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人攔你
有了頭天交黃鱔的經驗，人都算是認識完了，到了地方，老頭直接就過來了。
從葉歡手裏接過香煙過後，馬上招呼人過來，把小的死的挑出來後，開始上地磅。
三輛牛車，拉了四千三百多斤。
這還除去了給軍子爸拿去縣裏賣的三百斤，不然能更多。
黃鱔泥鰍的收購價格雖然不一樣，但算下來這四千多斤黃鱔泥鰍，最終也賣了一千三百八十塊錢。
除去收黃鱔時的本錢，葉歡粗略估算了下，淨利潤應該有七八百了。
這點錢放在二十一世紀，倒是不算多。
但在這一分錢掰成兩分錢來花的八十年代，絕對是一筆讓大部分人都羨慕的巨款。
出來的時候，大老遠看見軍子和建國兩個人做在牛車上，一手油條一手豆漿，吃得那叫一個歡。
他第一時間抽出兩張大團結，分別遞給兩人。
建國推脫了下，說不要，但葉歡執意給他，最終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給你就拿著，跟哥跑一趟，也不能白跑，往後你要是願意，咱哥幾個不光要倒騰黃鱔，還要去縣裏……去省城做更大的生意呢。”
建國連忙點頭，滿口答應著。“哥，你要瞧得起我，我以後就跟定你了。”
倒是軍子，死活不肯收。
“哥，你讓我爹去縣裏賣黃鱔，就已經算是幫了大忙了，就那三百斤黃鱔少的錢，也比這十塊錢多啊，我再拿你這十塊錢，那不是缺了大德，跟張和平家兩口子一樣嘛。”
“一碼事歸一碼事，跟著哥跑不能虧待了你們，讓你拿著就拿著。”
葉歡不由分說，直接強硬的把錢塞進了軍子手裏，讓他根本沒機會推辭。
隨後才一屁股坐在板車上，讓兩個表兄弟趕著車，他自己有一口沒一口的就著豆漿，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油條。
照例是先回縣裏，再回鄉上，最後回村上。
縣裏市場打開了，黃鱔也成了搶手貨，這玩意兒這年頭還算便宜，大部分人都能接受。
雖然軍子爸嘴笨了點，但一上午的功夫，也賣了兩百來斤了。
剩下的幾十斤，守晚點，總也能賣出去的。
軍子爸見到葉歡的時候，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歡子，要不還是說你們城裏這些知識青年有眼界呢……我們這些土農民，幹了大半輩子的活兒了，這一年到頭賺的錢還沒你們一天賺的錢多。”
“就這一上午的功夫，你瞅瞅這都賺了多少了？”
軍子爸說著，就要把錢袋子拿出來炫耀，惹得葉歡連忙把他的手按住。
“姑爹，數錢的事兒還是等你賣完了，回家了再慢慢數吧，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對對……我這就是太興奮了。”
軍子爸冷靜下來後，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們後，才鬆了口氣。
開口繼續說道：“你們三兄弟先回去吧，我這幾十斤黃鱔賣完了馬上也就回來了。”
在縣裏直接買了點菜，又買了兩斤麻花，葉歡才招呼著軍子建國兩人，一起趕著牛車驢車往村裏慢慢走著。
財不露白這句話，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是一句至理名言。
在任何時代，都有見錢眼開，見錢眼紅的人。
葉歡這幾天倒騰黃鱔的事情，在村裏都傳開了。
誰都知道他賺了錢，但具體賺了多少，除了軍子和建國兩人外，誰也不清楚。
可看他家整天大魚大肉的，那賺的錢也不能少了。
有羨慕嫉妒的，但也就是在背後稍微議論下，感歎下葉歡那小子膽子真大，敢冒著投機倒把的風險，倒騰黃鱔。
也有嫉妒得連眼睛都紅了的，比如張和平兩口子……
昨天沒能把驢要回來，反倒是被村裏那些看熱鬧的人臊了一臉，讓張嬸兒更是氣不過，回到家就是一頓臭罵。
“這姓葉的越來越囂張了，他家這幾天賺那點錢，還不是靠著咱家的驢，這下好了，驢不還不說，反倒還給老娘上眼藥！”
“老娘要去告他，告到生產隊去，告到公社去……把他抓去勞改！去修橋鋪鐵路！”
張和平在一旁聽得腦袋大，皺著眉道。“你可消停點吧，人家賺錢那是人家的本事，跟咱家那頭驢有啥關係？沒了那頭驢，人家還沒別的辦法了？”
“那老娘管不著，反正他用咱家的驢賺了錢，就得分給咱家錢！”
張嬸兒說著，衝出了屋，直奔村高官李國華家裏去。
這兩天秋收完了，也就兩個婦女守著曬壩曬穀子，村裏其他的生產隊員都在家。
李國華忙裏偷閑的坐在門檻上抽著水煙，大老遠就聽見張嬸兒扯著嗓子喊。“李書記，葉歡這事兒你不給管管？”
“葉歡那小子投機倒把的事情，算是坐實了吧？這事兒你不上報到公社上麵去，把他弄進去勞改？”
李國華想跑，但前腳剛邁進門檻，就被張嬸兒給抓住了。
“李書記，今天說啥你也要給個說法，這葉歡挖社會主義黃鱔，把生產隊裏的田都給挖深了好幾尺。”
聽說過挖社會主義牆角的，挖社會主義黃鱔這說法，李國華還是頭次聽說。
事實上，葉歡這兩天鬧的動靜，在村裏傳得沸沸揚揚的，也有不少人上他這兒來上眼藥。
無外乎就是套一些口袋罪，什麽挖社會主義牆角，投機倒把之類的。
對此，李國華秉承著誰也不得罪的打算，兩不相幫，一直都推辭說看看再說。
到現在，這個張嬸兒又開始鬧，讓李國華有些煩了。
“看看再說……歡子在咱們村裏呆了小十年了，什麽品性咱還不知道嗎？他能鬧出多大動靜來？興許過兩天就安生了呢？”
“那我不管。”張嬸兒臉一挑，強勢道。“反正現在這葉歡不消停，你不治他，以後這生產隊裏，誰服氣？”
“就你事兒多！”
李國華翻了個白眼，心裏合計著。
葉歡這事兒也就那些心眼兒小的人眼紅，這要是不給點警告啥的，以後這革命隊伍還真不好帶。
可要說治，怎麽治？
難不成真上報到公社，讓公社派人下來調查？
李國華左右拿不定主意，李燕卻從裏屋鑽了出來。
“我說張嬸兒，你和歡子有啥約定，咱也不知道，但你因為這，就眼紅歡子的出息，就有點過分了吧。”
“俺眼紅個啥？就是氣不過憑啥葉歡那小子能倒騰黃鱔，咱們憑啥就不能？”
李燕笑了，抄著手道：“那行，你要氣不過呢，有那本事，你也倒騰黃鱔去，左右現在秋收結束了，那地裏的黃鱔鑽些洞，田裏關不住水，是個禍事。”
“你要能倒騰些黃鱔泥鰍，拿出去賣了，錢也賺了，還為我們這共產主義除了害，到時候我讓我爹給你發個獎狀。”
要說還是念過書的人會說話……
李國華暗地裏朝著自己閨女豎了個大拇指，回過頭又正兒八經道：“張家媳婦兒，我閨女也說了，你要氣不過，你也去倒騰……有本事你也去發財，沒人攔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