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一封和離書
淮陽王世子離開後,隻留下穆凰舞一人陪在淮陽王妃身邊。
“昨日你外祖母讓你進屋,她除了提起聯姻的事,有沒有再提別的事?”
“外祖母一直看著外祖父的畫像,一邊流淚一邊說對不住外祖父,外祖母請人偷偷畫了……那位的畫像。”
“不是親生的,再順著她都不頂用,我給她丟臉了嗎?”
淮陽王失落又痛心,抓住穆凰舞的手,哽咽道:“你哥哥我指望不上,他被雲薇那個小狐狸精給迷住了,他說得好聽,可是我不信他能贏過穆陽。”
“哥哥並不蠢,未必不能同穆陽一較高下。”
“你不懂,你不懂啊。”
淮陽王妃欲言又止,眼淚一直落,哭得眼白紅似血,“你外祖母讓雲薇嫁給你哥哥……她是讚同我的心思了。”
穆凰舞很想掙脫開母親的手,倔強說道:“我不想嫁給靖王。”
“這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必須爭取嫁給他。雲薇不理會她,你才是她的希望。
“以前你怕穆陽落敗,怕他不顧妻兒,如今他同楊妃關係已緩和,楊妃也是喜歡你的,你嫁給他之後,穆陽同楊妃能徹底和解。”
淮陽王妃淚眼婆娑,按住穆凰舞手腕:“除了穆陽之外,以你的身份還能嫁給誰去?
“你父親已是不要我們母女了,他當日說過,要同我和離!
“太後雖是疼你,可也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一旦我勸不動你父親,和離後,你父親說過,你同你哥哥都會跟著我。”
“為什麽?為什麽父親這麽絕情?連我同哥哥都不要了?”
淮陽王不如一個外人關心她,哥哥最後出家,一輩子孤苦,父親不曾去看過他。
淮陽王妃隻是落淚。
穆凰舞激動的逼問:“你不同我說明白了,我……我絕不會去謀劃嫁給穆陽。”
“女人命好苦,我的命尤其是苦,其實我知道我不是女侯親生的女兒,在她領我回來之後,我一直都按照她想要的女兒去做。”
淮陽王妃痛苦極了,鏡子裏映出她狼狽的模樣,陌生又熟悉:
“我不喜歡衣服的顏色,可她喜歡,我也隻能喜歡,我不喜歡讀她選好的書,不喜歡她給我請的老師,甚至不喜歡遵從她堅持的世家女禮儀。
“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喜歡!然而我不敢說,不敢反駁,薑氏在太夫人麵前演了二十多年,我……我也在她麵前演了這麽多年。
“薑氏比我好,她最後堅持了自我,麵上溫順,一直都沒有喪失喜歡的東西或是人。
“我呢?
“我已經找不到自己了,完全變成了她想讓我成為的模樣。曾經不喜歡的東西深深刻在我骨子裏,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嫁給穆地主!
“我寧可絕食,寧可死也要嫁給他。
“她問我為什麽?我說穆地主長得好看,其實我羨慕他能活得那麽自在,麵對楊少主據理力爭,被人嘲笑窮酸,依舊能在文會上留下詩詞,縱然口袋中沒有幾個銅錢,他還是笑得瀟灑肆意。
“我想……想同他一樣,所以我要嫁給他。哪怕他成親時不高興,以後也會心怡上我。
“我是精心培養出來的世家女,學了那麽多母親說對女子很重要的禮儀,誰也不如我,連當初的楊家女公子都不如我懂得多。”
“可是父親一直不曾愛慕上您,如今打算同你和離,他有沒有去同皇祖母說?”
穆凰舞心頭一緊,父母關係已經差到了極致,這是她如何都想不通,也是想不到的。
“……我用我最後的臉麵懇求他,哀求他,他答應再給我一年的時間,他承諾把王位留給你哥哥。
“可是沒有他,你哥哥的王位根本保不住,哪怕這次他隨著大皇子出征立下功勞,淮陽王是穆地主,而不是你哥哥,皇上對爵位很小氣,尤其是王爵。”
“不過你哥哥還能有富貴可享,你呢,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
淮陽王妃哽咽道:“我知勉強你不好,可不嫁給穆陽,你更不好!沒有身份,地位驟降,你會受不了的。”
不好的預感湧上穆凰舞心頭,一直沒想明白的事情好像有了答案,沙啞道:“我到底是誰?是誰的女兒……”
淮陽王妃一把堵住穆凰舞的口,眸子閃爍寒芒,在她耳邊叮囑:“泄漏出去半個字,我們都不能活了,你就是穆地主的女兒,記住這一點。”
“王妃殿下,王爺過來了。”
門口的婢女透著幾分喜悅,“王爺來看您了呀。”
淮陽王妃先是喜悅,連忙起身迎過去,穆凰舞神色呆滯,她就不該去逼問母親。
這個家,真是亂呀。
母親被外祖母用諸多的規矩約束著長大,外祖母看不起玉掌櫃,隱隱嫌棄薑氏再嫁,母親竟然……連薑氏都不如。
淮陽王身姿玉立,風度翩翩,然而他臉上不見一絲的笑容,冷冽得仿佛能刮下一層寒霜,迎向淮陽王妃熱情期盼的眸子,緩緩開口說道:
“我是不是太給你留臉了?別把我對你的包容當成你肆無忌憚的依仗。”
淮陽王妃腦子嗡嗡作響,顫抖問道:“王爺說得是什麽話?我一直……”
“一直同你兒女商量怎麽算計穆陽嗎?”
淮陽王邁步進門,反手將房門關上,對外說了一句:“散去,不許任何人靠近。”
穆凰舞順著窗戶看去,隻見到幾道殘影。
淮陽王走到桌旁,坐了下去,眉目更嚴厲幾分:“我不管你的事,不意味著我不知你的打算。”
“你……你瞞著我放眼線?你哪來的人盯梢?”
淮陽王妃臉色慘白,比被淮陽王盯梢更可怕得是,她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穆地主!
“你兒子勸你的話,你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可惜你白養了一個還算聰明的兒子,這小子倒是給了我一點的驚喜。”
淮陽王將寫好得和離書輕飄飄放到桌上:
“以前我自以為是信任過身邊的人,他們給了我一個深刻到極致的教訓,從那以後我對身邊的人都帶著三分的提防,尤其是淮陽王府,到底這是我的家,對你……我從未徹底放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