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訣別
“真是軟筋散？”我緊盯著月的眼睛，在他的注視下，喝了一小口，確定沒事，又轉向竹青，“來，喝了它。”
竹青不再出聲，一口喝了下去，頓時四肢酸軟，我趕緊扶住他。他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到我身上，我就這樣攙扶著他下山，立刻就有人走上前，一邊一個，架住了他。
我還想跟著，卻被月從身後一把拉住，點了幾大穴位，封住了內力。我沒有反抗，任由他牽著手，出了穀。離開之前，我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我原以為會隱居一生的地方，才住了兩個月，就要離開了。
洞口外停了一乘軟轎，月讓我坐了進去，自己跟在一邊。沒有了內力，我很快就被轎子有節奏的顫動顛得昏昏欲睡，漸漸進入了夢鄉。醒來時，已經躺在一輛馬車裏了，月坐在一旁，微閉著雙眼，頭靠在車廂壁上，好像睡著了。
我明白，這一次，自己決逃不掉了，看著他英俊的臉龐，我心裏盤算著要如何做，才能不讓竹青受傷害，也讓自己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
“你寧願嫁給不愛的人，也不願跟我走。”月緩緩睜開了，眼裏是受傷和憤怒。
“但是他會隻愛我一個。”我小聲地說道。
“我也隻愛你一個。”月柔柔地說道。
“月，你會是一個好皇帝。”我不想再提那個永遠沒有結果的話題了，“你剛剛登基，離開這麽久，會不會有問題？”
“不會的，我已經安排好了。而且，我也是昨日才來。”
“昨日？”我一驚，難道真的是天意？若再晚一天，我真的成了竹青的女人，今天，我一定會選擇與他生死相隨，而不是一心想要保全他的性命。
我和月接下來的談話，竟全是關於治國平天下的話題，這讓我想到了齊國的皇帝，他當初脅迫我伴駕溫泉行宮，就是為了與我討論國事。難道月到處找我，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早知道，我就不東躲西藏了。不做他的女人，做他的軍師，伴在他身旁，其實也不錯，畢竟他是阿嶽的前世，而我，也曾深愛過他。
我們不停地聊著，我把自己能記起的所有曆史故事，以及一些現代的治國理念，通通講給他聽，他也不斷就離國的現狀，提出一些問題與我細細討論。
我建議他解散無影閣，讓我們的悲劇不再重演。他說他已經改變了無影閣的性質，讓它成為他的情報網絡的核心。
會心的微笑時常掛在我們的臉上，時間好像又回到了我們剛出穀的時候。可是，在笑容背後，暗藏的是彼此的算計，和深深的隔閡，再沒有當初的純真。
其實，若是當初我接近他，隻是因為他就是他，而不是因為他是阿嶽的前世，那麽，我的愛就會更純粹一些，少了那些算計，我們也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馬車行進得很慢，似乎並不急著趕路，但是也不去投宿客棧，在馬車裏，我們也隻是麵對麵坐著，他甚至連手指頭也不再碰我一下。最奇怪的是，都三天了，月還是不讓我換下那身紅得刺目的喜服。第三天晚上，我被帶進了一個院子，這時，我突然明白了月的目的。
當我被帶到一個大廳裏時，看到竹青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他的喜服也還穿在身上。仔細看他，除了臉上長出了胡茬子，精神還不錯，看來他們沒有慢待他。
一轉眼的功夫，整個大廳裏就隻剩下我們兩人。我快步走到竹青麵前，費力地解開捆綁他的繩索。
“想我嗎？”他溫柔地低聲問道。
“想你。”我對他翻了一個白眼，“才怪。”
“我想你了。”他抖落了鬆開的繩索，整個人又靠在了我身上。
我正要推開他，大廳的門嘭地一聲被人踢開了。齊天嘯出現在門口，手提長劍，周身殺氣重重，冰冷的目光，像一把利劍直射入我心口。我意識到自己尷尬的處境，在他眼裏，我和竹青一身喜服，又摟在一起，真是有口難辨了。
“天嘯，不要過來。”看到他邁步，我想要提醒他，這是一個陷阱。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剛走了兩步，一張網從天而降。他揮劍去劈，那網竟絲毫沒有損害，反而隨著他的掙紮，緊緊纏住了他的手腳。
月在這時出現在我身後，他笑著說道：“九王爺，您真的很聰明，知道隻要跟蹤朕，就一定能找到星兒。”
“既已成為階下囚，要殺要剮，廢話少說。”齊天嘯沒有抬頭，雖然被束縛住了，周身卻仍有一股殺氣彌漫。
“很好。”月拍了拍手，進來幾個人，其中兩個捏住齊天嘯的下頜，逼著他喝下了什麽東西。
“你給他喝的什麽？！”我推開竹青，衝到月的麵前。
“軟筋散。”月說完，轉身離開了。
有兩個丫鬟立刻上前架住了我，我掙紮著對著月的背影說道：“月，求你不要傷害他，你要我做什麽都行。”
“做什麽都行嗎？記住你自己的話。”月的聲音飄來時，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我的心一陣刺痛，背影，他刻意留給我的背影，是在向我宣稱我的失敗嗎？真的失敗，非常非常的徹底。
等我被幾個丫鬟服侍著洗浴幹淨，送到一間臥房的時候，發現裏麵已經有人了，而且不止一個。竹青和齊天嘯坐在椅子裏，雙手被綁在椅子上。月穿著一件長袍，坐在床邊，顯然剛剛沐浴完，頭發還有些濕，用一條絲帶係在腦後。
“過來。”月溫柔地說道。
我猶豫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兩人，竹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閉。齊天嘯瞪圓了雙眼，怒氣未消，嘴巴張了張，沒有出聲，看來是被點了啞穴。
“月，這樣不好，我們換個地方吧。”我看看自己的模樣，光著腳，長發用一隻銀簪鬆鬆挽起，隻一件長袍穿在身上，裏麵卻是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