克斯韋之前的電磁學——發現了許多原理,但沒有人把它們以正確的方式綜合起來。早該有人來做這樣的事情,因為這件事並不難完成——而且它還非常重要。
隨便打開一本心理學教材,翻到索引,查找“妒忌”這個詞。連十誡裏麵都有兩三條談到妒忌。摩西完全了解妒忌。古老的猶太人早在放羊的年代就了解妒忌。可是心理學教授對妒忌一無所知。
那些厚厚的心理學教材居然沒有談到妒忌?!居然沒有談到簡單的心理否認?居然沒有談到激勵機製引起的偏見?!
心理學教材也沒有給予多因素組合效應足夠的重視。以前我提醒過你們,當兩三種因素產生合力時,會造成lollapalooza效應。
嗯,有史以來最著名的心理學實驗是米爾格拉姆實驗——他們要求人們清醒地對一些無辜的人進行電刑。在他們的操控之下,這些正派的誌願者大多數執行了酷刑。
米爾格拉姆開展這個實驗,是在希特勒命令許多虔誠的路德教徒、天主教徒去做他們明知道不對的事情之後不久。他想要發現權威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被用來操控品德高尚的人,迫使人們去做一些明顯錯得很離譜的事情。
他得到了非常具有戲劇性的實驗效果。他設法讓那些品德高尚的人做了許多可怕的事情。
但是許多年來,心理學教材把這個實驗當做是對權威的作用的證明——權威如何被用來說服人們去做可怕的事情。
斯坦利·米爾格拉姆權威實驗
斯坦利·米爾格拉姆(Stanley Milgram)1933年出生在紐約。青少年時期適逢二戰,當時納粹的暴行已世人皆知。他從皇後學院獲得了政治學的學位,隨後到哈佛大學攻讀社會關係博士。畢業後他任教於耶魯大學,在那裏開展了一個經典實驗,研究人們的道德信念如何對抗權威的命令。
他的實驗發現,65%的受試者(紐黑文地區的普通居民)願意對一個發出抗議的可憐受害者施加明顯有害的電擊,這僅僅因為有個科學權威命令他們那麽做,完全不顧受害者並沒做過錯事,不該受罰。米爾格拉姆實驗的結果被用於解釋二戰期間納粹的暴行。
當然,這是個似是而非的結論。這不是一種完整和正確的解釋。權威發揮了一定作用。然而,還有其他幾種朝同一個方向發揮作用的心理因素,它們造成了那種lollapalooza效應,原因恰恰在於它們發揮了組合作用。
人們逐漸明白了這個道理。如果翻開像斯坦福這樣的學校使用的心理學教材,你們將會看到他們努力答對了三分之二。然而,這可是心理學領域的重要實驗。即便在斯坦福,那裏的教授都尚未能完全理解米爾格拉姆的實驗結果的重要意義。
聰明人怎麽會犯錯呢?答案是他們沒有做我正要讓你們去做的事情——掌握所有主要的心理學模型,把它們當作檢查清單,用來審視各種複雜係統的結果。
沒有哪個飛行員在起飛前不核對他的檢查清單:A、B、C、D……沒有牌手在需要另外兩張墩的時候不迅速地查對他的檢查清單,看看有什麽辦法可以把它們弄到手。
但這些心理學教授認為他們聰明到不需要檢查清單。可他們其實沒那麽聰明。幾乎沒有人那麽聰明。或者換句話說,可能沒有人那麽聰明。
如果他們使用檢查清單,他們將會意識到米爾格拉姆實驗利用的心理學原理至少有六種——而不是三種。他們必須去看檢查清單,才能發現他們漏掉了什麽。
同樣道理,如果缺乏這種獲得各種主要模型並以組合的方式使用它們的方法,你們也將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
心理學教授回避心理否認問題的原因之一在於,如果要做有關心理否認的實驗,他們肯定會違反道德規範。要證明痛苦如何導致人類精神失常,你們想想看,這種實驗必須對你們的同類做些什麽,而且你們還不能告訴他們將會受到什麽傷害。所以很明顯,道德規範導致這種實驗行不通,盡管做實驗是展示痛苦如何導致人類頭腦失常的最佳方法。
大多數教授用一個假定來解決這個問題:“如果我不能用實驗來證明它,它就是不存在的。”然而,他們的假定明顯是愚蠢的。如果有些東西非常重要,但由於道德約束,你們無法完美而準確地證明它,那麽你們也不應該把它當作是不存在的。你們必須盡力而為,利用現有的證據去證明它。
《葉·帕·巴甫洛夫畫像》
(Portrait of Ivan Pavlov)
米哈伊爾·涅斯捷羅夫,1935年,特列季亞科夫畫廊,莫斯科。
巴甫洛夫本人在他生命的最後十年裏一直在做對狗的酷刑實驗。他發表了論文。因而,我們擁有了翔實的資料,知道痛苦如何導致狗的精神失常。然而,你在任何心理學教材中都看不到巴甫洛夫這次研究的成果。
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他們不喜歡巴甫洛夫折磨狗,還是由於B. F. 斯金納因為過度渲染而使用動物行為來推斷人類行為的方法不受歡迎。總之,由於某些瘋狂的原因,心理學教材對痛苦引起的精神失常著墨甚少。
你們可能會說:“心理學是否忽視這個有關係嗎?”如果我的理論沒有錯,這種忽視抹殺了幾個你們需要的模型。此外,你們對思想模型的掌握應該是這樣的,如果有20個,那麽你們就應該掌握20個。換句話說,你們不應該隻用10個。你們要把它們當作一張檢查清單。所以你們必須了解各種導致人類作出錯誤判斷的心理因素,把所有模型組織起來,以便需要的時候能夠用得上。
不道德的說服遊戲
《孽海癡魂》是辛克萊·劉易斯(Sinclair Lewis)在1927年出版的小說,1960年被改編為電影,由伯特·蘭卡斯特主演。劉易斯用諷刺的手法描寫了一個聒噪傲慢的投機分子。他後來變得很成功,但貪婪而庸俗,還喜歡玩弄女性。
如果有四五種來自這些模型的因素共同發揮作用,那麽你們就更需要它們了。在這種情況中,你們通常會遇到各種lollapalooza效應——它們要麽讓你發大財,要麽會毀了你。所以你們非常有必要注意lollapalooza效應。
要做到這一點,辦法隻有一個:你們必須全麵掌握各種主要模型,把它們當作一張檢查清單。再強調一下,你們必須注意那些能夠產生lollapalooza後果的多因素組合效應。
[查理討論了各個專業缺乏跨學科教育的現狀,尤其是學術界對心理學領域的忽視。]
你們還可以學到,當你們在玩說服遊戲的時候——(我希望)不是叫人去幹壞事——如何將這些因素綜合起來,以便讓你們更好地達到目的。
讓我來給你們舉個例子,看看古人是怎樣巧妙地利用心理學的。庫克船長生前經常進行遠航。在那個年代,遠洋航行途中最怕遇到壞血病。要是得了壞血病,你們的牙齦會在嘴巴裏爛掉——然後這種病就會變得讓你們極不舒服,致你們於死命。
和一群垂死的水手共處在一艘原始的航船上是非常不妙的事情。所以每個人都非常想知道怎樣才能治好壞血病,但他們並不了解維生素C。庫克船長很聰明,也掌握了類似跨學科的方法。他發現同樣是進行了遠航,荷蘭船上的壞血病就沒有英國船上那麽嚴重。所以他問:“荷蘭人是怎麽做到的呢?”
他發現荷蘭船隻上有許多裝滿酸泡菜的木桶。所以他想:“我就要遠航了,遠航是非常危險的,酸泡菜也許會有用。”所以他把大量的酸泡菜搬到船上,而酸泡菜正好含有維生素C。
但在當年,英國水手是十分粗魯、古怪和危險的,他們討厭“泡菜”,他們吃慣了英國的食物和飲料。所以你們要怎樣才能讓英國水手吃泡菜呢?
庫克並不想告訴他們,吃酸泡菜是為了防治壞血病——因為如果他們知道這是一次遠航,而且非常有可能染上壞血病,他們可能會起來造反,控製那艘船。
他是這麽做的:所有官員聚集起來,並讓普通水手都能看到他們。他讓那些官員吃酸泡菜,但不讓普通水手吃。經過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庫克最終說:“嗯,普通水手每周有一天可以吃酸泡菜。”
他如願以償地讓船上所有人都吃上了酸泡菜。我認為這是基本心理學的一次非常有建設性的應用。它拯救了許多人的生命,取得了驚人的成就。然而,如果你們不掌握那些正確的技巧,你們就無法適當地運用它們。
[查理談到了心理效應在推廣消費品過程中扮演的角色,他舉了可口可樂、寶潔和特百惠為例。]
普世智慧大體上非常非常簡單。如果你們有決心去做,我在這裏要求你們做的事情其實並沒有那麽難,而回報是非常高的——絕對非常高。
但你們可能對很高的回報不感興趣,對避免許多悲慘遭遇不感興趣,對過上更好的生活也不感興趣,如果你們的態度是這樣的,那麽請別聽我的建議——因為你們已經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啦。
詹姆斯·庫克船長
(James Cook,1728——1779)
詹姆斯·庫克出生在英國的馬頓,自幼就迷上了航海,並自學了繪製地圖的方法。他加入皇家海軍,參與了圍攻魁北克城之戰,展現出在勘察和繪圖方麵的才華。在圍攻魁北克城期間,他繪製了聖勞倫斯河主要入口的地圖。後來,他還繪製了紐福德蘭海岸線的地圖,這引起了皇家學會的注意。皇家學會為他的偉大航行提供了大量的經費。除了一流的製圖技巧之外,庫克還精通航海術,非常有勇氣,敢於探索危險的地域。他寫了幾本書,把整個航海過程詳細地記錄了下來。那些書在他的年代極受歡迎,到目前仍然如此。
《謝皮科》
(1973)
《謝皮科》(又名《衝突》)是一部很受歡迎的電影,由希德尼·魯梅特執導,是根據新聞記者彼得·馬斯一本講述“真實故事”的圖書改編而成的。影片的主角是一位叫作弗蘭克·謝皮科的警官,他所在的警察局非常腐敗,但他竭盡所能逮捕各種罪犯,尤其是毒販。謝皮科拒絕賄賂,對行為不軌的同事感到氣憤,挺身指責他們,於是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電影的時代背景是20世紀70年代,跟當年的嬉皮士文化有密切的關係,所以在今天的觀眾看來有點過時。艾爾·帕西諾出演了謝皮科一角,獲得了學院獎最佳男主角提名。這部電影也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劇本改編獎提名。
道德和涉及心理學的普世智慧考量的關係之密切,是再怎麽強調也不為過的。以偷竊為例。如果(A)偷竊非常容易,而且(B)被抓住了也不用受懲罰,那麽世界上有許多人將會變成小偷。
一旦他們開始偷竊,一貫性原則——這也是心理學的重要內容——將會很快和有利偷竊的環境結合起來,促使他們養成偷竊的習慣。所以如果你們經營一家公司,由於你們的管理不善,導致人們可以輕而易舉地盜竊公司的財產,那麽你們就給那些替你們工作的人造成了極大的道德傷害。
這個道理也很明顯。創建一套嚴密防止欺詐的管理係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不然的話,你們就會親手毀掉你們的公司,因為人們既然能夠不受懲罰地偷竊,就會擁有一種激勵機製引起的偏見,認為糟糕的行為是沒有問題的。
那麽,如果別人那麽做了,你就知道至少有兩種心理學原則產生了作用:激勵機製引起的偏見和社會認同。不僅如此,發揮作用的還有“謝皮科效應”:假如總體的社會風氣很壞,許多人因此而獲得利益,你們要是想對此吹響警笛,他們就會反對你們,變成危險的敵人。
漠視這些原則、容許作惡是非常危險的。強大的心理力量會造成很多惡果。
這跟司法行業有什麽關係呢?許多人從斯坦福大學法學院這樣的地方畢業,進入我們國家的司法機構,帶著最好的願望和動機,然後製定一些讓人有漏洞可鑽的法律。沒有什麽比這更加糟糕的事情了。
比如說,你們有為公眾服務的願望。你們應該反過來想:“我要怎樣才能對文明社會造成破壞呢?”那是很容易的。如果你們想要破壞這個文明社會,隻要到司法機關供職,然後通過一些有很多漏洞的法律就可以啦。這種方法將會非常有效。
以加利福尼亞州的工傷賠償製度為例。工傷是有的,因工受傷確實很慘,所以你們想要為那些在工作場所受傷的人提供賠償。這看起來是一件高尚的事情。
但這種賠償製度的問題在於,它根本不可能防止詐騙。而你們一旦開始賠償那些弄虛作假的人,就會有許多狡猾的律師、狡猾的醫生、狡猾的工會等參與到詐傷騙保中來。你們將會引發大量災難性的行為,嚐到甜頭的人將會變本加厲。所以你們的本意是幫助你們的文明社會,但結果卻是給它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所以與其創立一種有漏洞的製度,還不如就不要賠償了——就讓生活艱辛一些。
讓我來給你們舉個例子:我有個朋友,他在得克薩斯州離邊境線不遠的地方有一座製造工業產品的工廠。他的工廠利潤微薄,度日艱難。他遇到了許多詐傷騙保的事情——每年支付的賠償金達到了總薪酬支出的一成多。而在他的廠裏工作根本就沒什麽危險。他從事的不是拆遷之類的危險行業。
當激勵機製出錯的時候:太痛苦了!
詐傷騙保的職員通常會說自己患上了某種很難診斷的疾病,比如說“背痛”。但現在許多醫療機構的從業者也參與到詐傷騙保中來,新的花招包括:虛假治療、雙倍收費、多餘護理和不必要的檢查。查理認為現有的工傷賠償製度有漏洞,而人類的心理又決定了,隻要有利可圖而且不受懲罰,人們就會進行詐騙。正如他指出的:“如果你想要改變行為,那麽就必須改變動機。”
所以他哀求工會:“你們不能再這麽做了。這種產品賺的利潤還沒你們騙到手的錢多。”
但那時每個人都習慣了那麽做。“那是額外的收入,那是額外的錢,每個人都這麽做。這不可能是錯誤的。傑出的律師、傑出的醫生、傑出的脊椎按摩師——假如有這種東西的話——都在詐騙。”
摩門教門徒馬克·彼得森(注:馬克·彼得森,1900——1984,自1944年起擔任摩門教十二門徒成員,美國著名宗教人士)認為誠實是極其重要的,他說:
“誠實是通往上帝之國的救贖原則之一。無論是男是女,如果沒有洗禮,就不可能獲救;同樣道理,人們如果不誠實,也不可能得救。”
沒有人能夠告訴他們,說:“你們不能再這麽做了。”這恰好也跟心理學上的巴甫洛夫聯想有關。當人們聽到壞消息,他們會討厭帶來消息的人。因此,工會代表很難告訴所有人這種容易到手的錢再也沒有了。工會代表是不會那麽做的。
所以我的朋友關閉了工廠,在猶他州一個信仰摩門教的社區重振旗鼓。摩門教徒不會詐傷騙保——至少他們在我朋友的工廠沒有那麽做。你們猜猜看,他現在的工傷賠償支出是多少?隻有總薪酬支出的2%(從一成多下降到2%)。
這種悲劇是由容許作惡的態度引起的。你們必須及早製止作惡。如果你們不及時采取行動,那麽製止人們繼續作惡和道德敗壞是很難的。
[查理講述他對“剝奪性超級反應綜合征”的定義,及其同賭博和20世紀80年代中期新可樂爭論的關係。]
當然,正如我從前說過的,在使用那些裝備了基本的心理學力量的技巧之前,有一點需要引起特別的關注:當你們知道該怎麽做之後,你們必須依據道德規範來調整自己的行為。並不是你們懂得如何操控人們之後,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去操控他們。
南加州大學最近聲名大噪,因為它接連兩年獲得全國橄欖球大賽的冠軍。它創辦於1880年,是西部最古老的私立研究型大學。該校目前有16500名本科生和15500名研究生。
如果你們跨過了道德的界線,而你們試圖操控的那個人因為也懂得心理學,所以明白你們的用意,那麽他就會恨你們。勞資關係中就有這種效應的鐵證——有一些發生在以色列。所以這麽做不僅會遭到良心的譴責,還會引發行動的抗議——有時候是非常嚴重的抗議……
問:你如何在投資決策中應用心理學?我認為投資決策肯定沒有那麽簡單,隻要挑選每個人都看好的產品——比如可口可樂的股票——就行。畢竟投資界的聰明人很多,他們的思維方法明顯跟你今天告訴我們的一樣。當你在挑選成功企業的時候,你有考慮其他投資者在其投資思維中的失敗嗎?
正如我在南加大說過的,投資之所以困難,是因為人們很容易看出來有些公司的業務比其他公司要好。但它們股票的價格升得太高了,所以突然之間,到底應該購買哪隻股票這個問題變得很難回答。
我們從來沒有解決這個難題。在98%的時間裏,我們對待股市的態度是……保持不可知狀態。我們不知道。通用汽車的股價跟福特比會怎樣?我們不知道。
我們總是尋找某些我們看準了的、覺得有利可圖的東西。我們看準的依據有時候來自心理學,更多時候來自其他學科。並且我們看準的次數很少——每年可能隻有一兩次。我們並沒有一套萬試萬靈、可以用來判斷所有投資決策的方法。我們使用的是一種與此完全不同的方法。
我們隻是尋找那些不用動腦筋也知道能賺錢的機會。正如巴菲特和我經常說的,我們跨不過七英尺高的欄。我們尋找的是那些一英尺高的、對麵有豐厚回報的欄。所以我們成功的訣竅是去做一些簡單的事情,而不是去解決難題。
問:你們的投資決策靠的是統計分析和眼光嗎?
當我們作出一項決策的時候,我們當然認為我們的眼光不錯。有時候我們確實是因為統計分析才看好某個投資項目。不過,再說一遍,我們隻發現了幾個這樣的機會。
光有好機會是不夠的,它們必須處在我們能看明白的領域,所以得在我們能看明白的領域出現定錯價的機會。這種機會不會經常出現。
但它不需要經常出現,如果你們等待好機會,並有勇氣和力量在它出現的時候好好把握,你們需要多少個呢?以伯克希爾·哈撒韋最成功的10個投資項目為例。我們就算不投資其他項目,也會非常富裕——那些錢兩輩子都花不完。
所以,再說一次,我們並沒有一套萬試萬靈、可以用來判斷所有投資決策的方法。如果有,那就荒唐了。我隻是給你們一種用來審視現實、以便獲取少數可以作出理性反應的機會的方法而已。如果你們用這種方法去從事競爭很激烈的活動,比如說挑選股票,那麽你們將會遇到許多出色的競爭對手。所以我們即使擁有這種方法,得到的機會也很少。幸運的是,那麽少的機會也足夠了。
問:你是否成功地創造出一種氛圍,讓你的手下也能夠做你說你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例如,你剛才說到人類心理有追求一貫性的傾向……
我主要是說這種傾向會讓人犯一些糟糕的錯誤。
問:你如何創造出一種輕鬆的氛圍,(足夠)讓人們放棄那種傾向,並承認他們犯下錯誤呢?
例如,今年早些時候,英特爾的某個人談起了他們的奔騰芯片遇到的問題。他們遇到的最大困難之一是意識到他們做錯了,於是從頭再來。在一個複雜的企業裏麵,這麽做是很困難的。請問你是怎麽做的呢?
英特爾及其同行創造了一種協調的企業文化,便於各個團隊解決前沿的科學問題。那跟伯克希爾·哈撒韋有很大的不同。伯克希爾是一家控股公司。我們的權力很分散,隻有最重要的資本配置才由公司的高層來拍板。
基本上,我們會選擇那些我們非常欽佩的人來管理我們的附屬公司。一般來說,我們跟他們很容易相處,因為我們喜愛和欽佩他們。他們的企業中應該有什麽樣的企業文化,都由他們自行決定,我們並不會幹預。他們總是能夠積極進取,及時更正以往的錯誤。
但我們是一家完全不同的公司。我完全不清楚沃倫或者我是否擅長安迪·格魯夫的老本行,我們在那個領域毫無競爭力。我們相當善於團結我們敬愛的傑出人士,但我們也有缺點。例如,有人覺得我總是心不在焉,而且很頑固。要是在英特爾,我可能會幹得一團糟。
安迪·格魯夫
(Andy Grove,1936——)
格魯夫出生在匈牙利的布達佩斯,從紐約城市學院獲得化學工程學士學位,是伯克利加利福尼亞大學的博士。他先是替飛兆半導體公司工作,後來加入剛創辦的英特爾公司,成為該公司的第四名員工。他在1979年成為英特爾的總裁,1987年改任CEO,1997年擔任董事會主席和CEO。他寫過一些學術著作和通俗作品,他在1996年出版的《隻有偏執狂才能生存》非常受歡迎。格魯夫現在仍擔任英特爾的資深顧問。這本書在查理的推薦書目之列。
提問喬治·邁克格文
問:有人跟我說你打算開一家隻提供早餐的簡易旅館,但你遇到了許多束縛小企業家的規章製度。
答:我在康涅狄格州斯塔姆福德市開過一家有140個客房的酒店,苦心經營了差不多三年,但就是不賺錢。你知道嗎,酒店業可能是全世界最難養家糊口的生意了,除非你碰巧擁有華爾道夫酒店。我沒成功。
我被兩個人起訴過,一個人在酒店的停車場發生意外,一個則在離開酒店時遇到事故。我知道這裏麵有多難——登記備案、按時納稅、支付薪酬等等。這讓我對小企業遇到的問題有了全新的認識。
星期六,2004年7月24日,訪談,2004?比爾·斯蒂格瓦爾德和《匹茲堡先驅評論》
然而,沃倫和我都非常善於改變我們先前的論斷。我們致力於提高這種本事,因為,如果沒有它的話,災難就常常找上門來。
問:你似乎對投資高科技公司不那麽感冒,你本人和伯克希爾·哈撒韋都是如此,你能稍微談談為什麽嗎?我發現有件事情讓我很吃驚,那就是經營一家低科技企業的難度和經營一家高科技企業的難度竟然是差不多的。
這兩種都很難。但要發財哪有那麽容易呢?這個世界競爭這麽激烈,難道每個人都不可能輕易發財有什麽不對嗎?這兩種公司當然都很難經營。
我們不投資高科技企業的原因是我們缺乏那個領域的特殊才能。是的——低科技企業可能會難很多。不信你們去開一家餐廳,看看能否取得成功。
問:你似乎認為高科技行業更難經營——因為你說經營高科技企業需要特殊才能。但它們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對我們來說,低科技企業的優勢在於,我們認為我們對它的理解很充分。對高科技企業則不是這樣的。我們寧願與我們熟悉的企業打交道。
我們怎麽會放棄一種我們有很大優勢的遊戲,而去玩一種競爭激烈而我們又毫無優勢,甚至可能處於劣勢地位的遊戲呢?
你們每個人都必須搞清楚你們有哪方麵的才能。你們必須發揮自己的優勢。但如果你們想在較不擅長的領域取得成功,那你們的生活可能會過得一團糟。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你們肯定是中了彩票或者遇到其他非常走運的事情。
問:沃倫·巴菲特說伯克希爾對一家航空公司的投資是一次典型的失敗。你們怎麽會作出那個錯誤的決定呢?
美國航空,像聯合航空(United Airline)和其他幾家較小的航空公司一樣,最近一道加入了申請破產保護的航空公司之列。(曆史上)曾經申請破產保護的還有大陸航空(Continenal)、東方航空(Eastern)和泛美航空(Pam Am)。
基於普通股東的人數必然會膨脹,我們沒有購買美國航空(USAir)的股票——因為在照顧普通股東的權益方麵,航空業的曆史很糟糕。我們購買的是有強製性贖回權的優先股。實際上,我們當時借錢給美國航空,所以得到了這種債轉股選擇權。
我們並沒有猜想它對股東來說是不是個好地方。我們隻是猜想它能不能夠保持興隆,從而有足夠的財力償還貸款——除了強製贖回權之外,還有固定的分紅。我們預計這家公司不會變得那麽糟糕,不至於我們得承受我們所得到的高利率也不夠補償的風險。但結果是,美國航空公司很快就處於破產邊緣,它掙紮了幾個月,後來又恢複了正常,將來我們也許能夠收回全部本金和利息。但它是一個錯誤。(注:伯克希爾後來確實全部收回了它對美國航空的全部投資。)
我可不希望你們誤以為我們擁有任何可以使你們不犯很多錯誤的學習或行事方式。我隻是說你們可以通過學習,比其他人少犯一些錯誤——也能夠在犯了錯誤之後,更快地糾正錯誤。但既要過上富足的生活又不犯很多錯誤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生活之所以如此,是為了讓你們能夠處理錯誤。那些破產的人的通病是無法正確地處理心理否認。你們對某樣東西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對它傾注了心血和金錢。你們投入的越多,一貫性原理就越會促使你們想:“現在它必須成功。如果我再投入一點,它就會成功。”
《玩撲克的人》(The Card Players)塞奧多·隆布茲,油畫,市民畫廊,薩爾茲堡。
如何對付錯誤和那些改變贏麵的新情況,也是你們必須掌握的知識之一。生活有時候就像撲克遊戲,有時候你們即使拿到一把非常喜歡的牌,但也必須學會放棄。
這時候,“剝奪性超級反映綜合征”也會出現:如果不再投入一點,你們就要前功盡棄啦。人們就是這樣破產的——因為他們不懂停下來反思,然後說:“我可以放棄這個,從頭再來。我不會執迷不悟下去——那樣的話我會破產的。”
問:迪士尼收購大都會美國廣播公司(Capital Cities)的時候,你們並沒有套現,而是把大都會的股票換成了迪士尼的股票,能談談你是怎麽考慮的嗎?媒體上有報道說你曾經考慮收取現金。
迪士尼是個非常棒的公司,但它的股票價格也太高了。它有部分業務是拍攝普通電影——這種生意對我毫無吸引力。然而,迪士尼有些業務比一個大金礦更好。我的孫兒孫女們——我是說,那些錄像帶……
迪士尼是自我催化的完美典範……他們拍攝了許多電影。他們擁有版權。電冰箱的出現極大地促進了可口可樂的發展,同樣道理,當錄像帶被發明出來之後,迪士尼不需要發明任何新東西,它隻要把攝製好的電影灌錄成錄像帶就夠了。每個父母和祖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後代坐在家裏看這些錄像帶。所以普通人的家庭生活對迪士尼的發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裏麵的市場高達數千億美元。
很明顯,如果你們能夠找得到,這是個非常好的模型。你們不用發明什麽東西。你們隻要穩坐不動,世界就會抬著你前進……
配偶的價值
26歲那年,瓦爾特·迪士尼已經是加利福尼亞州好萊塢一家成功的動畫工作室的領導。但經營情況並不理想,因為他的投資方居然把他的主要財富——兔子奧斯華的版權——從他手裏奪走了。“當時我太太和我從紐約坐火車回來,我必須有東西可以告訴他們,”他回憶說,“我失去了奧斯華,但我在頭腦裏構思出這隻老鼠……”瓦爾特的新形象是一隻小老鼠,穿著紅色的天鵝絨褲子,名字叫作“摩迪梅爾”。瓦爾特的太太麗蓮覺得這個名字對於一個可愛的卡通人物來說太過花哨,建議改叫“米奇”。後來的故事就眾所皆知了。
弗蘭克·威爾斯
(Frank Wells,1932——1994)
威爾斯非常受人尊敬,他曾擔任迪士尼公司的總裁,直到1994年去世。有一張紙在他錢包裏放了30年,上麵寫著:“謙虛使人進步。”
迪士尼後來作了許多正確的決定。別誤會我的意思。但迪士尼的成功,確實很像我有個朋友在評論他一位無知卻又獲得成功的學友時說的話:“他是一隻坐在池塘裏的鴨子。人們抬高了池塘的水位。”
艾斯納和威爾斯對迪士尼的管理是很出色的。但當他們上任的時候,那些老電影的錄像帶對迪士尼的推動作用已經出現了,所以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對管理進行革新。
平心而論,他們也很出色,創造了不少風靡市場的新產品,比如說《風中奇緣》和《獅子王》。到最後,光是《獅子王》就能帶來幾十億美元的收益。我說的“最後”,是指差不多50年以後。時間是有點長,但光靠一部電影就能賺幾十億美元。
問:你能談談你為什麽離開律師業嗎?
我家裏人很多。南希和我養了八個孩子……我當時也沒想到當律師會突然變得那麽好賺錢。我離開之後,律師業就開始賺大錢了。到了1962年,我差不多不幹了,而完全不幹是在1965年。所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另外,我比較喜歡獨立自主,用自己的錢去(投資)賭博。我常常想,反正我了解的比客戶還要多,我幹嗎要替他辦事呢?所以部分原因是我比較自大,部分原因是我想要能夠讓我獨立自主的資源。
還有就是,我的客戶大多數都很好,但有一兩個我不是很喜歡。此外我還喜歡資本家的獨立性。我的性格向來有好賭的一麵。我喜歡算清楚事情,喜歡下賭注。所以我就順其自然了。
1931年,內華達州北部的農場主菲爾·托賓提出了一份將賭博合法化的法案,得到了內華達州立法會的批準。托賓從沒去過拉斯維加斯,他說他對賭博沒有興趣,他提出這個法案的意圖是“為公立學校增加稅收”。同樣的理由也被用於推動國家彩票的發行。
問:你會去拉斯維加斯賭錢嗎?
我從現在到離世都不會去賭場賭100美元。我不會那麽做。我怎麽會去賭場呢?我偶爾會跟朋友娛樂性地小賭一把,偶爾會跟一個比我高明得多的對手玩橋牌,比如說鮑勃·哈曼(注:鮑勃·哈曼,1938——,美國橋牌手,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橋牌手之一,曾獲得12次世界冠軍,50次北美冠軍),他可能是世界上打牌打得最好的人。但我知道我跟他是打著玩的。那是娛樂活動。
至於那種簡單機械的賭場擁有永久優勢的賭博,我怎麽可能去玩——我特別討厭合法賭場那種操縱(大眾心理)的文化。所以我不喜歡將賭博合法化。
仍是最好的
《聰明的投資者》仍是最好的投資書籍。
它隻有三個你們真正需要的思想:
1.市場先生比喻;
2.股票是企業的一部分;
3.安全邊際。
——巴菲特
本傑明·格拉漢姆的重要著作
《證券分析》(1934)
《財務報告解讀》(1937)
《世界商品與世界貨幣》(1944)
《聰明的投資者》(1949)
《格雷厄姆:華爾街教父回憶錄》
(1996,身後出版)
我也不喜歡拉斯維加斯,即使它現在設有很多適合全家大小一起玩的娛樂項目。我不喜歡跟很多在牌桌上混的人在一起。
另外一方麵,坦白講,我確實喜歡能體現男子氣概的打賭藝術。我喜歡跟朋友們社交性小賭一下。但我不喜歡那種專業的賭博環境。
問:你能說說自從你入行以來,共同基金和資金管理行業發生了什麽變化嗎?還有資本市場的增長。
實際上,我並沒有真正地入行。我曾開過一家小小的私人合夥公司,經營了14年,二十幾年前關掉了。然而,按照現在投資管理業的標準,我從投資者那裏得到的費用還遠遠不夠格。所以我確實不曾進入共同基金這個行業。
但資金管理業是美國近年來增長最快的行業之一。它創造了許多富裕的專業人士和許多億萬富翁。對於那些入行早的人來說,它是個大金礦。養老基金、美國公司市值和全世界財富的增長為許多人創造了一個利潤豐厚的行業,並讓其中許多人發了大財。
我們跟這些人有各種往來。不過,我們很多年沒有涉足這個行業了。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裏,我們基本上隻用自己的錢來做投資。
問:你認為這次牛市將會持續下去嗎?
如果25年後,所有美國公司的市值沒有比現在高很多,那我會非常吃驚。如果人們繼續相互交易,將這些小紙片炒來炒去,那麽貨幣管理業仍將會是一個熱門行業。但除了用可以說是我們自己的錢來投資之外,我們真的不在這個行業裏。
問:我對你們投資策略的轉變很感興趣,你們開始采用的是本傑明·格拉漢姆的模型,現在是伯克希爾·哈撒韋模型。你認為剛入門的投資者應該采用哪種模型呢?比如說把大部分或者全部資金投在一個我們認為很好的機會,然後幾十年都不去動它?或者這種策略隻適合一個更為成熟的投資者?
每個人都必須根據他自己的資金狀況和心理素質來玩這個遊戲。如果虧損會讓你變得很慘——有些虧損是不可避免的,你最好采用一種非常保守的投資模式,多存點錢。所以你必須根據自己的實際狀況和才能來調整投資策略。我並不認為我能給你一種萬金油式的投資策略。
我的策略對我來說是有效的,但這部分是因為我善於接受虧損。我的心理承受得了虧損。此外,我虧的次數並不多。這兩種因素加起來,使得我的策略很有效。
問:你和巴菲特都說伯克希爾的股價太高了,你不推薦人們買它。
我們沒有這麽說(倒有這麽認為過)。我們隻是說,當時價格那麽高,我們不會買,也不會推薦朋友去買。但這隻跟伯克希爾在當時的內在價值有關。
查理論盡可能好地變老
某人:“查理,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20歲。”
查理:“這是我今晚任務的一部分——聽許多與事實不符的言論。但謝謝你。”
增長的局限
荷蘭人花24美元買下曼哈頓島,根據估算,該島如今價值大約等於3萬億美元。
在這378年裏,每年的複合回報率是7%。
問:如果我有錢,我會買它的——因為你們說過你們的高回報率可以繼續保持20年……
但願你的樂觀是對的。但我不會改變我的觀點。畢竟,我們今天遇到的情況是前所未有的。有時我會跟朋友說:“我正在盡最大努力啦。可是,我以前又沒經曆過老年生活。我這是第一次過呢。我不知道是否能過得好。”
沃倫和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估值非常高,資本數額非常驚人。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所以我們正在學習。
問:你和巴菲特說的每句話似乎都很有道理,但聽起來跟本傑明·格拉漢姆30年前說過的話差不多,他說股市的價值被高估了——當時道指隻有900點。
哦,我並不認為我們的看法跟他是一樣的。格拉漢姆雖然很了不起,但是他特別喜歡預測整體市場的走勢。與之相反,沃倫和我總是認為市場是不可知的。
從另外一方麵來說,許多年來,扣除通貨膨脹因素之後,大部分股票的年均回報率達到了10%到11%,我們說過這些回報率不可能持續一段非常長的時期。它們做不到。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世界的財富不可能以這種速度增長。不管斯坦福大學持有的證券組合過去15年來取得了什麽樣的業績,未來的收益肯定會比過去的糟糕。也許會還可以。但過去15年是投資者的快樂時光,如此驚人的富礦效應(bonanza effects)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
問:伯克希爾的年報引起了媒體的廣泛關注,因為它表達的悲觀看法認為,公司的規模越來越大,導致投資機會越來越少。這種情況對你們未來10年有什麽影響?
我們反複地說過,跟過去相比,未來股東財富的複合增長率將會下降——我們的規模將會拖業績的後腿。我們反複地說過這不是一種觀點,而是一種承諾。
然而,不妨假定從現在開始,我們能夠讓賬麵價值以每年15%的比例複合增長。這個回報率不算太糟糕,對於長期持有我們的股票的股東來說,應該是可以接受的。我隻是說我們能夠承受增長放慢,因為我們的收益肯定會降下來,但對長期股東來講仍是不錯的。
順便說一句,我並沒有承諾我們的賬麵價值每年會有15%的複合增長率。
問:你剛才說避免擁有極端的意識形態是很重要的。你認為商界和法律界有責任幫助城市的貧民,讓他們走上致富的道路嗎?
我完全讚成解決社會問題。我完全讚成對窮人解囊相助。我完全讚成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去做一些你認為利多於弊的事情。
我反對的是非常自信、非常有把握地認為你的幹預必定是利多於弊,因為你要對付的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係統,在這個係統裏麵,每件事情相互牽連,相互影響。
問:那麽(你的意思)就是要確定你做的事情(利多於弊)……
你沒辦法確定。這就是我的看法……
撒瑪利亞醫院
洛杉磯的撒瑪利亞醫院成立於1885年,是世界級的醫學中心,隸屬於南加州大學凱克醫學院。該院是一家非盈利機構,每年的手術量約4200例,急診量約25400人次。多年以來,撒瑪利亞醫院的理事會主席都是查理·芒格。
傑克·韋爾奇
(Jack Welch,1935——)
傑克·韋爾奇出生在馬薩諸塞州,他的父親是小約翰·弗蘭西斯·韋爾奇。他得到了化學工程的博士學位,然後在1960年加入了通用電氣。憑借自己的努力,他逐步獲得升遷,在1980年成為該公司的董事會主席和CEO。在執掌通用電氣的20年間,韋爾奇使該公司的資產從130億美元增長到數千億美元。
但從另外一方麵來說,我最近確實推翻了兩組工程師提出的方案。我怎麽會有足夠的自信在一個如此複雜的領域做這樣的判讀呢?嗯,你也許會想:“這個家夥隻是個有錢的自大狂罷了,他以為他什麽都懂呢。”
我可能是個自大狂,但我並不認為我什麽都懂。不過我發現那兩組工程師都很可能存在偏見,他們提出的結論都對他們自己有利。每一派所說的都與他們的天然偏見相合,這讓我產生了懷疑。此外,也許我掌握了足夠多的工程學知識,所以能夠知道(他們的結論)並無道理。
最後,我找到第三個工程師,他提出的方案我很認可。後來第二個工程師跑來對我說:“查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他能這麽說還是值得讚揚的。第三種方案更好,不但更安全,造價也更低。
有些人雖然比你更有學問,但在他的認知明顯受到激勵機製引起的偏見或者某些相同的心理因素影響時,你必須有自信推翻他的結論。但有時你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能力有限——你最好的辦法就是信任某位專家。實際上,你應該弄清楚你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在生活中,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有用的呢?
問:你討論過可口可樂的失敗。你認為蘋果犯了哪些錯誤呢?
讓我來給你一個非常好的答案——這個答案是我從通用電氣的CEO傑克·韋爾奇那裏抄來的。韋爾奇是一位工程學博士。他是商界巨星,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最近,有人問他:“傑克,蘋果到底做錯了什麽?”當時巴菲特也在場。
韋爾奇是怎麽回答的呢?他說:“我沒有足夠的能力來回答這個問題。”我想給你相同的答案。在這個領域我沒有能力給你任何特殊的見解。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我照搬韋爾奇的答案,是為了教你一個道理。當你不了解,也沒有相關的才能時,不要害怕說出來。
有些人不是這樣的,我想用一個生物學的例子來說明。當蜜蜂發現蜜源的時候,它會回到蜂窩,跳起一種舞蹈,告訴同類蜜源在哪個方向,有多遠,這是蜜蜂的基因決定的。四五十年前,有個聰明的科學家把蜜源放得很高,蜜蜂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所以蜜蜂發現了蜜源,回到蜂窩。但它的基因裏沒有編排好表達蜜源太高的舞蹈。它是怎麽做的呢?
如果它是韋爾奇,它就會坐下來。但實際上它跳起了一種不知所謂的舞蹈。許多人就像那隻蜜蜂。他們試圖以那種方式回答問題,那是一種巨大的錯誤。沒有人期望你什麽都懂。
有些人總是很自信地回答他們其實並不了解的問題,我不喜歡跟他們在一起。在我看來,他們就像那隻亂跳舞的蜜蜂,隻會把整個蜂窩搞得亂哄哄的。
蘋果電腦
1976年,斯蒂芬·喬布斯和斯蒂芬·沃茲尼克推出了蘋果一號,蘋果電腦公司正式成立。經過一係列的改進和創新,蘋果電腦在市場上獲得了高品質、便於使用的美譽。20世紀90年代初期,蘋果電腦的市場份額遭到那些采用英特爾芯片加微軟視窗操作係統的電腦的蠶食。盡管許多評論者認為蘋果電腦的技術和性能更加先進,但在市場上完全不是基於微軟視窗操作係統的產品的對手。到了20世紀90年代末期,蘋果的iMac和Powerbook產品開始收複失地。最近蘋果又推出了個人視聽產品iPod,極大地提高了該公司的市場地位。
W. C.菲爾茲飾演的《銀行騙子》:一個喜怒無常、毫無理智的吹牛大王。
問:你曾經在律師事務所幹過,請問你當時是如何利用這些模型的?效果怎麽樣?現在的律師事務所好像並不采用這些模型。
它們也采用這些模型。但跟學術界的情況相同,律師事務所也有一些不正常的激勵機製。實際上,從某些方麵來說,律師事務所的情況更加糟糕。
我來說說律師業的另外一種模型: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是個律師。他有個好朋友叫格蘭特·麥克費登,奧馬哈的福特汽車經銷商,這人也是父親的客戶。麥克費登先生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他是個白手起家的愛爾蘭人。
他小時候經常挨父親毒打,於是從農場逃出來,自己開創了一片天地。他是個聰明人,極其正直,極其有魅力——反正是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
我父親有另外一個客戶跟他正好相反,那人是個吹牛大王,自視極高,處事不公,誇誇其談,難以相處。當時我大概隻有14歲,我問:“爸爸,你為什麽替X先生——那個自視極高的吹牛大王——做那麽多工作,而不是花更多精力在格蘭特·麥克費登這樣的好人身上呢?”
我父親說:“格蘭特·麥克費登正確地對待他的員工,正確地對待他的客戶,正確地處理他的問題。如果他遇到一個神經病,他會趕緊遠離那神經病,盡快給自己找條出路。因此,我要是隻做格蘭特·麥克費登的生意,就沒錢給你喝可口可樂啦。但X先生就不同了,他在生活中遇到許多法律糾紛。”
這個例子表明從事律師業的問題之一。在很大程度上,你不得不跟一些非常低劣的人打交道。當律師能夠賺很多錢,大部分歸功於他們。就算你的客戶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你要幫他應付的對手也往往是非常低劣的家夥。這是我不再當律師的一個原因。
另外一個原因是我的私欲,但也是因貪欲帶來的成功,我才能夠更容易去做一個值得尊敬和理性的人。就像本傑明·富蘭克林說過的:“空袋子很難豎起來。”
我認為當我問起那兩位客戶時,我父親的回答方式是非常正確的。他教給我一個道理。什麽道理呢?在生活中,為了養家糊口,你不妨偶爾替那些喪失理智的自大狂服務。但你應該像格蘭特·麥克費登那樣為人處世。那是個很好的道理。
而且他用的教學方式非常巧妙——因為他不是把這個道理直接灌輸給我,而是讓我自己通過思考去體會。我必須自己動腦筋,才能明白我應該學習格蘭特·麥克費登。他認為如果這個道理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我會記得更牢。確實是這樣的,我到今天還牢牢地記住它——盡管已經過去幾十年了。這是一種非常巧妙的教育方式。
這種方式也跟基本的心理學有關,跟基本的文學道理也有關係。優秀的文學作品需要讀者略加思索才能理解,那樣它對讀者的影響會很深,你會更牢固地記住它。這就是承諾和保持一貫性的傾向。如果你動腦筋才懂得某個道理,你就會更好地記住它。
如果你是律師或者企業領導,也許會想讓他人明白我父親告訴我的道理,或者其他你想讓他們學到的事情。你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對他們進行教育。難道用這種方法來教孩子不是很好嗎?我父親故意使用了間接的方法。你看它的效果多麽好——就像庫克船長巧妙地運用心理學一樣。自那以後,我一直都在模仿格蘭特·麥克費登——終生如此。我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好,但至少我一直以他為榜樣。
優秀的文學作品
歐文·斯通
(Irving Stone,1903——1989)
歐文·斯通是美國作家,以撰寫著名曆史人物的傳記體小說聞名。他的代表作包括根據梵高的生平撰寫的《渴望生活》(1934),根據米開朗基羅的生平寫就的《痛苦與狂喜》(1961)和根據查爾斯·達爾文的生平寫成的《起源》(1980)。下麵這本書是《篳路藍縷的先行者》,描繪了那些在19世紀40年代開拓美國西部和加利福尼亞州的勇士的故事。
亨利·愛默生
編輯和出版人
《傑出投資者文摘》
亨利·愛默生花了18年的時間跟世界上最偉大的投資管理者交往,其中包括沃倫·巴菲特和查理·芒格。他那份不可或缺的刊物的宗旨是:“盡量給我們的客戶帶來最有價值的資料——讓日曆見鬼去吧。”愛默生的刊物是各行各業的投資者必讀的雜誌。
問:你在《傑出投資者文摘》發表的文章結尾提到,隻有少數投資經理能夠創造附加值。你現在的聽眾將來都會成為律師,你認為我們應該怎樣為司法業創造附加值呢?
隻要成為能夠正確思考的人,你們就可以創造附加值。隻要很好地掌握正確的思考方式,能夠見義勇為,當仁不讓,你們就能夠創造很大的附加值。隻要能夠防止或者阻止某些足以毀掉你們的事務所、客戶或者你所在乎的某些東西的蠢事,你們就能創造很大的附加值。
你們可以使用一些有效的妙招。例如,我的老同學,斯卡登·阿普斯律師事務所的喬伊·弗洛姆,是個十分成功的律師,原因就在於他非常善於用一些精妙的比喻來有效地傳達他的觀點。如果你們想為客戶服務,或者想要說服別人,用點幽默的比喻是非常有幫助的。
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本事。你們可以說喬伊·弗洛姆的本領是天生的,但他經常磨練這種天賦。你們或多或少都擁有這種天賦,你們也可以磨練它。
有時候你們會遇到一些不能做的事。例如,假設你有個客戶非常想要逃稅。他要是不逃稅,就會覺得渾身不舒服。如果他認為有些漏洞可以鑽但是他沒有鑽,他每天早上會連胡子都刮不幹淨。有些人就是這樣的。他們就是不願意安分守規矩。
你們可以用兩種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A)你們可以說,“老子不給他幹啦”,然後撒手不管,或者(B)你們可以說:“哎呀,生活所迫,我必須為他工作呀。我隻是替他作假,不代表我自己作假。所以,我還是做吧。”
如果發現他真的想要做一些非常愚蠢的事情,你們這麽對他說可能是沒用的:“你這麽做不對。我的道德比你高尚多啦。”
那會得罪他的。你們是年輕人,他年紀比較大,因此,他不會被你們說服,而是會作出這樣的反應:“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給整個世界設立道德標準?”
但你們可以這樣對他說:“你做這件事情,不可能不讓你的手下知道。所以呢,你這麽做很容易遭到敲詐勒索。你這是在拿你的聲譽冒險,拿你的家人和金錢冒險。”
這樣做可能會有效。而且你們對他說的是實話。如果必須使用這樣的方法才能讓人們做正確的事情,你願意在這種地方工作嗎?我想答案是否定的。但如果你們隻能在這樣的地方待下去,從他的利益出發去說服他,很可能比從其他方麵出發去說服他更有效。這也是一種有著極深的生物學根源的強大心理學原則。
我親眼看到那種心理學原則是如何使所羅門倒掉的。所羅門的法律總顧問知道CEO古特福倫德應該盡快將所羅門公司的違法交易統統告訴聯邦政府部門,古特福倫德並沒有參與那些不法交易,不是主犯。總顧問要求古特福倫德那麽做。實際上,他對古特福倫德說:“雖然法律可能不要求你這麽做,但那是正確的。你真的應該說出來。”
所羅門兄弟公司的約翰·古特福倫德
約翰·古特福倫德(John Gutfreund)曾任所羅門兄弟公司的董事會主席和CEO;他發現了公司的違法交易,卻坐視不顧,結果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有個所羅門公司的交易員非法買進了32億美元的美國國債。雖然公司高層幾天後就獲悉了這項交易,但古特福倫德並沒有認真對待,反而將其隱瞞了超過三個月。當媒體將這件事捅出來之後,古特福倫德立刻意識到他的知情不報將會導致他在所羅門38年的生涯走到終點。他打電話給所羅門公司的獨立董事沃倫·巴菲特,求他拯救所羅門公司,重振它的聲望。巴菲特舉重若輕地解決了這個複雜問題,該公司得以活下來,並得到進一步發展;它後來作價9億美元賣給了旅行者集團。
2004年3月3日,紐約州紐約市:前世通公司(WorldCom)CEO伯納德·埃伯斯在聯邦廣場26號的聯邦調查局總部招供之後被戴上手銬,押往法院聽候處分。埃伯斯因為搞垮了世通公司而被指控犯有共謀罪、偽造證券罪、做假證罪等9項罪名。2005年3月,他被認定相關罪行成立。同年7月,被判25年有期徒刑,可能要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攝影:阿蘭·坦寧鮑姆 / 北極星圖片公司
但那沒有用。這個任務很容易被推掉——因為它令人不愉快。那正是古特福倫德的選擇——他把它推掉了。
除了CEO,總顧問在所羅門公司並沒有什麽靠山。如果CEO下台,總顧問也會跟著下台。因此,他整個職業生涯岌岌可危。所以為了拯救他的職業生涯,他需要說服這位拖拉的CEO趕快去做正確的事情。
這件任務簡單得小孩子都能完成。總顧問隻要這樣對他老板說:“約翰,你再這樣下去,你的生活就毀了。你會身敗名裂的。”這麽說就可以了。沒有CEO願意自毀前途、聲名掃地。
這位所羅門的前總顧問為人聰明大度——他的想法也是正確的。然而,他丟了工作,因為他沒有應用一點基本的心理學知識。他並不知道,在大多數情況下,要說服一個人,從這個人的利益出發是最有效的。
但就算遇到相同的情況,你們應該不會得到相同的糟糕結果。隻要記住古特福倫德和他的總顧問的下場就好了。如果你們用心學,正確的道理是很容易掌握的。如果你們掌握了,在遇到其他人無法解決的關鍵問題時,你們就能夠表現得遊刃有餘。隻要你們變得明智、勤奮、公正,而且特別擅長說服別人去做正確的事,你們就能夠創造附加值。
問:你能談談訴訟的威脅——股東的官司等等——和一般法律的複雜性如何影響到大型企業的決策嗎?
嗯,每個大企業都為法律成本叫苦,為規章製度之多叫苦,為公司事務的複雜性叫苦,為控方律師——尤其是集體訴訟的控方律師——叫苦。所以你完全可以把一家公司的叫苦單照搬給另外一家公司,一個字都不用改。
傳說羅馬帝國皇帝尼祿曾經在羅馬發生大火期間怡然自得地拉小提琴。實際上,人們常說的小提琴要到羅馬大火之後數百年才被發明出來。
但對於律師事務所來說,讓它們叫苦的這些情況實在是好消息。多年以來,大型律師事務所的業務一直處於上升通道。它們根本忙不過來,就像大瘟疫中的收屍人。當然,如果在瘟疫期間,收屍人一邊手舞足蹈,一邊拉小提琴,那會顯得非常怪異。所以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會說:“唉呀,真叫人悲傷——這麽多複雜的問題,這麽多的官司,這麽多的司法不公。”
但說真的,他們多少有點精神分裂才會抱怨這種情況,因為這實際上對他們非常有利。最近加利福尼亞州出現了一些有趣的事。部分辯方律師想讓公民投票否決某個議案,但是這麽做有害於他們客戶的利益,所以他們隻能偷偷摸摸地進行遊說,免得被他們的客戶發現。他們這麽做的原因是,那個法案使得控方律師更難提出訴訟。
如果你是辯方律師,靠的就是和這些極端分子鬥智鬥勇,以此來為孩子交學費——那個法案無異於將他們的飯碗打破。所以身為成年人,他們隻能作出這種成年人的選擇。
所以大公司適應了。他們遇到更多的官司,不得不設立規模更大的法務部門。他們為他們不喜歡的東西叫苦,但他們適應了。
“就意識形態而言,我們非常支持警察。”
丹尼爾·羅德裏古厄茲警官——人們稱他為“警察歌星”——在2002年冬奧會開幕式上獻唱。(美聯社圖)在“9·11”的悲劇發生之後,羅德裏古厄茲警官給紐約人和許多美國人帶去了安慰。
問:可是在過去幾十年裏,這種法律的複雜性消耗了企業大量的資源,是吧?
是的。幾乎所有美國公司的訴訟費用和為了遵守各種規章製度而支出的費用都比20年前高出了一大截。確實,有些新的法規是很愚蠢的。但有些則是不可缺少的。這種情況將會一直延續下去,隻不過輕重程度會有所不同。
問:是否有些企業由於擔心失敗或負法律責任而不太可能去投資那些風險較高的項目?您有看到或經曆過企業決策上任何這樣的變化嗎?
我曾經和朋友——不是沃倫,是另外一個朋友——一起碰到過這種情況。我們控股的一家子公司發明了一種更好的警察頭盔。那是用凱夫拉爾(注:即對位芳綸,美國杜邦公司於1960年代研製出的一種具有低密度、高強度性能的新型複合材料)之類的原料製成的。他們把這種頭盔帶給我們看,要我們生產它。
就意識形態而言,我們非常支持警察。我認為文明社會需要警察隊伍——雖然我並不認為每年犧牲的警察很多,給社會帶來了太多的孤兒寡母,但我們讚成警察該有更好的頭盔用。
然而,我們看了一下頭盔,然後對那個發明它的人說:“我們公司很有錢,可是我們造不起這種更好的警察頭盔。現在的文明社會就是這樣的。考慮到各種風險因素,我們不能生產這種頭盔。但我們希望有人願意生產。”
“所以我們不會漫天要價。去找別人生產它吧,把技術賣給能生產它的人。我們自己就不要生產了。”
因此,我們並沒有試圖阻止警察獲得這種新頭盔,但我們決定我們自己不要製造頭盔。
考慮到文明社會的發展方式,有些行業的情況是這樣的,如果你是該行業最有錢的人,那麽它會是一個糟糕的行業。比如說,在高中的橄欖球比賽中,難免會有球員因頭部受傷而導致半身麻痹或者四肢麻痹。除了那家最有錢的頭盔製造商,傷者還能找到更好的起訴對象嗎?每個人都為傷者感到遺憾,都覺得那些傷病非常嚴重,所以製造商輸掉官司的概率很大……
我認為在我們這樣的文明社會,富裕的大公司生產橄欖球頭盔是不明智的行為。也許法律不應該讓那些起訴頭盔製造商的人輕易勝訴。
我認識兩個醫生——他們的婚姻都很美滿。後來醫療責任險的保費升得太高,他們就都離婚了,把絕大部分的財產轉移到他們的妻子名下。他們繼續執業——隻是沒有投保醫療責任險而已。
他們對文明製度不滿。他們需要適應。他們信任他們的妻子。所以就出現了那種情況。自那之後,他們再也沒有為醫療責任投保。
把事情簡化
聖母大學橄欖球場的球員入口上麵寫著“今天像冠軍那樣去戰鬥”。我有時會開玩笑說內布拉斯加大學的標語是,“別忘了戴頭盔”。查理和我是那種“別忘了戴頭盔”的人。我們喜歡把問題簡化。
——巴菲特
英國封鎖法國海岸線
(1803——1814)
冬天的比斯開海灣狂風大作,巨浪滔天,讓船員感到非常痛苦。根據C. S. 佛斯特在《霍恩布勞爾》係列小說中的記載,如果船長在執行封鎖任務期間使得戰船擱淺,那麽後果將會非常嚴重。不管原因是什麽,船長肯定會被送到軍事法庭接受最嚴厲的處罰,甚至包括死刑。不出意料的是,那些年隻有一艘船擱淺了,原因是撞上了海圖上沒有標出來的礁石。
人們能夠適應不斷變化的司法氣候。他們有各自的辦法。從前是這樣,將來也仍會是這樣。
我個人最討厭的是那些讓欺詐變得容易的製度。加利福尼亞州那些脊椎按摩師的收入也許有一大半是純粹通過欺騙得來的。例如,我有個朋友在一個糟糕的社區發生了一起小小的車禍。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把車駛離那個交叉路口,就收到了兩個脊椎按摩師和一個律師的名片。他們專門從事偽造受傷報告的勾當。
蘭德公司的數據顯示,我們加利福尼亞州平均每次車禍的受傷人數是其他許多州的兩倍,但實際上我們每次車禍的受傷人數並沒有比別的州高出一倍。所以有一半是偽造的。這已經成了一種社會風氣,人們認為每個人都這麽做,所以自己詐傷也完全沒有問題。我認為這樣的社會風氣是很糟糕的。
如果製度由我來製定,那麽對工作壓力的工傷賠償金將會是零——不是因為工作造成的壓力並不存在,而是我認為如果允許因工作壓力就能夠得到賠償,那麽社會受到的損害,將會比少數人真的因工作壓力受傷而得不到賠償的情況糟糕得多。
我喜歡海軍的製度。如果你是海軍的船長,接連工作了24小時,需要去睡覺,所以在惡劣的環境中把船交給非常有能力的大副,而他把船弄擱淺了——這顯然不是你的錯——他們不會把你送到軍事法庭,但你的海軍生涯就結束了。
你們也許會說:“那太嚴厲了。法學院可不是這樣的。那不是合法的訴訟程序。”嗯,海軍的模式比法學院的模式好多了。海軍的模式確實能夠促使人們在環境惡劣的時候全神貫注——因為他們知道,如果出事絕對不會獲得原諒。
拿破侖說他喜歡更幸運的將領——他不會支持敗軍之將。同樣地,海軍喜歡更幸運的船長。
不管你的船是因為什麽原因擱淺的,反正你的生涯結束了。沒有人對你的錯誤(原因)感興趣。那就是海軍的規則——從方方麵麵來說,這對所有人都好。
我喜歡那樣的規則。我認為如果有幾條這種不追究過錯原因的規則,我們的文明社會將變得更好。但這種提議很容易在法學院引起爭議:“那不是合理的訴訟程序,你沒有真的追求正義。”
我讚成海軍的規定,那就是在追求正義——追求讓更少船隻觸礁的正義。考慮到這些規則帶來的好處,我不會在乎有位船長受到不公平的對待。畢竟,那又不是把他送到軍事法庭。他隻需要另外找份工作而已,他從前繳納的養老金依然歸他所有,諸如此類的。所以那對他來說也不會是世界末日。
我喜歡這樣的規則。可惜像我這樣的人不多。
問:我想聽你再談談如何作判斷。在你的演講中,你說過我們應該閱讀心理學教材,然後掌握十五六個最有道理的原則……
法國皇帝拿破侖·波拿巴通過征服或者結盟,控製了西歐、中歐的大部分地區,到了1813年,他在萊比錫附近展開的多國大會戰中被擊敗。他後來東山再起,開啟了所謂的百日王朝,隨即又在1815年的滑鐵盧戰役中一敗塗地。這幅畫叫做《波拿巴在聖伯納德峰跨越阿爾卑斯山》(Bonaparte Crossing the Alps at Grand-SaintBernard),是雅克-路易·戴維的作品,現藏於法國呂埃-馬邁鬆的馬邁鬆城堡。
頭腦簡單、肯定擁有它們在生活中所需的全部答案的綿羊堵住英國約克郡的一條鄉間小路。
掌握那些明顯很重要和明顯很正確的原則。沒錯……然後你還得鑽研那些明顯很重要然而教材上又沒有的原則——這樣你就能得到一個係統。
問:是的。我的問題跟第一步有關,怎樣確定哪些原則是明顯正確的呢?對我來說,這才是更重要的問題。
不,不。沒你說的那麽難,你言過其實了。人們很容易受到他人的思維和行為的嚴重影響,有時候這種受影響的情況是發生在潛意識層麵上的,你覺得這很難理解嗎?
問:沒有啦。這個我能理解。
那就對了。那你就完全能夠弄懂那些原則。慢慢來,一個一個掌握。沒有你說的那麽難……
你覺得操作性條件反射的原理——也就是人們會重複他們上一次成功的活動——很難理解嗎?
問:我覺得要掌握的東西很多,有道理的內容也很多。我覺得這個係統很快就會變得很複雜——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則太多了。
嗯,如果你像我一樣,你就會覺得有點複雜才有意思。如果你想要毫不費力就能明白,也許你應該加入某種宣稱能夠解答一切問題的邪教。我可不認為那是一種好辦法。我想你必須接受這個世界——它就是這麽複雜。愛因斯坦曾經很好地總結過這一點:“一切應該盡可能簡單,但不能過於簡單。”
我想學習心理學也是這樣的。如果有20種因素,並且它們相互影響,你必須學會處理它們——因為世界就是這麽複雜。但如果你能夠像達爾文那樣,帶著好奇心逐步解決問題,你就不會覺得很難。你會驚訝地發現,原來你能夠學得很好。
問:你剛才給了我們三個你使用的模型。我想知道你是從哪裏找到其他模型的。第二個問題,你能教給我們一種更輕鬆地閱讀心理學教材的方法嗎?我倒不反對去讀心理學教材,可是那樣很費時間。
學科的種類並不多,真正有用的思想也不多。把它們統統弄清楚會給你帶來很多樂趣。此外,如果你通過親自摸索去把它們搞清楚,而不是通過別人的轉述死記硬背,你對那些思想的掌握會比較牢固。
更重要的是,這種樂趣永遠不會枯竭。我以前接受的教育錯誤得很離譜。我根本沒有看過所謂的現代達爾文主義的著作。我看的書也很雜,但我就是沒看過這類書。去年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真是個白癡,居然連現代達爾文主義都沒看過,所以我倒了回去,在牛津大學偉大的生物學家道金斯和其他人的幫助之下,我補充了這個流派的知識。
我七十幾歲啦,對我來說,理解現代達爾文綜合理論絕對是很快樂的事情。這種理論極其漂亮,極其正確。一旦掌握它之後,它就變得很簡單。
現代達爾文主義或者現代達爾文綜合理論
“現代達爾文主義”或者“現代達爾文綜合理論”這個術語指的是20世紀30年代末期到20世紀40年代間,那些綜合基因學家和博物學家的發現,解釋基因的改變如何影響生物多樣性進化的理論。
“我七十幾歲啦,對我來說,理解現代達爾文綜合理論絕對是很快樂的事情。這種理論極其漂亮,極其正確(有機體的進化過程和行為方式都是由基因決定的)。一旦掌握它之後,它就變得很簡單。”
如果查理給法學院的學生上“補救式普世智慧”這門課,這門課肯定會包括他的“由數學、物理學、化學和工程學構成的四門基礎學科”(參見第五講),以及會計學、曆史學、心理學、哲學、統計學、生物學和經濟學。實際上,上完這門課所需的時間可能不止“三個星期或者一個月”。
所以我這種方法吸引人的地方就在於它帶來的樂趣永不枯竭。如果你患上老年癡呆症,最終被送到療養院,那麽我想這種樂趣確實會枯竭。但就算是那樣,它至少也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如果我是法學院的沙皇——不過法學院當然不會允許沙皇的存在(它們甚至不希望院長擁有太多的權力)——我會開設一門叫做“補救式普世智慧”的課程,它將會提供許多有用的東西,包括大量得到正確傳授的心理學知識。這門課可能隻持續三個星期或者一個月……
我認為你們應該開設一門有趣的課程——采用一些有說服力的例子,傳授一些有用的原理——那將會很有趣。我認為這門課程將有助於你們發揮從法學院學到的知識。
人們會對這個想法不以為然。“大家不做這樣的事情。”他們可能不喜歡課程名稱——“補救式普世智慧”——所含的諷刺意味。不過我這個名稱的含義其實是“每個人都應該知道”。如果你管它叫補救式的,難道你的意思不是這樣的嗎?“這些道理真的非常基礎,每個人都應該知道。”
這樣一門課將會非常有趣。可以援引的例子太多了。我不明白人們為什麽不開設。也許是因為他們不想開,所以就沒有開;但也許是他們不知道該怎麽開;也許他們不懂這門課是什麽。
但如果你們在接受傳統的法學院教育之前,有那麽一個月的時間來學習這些通過生動的例子得到傳授的基本道理,你們在法學院的整個求學過程將會有趣得多。我認為整個教育係統的效果將會好得多。但沒有人對開設這樣的課程感興趣。有些法學院確實傳授教材之外的知識,但在我看來,他們的方法往往顯得非常笨拙。其實美國大學的心理學課算上得不錯的了,不信你看看那些企業金融課程。現代的組合投資理論?那完全是亂來!真叫人吃驚。
我不知道怎麽會這樣。自然科學的工程學都教得很好。但除了這些領域,其他學科的情況完全是莫名其妙——盡管有些學科的研究人員智商非常高。
可是,孩子們,學校應該如何改變這種愚蠢的局麵呢?正確的做法不是請一個七十幾歲的老資本家來告訴高年級的學生:“這是一點補救式普世智慧。”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從另外一方麵來說,法學院在學生剛入學的第一個月就灌輸一些基本的原理……許多法學原理是跟其他原理聯係在一起的,它們的關係密不可分。然而,在教學中,他們並沒有指出這些法學原理跟其他重要原理有密切的關係。這種做法很荒謬——絕對很荒謬。
我們為什麽規定法官不能對未經他們之手的案件發表評論呢?當我上法學院的時候,老師們在課堂上談到這個規定,但沒有聯係到本科課程中的重要內容加以說明。不把那些理由說出來真的很荒唐。人類的大腦需要理由才能更好地理解事情。你們應該把現實懸掛在附帶理由的理論結構之上。隻有那樣,你們才能成為一個有效的思考者。
至於老師們教給學生一些原理,卻不給理由,或者很少解釋理由,那是錯誤的做法!
我之所以想要設立一門課來傳授補救式普世智慧,原因還在於它會迫使教授們去反省。要是這些教授傳授的知識明顯有誤,而我們在一門叫做“補救式普世智慧”的課程中予以更正和強調,那麽他們會感到難為情。那些傳授錯誤知識的教授真的必須為自己辯護。
這個想法是不是很瘋狂?期待有人設立一門這樣的課,可能是一個瘋狂的想法。不過,如果有人真的開了這樣的課,難道你們不覺得它會很有用嗎?
問:我認為要是有一門這樣的課那就太好了。可惜等到這門課開出來的時候,我們早就畢業啦。你的建議是,可以通過設置一門課程來教我們。但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學到普世智慧嗎?
一直以來,總有人問我學習是否有捷徑。今天我也嚐試給你們提供一些學習的竅門,但光靠這樣一次演講是不夠的。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寫一本書。
我希望我說的話能夠幫助你們成為更有效率和更優秀的人。至於你們是否會發財,那不是我要考慮的。但總有人要求我:“把你知道的都喂給我吧。”當然,他們說的話往往是這樣的:“教我如何不費力氣地快速致富。不但要讓我快速致富,你還要快速地教會我。”
我並沒有興趣自己寫一本書。再說了,寫書要花很多精力,那不是我這樣七十幾歲的人應該做的。我還有其他許多事情要處理,所以我不會去寫書。但對別人來說是絕好的機會。如果我發現有聰明人願意正確地完成這項任務,我會為他的寫作提供資助。
讓我來解釋一下為什麽現在的教育如此糟糕。部分原因在於不同學科之間老死不相往來的現狀。例如,心理學隻有和其他學科的原理結合起來才是最有用的。但如果你們的教授並不了解其他學科的原理,那麽他就無法完成這種必要的整合。
可是,如果有個人精通其他學科,致力於將其他學科的原理和心理學結合起來,他怎麽能夠成為心理學教授呢?這樣的心理學教授往往會激怒他的同行和上級。
世界曆史上有過幾個非常了不起的心理學教授。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羅伯特·西奧迪尼對我非常有啟發,B. F. 斯金納也是——不是說他的偏執性格和烏托邦傾向,而是說他的實驗結果。但總的來講,我並不認為美國的心理學教授如果改行研究物理學,也能夠成為教授。這可能就是他們沒能把心理學教好的原因。
許多教育學院,甚至有些優秀大學的教育學院,都興起了心理學的熱潮。它們簡直是知識界的恥辱。有些院係——甚至在有些傑出的研究機構中——有時也會存在某些重要的缺陷,開設許多名為心理學的課程也並非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
考慮到學術界的慣性,所有學術界的缺陷都是非常難以解決的。你們知道芝加哥大學是如何解決心理學係問題的嗎?該係擁有終身教職的教授都很糟糕,校長實際上廢除了整個心理學係。
假以時日,芝加哥大學將會擁有一個全新的、截然不同的心理學係。實際上,現在它也許已經擁有了,也許情況比以前好得多了。我必須承認,我對一個如此有魄力的大學校長是極其欽佩的。
B. F.斯金納
(Burrhus Frederic Skinner,1904——1990)
博爾赫斯·弗裏德裏克·斯金納出生在賓夕法尼亞州。他的父親是律師,他的母親性格堅強,而且很聰明。斯金納自幼熱愛學習,考上了大學。畢業之後,他生活在格林威治村,為報紙撰寫有關勞工問題的文章。後來他厭倦了波希米亞式(注:指放蕩不羈的文化人)的生活,決定回到哈佛大學,在該校獲得了心理學博士的學位。斯金納對心理學的重大貢獻是他關於操作性條件反射和行為傾向的實驗。操作性條件反射可以用下麵的句子來概括:“後果引發的行為、後果的性質決定了有機體在未來重複該行為的傾向。”
芝加哥大學雅克斯天文台
芝加哥大學是在1890年由美國洗禮派教育聯合會和約翰·洛克菲勒創辦的。洛克菲勒曾說該大學是“我作過的最好的投資”。芝加哥大學如今在校的本科生超過4000名,研究生和其他各類學生超過9000名。它號稱它的教員、學生和研究人員中出過七十幾個諾貝爾獎得主。
我並不希望你們聽了我的批評之後,就以為大學心理學教育的糟糕情況完全是因為心理學係的教職員工能力都很低下。相反,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跟心理學的本質有關——這個學科有許多難以消除的、令人著惱的特性。
讓我通過一個包括幾個問題的“思維實驗”來證明這一點:是否有些學科需要一個像詹姆斯·克拉克·麥克斯韋那樣的集大成者,卻從未吸引到這樣的人才?學院心理學的本質是否決定了這個學科對天才毫無吸引力?我認為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原因不難理解,每代人中能夠準確地解決熱力學、電磁學和物理化學的各種難題的人隻有少數幾個,用一隻手就可以數得過來。這樣的人往往會被活著的最傑出的人乞求從事尖端的自然科學研究。
這樣的天才會選擇從事心理學研究嗎?心理學的尷尬之處在於:(A)就社會心理學而言,人們對它揭示的各種傾向了解得越多,這些傾向的作用就會變得越弱;(B)就臨床(治療)心理學而言,它必須麵臨一個尷尬的問題:相信虛幻的東西往往能夠提高幸福感。所以我認為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非常聰明的人不願意從事心理學研究,正如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馬克斯·普朗克不願意從事經濟學研究一樣:他認為他的方法無法解決經濟學的問題。
問:我們談論了許多生活質量和專業追求之間的關係。除了學習這些模型之外,你還有時間做其他感興趣的事情嗎?除了學習之外,你還有時間去做好玩的事情嗎?
我總是用相當一部分的時間來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比如說隻是釣魚、玩橋牌或者打高爾夫球。
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想清楚自己要過什麽樣的生活。你們也許想要每周工作70個小時,接連工作10年,以便成為克拉法斯律師事務所(注:美國著名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然後更加賣命地工作。你們也許會說:“我不願意付出那麽大的代價。”這兩種方式完全是因人而異,你們必須自己弄清楚。
但無論你們選擇了哪種生活方式,我認為你們應該盡量去吸收基本的普世智慧,否則就是犯了大錯,因為世俗智慧可以讓你更好地服務別人,可以讓你更好地服務自己,可以給生活帶來更多的樂趣。所以如果你們有能力去掌握它卻不去掌握,我認為那是很荒唐的。如果你們掌握了普世智慧,你們的生活將會變得很豐富——不僅是金錢方麵,其他方麵也將會變得很豐富。
馬克斯·普朗克
(Max Planck,1858——1947)
德國物理學家馬克斯·普朗克——上圖是他和愛因斯坦的合影——以對熱力學和放射學的研究聞名。他的名言包括:
“科學無法解決終極的自然之謎。那是因為歸根到底,我們本身正是我們試圖解決的謎團的一部分。”
“惟有專心致誌把自己奉獻給科學的人,才能夠在科學研究上有所建樹,有所發現。”
“新的科學真理能夠取得勝利,並不是因為那些反對它的人改變主意,看到真理的光明,而是因為這些反對者最終死去,而熟悉新科學真理的新一代終於成長起來。”
“真理追求者之所以感到幸福,是因為他們的追求過程終於獲得了成功,而不是因為他們終於擁有了真理。”
為人師表的責任
基於我們的性格和我們的道德觀念,沃倫和我都認為當一名優秀的教師是高尚的職業。我偶爾發表演講,允許出版這本書;沃倫寫那些年報,偶爾發表演講,與商學院的學生有來往——所有這些都是出於一種為人師表的責任。正確的教育差不多是人類最崇高的職業。
我們認為這個職業非常崇高,所以總是向那些對學習根本不感興趣的人說教。很少人像我們這樣,碰過許多釘子,但仍然樂此不疲。
——芒格
這次演講是非常特殊的,一個商人跑到法學院來作演講——這個家夥從來沒有上過一節心理學的課程,卻告訴你們所有的心理學教材都是錯的。這是很奇怪的。但我隻能告訴你們,我是很誠懇的。
有許多簡單的東西是你們之中許多人都能夠學會的。如果你們學會了,你們的生活將會得到改善。此外,學習它是很有趣的。所以我敦促你們去學習它。
問:這些年來,你實際上是在完成與他人分享智慧的任務嗎?
當然。你們看看伯克希爾·哈撒韋就知道啦。我認為它是最具有教育意義的企業。沃倫不打算花錢。他準備把錢統統回饋給社會。他隻是建立起一個講台,以便人們聆聽他的教誨而已。不消說,他的教誨都是很好的。那個講台也不算差。你可以說沃倫和我都是我們自己意義上的學者。
問:你說的話大多數很有說服力。你對知識、改善人類生存狀況和金錢的追求都是值得稱道的目標。
我不知道對金錢的追求是否值得稱道。
問:那麽,追求金錢應該算是可以理解的目標吧?
稱職的老師應該傳授世界上最好的知識和道理。
——威廉·奧斯勒爵士
這我倒是同意的。反正我不會瞧不起那些搞電話推銷或者校對債務合約的人。如果你需要錢,賺錢就是樂趣。如果你在你的職業生涯中必須更換許多份工作,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你終究得做點賺錢的事情。許多工作隻要能夠讓你賺錢,就是體麵的工作。
問:我知道你對那些太受意識形態影響的人有所保留。但你的所作所為就沒有受到意識形態的影響嗎?難道就沒有什麽讓你為之醉心的東西嗎?
有啊,我醉心於智慧,我為追求準確和滿足好奇心而醉心。也許我天生高尚,願意為那些超越我的短暫生命的價值觀念服務。但也許我隻是在這裏自吹自擂。誰知道呢?
我認為人們應該掌握其他人已經弄清楚的道理。我並不認為人們隻要坐下來空想就能掌握普世智慧。沒人有那麽聰明……
重讀第三講
1996年發表這篇演講的時候,我認為人們應該避免強烈的政治偏見,因為它使許多人精神失常,甚至包括一些非常聰明的人。自那以後,無論左翼還是右翼,它們的政治偏見都變本加厲,正如我早已料到的,這種情況造成的結果是很多人無法正確地認識現實。
幸好我仍然能夠控製我自己別發出馬克·吐溫那樣的浩歎。畢竟我從來不曾幻想我的觀點能夠讓世界發生很大的變化。相反,我向來認為做人要低調謙虛,所以我要追求的是:(1)向比我優秀的人學習幾種有用的思維方法,幫助我自己避免犯一些我這個年齡段的人容易犯的大錯;(2)將這些思維方法傳授給少數幾個由於已經差不多了解了我說的內容而能夠輕鬆地向我學習的人。這兩個小小的目標我算是完成得很好了,所以看到世人如此不智,倒也沒什麽好抱怨的。我把用來對付失望的最佳方法稱為猶太人的方法:那就是幽默。
我自然不喜歡這種結果。按照我的性格,我會像阿基米德有可能的那樣質問上帝:“你怎麽可以在我提出那些公式之後讓中世紀這樣的黑暗年代出現呢?”或者像馬克·吐溫曾經抱怨的那樣:“現在的文壇真是蕭條啊。荷馬已經去世。莎士比亞死了。我覺得我好像也快不行了。”
識字不讀好書,等於白識字。
——馬克·吐溫
當我2006年3月重讀第三篇演講稿的時候,我仍然喜歡我在演講中強調的一點:應該盡可能地設計各種防止欺詐的製度,哪怕有些人的悲慘遭遇將會因此而得不到補償。畢竟,一種讓欺詐得到回報的製度將給社會造成很大的破壞,因為糟糕的行為會成為被效仿的榜樣,形成一種非常難以消除的社會風氣。
我很溫馨地回想起我在第三篇演講稿中強調的另外兩點:從我父親的朋友格蘭特·麥克費登身上學到的為人處世之道,以及從我父親身上學到的一種教學方法。對這兩位謝世已久的先人,我欠他們很多,如果你們喜歡《窮查理寶典》,那麽你們也是。
在這篇演講稿中,查理逐步向我們解釋如何通過各種“思維模型”進行決策和解決問題。他巧妙地問聽眾如何白手起家,創辦一個資產高達2萬億美元的財富,並用可口可樂作為經典案例給出了答案。當然,他的方法很獨特,它的巧妙和明智將會讓你們震驚。
談完這個案例之後,查理接著討論了高等教育的失敗,以及它在培養決策者方麵不盡如人意的曆史。關於這個問題,他有其他解決方法。
這次演講是於1996年在一個不對外公開的場合發表的。
查理建議編者提醒你們:大多數人並不理解這篇講稿。查理說這次演講極其失敗,而且人們之後發現這篇演講很難懂,甚至將演講稿仔細讀過兩遍之後還是覺得很費解。在查理看來,這些結果有著“微妙的教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