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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養老院心酸

  雖然沒有和黃老三見過麵,但柳猛也多次走村下戶了解過,因為村裏窮,家裏窮,黃老三一輩子都沒有娶過親。年輕的時候,他一直在南方打工,可收入僅夠糊口而已。年紀大了,他再也幹不動活,隻能回到村裏。


  三十多年前修建的黃土泥磚房已經塌了半邊,村民們經常看到他蹲在田埂上,米飯泡上涼水,便是一餐。近年因為年歲大了,幹不動田裏的活,他便將村裏分給他的八分地退了回去,也由此走上了食不果腹的艱難道路。前些年他身體還好,可以幹些活,不過收入還是剛剛隻夠養活他自己。近些年他得了病,再加上歲數大了,掙的錢已經很少。


  入獄前,他已經兩年沒有吃上肉了。


  為了養活自己,幾年前他在附近山裏收了一些烤煙,山貨,一個扁擔、兩個筐,挑到集市上去賣。可惜他年紀大腿腳慢,他總是落在同去的村民後麵。平均下來,每天可以掙兩三元錢。要是賣不掉,還要虧成本。


  原先他家還通電,後來村裏給各家安裝了電表,可惜他拿不出6?0?O元裝電表的錢,他家再也沒有通電,晚上黑乎乎的,沒有急事根本不點蠟燭。“那東西太貴,比吃飯還貴。”


  由於生活太艱難,後來他找到縣民政辦反映情況,才知道自己是五保戶,可以拿到補助。


  可惜在長武縣,像他這樣的“五保”老人有上萬人,而九成以上都在村裏自己生活,根本無人照顧。


  黃老三生病後由於沒有錢去醫院治,隻有躺在床上硬撐著。等病稍微好點,大家再見到他時,他已經就是一個幹枯的殼了。


  他也找過村裏、鎮裏,甚至市政府,但都沒有錢給他。因為國家在五保老人的醫療,尤其大病問題上,根本沒有實質性的措施。


  “柳書記,一元六毛錢,你說現在能吃啥?”從八年前起,他領到了一年3?0?0元的補助,過了幾年漲到了6?O?0元。一年6?0?0元平均下來一天也就1.6元,根本不夠生活的。


  “我們這裏米1.5元一斤,肉1?3元一斤。一塊六?柳書記,你說能吃啥?”四年前,已經6?9歲的黃老三開始在外地收廢品維持生計,可惜人生地不熟,他騎著三輪車轉了三天,沒有收到一點廢品。他也發覺他自己騎不動三輪車了,覺得實在活不下去,他想起他自己在撿來的報紙上看過的一則新聞:一個病人為了治病,犯罪入獄,監獄竟然給他看病。想想自己,“死都不怕了,還怕進監獄嗎?”他決定到首都去搶劫。一來解決他自己的吃飯問題,二來也想反映一下自己的生活狀況。


  黃老三用撿破爛的錢買了一張盡可能離目的地近的火車票。到了目的地繼續撿破爛,有錢就買票北上,沒錢便逃票,輾轉到到了首都,這期間整整用了十天的時間。


  搶劫後,黃老三終於如願以償地進了監獄。


  和其他人不同,黃老三進了看守所便喜上眉梢。見到饅頭,他更是歡喜得不得了。

  “饅頭,我最喜歡吃了。”


  就算這個時候和柳猛講述,他臉上也露出燦爛的笑。柳猛也明白,因為他做過胃部手術,胃腸一直不好。饅頭可以綜合他過多的胃酸,讓他舒坦許多。


  看守所裏的犯人很少見到這麽能吃的老頭。他什麽都吃,並且絕不浪費。別人吃不完的飯菜,黃老三也會一一代勞。三個月,他居然胖了1?0斤。


  在看守所呆了三個半月,黃老三被轉到另外一所監獄。這裏是送服刑人員回地方監獄的中轉站。他發現這裏的生活更好了。不僅天天有饅頭吃,老年人每天早晨還有一個雞蛋。


  在監獄裏,黃老三這兩年來,第一次吃到了肉。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生怕把肉片很快吃完。把肉放在嘴裏反複咀嚼,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被同囚的獄友笑話了好半天。


  三個半月後,黃老三被轉回到巴陽市監獄服刑。監獄發給他夏服、春秋服、冬裝各兩件,鞋子兩雙。被子發了兩床,一床鋪,一床蓋。不僅有被套床單,夏天還有席子發。熱水瓶、桶子、杯子一應俱全。


  黃老三覺得這裏的監獄吃得更好了。一日三餐按時吃飯,不僅饅頭管夠,午飯的時候還會有西紅柿炒雞蛋、海帶燉排骨、玉米燉排骨。開水是統一供應,不限量。年三十兒晚上過了1?2點,監獄還會給犯人送來甜酒衝雞蛋,那種滋味現在想起來都流口水。


  每年6?0?O元的五保戶補助依然在發放。村裏的會計依舊把錢郵寄給他,他偶爾在監獄裏也買些麵條來當做早餐。


  在監獄裏,6?O歲以上的老人是不需要勞動的。黃老三每天早晨6點3?0分起床,洗漱、整理內務,把被子疊成豆腐塊。吃過早餐,別人出工後,他便回到監舍內休息。


  巴陽市監獄裏有花園、籃球場,放風的時候他可以隨便溜達。隻要不出了四麵高牆安裝有電網的大院子就行。


  入獄後,黃老三閑來無事就看書看報,背唐詩,寫字。有時候跟獄友下下棋,然後每天都要收看新聞聯播。在監獄也做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體檢。


  這一檢查,結果在意料之中,可也讓他轉側不安。


  “腦血管硬化、骨質增生、雙腎結石、前列腺炎。”


  誰知和以前生病硬扛著不同,黃老三這次在監獄生病,中午和晚上都會有人來看望。每天均有醫生來巡診,有急病隨時到獄內醫院就診,病得重了還會有專人來照顧。


  有次前列腺炎發作,監獄裏的醫院看不好,就由四個警察陪同著去監獄外麵的社會醫院診治,這些警察扶著他,從來都沒跟他大聲說話,態度非常好。


  在監獄裏,黃老三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他總希望時間過得慢些,再慢些。但是,好景不長,他被減刑了……


  提起減刑,黃老三滿臉的不高興。可惜上了年齡,表現又好的犯人都會被減刑半年。


  黃老三不願意接受減刑,另外由於減刑要寫悔過書,他也不肯寫,他覺得他敢作敢當,沒有什麽好後悔的,他是心甘情願進來的。

  最終,其他犯人為他代寫了悔過書,黃老三被迫提前半年出獄。


  “在監獄裏,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吃飯就是看病。肯定是因為不幹活,監獄也不願意要我。”


  黃老三從兜裏拿起一支香煙,嗅了嗅對柳猛說:“我以前在監獄裏,別人都是請我抽1?0元錢一包的香煙。現在1.8元一包的,還不一定能抽上。”


  說到這裏,柳猛心裏已經有說不出的怪異感覺,是該笑還是該哭,還是該歎息?另外黃老三被村裏出錢接回來後,已經被送到了長青鎮敬老院,為什麽他還是不滿意?長青鎮敬老院才新落成兩年,磚混結構四合院式,有兩棟共3?2間住房,工作人員三名。


  去年青山綠源公司也響應鎮政府號召,曾經捐過1?0萬元,隻是柳猛願意去小學校看朝氣蓬勃的小學生,也不想去暮氣沉沉的敬老院呆五分鍾。


  姚朝江前幾天曾經向柳猛提過,他將黃老三送進去後,鎮民政辦的薑主任便去看望過,畢竟這是入獄養老,讓鎮民政部門頗為緊張。


  黃老三的實際情況,柳猛也完全清楚,他要住進敬老院,村裏需要每年給他繳納6?0?0斤口糧,而以前黃老三不願意把他的祖屋抵押給村裏,這才遲遲沒有住進敬老院,不過現在光大生態園和平和堂生態園已經租借了村裏的一大半土地,每年黃老三分得的土地租賃費已經足夠可以將他送進敬老院。


  按照姚朝江和村民代表們的意思,黃老三這筆錢暫時由村裏保管,負責他以後的養老送終,何況現在鎮裏的養老院條件也不錯。


  想著上次去養老院看望老人,雖然隻去過一次,但柳猛到現在還是覺得環境,條件都挺不錯,特別適合黃老三這種七十多歲,沒有親屬的人養老。


  畢竟現在的生活條件高,要是把他的錢全給他私人自己保管,眼紅的人一定特別多,假如他年老腦袋不靈光,被人騙了,以後又靠誰?另外在農村,五保老人供養的主要責任人是村委會和村民小組。可在外出打工者眾多,日益空心的農村,集體根本沒有足夠的錢供養貧困老人。


  在長武縣,有9成以上的五保老人根本沒有條件住進敬老院。要不是秀水村土地被租借出去,黃老三現在還是隻能在家裏硬抗,遇到生老病死,大家是能夠幫一下,幫一下,實在不能,也愛莫能助。


  “黃大爺,我覺得養老院環境不錯啊,至少有人每天照顧你,一日三餐也有人料理,有個生瘡害病也有人送你去醫院。”


  見多識廣的黃老三立即搖頭:“一點不滿意,這座養老院隻是一座空殼,根本比不上監獄。”


  柳猛有些驚訝,憑黃老三在自己麵前的小心翼翼,決計不會說謊騙他,反正前麵已經是鎮養老院,幹脆就一起去看看。


  前麵轉彎就是養老院,柳猛忽然有一個念頭,要想看到實際情況,必須放棄排場,於是將車停著路邊,扶著黃老三,一起走了過去。

  雖然害怕他虛不勝補,但黃老三此刻得到柳猛絲絲旺盛的生命力,居然腳步輕健了許多,多走幾步,也不劇烈的喘息了。


  上次柳猛來這裏,從養老院外麵就已經張燈結彩,鑼鼓齊鳴,彩旗飄揚,縣鎮領導一起前來慰問,別提多熱鬧了,隻不過那時他隻隨意走了一圈,一共沒有呆夠1?0分鍾就找了借口走了,看著這些一步步老去等待生命終結的村民,他說不出來的難受。


  不過這次就不一樣了,一大早,養老院寂靜無聲,門口負責看門的一個老頭,看著柳猛和黃老三他們走進來,沒有出聲,也沒有詢問,繼續打著瞌睡。


  最靠近大門的一間屋子承擔了多種公共功能,包括廚房、柴夥間、洗衣房、衛生間等。


  廚房燒的是柴夥,兩個大鍋,煮飯和炒青菜。院長楊國亮的主要工作就是買菜做飯,其次就是在老人生病的時候送他們到附近的衛生院,其他兩個工作人員則負責照顧這些老年人的吃穿住行。


  一踏進院子,柳猛感覺很……很有一種要轉身逃跑的念頭,這裏的空氣中都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暮氣。


  “柳書記,你看二樓的平台高於房間,下雨便往房間裏灌。都說這房子是才修的,可房間的牆上裂了一條條口子,食堂呢?你看看。後麵的水泥平台已經全部塌陷。”


  柳猛皺起眉巡視了一圈,站在食堂裏問:“每天的夥食怎麽樣?”“我知道錢放在村委會,姚主任他們是為我考慮,這裏是每個月3?0?O元的夥食費,算下來一天1?O塊錢。說是夥食費,其實一個月的所有開銷都在這裏麵。我因為胃腸不好,早晨要自己煮麵條、還要偶爾抽包煙。這些錢扣除後,實在沒有多少。”


  村裏土地的租金是每年發放一次,黃老三應該一共分了九千多元,一個月3?00元夥食費,一年就是3?6?0?0,然後加上鎮村的五保戶補助,可也不堪用。


  “你看自來水爆裂已經好幾天了,負責煮飯的工作人員懶得去挑水,便花錢雇傭這裏的老人去擔水。一桶水兩元錢,這些錢也是從我們夥食費裏扣出來給去挑水的人。”


  順著黃老三的手勢,柳猛果然看見早起的老人們用顫顫巍巍的動作為了零花錢爭先恐後地去挑水。


  地磚漆黑,滿地泥濘,灶台上更是肮髒得要讓人惡心,一些剩飯剩菜就隨處擺放,而這些剩飯剩菜根本當不上公司養殖園喂豬的食料!這就是上次自己來看的養老院?!這就是自己捐了1?0萬元的養老院,假如這就是,那些錢哪去了?柳猛這一霎簡直想殺人,他立即給陳舒雨電話,讓她來這裏看看,畢竟這是她一直在聯係捐款的地點,他也通知曾大勇和孫玉龍立即來這裏幫忙。


  走進黃老三的房間,一股刺鼻的臭味撲麵而來,讓柳猛急忙後撤,假如多呆一秒鍾,他肯定要悶死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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