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呢？
以前書信慢，一生隻能愛一人。
大概最能代表的，恐怕就是書信了，寄信得寄大半月，隻有拍電報要快點，當天發過去的電報，當天就能收到。
夏芸在鄉下，電報送到鄉上的時候，估計最多也就兩三天的時間。
身處這個年代，才能切身感受到這個年代的惡意。
如果是九十年代，可以融資開公司，建設網絡信息時代。
如果是千禧年代，可以趁網絡剛剛起步，囤積大量比特幣，發展又一個特斯拉新能源汽車公司。
如果是二十一世紀，可以借網絡信息時代，發展電商平台，成為又一個馬雲的存在。
可偏偏這是八十年代，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親力親為。
唯一讓葉歡欣慰的是，亮子和兵子使喚起來倒是越來越順手了。
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親自去辦，直接交代亮子或者兵子，他倆是京城本地人，辦起事情來也一點都不含糊。
葉歡要做的，不過是每天早上和亮子兵子兩人，把修好的電器搬上三輪車，再跟著他們把電器拉到二手電器行賣掉，收了錢就回來。
每天周而複始的，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了。
這天吃飯的時候，董麗突然來了一句：“你該剃胡子了。”
讓葉歡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又抓了抓有些淩亂的頭發。腦補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形象……
感覺就像是連續加班了好幾天的程序員，頭發油膩得粘在一起。胡子拉碴的，明明才十八歲，卻活得像八十歲的人一樣。
葉歡點點頭，不置可否。
倒是董麗熱情道：“吃完飯我幫你修一下吧，好歹像個人樣……你現在這樣，就跟個小老頭兒一樣。”
“那就麻煩你了。”
這年頭托尼老師還在學藝，殺馬特形象也是看不見的。
除了走街串巷高喊著理發剪發外，也沒有什麽形象設計一說。
好在葉歡對自己的外型沒什麽講究，也就由得董麗揮舞著剪刀，在他腦袋上一通亂剪了。
剪完對著鏡子照了照，還好，除了頭發跟被狗啃過一樣，臉上倒是沒被刮胡刀割出口子來。
董麗也有些不好意思，囁喏著道：“實在抱歉，第一次幫別人剪頭發，剪得不是很好……”
“你這何止不是很好？簡直是一塌糊塗好吧？”
葉歡哭笑不得，好在他並不是太在意自己的外型。
這要是擱愛美的人身上，看到頭上頂著個雞窩狗啃的發型，還不得瞬間崩潰？
葉歡歎了口氣，終於站起身來，用皂角在自己腦袋上胡亂抹了下，又開冷水衝掉，歎息道：“我還是找個剃頭匠幫忙修一下吧。”
拉開四合院的大門，剛準備出去，亮子就蹬著三輪車，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歡哥，青子哥那邊來電報了。”
亮子說著，直接給葉歡遞過來一個信封。
信封上的內容也極為簡單，就幾個字……
“已聯係好，三日後歸。”
周青那小子摳門到極致，能讓他費勁巴拉的花一塊錢拍一封電報出來，也不容易。
但最讓葉歡驚喜的是，周青終於要把人接來了！
三天後就要見到前世中，最親近的人，葉歡哪裏還能按耐得住此刻的心情？
一屁股坐上三輪車，催促著亮子：“趕緊，給我找個理發師傅，我要把頭發重新修理一下。”
葉歡說著，亮子這才注意到他腦袋上長短不一的頭發。
想笑卻又不敢笑的樣子，憋得實在難受。
葉歡卻直接一腳踢在他屁股上。“笑個屁，趕緊的，理好發好去見人。”
估摸著時間，這封電報應該是昨天到的，也就是說，距離周青他們回來，也就隻有兩天的功夫了。
他這一去就是一周時間，眼看著一月之期也就還有二十天出頭。
兩世為人，葉歡頭一次感覺到時間的緊迫。
兩天後，葉歡難得的沒有過夜貓子的生活。
哪怕是賺錢再怎麽重要，也沒有見自己至親的人重要。
一大早的就起床洗漱，吃了董麗給他做的早餐後，早早的就在四合院的天井裏等著了。
這年頭的綠皮火車本來就慢，晚點更是如同家常便飯一樣。
而且葉歡也不知道周青他們究竟是坐的哪一班的火車，隻能在家裏耐心的等候著。
心急如焚的心情，也隻有當事人能懂。
董麗按照葉歡的吩咐，一大早的就去買了菜回來，這會兒看見他坐在天井中間，跟一尊雕塑一樣，不由得一陣側目。
“究竟是什麽人，值得你這麽隆重的接待？”
在董麗搬過來也有好幾天時間了，還從來沒看到過葉歡對誰假以辭色的。
雖然說不至於拒人於千裏之外，但讓他主動親近的人，董麗直到今天，也沒發現有誰。
當然，這也可能和他長時間不出門有關係。
這家夥平日裏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對著那一堆電器癡迷。
除了吃飯的時間，就連董麗都很少能看見他。
今天，葉歡難得的沒有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
此刻更是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之後，終於回答了董麗的話。
“一個……讓你覺得你虧欠了他一輩子的人。”
這句話就像是哲學，讓董麗這個當代大學生有些摸不著頭腦，怔怔然之後，翻了個白眼。“那個人難不成是你爹？”
“可以這麽說……”
葉歡不置可否，反問道：“你相信輪回嗎？”
“葉歡同誌，我要批評批評你。”董麗突然一本正經的說道：“作為成長在新中國時代下的勤勞人民，在黨和領導的帶領下，我們要相信科學，杜絕封建迷信，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你幹脆捧著一本《毛選》，天天在大馬路上宣傳得了。”
葉歡覺得，董麗畢業後，絕對適合去工農文藝團裏當宣傳先鋒。
認識初還沒覺得，隨著兩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越長，葉歡越是發現，這妮子絕對是共產黨的堅決擁護者。
成天***語錄掛在嘴上，但凡誰要是說點旁的，就搬出那套黨和領導的指導方針來唬人。
“葉歡同誌，你是不是在質疑黨的方針？你是不是有什麽對黨不忠的思想？”
“沒有，絕對沒有。”
葉歡連忙舉起手，做了個投降的收拾。
“黨不光趕走了倭寇，打倒了美帝，還征服了我這個純樸善良的老百姓，我和你一樣，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在空閑之餘，偶爾和董麗鬥鬥嘴，其實也蠻愉快的。
正想和她繼續瞎胡扯，四合院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周青風塵仆仆的走了進來。
雖然滿臉的疲憊，但擋不住他有些激動的心情，看見葉歡後，立刻高喊了一聲：“哥，我回來了。”
葉歡對於周青可沒啥好關注的，他第一時間往周青身後望去，同時問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