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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活得幸福

  當然,賀之龍介所說的“兒子”自是此“兒子”非彼“兒子”。


  賀之龍介的意思是幸哲瘦弱的這個樣子,很像自己在早產溫室罩裏的小兒子。


  十歲的幸哲哪裏能聽得出賀之龍介深層的意思,還以為賀之龍介說他是賀之龍介的兒子呢,縮在一起的小身子有所舒展,連頭都抬了起來,怯怯地看向了賀之龍介,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什麽,最後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管別人和你說了什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是賀之家的人,你的父親曾經是賀之家的家主,而你,在你長大之後,你也會成為賀之家的家主,你叔父我會讓你活得幸福。”


  賀之龍介摟著幸哲的手臂又緊了緊,目光已經出現了遙思未來狀,好像那美好的圖畫已經出現在了眼前一樣。


  幸哲根本不知道賀之龍介腦海裏所想的深層意思是什麽,他隻把賀之龍介所說的“活得幸福”四個字聽得真切。


  對於一個出身孤兒院、身世飄淩的孩子,這四個字比什麽都有吸引力,他小小的身子往賀之龍介的懷裏偎了偎,又覺得偎得不夠,還想要往裏麵鑽,但已經鑽不進去了,——他的半個後背完全貼在賀之龍介的胸口。


  小家夥的主動,讓賀之龍介愣了一下,然後釋然地笑了笑。


  不管野平正男回去東京後,想利用這個孩子掀起什麽樣的風浪,都無所謂了,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真的占有什麽。


  所謂心底無私天地寬,在賀之家的繼承權問題上,賀之龍介一向是天地無限寬的。


  深夜,坐在床上的簡直無法成眠。他把藥酒到在手上,抹到兩隻小腿上淤青的地方,慢慢地推散開。


  明明一點作用都沒有的腿,卻還是可以感知到疼痛,就像一段感情,眼看著它要荒廢、要走到盡頭,卻還是不甘心、還是覺得鮮血淋漓。


  簡直想起了不久前的夜晚,那時賀之龍介還沒有訂婚。簡樸還像往常一樣坐在自己的身邊給他揉腿,做著腰部按摩。


  柔和的燈光下,簡樸的麵容隱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安祥而美好,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有著溫情的,手指帶出的力道按過腿處比春風撫過還要舒服,與此時自己這般一個人的孤單剛好成了鮮明的反比。


  管家把熬好的湯送上來時,剛好看到簡直一個人坐那裏發呆,滿腿淺黃色的藥油把個雙腿和手以及床單都染上色。


  老管家有些心疼簡直,這必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先生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若是夫人在,看到先生這般也不知會不會心疼。


  以往看著他們夫妻兩人的關係很好,還為先生感到慶幸。先生辛苦多年,才拚得現在的位置,外人看著風光,表麵的確如此,但人後時的那些寂寞又有誰知道呢?


  也不知道夫人的病什麽時候能好?夫人要是回來,先生就不會這般難過的模樣了吧?

  “先生,湯送來了!”


  “把湯放下吧!”


  老管家放下湯後,退了出去。


  湯的做法還是簡樸研究出來的,每天晚飯後總會給他端來一碗。開始時,他不愛喝,簡樸還哄著他,後來,簡樸沒有那個耐心,竟把他壓下來掐著他的鼻子給他往下灌,那個動作配著那誇張的大肚子,怎麽看簡樸都有幾分囂張,偏偏自己就容忍了,似乎還很享受,現在……竟然還有點想念了。


  簡直禁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拿起湯碗,像是喝酒一樣一飲而盡,太急了些,嗆得直咳。


  這種狀況絕對不能再持續了,他不能沒有簡樸,以前他雖然也想過他不能沒有簡氏和簡氏的權利地位,可在簡樸麵前,這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一夜未睡的簡直也沒有想到要用何種辦法留住簡樸,強留是不可能的,軟留……又尋不到恰當的切入點,這比讓他打一個攻堅戰還困難啊!


  這一晚,簡樸也沒有睡好。


  半夜時,睡在隔壁休息室的冷清洋不放心簡樸,來了這邊看望。


  冷清洋推開門時,看到簡樸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披著一件外衣站在窗口,長長的卷發披散在肩後,像茂密的長春藤糾結在一起。


  “簡樸!”


  冷清洋怕驚擾到簡樸,先敲了一下門,才輕喚。


  “哥!”


  簡樸回頭時,眉已經是皺一起的了,帶出的悲憫溢於言表,卻說不好是為了誰。


  “睡不著嗎?”


  冷清洋很少笑,因此,他笑的時候會帶出一點勉強之意,卻讓那張平時顯得過於冷峻的臉少有的生動。


  “嗯!”


  人睡不著大多出於兩種原因:想的事太多,想不到要想的事。


  簡樸是綜合了以上兩種。她現在處於一個事多到春秋之亂般卻又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尷尬境地。


  “我帶你去看看孩子吧!”


  孩子生下來快一個星期了,簡樸這個當母親的還沒有看到呢,之前是因為昏迷又連帶著失憶,如今……該是最好的時候了。


  簡樸遲疑了一下,要去見孩子嗎?那是自己所生的寶貝、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凝聚著自己一生的愛,是自己的延續。當然是要見的。可不知為什麽心裏總有一點猶豫,害怕見到。這是一種複雜的無法說出口的憂慮。


  “他很小,你見到會心疼的。”


  冷清洋體諒得到簡樸心裏的苦衷。夾在兩個男人之中,又失去了部分的記憶,對於簡樸這樣一個高傲到別人都以為她平易的女子,是一種多麽嚴重的打擊。


  “他是……我和……誰的?”


  這幾天裏,賀之龍介和簡直在她床前的叫囂和爭奪,她不是沒有聽到,更不是沒有看到,她隻是無法確定。


  停留在她的記憶裏的,隻有她和賀之龍介,而簡直……隻是做為一個出入者,或是路人。他的重要性在於他救了自己和賀之龍介,而現實卻不是這樣的。她和簡直有了婚姻,卻和賀之龍介成了路人。這違悖她僅存的記憶。


  還有許多的事情,她都是接受無能。這讓她有了想遁逃的想法,卻又覺得這個想法太過自私和無濟於世了。


  “賀之龍介的,你和簡直結婚時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


  冷清洋實話實說。


  這是為什麽簡直和賀之龍介心甘心願被冷清洋趕出屋子,他們兩個對對方都不相信,卻對冷清洋奉若神明。


  這是一個愛著簡樸近三十卻在最後也沒有和簡樸走在一起的男人,他的愛沒有任何自私的成份,他的愛都是占在簡樸的立場,為了簡樸好。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冷清洋不管外表看起來如何的冷漠,但他的內心卻是火熱的,且誠實守信,在這個世界上,特別是精英與暗黑兩界裏,這樣的人稀少到與恐龍類提。


  所以,把簡樸交給他,無論是簡直還是賀之龍介,都放心了。


  “他……不在意嗎?”


  一個男人知道自己的妻子有了別人的孩子,該是怎樣一種複雜的心情,他又為何還要堅持娶自己呢?

  “開始是因為利益或別的什麽吧,我沒有探究過,因為一開始就是你答應要嫁給他的,並且為此……”


  冷清洋想說的是並且為此拒絕了我的求婚,但後來一想,時至今日,說這些似乎太矯情了,也無任何意義可言,於是話鋒一轉又說:“但現在來看,簡直應該是……真的愛上你了吧,而你並沒有愛上他,卻還是對他好得可以,讓看到的人都會誤會,也讓看到的人都心生羨慕。”


  這話是什麽意思?簡樸愣了愣,她沒太聽懂冷清洋話裏的含義,什麽叫讓看到的人都誤會……


  “簡樸,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其實上天已經給你這個機會了,你會怎麽選擇?”


  “我討厭選擇!”


  簡樸幾乎是立刻就回答道。斷然而直接。


  “那孩子呢?”


  那兩個男人都可以拋棄,但與之血脈相連的骨肉,簡樸舍得嗎?


  “孩子我自己會養的!”


  簡樸相信以自己的能力養個孩子還是不成問題的。當年那麽困難,黃菜花也不是把她和冷清洋好好地培養成人了嗎?

  “但誰也無法否認他有父親,而且還是兩個。”


  這個‘兩個’一詞用的太微妙,但又確實是事實,——一個是法律上名義的父親;一個是現實裏有血緣的父親,這孩子一出生就背上了兩個爹的命運……,真是可悲啊!

  簡樸輕歎!


  “簡樸,如果你決策不下來,不要急,先和我回延海,安心靜養一段時間,也好!”


  冷清洋永遠是站在簡樸的立場為簡樸考慮的。他能把國內所有生意全料下,耽擱這麽長時間守在簡樸的身邊,不是哪個人都可以做出來的?

  這一點他和簡直和賀之龍介都不同。


  他從沒有奢望通過什麽手段達到與簡樸永遠在一起的目的,他喜歡順其自然的,在他深愛著簡樸而簡樸又深愛著他的時候,再去想著一起的事,如果簡樸不會愛上他,也不會強求,上天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角色,讓他可以永遠和簡樸在一起,又不會引來別人的嫉妒。


  “嗯,哥,我也想回去安靜安靜了,我或許不是失憶了,隻是想把這段記憶錯過去,那個時候時運也對我這麽說過,他說他不是失憶,他隻是不願意記起。”


  難道她和時運的愛情真要開始在時間的失憶中,而結束在自己的失憶裏嗎?

  還有簡直,她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心靈某處,有一抹無法割舍的情愫,透著絕望,帶出深深的執著,如果她違心地狠命割舍了,她怕那裏會流血洶湧到無法愈合。


  “簡樸,你心太軟了!”


  知妹莫若兄,冷清洋輕歎了一聲,看向窗外已經浮起的一層白光,天就要亮了,“我們還是看看孩子去吧!”


  “好的!”


  想好了自己可以獨自養孩子,簡樸就有了麵對那個小家夥的勇氣了。


  冷清洋拉著簡樸的手,是那種包容性的,大手緊握,掌心的溫度剛好可以通過簡樸冰冷的手,傳到簡樸的心底。


  早產溫室在四樓,而簡樸所住的病房在五樓,簡樸的頭還有一些疼,不願意做電梯,冷清洋體貼地扶著她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走了下去。


  四樓半個走廊都處於封閉狀態,這在外人是看不出來的,但冷清洋知道簡直動用了一個小分隊,把早產溫室所在的半個樓層監視都監控起來,為的就是確定早產溫室裏的那個小生命十二萬安全。


  推開玻璃門,立刻有兩個醫生模樣其實卻是保鏢的人走了過來。他們都是簡直的人,他們自然也都認識冷清洋。


  簡直特別下過命令,不相幹的人不允許進入早產溫室。這不相幹中特指的就是賀之龍介。沒辦法,哪怕你是小家夥的親生父親,誰讓這不是在你的地盤上,你也沒有這個權利。


  賀之龍介哪怕就是強龍也壓不過簡直這個地頭蛇,何況簡直還不是蛇。


  因此,賀之龍介隻在那次輸血時見過一次自己的兒子,之後就是咫尺天涯了。


  賀之龍介雖然排在‘不相幹人中’的第一位,但冷清洋卻不屬於這個範疇的,更何況冷清洋還扶著簡樸——那是自家主子的夫人、躲在溫室罩內的小家夥的親娘,這是沒有誰不知道的!

  兩個化妝成醫生的保鏢不但給他們打開了暗門,還帶著他們走進了溫室。


  溫室最中央,被眾星捧月般圈在一堆儀器中的玻璃艙內,躲著一個比成人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嬰孩兒。


  簡樸和冷清洋站在玻璃艙前,微微俯下頭,透過那層厚厚的玻璃向裏麵看去,裏麵的小人五官緊皺在一起,兩隻小胳膊垂在兩側,兩隻小手緊緊地握著,皮膚是黃黃的,帶著一點淡淡的褐色,整體就是皺巴巴的,像隻未褪毛的小猴子,卻看得簡樸一陣陣的心軟,眼裏漸漸地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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