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糖果哈裏”

  第四部分

  蘇珊在歌唱


  34 “糖果哈裏”


  奧馬哈 1970—1972年春

  在狂歡會之後兩個月,正當巴菲特正式開始逐步解散合夥公司時,道瓊斯指數暴跌至800點以下。一個月後,1970年1月,他的朋友卡羅爾·盧米斯在《財富》雜誌發表了一篇關於對衝基金的文章,文中著重強調了巴菲特在合夥公司經營過程中的驚人表現,以及他對股票前景的謹慎看法。在這篇文章刊載之前不久,市場正要開始像雪崩一樣暴跌時,巴菲特給合夥人們寫了一封信,告訴他們持有哪些股票。


  ?伯克希爾–哈撒韋,在他看來,每股大約值45美元。 注釋標題 Book value. Tangible book value ober 9,1969. 其中,大約16美元來自紡織廠,他說這個行業不太令人滿意,而且在將來也沒有什麽前景。但是,盡管這隻股票占到了總股價的1/3,他也沒有將它變現來緩解資金壓力。“我喜歡經營紡織廠的人們,”他寫道,“他們在市場環境如此惡劣的情況下,仍然努力工作來改善企業的經營。盡管回報率不高,但是隻要經營利潤率能夠保持現有水平,我們還是希望把紡織企業繼續維持下去。”伯克希爾–哈撒韋還擁有利潤豐厚的保險公司——國民賠償公司。


  ?多元零售公司,他評估每股價值11.5—12美元。多元零售公司僅僅包括破舊不堪的聯合零售商店,以及來自霍克希爾德–科恩公司的現金和紙幣,他計劃用來“重新投資在其他經營方式上”。不過他沒有詳細說明可能會是哪些,隻是含蓄地要求那些將要退出的合夥人相信他的判斷,就像他們剛加入公司時那樣信任他。


  ?藍籌印花公司,首次在他的信中被提到。巴菲特告訴他的合夥人他可能將把他們的這項投資變現,因為公司計劃在年底拋售股票。


  ?伊利諾伊國民銀行及羅克福德信托公司也歸伯克希爾–哈撒韋所有。


  ?《奧馬哈太陽報》,他稱之為“在財務上不具重要性”。 注釋標題 Ibid.

  即將解散的合夥人吃驚地發現,通過持有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股票,他們擁有了一家優惠券公司、一家銀行和一家無關緊要的報紙。現在,他們要做出決定是繼續持有這些股票還是清倉,因為它們都可以換成現金。


  “他將切開這個餡餅,你將可以首先做出選擇。”約翰·哈丁說。對巴菲特而言,這是絕妙的一招。他當然希望他們選擇現金,然後把伯克希爾–哈撒韋和多元零售公司的股票留給自己。不過,他對他們仍然很誠實。在1969年10月9日的一封信中,他做了一個市場預測,而在這之前他是絕不會這樣做的。鑒於市場處於如此高漲的時期,“……在我的職業生涯中,這是第一次”,他寫道,“我現在相信在專業的股票投資和被動的債券投資之間,對於普通的投資者而言,可供選擇的餘地太少了”。盡管確實允許他們選擇,但這就像最好的資金經理人從債券的收益中擠出幾個百分點來一樣困難。盡管如此,即將解散的合夥人不應該對手上現金能有多大用抱有太高的期望。


  兩個月後的12月5日,他就這兩隻股票的前景做了預測,同時也告訴這些合夥人他自己打算做什麽。“我個人的看法是,多元零售公司和伯克希爾公司股票內在價值在未來的幾年會有巨大的增長……如果每年不能按照大約10%的速度增長,我會感覺很失望。”這是一份重要的聲明。他告訴了他們伯克希爾和多元零售公司的業績不僅要超過債券,甚至要遠遠超過合夥人從最好的資金經理人那裏所期望的收益,這是他在10月的信中提到的。


  我認為兩種證券都應該長期持有,我很高興能夠把我資產淨值的相當一部分投資在它們上,我將長期把我的資金投入多元零售公司和伯克希爾公司,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注釋標題 Letter to partners,December 5,1969.

  與此同時,巴菲特也專門給合夥人寫了一篇關於如何投資債券的文章,再一次展現了他同典型的資金經理人的不同之處。盡管如此,“當我收手時,就會使4個人恐慌,她們都是寡婦。她們隻信任我,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她們受過男人的欺騙,如果她們的錢損失掉,就會覺得再也掙不回來。她們會在半夜給我打電話說‘你要繼續幫我們賺錢’之類的話”。


  但是如果他不能遵守他的高標準,他就會拒絕擔當他所認為的受托人的角色。“基本上,如果我是擔保人,就不能那樣做,因為我知道這對我曾經是多麽艱難。”他說,同時回想起11歲時,當城市服務優先股讓他姐姐失望時他的感受。


  這個聖誕節,他繼續在拉古納海灘的住所處理解散合夥公司的事宜。他已經按照通常的高效率買好了聖誕禮物。對於多數事情,他都有一套規律:他到生產球星卡和紀念品的公司,這是奧馬哈最好的服裝店,給他們一張不同尺寸衣服的清單,這些衣服是為他生命中的所有女士準備的。


  我會再去一趟,他們取出這些裙子,我要做出各種各樣的決定,給我的姐妹們購買禮物,還有蘇珊、格拉迪絲等。我很喜歡這件事。伯蒂有點兒保守,因此我給她選擇的衣服胸口往上提一點兒,而她除了我送的衣服外,不接受其他任何人的。


  你知道,衣服比珠寶更能保值。


  12月26日,在互贈聖誕禮物之後,他又給合夥人寫了一封長信,盡力詳細地回答了他們的眾多問題。有些合夥人對他提出詰難,他們正在猶豫是否繼續持有伯克希爾的股票。如果伯克希爾–哈撒韋紡織廠是這樣一家毫無價值的公司,為什麽不拋掉它呢?


  他寫道:“我不希望為了每年額外增加幾個百分點的回報而導致嚴重的生活紊亂。”這是為了回應他在1969年1月的信中對他們所說的話。但是,由於他的事業的全部意義是在每個年度竭力多增加幾個額外百分點的收益,這種理論解釋在他早期的職業生涯中是不可思議的。


  “《奧馬哈太陽報》是什麽?”他們問道。每股值1美元,他這樣回答,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其他的經濟效果。然後,他又做了個人解讀。“在傳媒領域,我們沒有特別的擴張計劃。”他寫道。


  為什麽不將伯克希爾–哈撒韋和多元零售公司的股票上市以便自由交易呢?伯克希爾被牢牢地掌控著,以至於需要“預約”才能交易——這使得其他人很難了解它股票的實際價值。多元零售的股票根本就不上市交易。


  緊接著是一份長長的、複雜的解釋,在這裏,巴菲特認為自由交易和流動的公共市場對這些股票來說可能更無效、更不公平,“富有經驗的老練的合夥人可能比初出茅廬的合夥人更有優勢”。當然,這樣一來,他那些天真的即將解除合夥關係的人,也更容易擺脫患躁鬱症的“市場先生”的魔掌,這位先生有時可能會嚴重低估股票的價值。這也降低了大批經紀人說服他們賣出股票而去買IBM或者AT&T的可能性。但是,這也意味著巴菲特限製了合夥人的選擇——使他們買賣股票都變得更困難——並且,如果他們真的想賣,也隻能賣給他。


  作為合夥公司的無限責任合夥人,他總是完全掌控著這兩家公司。放棄掌控而由看不見的市場控製,這對他來說比登天還難。再者,一旦他把這些股票轉給那些即將解除關係的合夥人,有史以來第一次,他自己的利益和他們的利益就可能衝突。這使得解釋變得更為複雜,之所以不將股票上市,而像舞伴背對背互換位置地跳舞,是基於這樣一個事實,巴菲特是所有合夥人中最為老練的。他比其他合夥人更具有重要的優勢。但是不論他的意圖多麽真誠,這個決定都加深了他和他們之間潛在的利益衝突。巴菲特的信真摯感人,聽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在竭力說服自己正在做一件認為正確的事情。但是利益衝突肯定會引起憤怒和敵意。任何把股票賣給他後來又後悔的人,事後都明白了一個道理:他比我有優勢。


  然而,受父親霍華德的影響,沃倫要用萬分的謹慎和正直來行使他們的選擇權。他回答下一個問題的方式明確告訴了那些即將解散的合夥人可以期望什麽。


  “我應該持有我的股票嗎?”他們問道。


  巴菲特像以前給公眾建議一樣,給出了明確而直接的答案。


  “我所能說的就是我打算這麽做,”他說,“並且我計劃購買更多。”


  即將解散的合夥人也要處理第三隻股票。在12月26日的同一封信中,巴菲特告訴他們藍籌印花公司的交易額急劇下跌。這隻股票在短期內從25美元暴跌至13美元,這是因為西夫韋公司拋棄了藍籌印花公司的優惠券,它的客戶基礎正在消失,對於司法部強製要求出售的1/3的業務,沒有一個買家看好。在洛杉磯的地方法院,還有兩起針對它的訴訟已經立案,一個是由道格拉斯石油公司起訴的,另一個是由許多加油站聯合起訴的,它們稱藍籌印花公司違反了《反壟斷法》——聲稱它屬於壟斷企業——請求3倍賠償並支付律師費。


  然而,甚至當藍籌印花公司的問題在複雜化、其股價在下跌時,巴菲特仍然在購買其股票而不是出售。他是在為多元零售公司和國民賠償公司購買,同時也是為伯克希爾旗下的兩家小保險公司——內布拉斯加州意外傷亡保險公司和國民火災海難公司買下的,同時也是為自己和蘇珊買下的。


  現在這些合夥人知道了巴菲特不打算出售,相反卻計劃購買更多的股票。他們將得到他們所想要的東西——股票或者現金。如果他們拿了錢,巴菲特就會得到股票。如果他們繼續持有股票,在一定意義上,他們仍然是他的合夥人。


  當巴菲特對人們是否接受和喜歡他而寢食不安時,他仍然把忠誠看得最重。他在周圍所有人中遍尋忠誠。合夥人關係的解除就是忠誠測驗的一部分,這在他以後的行動中可以清楚地看到。


  當合夥關係解除時,巴菲特有了更多的錢可以購買更多的股票,甚至當他們繼續持有他的股份時——他自己仍然擁有伯克希爾–哈撒韋18%的股份,多元零售公司20%的股份,藍籌印花公司2%的股份——截至1969年底,他和蘇珊大概已經拿到了1600萬美元現金。在第二年裏,伯克希爾和多元零售公司的股票開始迅速換手,就像一個巨人正在洗牌一樣。正如巴菲特預測的——如果他的合夥人知道後,就規模而言也可能會使他們感覺震驚,因為他利用從合夥人那裏得到的現金為自己購買了更多的伯克希爾和多元零售公司的股票。他用伯克希爾的現金來購買其公司的股票,對於多元零售公司,他提出從一些打算交換多元零售公司票據的人手中購買該公司的股票,股息為9%。同他交易的人形形色色,從他先前的連襟杜魯門·伍德,一直到他的第一個投資人霍默·道奇及其兒子諾頓。對於那些拒絕這些出價的人,他們不得不心甘情願繼續持有,並且讓巴菲特將收益再投資,同時卻不用花費一分錢——這就表明了信任對他來說是多麽重要。


  之後,他對那些繼續持有股票的人產生了一種無比忠誠的感情——這種忠誠之深沉和強烈,甚至連現代那些標準的首席執行官也感覺是完全不可思議的。正如他後來所聲稱的,伯克希爾仍然“像一家合夥公司一樣,你基本上和私營企業的股東們血肉相連,他們支持你,並且願意來奧馬哈”。在他看來,要做合夥公司就必須有一係列共同的價值觀和興趣,而不是短期的經濟利益。他常說,他總是把合夥人看作家人一樣。他的合夥人是一群信任他,而他又願意為其付出的人。作為回報,他也期望著他們對他忠誠。


  然而,人們做出決定的理由各不相同。有人需要錢,有人則是在聽了比爾·魯安的演說後就想投資紅杉基金。許多人的經紀人都督促他們賣掉紡織廠的股票,因為它既費錢又沒什麽收益。有些人聽從了,有些人則沒有。有些專業的投資者還有其他的選擇,他們認為賣掉這些業績平平的股票,他們就會富裕起來。當沃倫親自前往西海岸並呈上多元零售公司的票據時,埃斯蒂·格雷厄姆的姐姐貝蒂把她的股票賣了,埃斯蒂沒有。本傑明·格雷厄姆的表妹羅達·撒納特以及她的丈夫伯尼也決定不賣。他們說:“沃倫要買肯定對他有利,那就對我們也是有利的,我們幹嗎賣呢?”當沃倫把票據給他的姐姐多麗絲時,她也拒絕了,“如果他要買,我幹嗎要賣呢”?她也這樣想。


  有幾個合夥人親自向巴菲特提出了更為尖銳的問題,質疑他對股票走勢的判斷。他回答說,經過謹慎的思考,他認為股票市場將會好轉,不過這需要很長時間。像傑克·亞曆山大和馬歇爾·溫伯格之類的人,都認為自己是優秀的投資人,他們分析了那些話之後,就把他們的股票賣給了他。


  芒格後來稱巴菲特是一個“貪得無厭的收購者”,像約翰·洛克菲勒一樣,在締造其商業帝國之初,大刀闊斧地掃清了一切擋路的人和事。一些人常常是事後諸葛亮,感覺受到了歧視、誘惑甚至誤導。有些人自言自語地說:“事實上,那就是沃倫的風格,我應該早就知道的。”


  截至1970年底的時候,許多原來的合夥人都套了現,而沃倫卻繼續購買更多的股票。他和蘇珊在伯克希爾的股份從原來的18%猛增到將近36%,他們在多元零售公司的股份幾乎翻了一番,達到了39%。實際上,巴菲特現在已經控製了這兩家公司。他也購買了大量藍籌印花公司的股票,使其股份從2%增加到13%。


  蘇珊對此十分清楚,沃倫打算通過迂回手段控製多元零售公司和伯克希爾–哈撒韋,這就意味著她丈夫第二次“退休”也會步第一次的後塵,原因之一就在於藍籌印花公司也和伯克希爾–哈撒韋一樣麵臨同樣的麻煩。其業務不是僅僅在萎縮,而是瀕臨死亡,因此他和芒格不得不購買新的業務以促進其資金增值。


  1971年底,尼克鬆總統廢除了金本位製,導致油價暴漲,全美近半數的石油公司突然停止發放優惠券。由於通貨膨脹,日用品的價格飛漲,通過熱情服務和發放贈品的方式誘使顧客的傳統零售方式被顛覆了。人們都想買最便宜的東西,零售商們紮堆打折促銷。家庭主婦們精打細算購物,收集大量優惠券來兌換電煎鍋的一切機會全都蒸發了。


  之後的一天,巴菲特接到藍籌印花公司總裁比爾·拉姆齊的電話,告訴他一家洛杉磯的公司,喜詩糖果公司正在尋找買主。巴菲特已經對喜詩公司做過一些研究,他也追蹤過芬妮·法默公司的業績,調查過新英格蘭糖果糕點公司。不過,糖果公司都很昂貴,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涉足過。“給查理打電話。”他說。芒格負責藍籌印花公司以及他們在西海岸的業務。


  喜詩糖果公司成立於1921年,由一位加拿大糖果商創建。其產品采用上等黃油、奶酪、巧克力、水果和堅果為原料,經過精工細作而成,創造了上乘的“喜詩品質”。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喜詩糖果公司沒有采用偷工減料的方式應對原料不足問題,而是在商店擺放獨具特色的白紙黑字的廣告:“糖果售罄,請購買戰爭債券歡慶聖誕。”這家公司成了加利福尼亞州的慈善機構。


  “喜詩糖果公司在加州獲得了無與倫比的聲譽,”芒格告訴他,“我們能夠以合理的價格得到它,如果誰要同這個品牌競爭,肯定要耗費巨資。”埃德·安德森認為這太貴了,但是芒格卻極為熱心。他和巴菲特考察了這家工廠,芒格說:“一個多麽奇妙的企業啊,而且它的常務副總裁查克·哈金斯非常聰明,我們可以留用。”


  喜詩糖果公司已經公開了初步的交易方案,他們要價3000萬美元,而其資產僅價值500萬美元。關鍵在於喜詩糖果公司的品牌、聲譽和商標——最為重要的是客戶的忠誠。例如,蘇珊·巴菲特就極為青睞加州的喜詩糖果公司。


  他們認為喜詩糖果公司就像一隻債券,值得額外支付2500萬美元。如果公司把其收益作為“利息”支付,那麽這個利息平均達到9%。不僅如此——擁有一家公司要比擁有公債風險更大,並且“利率”還沒有保證。但是這個收益還在不斷增加,每年平均12%。因此喜詩糖果公司像一隻債券,其支付的利息仍在不斷增加。再者:

  我們認為它已經揭示了價格的力量。喜詩糖果公司的糖果價格,與同一時期拉塞爾·斯托弗公司的大概一致,我最為關注的問題是,如果你每一磅提高15美分,除了400萬美元外,還能多收益250萬美元。因此,你所買的對象,如果隻是稍微加點兒價,當時就可能給你帶來650萬美元或者700萬美元的收益。


  為了收購這家公司,他們首先要同兩個人談判:第一個是查爾斯·西伊——或者叫“糖果哈裏”,巴菲特、芒格和裏克·格林這樣稱呼他,他代表剛剛故去的兄長拉裏·西伊經營這家公司。兄弟二人共同擁有該公司,不過一直由拉裏經營。


  “糖果哈裏”確實不想經營喜詩糖果公司,他隻對酒和女孩感興趣,他隻想去追女孩。但是,在最後一刻,他有點兒變卦了。裏克和查理去見他,查理還發表了一通空前絕後的偉大演說,談及葡萄和女孩,以及“糖果哈裏”應該如何高效地利用時間去追女孩。


  另外一個人就是“數字哈裏”,公司首席財務官和董事哈裏·摩爾。藍籌印花公司通過其律師,分析了這筆交易的經濟收益,以便說服“數字哈裏”,同時,他們也繼續勸說“糖果哈裏”,稱這一交易可以使他獲得解脫,因為作為兄長的繼承人,他將不得不麵臨許多潛在的利益衝突。


  藍籌印花公司的出價為2500萬美元,它的稅前收益為400萬美元,從巴菲特和芒格第一天買進它開始,這項投資就為他們帶來了9%的回報——這還不考慮未來的增長因素。盡管他們認為喜詩糖果公司可能會堅持提高售價二三百萬美元,不過這仍然值得,他們的資金回報率仍然可能達到14%:雖然還沒有到手,但是這一投資收益率已經相當令人滿意了。關鍵是這一收益是否會繼續增長。巴菲特和芒格現在可以鬆口氣了,到目前為止,這項收購工作還沒有遇到任何麻煩,他們習慣於出低價,對他們來說,如果按照要價交易是無法接受的。


  “你們這些家夥都瘋了吧,”芒格的下屬艾拉·馬歇爾說,“有些東西也是很值錢的,如人員素質、公司品質等,你們低估了品質。”


  “我和沃倫聽取了這些批評,”芒格說,“我們改變了想法,最後他們得到的收益正是我們願意支付的。”


  當這項交易簽約時,巴菲特發現特雷迪–布朗公司早就購買了喜詩公司1000股股票,巴菲特命令公司回購其股票。特雷迪–布朗公司的合夥人知道喜詩公司的價值,認為這個價格太低了,他們拒絕接受,並且就這一問題同巴菲特進行了簡短的交涉。他們看不出來為什麽要把喜詩公司的股票賣給巴菲特,但是他堅稱他比特雷迪–布朗公司更需要這些股票。最後他如願以償,他們把股票轉讓給了他。


  從這項交易簽署生效的那一刻起,巴菲特、芒格和格林組成的三駕馬車開進了董事會,巴菲特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投入糖果業,甚至對丹普斯特和伯克希爾–哈撒韋也沒有這樣過,他在這些公司都是任命代理人經營。他贈送整盒的喜詩糖果給他那些信奉素食主義的親朋好友。他花費幾天的時間,給公司的常務副總裁查克·哈金斯寫了一封長信,信中寫到他已經同全國各地購物中心的老板談過了,要在各地設立新的喜詩商店,這些地方包括科羅拉多州的斯普林斯、費耶特維爾和加爾維斯敦等。他也告訴哈金斯艾奧瓦州除外,因為購物中心的經理們已經告訴過他“艾奧瓦人都不喜歡糖果”。他給哈金斯授權,允許他停止每月向“糖果哈裏”所謂的眾多女友贈送糖果。他開始跟蹤糖和可可的期貨,當時達到了每磅58美分,已經接近前一年洛克伍德可可豆創造的價格。


  巴菲特建議嚐試銷售預先包裝好的糖果,他想知道業績、預算等大量的財務信息。他寫信給哈金斯談及拉斯維加斯的一個商店:“當我們選對一個地方時,分析能從這個社區賺到多少美元,真是太有意思了。你的工作十分優秀,使我們的公司更為優異。”巴菲特建議哈金斯要“斟酌一下”廣告詞,絞盡腦汁構思一條,力爭能同可口可樂公司“世界上最好的飲料”,或者康勝啤酒公司的“源自落基山脈的純正山泉”相媲美,就好像哈金斯早上嚼著玉米片就能構思出一條廣告語,並且還能像可口可樂公司的廣告一樣響亮。一個多年的下屬這樣描述巴菲特那類似戴爾·卡內基的管理方式:“當他想給你增加工作時,他總是先誇獎你。”


  當橫杆每次稍微升高一兩英寸,跳高運動員仍然成功跨越時,他就會充滿信心,相信自己能夠跨越更高的高度,這一效應就像一條細小的水流:它輕柔而又持續不斷地給人施加壓力,讓人感覺十分美妙,最後卻會使人瘋狂。因此,當巴菲特的注意力減弱時,這是必然的,為他工作的人似乎可以舒口氣了。哈金斯受到最初狂熱激情的迷惑,一口氣替巴菲特同幾家糖業貿易雜誌簽了約。最後,巴菲特的注意力轉移到一些新的興趣上去,他也就終止了這項工作。“查理也許有一天會成為一名糖果生產商,”他寫道,“但是我仍然隻會讀這些財務報表。”他已經發現,自己隻是喜歡擁有一家糖果公司,而不是經營打理。


  在家中也差不多,巴菲特會同人開誠布公,坦誠相待,“請來我家做客吧,我真的很想見你”。然後,他又埋頭看報去了。當他們真的來了,他也顧不上接待,顯然他們的出現滿足了他的願望。但是有時他也會滔滔不絕、長篇大論,弄得客人精疲力竭地離去。蘇珊已經見識了他那變幻莫測的熱情。


  沃倫仍然迷戀他的妻子,不斷在公開場合稱讚她,把她抱在腿上。但是在家中,他總是躲在屋內搞自己的工作,需要被人照顧。蘇珊在她的朋友麵前稱他為一塊“冰山”。然而,他們的關係依然如初,沒有什麽改變——隻是她的感覺除外。他很滿意,他分析這是因為她喜歡給予,通過接受她的關愛,他也使她感到滿足。考慮到他們的過去和她平常待人接物的方式,以及對他的關心,他沒有理由有其他的想法。不過蘇珊自己的願望卻改變了。她就像一台具有情感的自動售貨機,現在不僅僅要照顧沃倫一個人,還要照顧更多的人。最近,她還照顧過艾麗斯·巴菲特,因為她正在痛苦地與癌症抗爭。不過這一次,蘇珊也渴望著被別人照顧。


  因此,當蘇珊的丈夫在奧馬哈以外開拓新的業務或者躲在辦公室中沉思時,蘇珊待在家中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她出去吃午飯、晚飯,或者晚上和朋友去爵士樂俱樂部,到處旅遊。她現在結交了一大批比她年輕的新朋友。他們十分欽佩她,慷慨而又親切地公開讚美她,對她充滿熱情,甚至是坦率的愛慕。但是他們不太像她收養的孩子,更像真正的朋友,就像她所有的朋友一樣,都很需要她的關愛。


  在家中,蘇珊已經開始注意她的兒子彼得了,雖然他沉默寡言、行為怪異,她仍然把他當作朋友、心腹和精神支柱,因為他已經長大,馬上就要上中學了。


  蘇茜現在住在林肯市,上了內布拉斯加大學。豪伊現在剛上高中,蘇珊正在致力於把他送進大學。她帶他參加辯論會,幫他積蓄能量,在高中履曆中增光添彩。沃倫像平常一樣,非常高興委托她擔負所有的責任。


  無論何時,任何事情隻要能夠用到他的專業知識和技能,蘇珊都能成功地說服沃倫負起責任,投身進去——而不僅僅是開支票。她的朋友羅德尼·韋德和其他黑人社區的領導想開辦一家少數族裔所有的銀行,以增強該社區的榮譽,促進北部地區的經濟發展。為了促進“黑人資本主義”,他們找到了巴菲特和他的朋友尼克·紐曼,他曾經拉著沃倫一起參與到了當地的民權運動中。


  韋德在奧馬哈是一個很受尊重的人,而且巴菲特也喜歡銀行,他剛剛加入奧馬哈國民銀行的董事會,這是該市最大的一家銀行,是他長期以來的抱負。對於任何行業,隻要盈利比開支多,他都有天然的、理性的偏愛。因此,他願意傾聽韋德的話,不過他更想知道少數族裔開銀行是否切實可行。由於他們希望這家社區銀行能夠吸引各種各樣的客戶,因此他雇用彼得和他的一個朋友坐到另一家少數族裔所有的銀行外麵,計算有多少人進去,並且按種族進行分類。彼得的統計讓沃倫很樂觀,因此,他加入了內布拉斯加州社區銀行的董事會並成為一名顧問,同時也邀請了魯安–切尼夫的約翰·哈丁加入董事會。巴菲特告訴這些創辦人,如果他們能以股票的形式從黑人社區籌集到25萬美元,董事會的顧問們將籌集同樣數額的資金。銀行在一輛拖車上設立了辦公室。“沃倫,你真是聰明啊,”喬·羅森菲爾德說,“當我們邀請人們拿錢來投資時,你在半夜可以開車離開,把整個銀行都搬走。”


  多數經理和董事會成員——包括巴菲特的棒球球友鮑勃·傑布森都是黑人,大部分都是生手,為了規避風險,巴菲特采用他的教學方式,竭力去培訓這些創辦人,使他們掌握嚴格的借貸標準。他強調銀行不是慈善團體或者社會服務機構。他每月都參加銀行的董事會議,常常是一直持續到晚上。不過,對於他所擁有的公司,他從來不幹涉日常的管理工作。相反,哈丁每天都待在銀行裏,以確保賬目收支平衡。“社區管理層的出發點往往是好的,”哈丁說,“但是沒有財務技能。”當人們向巴菲特申請更多的錢來彌補不良貸款時,他嚴詞拒絕了。韋德感覺巴菲特“不理解貧窮的周期規律”,並且“從不明白他作為一個富人在我們這個貧困社區中的角色”。但是,巴菲特理解這些賬目,他知道銀行通過放鬆借貸標準和發放無法回收的貸款,對任何人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這隻能給他們慘痛的財務教訓。因此,這家銀行勉強維持了幾年,而沒有一點兒發展。


  他尋找機會采用其他的方式來提供幫助。當時,蘇珊的一個朋友哈利·史密斯開始把一些黑人小孩的名單轉給她,這些孩子都因缺錢而上不起大學,蘇珊開始成千美元地捐助。“我要先問問沃倫。”她反複地說。“蘇珊,你也有錢,為什麽不自己決定呢?”史密斯吃驚地問道。“不,不行,”蘇珊總是這樣回答,“必須通過沃倫。”史密斯發現這有點兒不可思議,像蘇珊這樣富有的人在涉及錢時,還要她的丈夫來做決定。


  因此,盡管是蘇珊負責家庭的基金,但是他們仍然一起管理基金和捐助活動。如果沒有沃倫的阻止,她可能會捐贈巨額的資金。這些基金會提供小額助學金,不過它沒有專業的管理機構。要做好稱職的管理工作,需要超前思維:如果將來某一天這些基金全都用盡了會發生什麽?不過沃倫感覺,將來的這一天遙遙無期。蘇珊此時此刻懷著滿腔的激情幫助別人,不過仍然需要有人為將來未雨綢繆。


  一年前,沃倫像許多步入40歲的人一樣,身體健康方麵敲響了警鍾。有一次,他正在加州的撒納特家吃飯,突然,他的一個手指開始腫脹。原來,當天早上他因小小的感染而服用了雙份的盤尼西林,希望能夠應付過去。作為外科醫生的伯尼·撒納特懷疑是過敏反應,立即給他服用了抗組胺劑,同時勸說他立即去醫院。


  巴菲特不想去醫院。1971年,他飽受了疾病的折磨,前一段剛剛受到沙門氏菌的困擾。此外,據蘇珊說他是一個糟糕的病人,對醫生和醫院有股莫名的恐懼感。因此,他隻是讓蘇珊開車回到他們夏天度假租住的家中。但是,他的手指繼續腫脹,同時頭昏腦漲,病情惡化。她慌忙找到一個醫生,請他立即給沃倫醫治。不過醫生堅持要把他送到急診室。此時,沃倫已經快失去意識了,急診室的醫生們立即行動,竭盡全力挽救他的生命。


  三天後,他還在醫院接受治療。醫生告訴他,他很幸運。他對盤尼西林過敏十分嚴重,如果再次服用,可能會危及生命。由於他還在恢複中,羅伊和瑪莎·托爾斯想讓他振作起來,因此給他帶了一本《花花公子》雜誌。但是,他還是太虛弱,沒法自己拿著看,隻能讓蘇珊來幫他翻頁。不過蘇珊翻得很快,總是遭到沃倫的抱怨。


  在經曆了這次生死劫後,他回到奧馬哈的家中,仍然像以前一樣癡迷於他的事業。退休,在巴菲特看來,就是意味著不再充當受托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會一直投資下去。他永遠也無法放棄競爭——到現在已經到了難以割舍的地步,以至於有一次,6歲的喬納森·勃蘭特——他朋友亨利和洛克薩妮·勃蘭特的兒子——同他對弈,當沃倫似乎要輸時,他怎麽也無法忍受了。當比賽接近尾聲時,他開始猛烈反攻,直至戰勝小喬納森。


  看到丈夫一定要打敗小喬納森·勃蘭特,蘇珊對沃倫的固執也無可奈何。“無論沃倫想要什麽,他都能得到。”她這樣描述自己的丈夫。多年前沃倫的小妹伯蒂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的願望總能實現。一次,蘇珊和一個朋友前往得梅因去拜訪一個作家——大屠殺幸存者埃利·威塞爾。她要在當地的一個猶太人集會上演講。蘇珊在某個朋友家的甜點會上遇到了米爾頓·布朗——他現在就住在那裏——他們一談就是好幾個小時。有一陣子,她對他們的關係突然中斷感覺很遺憾。她現在公開征詢密友的建議,如果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是否還來得及。盡管她很少談論自己的問題,或者表現出自戀傾向,她仍然承認自己的婚姻陷入了危機。雖然她十分不快,但是仍然沒有采取行動直接抱怨她的苦楚,或者離家出走。相反,她隻是和米爾頓舊情複燃。她似乎日益被加州吸引,她已經愛上這個地方。沃倫一家租住的別墅在拉古納海灘的翡翠灣,比海平麵高50英尺,坐落在一群豪華別墅區中。


  沃倫尤其不喜歡購買房產。他認為把錢花在這上麵等於浪費,不能有所增值。蘇珊不斷地向他嘮叨錢的問題。“如果我們富有了,”她說,“你就要到那所房子去,找到主人問她願意賣多少錢。無論她要價多少都要買下來。不過我知道我們現在還不富有。”在他們沒完沒了的拉鋸戰中,蘇珊最後通常都能夠從他那裏要到錢。巴菲特最後派遣羅伊·托爾斯的妻子瑪莎——一個精明的談判高手去找房屋的主人洽談。在同房主討價還價後,她把價格砍到了15萬美元。羅伊·托爾斯給沃倫打電話,告訴他:“真是個壞消息,你把它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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