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繼續逃亡中
稍有不平的路麵，坐在駕駛室裏就會感到非常顛簸，躺在睡鋪上的人也被顛簸得來回滾動，可柳猛卻穩坐泰山，紋絲不動，不多言多語。
才上路，大李師傅精神狀態還不錯，專心致誌的開車，夜晚的高速路上，一路飛馳，除了重型貨車引擎的轟鳴，還有沉悶類似輪船的汽笛聲，這些都讓柳猛感到有一種背包旅行的意味。
臨出發，在廁所裏，柳猛猶豫了好久，還是沒有打開手機，反正隻需要兩天就回去了，何必多生枝節？要是被追蹤，那就是真正的大逃亡了。
晚上1?1點出發，直到早上5點，才在一個服務區稍停，小李師傅換上，繼續出發，接下來這一段路讓柳猛發現一個情況，錢江境內高速公路上，貨車絕對不能隨意停車！因為幾乎每1?0分鍾就有一台高速路政的巡邏車經過，發現有貨車停下，不問理由，先罰款2?O?0?1小李師傅的話明顯多了許多，也讓柳猛來了許多興致，從柳猛在哪讀書，怎麽沒有混出名堂聊起，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已經聊得很熟，聊到跑長途遇到的凶險，他就說：“以前跟師傅，有次到錢江一個城市進入一條次幹道時，車要拐彎車速很慢，當要駛離次幹道時，忽然從車後竄出一個人，手指駕駛室，讓師傅停車。師傅下車後，那人二話沒說，上去就扇了師傅兩耳光，還罵師傅會不會開車，把他給撞了。因為那人褲子撕破了，但師傅和我都不相信是我們開車撞了他，與他理論，誰知，不知從哪兒冒出三四個愣頭小子，將師傅和我圍了起來，揚言要2?O?0?0元賠償費。遭遇路霸隻好自認倒黴，最後師傅掏出全身僅有的700元給了對方……哼，不過現在，我們車裏隨時有兩根鋼棍，看誰狠！”
柳猛就點點頭，錢江果然是虎狼之窩，天色已經完全亮開，看著路邊肮髒的小河，路邊漂亮的樓房，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前麵下了高速，收費站應收8?0?0元，因車上拉的洋蔥，沒有超載，全免費，小李師傅得意的嗬嗬直笑，叫醒他哥哥：“準備吃飯了。”
柳猛獨自站在駕駛室旁邊東張西望，大李師傅在路邊館子裏高喊著：“小猛，過來一起吃飯，難道你一個人吃方便麵很好吃嗎？”柳猛急忙大步走過來：“謝謝兩位師傅，可是我身上沒有多少錢。”
“既然你上了我們車，就不要見外，來吧，十個饅頭就撐爆你肚皮。”
柳猛有些害羞的坐下，兩個饅頭下肚後與兩位師傅更加熟悉。
“我看你一晚上沒有睡，居然沒有瞌睡，是不是很少出遠門，還是擔心我們會對你怎麽樣？”柳猛急忙說：“沒有沒有，你們多想了，我是真不習慣。”
大李師傅就說：“出來在外，小心點是正常，你是不是覺得雲陽很亂，這倒是事實，一會給你講個事。”
早飯後繼續上路，大李師傅就提起雲陽的混亂：“那是有一年末的時候，我和舅舅給雲陽的一個老板開半掛貨車。有天晚上，老板在一家酒店請客。席間他喝的有點高，牛逼起來了，外邊別的包廂客人關門聲音大了點，他用雲陽話大聲喊了句：幹什麽的！誰知外麵那人進來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個”家夥“指著老板的頭，用雲陽話問他：”你說我幹什麽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真家夥，真是嚇壞了，老板也肯定嚇壞了慌忙說：”誤會，誤會，有話好說。“
那人就說：“拿3?0萬來！”老板說：“現在身上沒那麽多錢？”那人說：“給你2?0分鍾時間，不然打個電話讓你家人來收屍！”老板哪敢反抗或者報警，趕緊打電話給老婆，她老婆速度奇快的把錢拿來了，那人接過錢罵了句就走了。
我後來問老板，要是我拿那東西指著你，你會不會給我錢？老板說：“你要5?0萬我也給！”大李師傅說完嘿嘿笑了句：“怎麽樣？雲陽的人拽吧，還是我們玉林的人好。”
柳猛就問：“巴陽的治安呢？”“巴陽？以前也不怎麽樣，現在陳少群垮台了，估計要好些，不過肯定有其他人上位，爭來爭去，同樣會亂，說不定還比不上陳少群當老大的時候，算了，不說這些，反正與我們無關。”
“哦。”
“你說你是長武的人，都說你們長武治安很混亂。”
“應該是以前吧。”
“恩，是以前，我有師兄弟在長武跑過，不過長武太窮了，還是我們玉林好。”
柳猛嗬嗬直笑：“誰不說俺家鄉好啊？！”“天天在外地跑，許多消息都閉塞了，不過最近巴陽很出了許多新鮮事，首先當然是陳少群的事，然後出租車罷工停運，家家戶戶拆防護欄……”
小李師傅在臥鋪上歎氣：“我就想攢錢買一輛出租車，不用這樣天天在外麵奔波，落下一身的毛病，還要擔驚受怕，甚至跑一趟還虧本。”
“開出租還不是一樣，每個月被高額的車份錢、汽油錢壓得喘不過氣；大部分人被腰椎病、腸胃病等職業病困擾，卻舍不得花上半天時間去看一下病；一天十幾個小時的超負荷勞動；每日三餐無定，甚至上廁所的時間也不能保證……”
“我們現在不是一樣，常年跑車在外，多少個日夜都是在發動機噪音和車輪的顛簸下入眠的，胃病、腰椎頸椎疾病、前列腺、睡眠問題。”
大小李師傅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直歎氣。
柳猛無言以對。
前麵又是一個收費站，在出示了植物檢疫證後，他們僥幸蒙混過關，隻交納了超載的費用8?5元，看著大小李得意的笑聲，看著車外的景象，柳猛心裏一酸，突然想家了。
貨車剛駛到一個路口，忽然被一輛突然開出的銀白色轎車逼停。小李師傅立即感到不對勁，正要去抓旁邊斜放的鋼棍，突然，“砰”的一聲，車窗玻璃被一個鐵錘砸碎，他的脖子上抵了一把冰涼的匕首。
“識相的話，把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有話慢慢說……大哥！”大李師傅已經驚醒，按照以前的慣例伸手去臥鋪旁邊抓鋼棍，卻抓了個空，一抬頭，正好看見柳猛手裏握著那根鋼棍，就見銀光一閃，橫在小李師傅脖子上的匕首被戳了開去，然後就聽“撲通”一聲，那個站在踏板上，持刀威脅的歹徒被繼續直飛的鋼棍戳中，翻身掉了下去。
小李師傅也反應迅捷，抄起鋼棍就衝了下去。
等柳猛慢慢縮下車，小李師傅已經追得那兩個人四散逃竄，大李急忙喊著：“小弟，快回來。”
小李師傅樂嗬嗬的回來，使勁拍了一下柳猛的肩膀：“看不出來，小猛，你反應不錯。”
他摸著完好無損的脖子嗬嗬直笑：“要不然今天鐵定就要虧錢了。”
見大李驚訝的看著他，柳猛急忙說：“我就是隨便試試，自己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為什麽要那樣做。”
“先走吧，要不然肯定要來一大幫的人。”
小李就歎道：“錢江省真是亂，我一定要攢錢另外做點什麽，也比這樣擔驚受怕好。”
“前提是要有錢，所以我們還是繼續專心開車吧。”
經過一個縣城的圍成路，前麵有一段蜿蜒起伏的長下坡，大李師傅就開始提醒小李，小李滿口答應：“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走這裏。”
“要不是擔心不能蒙混過關，我們應該走高速的。”
“要是被查獲就是七八百的運費呢，我小心點就是。”
柳猛一直都是高速路來高速路去，那曾經有過這些擔憂，可想這些外出討生活的師傅辛酸事，不由想起子師傅……
小李雖然技術好，但是經常開這裏，依舊產生了麻痹大意的思想。大李師傅雖然很擔心，但是因為疲勞，很快就睡著了。
柳猛還在看著蜿蜒起伏的山路，小李忽然驚呼：“糟糕，大哥，刹車沒有了。”
大李立即被驚醒。
貨車拉了3?O多噸貨，加上車子自重接近5?0噸，行駛在公路的連續急彎、長下坡路段！前麵不遠處還是彎道，還好看不到前方有車，柳猛看了一眼他的手刹，已經被拉起來了！又看一眼檔位，顯然是7檔！晃了一下儀表盤，車速應該在6?0碼左右，還不算很快。
柳猛第一反應就是應該準備跳車了。
大李師傅趕緊問他：“下坡下到哪裏了，有沒有看到緊急避險車道？”“已經過去一個了……”
“下麵還有兩個，沒事，應該很快就到了，咱們往山上衝！”但是剛轉了個彎，他們都嚇壞了，包括柳猛，因為看見路上擺了好多塑料反光錐，還有個牌子，上麵赫然寫著：前方事故封道！這裏的路是架在峽穀裏的，離地麵高度至少有四五十米。同時他們看到前方幾百米快下到坡底的地方堵車了，大大小小一共有二十多輛車停在那裏，路肩上還亂七八糟的停了幾輛警車和高速養護車。
刹那間柳猛想到假如再不跳，今天就要死在錢江了……
小李死命的踩著刹車，保持車子不加速，他也算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臨危不亂，除了嘴巴在嘀咕，看不出他很驚慌。
他不停的按喇叭閃大燈，主車道和超車道都堵死了，隻有走邊道碰運氣了，因為那邊還有點縫隙。
前麵是一輛拉煤的車子翻了，煤撒了一地，交警和路政正在組織公路養護工人清理。
隨著轟隆隆響著，沉悶的汽笛……
下麵的人猛然發現山上衝下來一輛重型貨車，都嚇的不輕，有一輛公路養護車急忙往前開，給他們讓出來一點路來，正在鏟煤的工人們也四散逃開。
其中一人把一隻膠鞋都跑飛了，鞋子飛的比他人還高的多，還有一個跌倒了在地上拚命的往前爬，事後發現手掌在水泥路上擦得的是血肉模糊。
那一閃那，柳猛心中，就好像他自己在開車，他把車裏車外，每個人的反應，每個人身處的距離，貨車的車速和每一個人將要規避的動作全都在腦海裏演算著，見到小李一直踩著刹車，避免貨車加速，眼見前麵的縫隙按照小李師傅的操縱，絕對過不過，柳猛當即側身雙手按在小李手上，瞬間就掌控住了方向盤，對準那唯一的縫隙不偏不倚的呼呼衝了過去。居然沒刮到一個人，甚至車……
到了穀底就是上坡了，貨車終於慢慢的停了下來。
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此時此刻，大小李覺得活著是多麽美好！也在不住的歎息：如果車速再快一點點，方向盤就打不過來了，就要撞上下麵的這些車。
留下的縫隙彎來彎去，隻有那麽寬，假如撞上的話很可能就沒命了，要想不撞上就得衝出公路，往山穀裏開，那就是墜崖。
於是大小李師傅都帶著驚訝，佩服的目光看著柳猛，柳猛居然搔搔頭皮：“我就開過兩天麵包車，當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大李師傅還準備追問，交警和路政還有工人都過來了，交警查駕駛證，路政問拉的什麽，有沒有超載，工人叫著要賠償驚嚇費。
給了工人幾百塊錢後，好在又沒出事，交警路政見他們態度也誠懇，調查了一會就放走了。
臨上車時，小李師傅以為停這麽長時間，輪轂應該涼了，就鬼使神差的摸了一下前輪輪轂。
事實證明他是非常愚蠢的，手指皮膚一下子被燙焦了！不住的怪叫，卻帶著無數死後餘生的興奮。
接下來，大小李對柳猛的態度有了許多改變，假如第一次戳倒持刀歹徒是鬼使神差，那麽第二次呢？他們腦子裏還是疑問，卻問不出一個所以然。
中午吃飯，他們破例叫了一盤大塊的牛肉，滿盤的回鍋肉請柳猛，小猛小猛的大家談笑風生。
“兩位師傅，一會還是走高速吧，出門在外安全第一。”
“這個……這次出來運氣不太好，好，一會就上高速，我們直達玉林，路費就路費吧，還是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