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我不是活雷鋒
我再想，到底北京這座城市我該不該來，剛剛老三和他媳婦爭吵的那一幕，我始終理解不到那句，“下水”，和，“正經”，到底是什麽意思，老三我是非常了解的，他雖然總是愛說大話，但對朋友那是絕對的靠譜，隻是老三的女友卻讓我有種遠離她的念頭，我也深知，我這次來隻是為了讓老三拉我一把，至於他想怎麽幫我，那是他的事，總之不是去做違法的事就行了。
在無盡的揣摩與思考中，我才慢慢睡去，這身在異鄉的第一覺睡的很不踏實，翻來覆去的總做噩夢，奇怪的是，夢還能接住，但醒來的時候卻記不起來我剛才做的是什麽夢。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最先看到是老三，他正坐在一旁數著錢，這一遝鈔票刺紅著我的雙眼，我咳嗽了一聲才坐了起來。一旁的老三一邊數著錢一邊說道，“醒了啊？”
我點了點頭，順手給自己點著了一根香煙，當煙進到腓裏的時候才得意讓我清醒，於是，我指了指這幾遝錢問道，“你這是？”
老三將數好的錢放在了一起，然後又從一堆沒數好的錢裏抽出一半遞了過來，“這點錢你先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我下意識排斥著，“老三，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要，如果你真想幫我，我希望你能替我找份有上升空間的工作。”
此話一出，老三的麵部表情直接變得嚴肅了起來，他苦笑一聲卻沒回答我，而是又整理著錢，我也沒有選擇去打擾他，而是在一旁默默的抽著煙，但我腦子很清醒，我要不告訴一下老七也要來，可我卻不知道老三要是知道老七來了會作何反應，良久後，老三將整理好的錢放到一旁，他才回道，“晨啊，說句實話，我雖然在北京待了這麽多年了，但是沒有交到一個很正經的朋友，我不想讓你跟我幹這一行，這些錢夠你在這裏花兩個月了，工作的事，兄弟我隻能說聲抱歉了。”
我有點同情老三，也很坦然的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回道，“哥們我理解你，你就別操心了。”
老三淡淡一笑，便起身說道，“走吧，出去吃飯，剛好給你介紹個妞。”
老三丟下這句話後就拿起了自己的錢夾，我則是掐滅香煙順手拿起了手機，屏幕上顯示有一個未接，和幾條微信消息，電話是老七打來的，本想著給老七回過去，但此時有點不妥，放棄打電話的念頭後，我當即點開了微信，有三條消息，全都是老七發來的，第一條是一張圖片，點開一開，是老七給我發的去北京的火車票，居然還是站票，我有絲同情老七，畢竟這麽遠的路他要站著過來，第二條消息是老七發給我的語音，我將聲音放低點開了語音。
“明天早上十一點我就到北京了，記得來接我啊。”
消息後麵老七又發了一個笑臉的表情，我回複老七了一個OK的手勢，便將手機踹到兜裏跟老三下了樓。
。。。
坐上老三的白色現代車後，其實我很想問老三，他幾年開的車都比這好，怎麽現在降檔次了，但一聯想到老三剛買了房，這則觀點也就不攻自破了，車上，我跟老三一句話都沒說，他隻是接了幾個電話，大致內容都是一句話，說他馬上到，因此，老三將車開的非常快。
片刻後，汽車停在一家飯店門前，老三將車停好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道，“一會裏麵的妞隨你挑啊，”
我點了點頭沒有作答，老三呼啦了一把後腦勺便向飯店裏走去，我四下看了看飯店的格局，算是中檔水平的，飯店隻有一層樓，但是裏麵吃飯的人卻很多，我跟隨著老三的腳步穿過了非常擁擠且雜吵的客廳，最後才停留在了一處包廂門前。
老三推開門後，我一眼就看到了幾個打扮特別時髦的女孩，她們嘴裏都叼著煙，有的胳膊上還有紋身，我稍作遲疑了一會沒有選擇進去，老三進去後，這群女的都很禮貌的喊了一聲三哥，這時老三才回過頭向我招了招手，“進來啊，”老三說著說著又把眼神看向了這群女孩，又說，“這我一個鐵哥們，你們今晚要好好陪陪他。”
最先搭話的是一個長得挺精致的女孩，說實在的，我要是不知道老三是做這行的，我肯定會把女孩的職業聯想到模特身上，她衝著我笑了笑，說道，“老板，老板，坐我這邊。”
我有些不好意思，臉色也紅暈了起來，這齊刷刷的十幾雙眼睛一直盯著我看，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我則是趴在老三耳邊問道，“叫我老板？”
老三衝著她們一笑，很小聲的向我回道，“職業習慣，職業習慣。”
就座後，一股特別刺鼻的味道直接傳進了我的鼻子裏，我本想捂著鼻子，但此時又不合適，因此，我也隻能忍受著這些味道，坐在我對麵的老三將錢夾放到一邊後，拿起桌上的酒杯磕了磕飯桌，道，“都舉起杯子敬我兄弟一杯酒。”
六位女孩特別聽老三的話，直接就把酒杯拿了起來，還都一口同聲的向我喊道，“老板，幹杯。”
我很假的笑了一聲，附和道，“都少喝點，少喝點。”
不過我的話還沒說完，她們的酒就喝完了，我不明白是我說的慢，還是她們能喝，不過見她們都喝光了，我也沒理由不喝光，猶豫了一會後，我屏住呼吸喝光了杯子的白酒。
放下杯子後，我強忍著胃中一陣抽搐的感覺，強顏歡笑的看著她們，老三一笑，拍了拍手，“好酒量，晨啊， 你看上那個了，我讓她陪你。”
話音一落，又是齊刷刷的眼神看著我，我覺得自己躲不過去了，便淡淡一笑，“不急不急，先喝酒，一會再說。”
老三伸出小拇指衝我比劃了一番，“裝，你就裝吧，我還不信男人不好這口。”
我沒有選擇反駁老三，但是他這一次真的錯了，男人雖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但此時此刻，我卻捉摸不透自己，總覺得自己現在特別亂，但又不知亂在哪裏，就僅憑琳姍和我之間發生的事嗎？這也能算在裏麵，但去掉這個問題後，我的亂又體現在何處？反正多的我不敢說，簡單一點的就是，我向來對這種女人就有排斥的心裏，但多的隻是惋惜，她們還都這麽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她們的青春飯能吃多久？等以後老了呢？
遐想之際，一個女孩推了我一把，問道，“想什麽呢帥哥？”
我搖了搖頭，“沒啊，隻是今天中午喝的有點多了，現在胃有些不舒服。”
女孩大大咧咧一笑，直接拿起酒杯示意我跟她喝酒，我猶豫了一番，還是拿起酒杯喝光了杯子裏的酒，不過這杯酒下肚後，我的頭就開始暈了，女孩衝我伸出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一仰頭，一杯白酒直接見底了，她還很自豪的把杯子倒了過來，杯底殘留的許些白酒，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桌子上。
我象征性的拍了拍手，“好酒量，好酒量。”
這時，包間門推開了，老三的媳婦李倩走了進來，不過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打扮很樸素的女孩，看表情還有些拘謹，不過我可以斷定，女孩的年齡肯定不是很大，包間門關上後，李倩趴在老三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雖然我聽不到她們說什麽，但是老三的表情直接變了，他抿了一口白酒，上下打量著女孩，說道，“轉一圈。”
女孩慢慢抬起頭很疑惑的看著老三，不過卻沒轉身，老三有些發怒，當即喊道，“啞巴啊，我讓你轉一圈。”
李倩推了老三一把，“幹嘛啊你，別把人家小姑娘嚇著了，”說著說著，李倩又換了一副笑臉向女孩說道，“來來來，給姐姐轉一圈。”
女孩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才轉了一圈，我仔細的盯著女孩看著，發現她藍色的牛仔褲上有的地方都洗的發白了，這一身打扮和頭發讓我聯想到了女孩應該是農村來的，但我清楚，李倩這是要讓女孩幹這一行，我想要阻止，但是此刻不行，待他們簡單的說完話後，我起身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說道，“三哥，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老三點了點頭，起身後又瞪了女孩一眼，女孩嚇得直往李倩懷裏轉，李倩衝著老三怒道，“滾滾滾，德性。”
老三“哈哈”一笑，便摟住我的肩膀向包廂外走去。
。。。
大門口，老三遞給我了一隻煙，問道，“怎麽了？看上誰了？”
我低著頭點著了香煙，“三哥，剛剛那個女孩也做這一行。”
老三很直白的回道，“是啊，怎麽了？難道你看上她了？這土包子，”
我猶豫了極長一段時間，到底該不該勸一勸老三，希望老三能手下留情不讓女孩做這行，但這些年過去了，表麵上的老三我是了解的，但他真實的脾氣與性格我卻很茫然，我不確定我這句話說出來後，老三會怎麽說，但此時我也管不了這麽多了。
猛吸一口煙後，我鼓起勇氣向老三說道，“三哥，能不能別讓那個女孩做這一行。”
老三驚訝的表情在我意料之內，他看了我一眼，聲音很小的問道，“為什麽？給個理由。”
我低著頭想了一會，道，“她還小，”
老三冷笑了一聲，道，“晨啊，你還太年輕，不了解這個社會，有些事你不懂，我不怪你。”
“可是，三哥，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對不起良心。”
此話有點激怒老三，他甩掉煙頭盯著我喊道，“良心？都說良心，良心在那塊長著？你知道為什麽要叫良心嗎？良心長什麽樣你知道嗎？”
他貌似不解氣，直接將我拉到了他的身旁，又指了指這座繁華的大都市，“晨啊，這個年代不流行活雷鋒的，你要明白，同情心在這個社會裏根本生存不下去，”說著說著，老三又把我拉到了一旁，他指了指我剛才進去的那個包廂繼續喊道，“你看看她們？她們需要錢啊，我也需要錢啊，我有人脈，她們有資本，我沒逼她們啊，我更沒有求她們做這份工作，你要明白，她們是自願的。”
老三氣憤的說完這些後，便掏出一根煙給他嘴裏塞了一根，又給我耳朵上夾了一根，拍了拍我的肩膀後，老三歎了一口氣便向飯店裏走去。
站在門口的我，感到了一絲寒冷，裹了裹衣服後，我從耳朵上把那支中華煙點著了，透過玻璃看著包廂裏的這群女孩，她們依舊抽著煙， 劃著拳，我很難將她們想象成女人，或許老三說的很對，也或者是我的想法錯了，不過，這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我們每走的一步都是我們自己選擇的，沒人在後麵強迫，更沒人推著我們向前走。
。。
我沒有再選擇進包廂裏麵，那裏的環境不適合我，我隻能蹲在台階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香煙，也在無聊中來回的點著手機，衝動中我想給琳姍發一條微信，可我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麽，說實在的，我有點想要回去的念頭，如果不是老七來的話，或許我會立馬訂一張明天回西安的火車票，哪怕是站票，我也會站著回去。
直到老三搖搖晃晃的走出飯店後，我起身揉了揉已經發麻的腿問道，“怎麽出來了？”
老三打了一個酒嗝，便摟住了我的肩膀，“走吧，帶你在這裏轉一圈，”
看著老三的腳步向車裏走去，我立馬製止道，“我來開吧，我的酒勁能退了一點。”
老三沒多語，直接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我扭頭看了一眼包廂，無比的心酸後，才打開車門坐了上去，汽車發動後，老三指了指前方，說道，“你先一直開吧，”
汽車開出去後，我扭頭看了一眼老三，老三雖然沒看我，但他卻向我說道，“晨啊，當初你女朋友離開你的時候你是什麽心情？”
我苦笑了一聲，“還能怎麽樣啊，反正不如你，我整天都是度日如年，生活沒了盼頭，過的一塌糊塗。”
老三搖下車窗給自己嘴裏塞了一根煙，又給我發了一根，我擺了擺手示意不抽了，老三將香煙收回後，一邊點著香煙一邊說道，“你覺得當初的我比你強？”
我肯定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嗎，反正我當初沒見你哭過，你不像我，把眼淚都流幹了。”
老三吸了一口香煙摁住了自己的額頭，良久後才回道，“你沒見過我晚上哭，”
老三的話讓我驚訝了一番，印象裏我從未見過老三哭，他也一直是我學習的楷模，我有些不相信他說的話，便問他，“真的假的啊？”
老三卻換了一個話題說道，“不過失去的感覺都是一樣的，真的，那種感覺是形容不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很讚同老三的話，“那你們還有沒有聯係？”
“她已經結婚了，嫁了一個不成氣的男人，可笑不，她結婚那天我還去了，嫁到農村去了，那窮鄉僻壤的，我都不想去第二次。”老三說的似乎不夠盡興，他又補充道，“你說她如果當初沒跟我分手，那她現在不是過的很好，哎，這都是緣分啊。”
我第一次反駁了老三的話，“那如果當初你們沒分手的話，你們現在在哪裏？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暢聊嗎？”
老三叼著煙拍了拍手，“也對，這一切早都注定了，不過，她結婚的那晚，我們還續了續情，哈哈。”
我假笑了兩聲，沒在多說話，老三則是突然喊道，“好，停車，停車。”
將車停在路邊後，老三率先打開車門下了車，我扭頭看了一眼老三，在他的身上我好似看到了偽裝的一麵，他能做到今天這副模樣，肯定不容易，雖然他走的是歪道，估計他也有難言之隱吧，老三的初戀跟我一樣，都在我們身上刻下了很深的傷疤，想要讓傷疤愈合，卻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
打開車門後，老三的身影已經向一處天橋走去，我則是緊跟在老三的身後，不過我擔心的一幕還是發生了，老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趕忙小跑過去扶起了老三，他衝著我一笑，說道，“你跟我都是被愛情傷過的男人啊，咱們有話題，所以不怕沒啥聊的，哈哈。”
我笑著點了點頭，“你喝多了，”
老三一怒，便推開了我，“誰喝多了，我的酒量好著呢，我還記得你剛才跟我說啥了呢，那我就替你做決定了，那個妞你帶走吧，”
老三的這番話讓我愣在了原地，本想著老三根本不會同意這件事，畢竟他是靠這賺錢的，所以，我認定老三說的是醉話，但我又不好多說什麽，隻能重複著剛才那句話，“三哥，你喝多了，我們回去吧。”
“我沒喝多，不信的話，我現在打電話讓那個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