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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非同凡想 i喬布斯

  第二十五章 非同凡想

  iCEO喬布斯


  致瘋狂的人


  李·克勞是Chiat/Day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正是他為Mac電腦上市打造了震撼的廣告片——“1984”。1997年7月初的一天,他正駕車行駛於洛杉磯,這時車載電話響了,是喬布斯打來的。“嗨,李,我是史蒂夫,”喬布斯說,“你猜怎麽著?阿梅裏奧剛剛辭職了。你能過來一趟嗎?”


  蘋果當時正在挑選新的廣告代理商,而喬布斯還沒有看到滿意的。所以他希望克勞和他的公司(當時已經更名為TBWAChiatDay)來參與競爭。“我們必須證明蘋果仍然生機勃勃,”喬布斯說,“而且它仍然代表著與眾不同。”


  克勞說他不參與廣告比稿。“你知道我們的水平。”他說。然而喬布斯開始懇求,他說很難拒絕其他參與比稿的廣告代理——包括BBDO和阿諾國際傳播(Arnold Worldwide)——而直接起用“老關係”。克勞於是同意帶一些創意腳本飛到庫比蒂諾。回憶當年的那一幕,喬布斯潸然淚下:

  想到這件事就會讓我哽咽,真的讓我哽咽。顯然,李還是那麽愛蘋果。他不愧是最棒的廣告人。當時他已經10年沒有比過稿了。可他來了,他把他的心都掏出來了,因為他和我們一樣愛蘋果。是他和他的團隊帶來了這個無與倫比的創意——“非同凡想”(Think Different),比其他人的要好上10倍。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現在一想到這個我還是忍不住流淚:李那麽在乎蘋果,還有他那個棒極了的“非同凡想”。每當我發現自己身處一種純粹——一種精神與愛的純粹之中,我就會忍不住掉眼淚。這感覺就這麽撞進了我的心,一下子抓住了我。當時就是這樣。那種純粹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坐在我的辦公室裏給我看那些創意,我就忍不住哭了。每次一想到這個我還是忍不住要哭。


  喬布斯和克勞一致認為蘋果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品牌之一——如果加上感情因素可能排進前五名——但是需要讓大家意識到它的與眾不同之處。所以他們想要一個品牌形象宣傳,而不是一係列突出產品的廣告。其創意目的並不是讚美計算機可以做什麽,而是讚美富有創造力的人們在計算機的輔助下可以做什麽。“這不是在說處理器速度或者內存,”喬布斯回憶說,“而是在說創造力。”它的目標受眾不僅僅是潛在的顧客,還包括蘋果自己的員工。“我們蘋果的員工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要回想起你是誰的方法之一,就是要想起你的偶像是誰。這就是那次宣傳活動的緣起。”


  克勞和他的團隊嚐試了很多種方式去讚美那些“非同凡想”的“狂人”。他們用席爾(Seal)的歌曲《瘋狂》(“若不瘋狂,便會滅亡……”)做了一段視頻,但是沒能拿到這首歌的版權。之後他們又嚐試了各種版本,用過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Robert Frost)朗誦《未選之路》(The Road Not Taken)的錄音,也用過羅賓·威廉姆斯(Robin Williams)在《死亡詩社》(Dead Poet"s Society)中的演講錄音。最終他們決定,需要撰寫原創的廣告詞,於是他們開始寫初稿,開頭就是:“致瘋狂的人……”


  喬布斯一如既往地要求嚴格。當克勞的團隊飛過去給他看一個版本的廣告詞時,喬布斯衝著年輕的廣告撰稿人爆發了。“這是狗屎!”他咆哮著,“這是廣告公司製造出來的垃圾,我恨它!”這是那位年輕的撰稿人第一次見喬布斯,他站在那兒啞口無言。後來他再也沒有回去。但是那些能勇敢麵對喬布斯的人——包括克勞和他的同事肯·西格爾(Ken Segall)以及克雷格·穀本(Craig Tanimoto)——成功地跟他一起創作了一段朗朗上口的廣告詞。在最初的60秒版本中,讀起來是這樣的:

  致瘋狂的人。他們特立獨行。他們桀驁不馴。他們惹是生非。他們格格不入。他們用與眾不同的眼光看待事物。他們不喜歡墨守成規。他們也不願安於現狀。你可以認同他們,反對他們,頌揚或是詆毀他們。但唯獨不能漠視他們。因為他們改變了尋常事物。他們推動人類向前邁進。或許他們是別人眼裏的瘋子,但他們卻是我們眼中的天才。因為隻有那些瘋狂到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


  喬布斯認同其中的全部情緒,還親自撰寫了包括“他們推動人類向前邁進”的幾句話。到8月初Macworld大會在波士頓召開時,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版本,他向自己的團隊進行了展示。他們都認為它還不夠完善,但喬布斯在他的主題演講中用上了這些概念以及“非同凡想”這個短語。“一個絕妙的理念正在萌芽,”他說,“蘋果品牌代表的,是那些跳出固有模式進行思考的人,那些想用計算機幫助自己改變世界的人。”


  他們爭論了語法問題:如果“非同”(different)是修飾動詞“想”(think),那應該以副詞的形式出現,即“想得不同”(think differently)。但是喬布斯堅持說他想要把“非同”當成名詞來用,就像“think victory”(思考勝利)或“think beauty”(思考美麗)裏的用法一樣。同時,這也體現了一種口語用法,諸如“think big”(野心勃勃)這類短語。喬布斯後來解釋說:“我們在推出它之前討論了它的正確性。如果你想想我們要表達的意思,就知道它是合乎語法的。不是想‘同樣的事’,而是想‘不同的事’。想一點不同的事,想很多不同的事,非同凡想。而‘想得不同’就表達不出我想要的意思。”


  為了讓人們聯想到《死亡詩社》的精神,克勞和喬布斯想讓羅賓·威廉姆斯朗讀這段旁白。威廉姆斯的經紀人說威廉姆斯不做廣告,於是喬布斯嚐試直接給他打電話。他聯係上了威廉姆斯的妻子,但她不讓他直接和威廉姆斯通話,因為她知道喬布斯多麽擅長說服別人。他們還考慮了瑪雅·安吉洛(Maya Angelou)和湯姆·漢克斯。那年秋天,在一場比爾·克林頓出席的籌款晚宴上,喬布斯把總統拉到一邊,請求他打電話給漢克斯,說服漢克斯來做這件事,但是總統“擱置否決”了這個請求。最終他們選定了理查德·德萊福斯(Richard Dreyfuss),他是位忠實的蘋果迷。


  除了電視廣告,他們還創造了曆史上最令人難忘的一係列平麵廣告。每則廣告都有一個標誌性曆史人物的黑白肖像,除此之外隻有角落裏的蘋果標識和廣告語“非同凡想”。更酷的是,這些肖像都沒有說明文字。其中有些人——愛因斯坦、甘地、列儂、迪倫、畢加索、愛迪生、卓別林、馬丁·路德·金——很容易辨認。但是另一些就不那麽容易叫出名字,需要加以猜測或詢問別人那是誰:瑪莎·葛萊姆(Martha Graham)、安塞爾·亞當斯、理查德·費曼(Richard Feynman)、瑪利亞·卡拉斯(Maria Callas)、弗蘭克·勞埃德·賴特、詹姆斯·沃森(James Watson)、阿梅莉亞·埃爾哈特(Amelia Earhart)。


  這些人大多是喬布斯心目中的偶像。他們都富有創造性,敢於冒險,不懼失敗,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去做與眾不同的事情。作為一個攝影迷,喬布斯親自參與照片篩選,確保為偶像們選到完美的肖像。“這張甘地的照片不對勁兒。”有一次他對克勞發火。克勞解釋說,那張由攝影師瑪格麗特·伯克–懷特(Margaret Bourke-White)拍攝的甘地在紡車邊的著名照片,肖像版權歸時代與生活圖片社所有,不能被用於商業用途。於是,喬布斯給時代公司的主編諾曼·珀爾斯坦(Norman Pearlstine)打電話,軟磨硬泡地讓他破了一次例。他打電話給尤妮斯·施賴弗(Eunice Shriver),說服她的家族同意公開一張她哥哥鮑比·肯尼迪(Bobby Kennedy)在阿巴拉契亞山間旅行的照片,他很喜歡那一張;他還親自跟吉姆·漢森(Jim Henson)的孩子們溝通,拿到了這位已故提線木偶劇演員的最合適的照片。


  他同樣給小野洋子打電話要一張她已故丈夫約翰·列儂的照片。她給他寄了一張,但那不是喬布斯最喜歡的。“在廣告投放之前,我在紐約,去了一家我喜歡的日本小餐館,並告訴她我會在那裏。”他回憶說。當他到達時,小野洋子來到他麵前。“這張好一些,”她說著,遞給他一個信封,“我想我會見到你,所以我就隨身帶著這個。”這就是那張她和約翰拿著花一起坐在床上的經典照片。蘋果最終使用的也正是這張照片。“我能看出來約翰為什麽會愛上她。”喬布斯回憶說。


  理查德·德萊福斯朗讀旁白的效果很好。但是李·克勞有了另一個想法。如果喬布斯自己讀這段畫外音會怎麽樣?“你得明白,”克勞對他說,“你應該這樣做。”於是,喬布斯坐進錄音室,試錄了幾次,很快就完成了一條錄音,大家都很喜歡。當時的想法是,如果用它,他們不會告訴大家是誰在說這些話,就像他們不給偶像們的肖像配說明文字一樣。最終人們會猜出那是喬布斯。“使用你的聲音,效果會非常強烈,”克勞說,“這是一種表明你再次擁有這個品牌的方式。”


  喬布斯無法決定用自己的聲音還是仍然用德萊福斯的版本。最後,到了廣告必須提交給電視台的那晚,它將在《玩具總動員》的電視首映式上播出,這是個合適的時機。一如既往,喬布斯不喜歡被強迫作出決定。最後,他告訴克勞兩個版本都發出去,這樣他就可以思考到早上再決定。到了早上,喬布斯打電話告訴他們用德萊福斯的版本。“如果用我的聲音,人們發現後會覺得那是關於我的廣告。”他告訴克勞,“可那不是。那是關於蘋果的。”


  自從離開了蘋果農場之後,喬布斯就把自己定義為一個反主流文化的孩子,這個定義也延伸到了蘋果公司。在“非同凡想”和“1984”等廣告中,他利用對蘋果品牌的定位重申了自己的叛逆性格,盡管當時他已經是一個億萬富翁了,這也讓“嬰兒潮”一代的其他人和他們的孩子紛紛效仿。“從他年輕時我第一次見到他,他就有無比強烈的直覺,知道他想讓他的品牌對人們產生什麽樣的影響。”克勞說。


  極少有其他公司或領導者——可能根本沒有——敢於把他們的品牌跟甘地、愛因斯坦、馬丁·路德·金、畢加索聯係在一起。喬布斯能夠鼓勵人們定義自己——作為反企業的、富有創造性的、敢於創新的叛逆者——而且隻通過使用什麽電腦就實現了這種定義。“史蒂夫創造了科技行業唯一一個時尚生活品牌。”拉裏·埃利森說,“人們會因為擁有某些品牌的汽車而驕傲——保時捷、法拉利、普銳斯——因為我開什麽車能一定程度上說明我是什麽樣的人。人們對蘋果的產品有同樣的感受。”


  從“非同凡想”宣傳活動開始,喬布斯會在每周三下午跟他的主要代理商、營銷部門和公關部門開三個小時的自由討論會,探討廣告戰略,這個慣例在喬布斯於蘋果公司的歲月裏一直延續了下去。“地球上再沒有哪個CEO像史蒂夫一樣對待市場營銷,”克勞說,“每周三他都在審定新的電視廣告、平麵廣告和廣告牌。”會議結束時,喬布斯常常帶克勞和他的兩個同事——鄧肯·米爾納(Duncan Milner)和詹姆斯·文森特(James Vincent)——一起去蘋果戒備森嚴的設計工作室看開發中的產品。“當他向我們展示正在開發的東西時,會變得激情澎湃。”文森特說。喬布斯在產品創造過程中就和營銷專家們分享他的激情,可以確保他們製作的每一個廣告中都灌輸了他的情感。


  iCEO

  當“非同凡想”廣告的製作接近尾聲時,喬布斯自己想了些不同的事。他決定正式接手公司經營,至少是暫時性的。自從10周前阿梅裏奧離職後,他一直都是頭頂“顧問”名號的實際領導者,弗雷德·安德森隻是名義上的臨時CEO(interim CEO)。1997年9月16日,喬布斯宣布他將接手這個職務,臨時CEO這一名稱也自然被縮寫成了iCEO。他的承諾顯得沒什麽把握:不領薪水,也不簽合同,但是他的行動卻沒有絲毫躊躇。他掌管一切,唯我獨尊。


  那個星期,他把高層管理人員和員工召集到蘋果的禮堂開會,會後給他們提供啤酒和素食野餐,慶祝他的新角色和公司的新廣告。他穿著短褲,光著腳在園區走來走去,滿臉胡茬兒。“我回來差不多10個星期了,工作非常辛苦。”他說,看起來疲憊但很堅定,“我們做的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我們是在努力回到好產品、好營銷和好分銷這些最基本的東西上來。蘋果已經忘了怎麽把最基本的東西真正做好。”


  接下來幾個星期,喬布斯和董事會一直在尋找一位正式的CEO。有很多人選浮出水麵——柯達的喬治·M·C·費希爾(George M. C. Fisher)、IBM的薩姆·帕爾米薩諾(Sam Palmisano)、Sun公司的埃德·讚德(Ed Zander),但是可以理解,如果喬布斯一直是個活躍的董事會成員,大多數人選都會對這份差事猶豫不決。據《舊金山紀事報》(San Francisco Chronicle)報道,讚德拒絕做候選人,因為他“不想讓史蒂夫總是窺探他、質疑他的每一個決定”。有一次,喬布斯和埃利森捉弄了一個應聘該職位的愚蠢的計算機顧問;他們給他發了一封郵件說他被選中了,後來這事登在報紙上,而他們隻是在戲弄他,搞得既好笑又尷尬。


  到12月,很明顯喬布斯的iCEO地位已經從過渡性的(interim)轉變為無限期的(inde?nite)。隨著喬布斯繼續管理公司,董事會悄悄擱置了CEO的遴選。“我回到蘋果,在招聘機構的幫助下,花了將近4個月的時間,想要聘請一位CEO,”他回憶說,“但是他們沒找到合適的人,所以我最終留了下來。蘋果當時的糟糕狀況無法吸引任何人才加盟。”


  喬布斯麵臨的問題是,同時管理兩家公司是極其艱難的。回想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健康問題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很艱苦,非常艱苦,那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一段時間。我的家庭生活剛剛開始。我還有皮克斯。我早上7點上班,晚上9點回家,孩子們都已經睡了。我不能說話,是真的不能,我精疲力竭。我無法跟勞倫說話。我能做的事情隻有看半個小時電視,渾身癱軟地坐在那裏什麽也幹不了。我開著輛黑色的保時捷敞篷車在皮克斯和蘋果之間奔忙,那差點兒要了我的命。我開始有腎結石。我會匆匆忙忙地趕去醫院,醫生給我屁股上打一針杜冷丁,我才能熬過去。


  盡管這樣的日程安排讓喬布斯飽受折磨,但是他在蘋果工作得越深入,就越發意識到自己無法離開。在1997年10月的一次計算機展銷會上,邁克爾·戴爾(Michael Dell)被問到如果他是史蒂夫·喬布斯並接管了蘋果,會怎麽做,戴爾回答說:“我會關閉公司,把錢還給股東。”喬布斯怒氣衝衝地給戴爾發了封郵件。“CEO應該是有些檔次的,”郵件中寫道,“我能看得出,你不那麽想。”喬布斯喜歡通過樹敵來鼓舞他的團隊——他對IBM和微軟都這樣做過——對戴爾也是如此。他召集管理層啟動一個為製造和銷售設計的按訂單生產係統時,把邁克爾·戴爾的照片放大放在屏幕上,還在他臉上畫了個靶子。“我們來找你麻煩了,老兄。”他說道。他的隊伍一陣歡呼。


  他的動力源泉之一,就是要打造一家基業長青的公司。12歲那年,他在惠普公司做暑期兼職時就學習到,一家妥善經營的公司能夠大量催生創新,遠勝於任何一個有創造性的個人。“我發現有時最好的創新就是你組織一家公司的方式,”他回憶說,“如何建設一家公司,這整個概念都讓人著迷。當我有機會回到蘋果時我意識到,如果沒有這家公司我就毫無價值,因此我決定留下來重新建設它。”


  消滅兼容機


  關於蘋果的激烈爭論之一,就是它是否應該更積極地把操作係統授權給其他電腦廠商,就像微軟授權Windows那樣。沃茲尼亞克從一開始就讚成這種做法。“我們有最漂亮的操作係統,”他說,“但是要想擁有這個係統你必須花雙倍的錢來購買我們的硬件。那是個錯誤。我們本應做的,是計算一個合適的價格來授權這個操作係統。”艾倫·凱是施樂PARC中心的明星,他1984年加入蘋果,也致力於實現Mac操作係統軟件的開放授權。“軟件人員總是要在多平台上工作的,因為你想讓軟件在各種機器上運行。”他回憶說,“同時,那也是一場重大的戰役,很可能也是我在蘋果輸掉的最大一場戰役。”


  比爾·蓋茨通過授權微軟的操作係統正在建立起巨大的財富。1985年,就在喬布斯被排擠出局的時候,蓋茨敦促蘋果也實現操作係統的對外授權。蓋茨相信,即使蘋果搶走一些微軟操作係統用戶,微軟還是可以通過為Mac及其兼容機的用戶製作不同版本的應用軟件來賺錢,例如Word和Excel。“我絞盡腦汁讓他們更積極地授權。”他回憶說。於是他給斯卡利發了一份正式的備忘錄提出自己的理由。“這個產業發展到目前的階段,如果沒有其他個人電腦製造商的支持和信任,蘋果已經不可能靠自己的創新技術去創造一個標準。”他在備忘錄中提出,“蘋果應該把Mac技術授權給3~5家主要的製造商,以推動‘Mac兼容機’的發展。”蓋茨沒有得到回複,因此他又寫了第二份備忘錄,推薦了一些適合製造Mac兼容機的公司,還加了一句:“我將盡我所能幫助推進授權工作。請給我打電話。”


  蘋果一直拒絕把Mac的操作係統授權出去,直到1994年,CEO邁克爾·斯平德勒允許了兩家小公司——Poing和Radius——生產Mac兼容機。1996年吉爾·阿梅裏奧接管公司後,又增加了摩托羅拉。結果表明這是一個值得懷疑的商業戰略:每賣出一台兼容機,蘋果收取80美元的授權費,但是這些兼容機並沒有讓蘋果擴大市場,反而擠壓了蘋果自己的高端計算機銷售,而賣出一台蘋果電腦的利潤能達到500美元。


  然而喬布斯反對兼容機項目還不僅僅是出於經濟上的考慮,他打心眼兒裏反感這種做法。他的核心原則之一就是硬件和軟件應該緊密結合。他喜歡控製生活中的方方麵麵,而對計算機來說,唯一的方式就是製造全套設備,全方麵負責用戶體驗。


  因此一回到蘋果,喬布斯就把消滅兼容機作為首要任務之一。1997年7月,就在他協助解聘阿梅裏奧幾個星期後,新版的Mac操作係統發布,喬布斯不允許兼容機製造商升級到新係統。8月,當喬布斯出現在波士頓Macephen“King”Kahng)組織了支持兼容機的抗議活動,並公開警告說,如果喬布斯不繼續授權,Mac操作係統隻有死路一條。“如果平台關閉,這個係統就完了,”卡恩說,“徹底毀滅。這是死亡之吻。”


  但喬布斯並不這麽認為。他給伍拉德打電話,說他要把蘋果從授權業務中解脫出來。董事會默許了這個決議,9月他就跟Poing達成協議,付給對方1億美元收回授權,而蘋果可以使用對方的用戶數據庫。很快他也終止了對其他兼容機製造商的授權。“讓其他公司在垃圾一樣的硬件上使用我們的操作係統、蠶食我們的銷售額,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他後來說。


  產品線評估


  喬布斯的一個過人之處是知道如何做到專注。“決定不做什麽跟決定做什麽同樣重要。”他說,“對公司來說是這樣,對產品來說也是這樣。”


  一回到蘋果,喬布斯就開始在工作中應用他的專注原則。有一天他在走廊裏遇到一個年輕的沃頓商學院畢業生,他曾是阿梅裏奧的助手,說他正在收尾以前的工作。“嗯,很好,因為我正需要人幹點兒煩瑣的工作。”喬布斯對他說。這個人的新任務是在喬布斯跟蘋果的幾十個產品團隊開會時做記錄,讓各個團隊介紹正在進行的工作,促使他們證明產品或項目有理由繼續進行下去。


  他還征用了一個朋友,菲爾·席勒(Phil Schiller)。席勒曾在蘋果工作,但當時是在圖形軟件公司Macromedia。“史蒂夫會把團隊叫到隻有20個座位的會議室,但他們會來30個人,想要用Po。”


  產品評估顯示出蘋果的產品線十分不集中。這個公司在官僚作風的驅動下對每個產品炮製出若幹版本,去滿足零售商的奇思怪想。“真是荒謬,”席勒回憶說,“無數的產品,大部分都是垃圾,由稀裏糊塗的開發團隊製造。”光是Mac就有很多個版本,每個版本都有不同的、讓人困惑的編號,從1400到9600。“我讓他們給我解釋了三個星期,”喬布斯說,“我還是搞不明白。”最後他幹脆開始問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我應該讓我的朋友們買哪些?”


  當無法得到簡單的回答時,他就開始大刀闊斧地砍掉不同的型號和產品。很快他就砍掉了70%。“你們是聰明人,”他對一個小組說,“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樣的垃圾產品上。”很多工程師被他這種粗暴、嚴苛的手段激怒了,因為這樣會導致大規模的裁員。但是喬布斯後來宣稱,優秀的員工,包括有些項目被斃掉的員工,都讚成這種做法。“工程團隊無比興奮,”他在1997年9月的一次員工會議上說,“開完會,有一些產品剛被砍掉的人激動得一跳三尺高,因為他們終於明白了我們在朝哪個方向前進。”


  幾個星期過去了,喬布斯終於受夠了。“停!”他在一次大型產品戰略會議上喊道,“這真是瘋了。”他抓起神奇的記號筆,走向白板,在上麵畫了一根橫線一根豎線,做成一個方形四格表。“這才是我們所需要的。”他繼續說。在兩列的頂端,他寫上“消費級”和“專業級”。在兩行的標題處,他寫上“台式”和“便攜”。他說,他們的工作就是做四個偉大的產品,每格一個。“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席勒回憶說。


  在9月的董事會上,喬布斯介紹這個計劃時,現場同樣鴉雀無聲。“吉爾曾在每次會議上追著我們批準越來越多的產品,”伍拉德回憶說,“他一直在說我們需要更多產品。而史蒂夫來了以後說我們需要更少的產品。他給我們畫了個四格矩陣,說這就是我們應該專注做的。”一開始董事會並不接受。他們告訴喬布斯這是在冒險。“我能成功。”他回答。董事會從來都沒有投票讚成過這個新戰略。但喬布斯說了算,他勇往直前。


  結果是,蘋果的工程師和管理人員突然高度集中在四個領域。專業級台式電腦,他們開發出了Poe結合得天衣無縫。


  這意味著公司要退出其他業務領域,例如打印機和服務器。1997年,蘋果在銷售StyleWriter彩色打印機,基本上就是惠普DeskJet的另一個版本。惠普通過賣墨盒賺走了大部分錢。“我不明白,”喬布斯在這個產品的評估會上說,“你們準備賣100萬台卻賺不到錢嗎?真是瘋了!”他站起來,離開會議室,給惠普的總裁打電話。咱們解除合約吧,喬布斯建議,我們會退出打印機業務,讓你們自己做。然後他回到會議室宣布他們這一決定。“史蒂夫審視一番情況後,會立即知道我們需要從中脫身。”席勒回憶說。


  喬布斯做的最高調的決定,就是徹底扼殺“牛頓”項目,就是那個帶有不錯的手寫識別係統的個人數字助理。喬布斯討厭它,因為它是斯卡利最喜歡的項目,因為它不完美,也因為他討厭手寫設備。早在1997年初他就試圖讓阿梅裏奧砍掉它,但隻成功地說服他解散了這個部門。到1997年末,喬布斯做產品評估時,發現它還在。他後來這樣描述這個決定:

  如果蘋果當時的處境沒有那麽危險,我可能會鑽進去研究怎麽改進它。我不信任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我強烈地感覺到它有真正優秀的技術,但是因為管理不善搞砸了。停掉它,我就解放了一些優秀的工程師,他們可以去開發新的移動設備。最終我們走對了路,做出了iPhone和iPad。


  這種專注力拯救了蘋果。在喬布斯回歸的第一年,他裁掉了3 000多人,扭轉了公司的財務狀況。到1997年9月喬布斯成為臨時CEO時,之前的一個財政年度蘋果已經虧損了10.4億美元。“我們離破產不到90天。”他回憶說。在1998年1月舊金山的Mac)。當他說出這句話時,觀眾席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在經曆了兩年的巨額虧損後,蘋果終於在該季度贏利,獲得了4 500萬美元利潤。1998年整個財年,蘋果實現了3.09億美元的贏利。喬布斯歸來,蘋果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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