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南下
“陵遊,你之後要去哪裏,怎麽連我都不願意說了。”茶肆之外,朱雲華和張陵遊二人駐足而立,自己多次詢問,都是被張陵遊轉變話鋒,時至今日也沒搞清楚,這不禁讓自己想到那是後第一次北上找不到張陵遊一事是否有所關係。
“隻是去看看風景,大哥你隻管放心,陵遊做事怎樣,他們兩個不清楚,大哥你還不清楚嗎,大哥就不用多問了,陵遊是不會犯傻去冒險的。”張陵遊聳聳肩,靠近朱雲華耳邊道,“大哥你日後若是從伊藤齋口中探出什麽消息的話,隻管發信給我,送到天一樓便可以。”
“天一樓?我明白了。”朱雲華點點頭,同時從張陵遊這句話中得知了不少消息,不過也沒有繼續多說幾句,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符籙遞給張陵遊道,“這是嫦笙姐給我的,是剛才那樸陽真人畫的符,他的符籙在整個天下都堪稱一甲,是謂天下第一符,我有三張,你這邊拿一張走,若是遇到大宗師境界的人,沒什麽手段的話,直接把這符籙扔出去,別管其他的!”
張陵遊笑著點點頭,也沒有說設麽推脫的話,自家兄弟,什麽脾氣,那是門兒清。
“走啦!”張陵遊擺擺手,帶上一個鬥笠便朝著東方而去,此行一來一往,隻是說幾句話,了解一下自家大哥的行徑,如今有了說法,倒也是心裏有了把握,將東海三十六洞拿下之後,進退有據,屆時對上東瀛的把握也就能打上幾分。
“朱雲海,要不要做掉呢……”
“水蘇,接下來就直接去福州府了,到時候你去哪裏呆著?”朱雲華回頭看向不知所以的水蘇,後者噗地起身眯著眼笑道,“去俞叔叔那裏,小的時候見過俞叔叔一麵,後麵就少見了,不過爹親還是經常有聯係。”
“對了對了,朱公子呀,俞叔叔家的女兒長得可好看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要不要給你介紹介紹?”水蘇一臉笑顏,以其容顏,倒也是勾人心弦,可奈何朱雲華在南竹那邊練了一副好心思,隻是稍一愣神就回過神來道,“人也不認識,沒這心思,你自己好好玩吧。趕緊出發了,爭取在日落之前找一個落腳地方,你這脾性,不找個好點的客棧哪裏睡得下。”
“你胡說,我可以的!”水蘇硬著頭皮回應,對上了朱雲華打趣的眼神,撇下頭嘟著嘴道,“好吧,聽你說的,抓緊往前麵走走,找個小鎮便可以了。”
一行人匆匆南下,走了十幾裏地便撞見一座小鎮,鎮子無名,也不過就七八裏地的大小,林林散散落著幾十戶人家,左邊靠山,右邊一條小河緩緩流淌,倒也不失為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朱雲華幾人踏入小鎮後便有個靈光的青年靠了過來對著朱雲華笑道,“公子爺可是要找個歇腳的地方,跟我來便是,保證是個吃的好睡得好的好去處!”
朱雲華看了一眼青年笑了笑道,“帶路便是,小兄弟叫什麽名,不妨說說此地的情況,說得好,銀兩少不了你的。”
青年聞言,雙眉一跳頓時就來了興頭,拍著胸脯道,“公子爺放心,小的名為山雞,此地名為臨水鎮,在這個地方若論誰知道的最多,山雞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山雞一邊說一邊呆著幾人往鎮子中心走去,“公子爺你有所不知,這臨水鎮起先可不是就這麽點人,都是這段時間被官府給征調過去,一戶一人,乖乖夠狠的!”
朱雲華聞言麵色不變,心中卻在思忖為何大明做出如此決定,要知道就算當時倭寇禍亂最為嚴重的時候,也隻是挑選精壯,而不是不分高低,人盡可為兵,南方戰事,已到這歌地步了?!
心中思慮萬千,然而朱雲華麵上隻是笑言,“別人都去了,你怎麽沒去,家裏莫非還有幾個兄弟?”
山雞笑著撓了撓腦袋道,“那倒沒有,獨苗子一個,隻不過使了點手段讓自己能呆在這裏照顧下娘親,順便幫幾個弟兄們也照顧照顧家裏人,上戰場,那是九死一生,幫他們解決點後顧之憂,好在戰場上能專心點,多點活命的機會。”
“看來還是個有情有義的。”朱雲華隨便掃了一眼山雞,看眼前多了一家有間客棧,店麵不大,招牌陳舊,跟餘杭城裏的那些大酒店絲毫也比不上,轉頭便問道,“就這裏?”
“是的了,公子爺邊看這客棧外表如此,這叫敗絮其外,金玉其中,這客棧裏有雙絕,一絕乃是獨門叫花雞,一絕乃是天下十大名酒之意的綠蟻酒,一天也就那麽一壇,要不是現在人少了,往日,這個點進來怕是一滴也沒了!”
“綠蟻酒?”睡眼朦朧的老陳聞言,雙眼一亮,打量了一下有間客棧自顧自地便走了進去,朱雲華隻好邁步跟入。
客棧之內,林林散散擺著十幾張桌子,已近黃昏,內裏也隻有兩桌人,其中一桌坐著老翁老婦,看上去倒是本地的老夫妻,另一桌倒是熟悉人物,赫然便是在天台山上遇到的王大棍一行人,也不知怎地隻有王大棍和那青年還有兩個大漢一起,撞上幾人看來的目光,隻是輕輕一笑。
王大棍幾人更是連忙偏頭,看著桌上的菜肴目不轉睛,至於為什麽那時候讓自己下手的伊藤齋跟朱雲華走在一起,他們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別問,問就是慫了。
“幾位客官,吃點什麽?”見來了生意,那打著瞌睡的掌櫃也來了精神,掌櫃身形不像南方人,足有八尺高,顴骨高突,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是風華依舊,嘴裏叼著個煙鬥,看著朱雲華幾人,眼中也是閃過一點詫異。
“先來幾間客房,再各種招牌的酒菜都上一份,叫花雞,綠蟻酒,這山雞說的上天了,總得試試你說是不是。”朱雲華沒看出掌櫃有什麽端倪,便帶著水蘇隨手找了個桌子坐下,同時還讓山雞也坐下,從懷中取出一枚銀兩放在其麵前道,“坐下吃點東西再說,好好將這段時間南方發生的事說說,說得好,還不止這一點。”
山雞舔了舔自己的舌頭,眼冒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銀子收入自己的袖中,緊接著看向朱雲華道,“公子爺你慢慢聽,小的把知道的統統告訴你,不僅是我們臨水鎮,以此往下的幾個鎮子都是如此,再遠一點的我便也不知道了,但聽說相差無幾。”
“這次領兵的好像是關內張家的武忠侯,擁兵五十萬,可謂是睥睨天下,這次招兵,據說不是上戰場,隻是為了修建什麽東西,具體為何,不甚了之。”山雞看著上了桌的菜肴,咽了一口口水接著道,“還有一事,那南榮趙氏今日不知怎麽被人滅了滿門,整個江湖風聲鶴唳,不斷探查其中消息卻不得而知,公子爺若是南下,可得小心點。”
朱雲華聞言,微微頷首從懷中取出兩枚一指遞了過去,“說的不錯,回去照顧家人吧!”
山雞聞言,一臉喜色的將兩枚銀子收入囊中,“多謝公子爺!”說罷,便興衝衝地跑出了客棧。
“你還沒說,這叫花雞還真的有幾分滋味,你說是吧,水蘇?”
水蘇嘴裏塞著雞肉,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手上動作卻是不慢,這叫花雞竹子香味挖煤地融入了雞肉當中,一口下去,更是嫩的汁水四溢,滿口流香,縱使朱雲華吃不過少美食,也覺得此物真的不愧一絕之名。
至於綠蟻酒,隻一口便知道的的確確在這天下十大名酒之上,自己好歹是也算是喝過風花雪月和朝暮思兩大名酒,這點舌尖上的功夫還是有的,“老陳,怎麽都是十大名酒,這綠蟻酒咋就多得能開店賣人,你那點子酒就藏著掩著,自己都不舍得喝上幾口。”
“不一樣,你以為,尋常的有你手上這味道?”老陳愜意地喝了一杯,躺在靠椅上緩緩道來,“這綠蟻酒,傳自西北,取的便是那綠蟻焙新酒的意思,這酒啊,都是燕雲將士殺敵之後,在營地裏喝喝的,這酒說是酒,更是一碗故鄉,裝滿思念和戰場兄弟之間的溫情,你沒經曆過這些,若是燕雲老兵喝上一碗,那就是啥話都能說了。”
“所以說,你跟老孫頭是什麽關係?”老陳眯著眼看向那趴在桌子上睡眼朦朧的掌櫃,目光如電,後者緩緩起身朝著老陳一躬道,“前輩竟然認得家父,不知道如何稱呼?”
“老孫頭的兒子?沒聽說過啊!”
“事出有因,家父未曾與他人說過,就算是北聖也未曾知道,實在是身份不得光,畢竟,據北城的老孫頭的兒子成了北蠻的人,那不是讓人白白笑掉牙了?”中年掌櫃見幾人麵色皆是一變,擺了擺手笑道,“唉,都別這麽慌,我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裏敵得過你們幾個,一個大宗師,兩個宗師,還有個劍術比天高的老前輩,我這是活膩了才會去打你們的打算啊!”
“此番前來,我隻是告訴你們,你們想打南方這一仗,打可以,若是打久了那大明就等著死吧,我隻說一句,北蠻,四十萬大軍準備南下,你們掂量掂量這分量,憑李家能不能擋得下,我看有點難。”中年掌櫃見幾人神色變換,又是坐了下來,雙手交叉道,“我嘛,孫半夏,還是有幾分愛國之心的,有句話怎麽說的,身在曹營心在漢,我這是身在北蠻心向明,你說好也不好?”
“前輩大義,雲華佩服!”朱雲華舉起手中杯子對著孫半夏一敬,“不知前輩接下來有何打算,若是方便,不如我派人一道與前輩到應天府坐坐,相信我那叔父會滿足前輩的大部分所求。”
“哎,這就不用了,老夫閑雲野鶴慣了,那富貴滿堂的地方可去不得,難受,反正你小子上頭的人可是多得很,傳點消息可不是什麽問題。”孫半夏喝了一口茶水起身往內堂走去,“好好想,想想我這話有幾分可信,老夫隻是個小小掌櫃呀!”
朱雲華看著孫半夏的身影消失,見水蘇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灑然一笑道,“吃,此事不打緊,吃好喝好便是了。這酒菜,可真不一般,你學學伊藤齋,一門心思隻吃東西,這才是淡然處世。”水蘇看了眼邊上吃了一桌子雞骨頭的伊藤齋隻是搖頭,完全想不出幾個時辰前此人帶來多大壓力。
吃過之後,幾人便在客房內休息下了,朱雲華將拳法通練一套之後便走出房間向老陳問了一下老孫頭的情況便回到屋中,看到水蘇坐在自己房間略有詫異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姑娘家的,也不注意點名聲。”
“你的名聲可比我的來得值錢的多,怕什麽?”水蘇哼了一聲看向朱雲華的眼中帶著幾分不安,“雲華,你說這掌櫃所言若是真的該如何是好,我雖然不了解戰事,但也知道北蠻四十萬甲士何曾恐怖,再加上爹爹雖然未曾與我說過,但我也能知道,倭寇這邊肯定也有變數,好幾年未曾侵入,以他們的尿性,安養生息斷無可能,下一次侵入,必然是比以往還要恐怖數倍的強度,若是三方同時作戰,就算大明如今恢複了幾分元氣,也是力有不逮。”
“你想到的,上麵的智者自然能夠想到,我們的算計可沒有他們這群沉浸此道數十年的老家夥厲害,他們眼中,眾生皆為棋子,我們把該說的都說了便行了,相不相信,怎麽處理是他們的事了,我們也隻能盡人事聽他命,就我們這幾人,能做什麽事?你放心,戚指揮可厲害著呢!”朱雲華幾句話寬慰了滿心憂慮的水蘇,送走之後,坐在桌前便將自己這一路走來的事情書寫成信,寄到應天府去了。
臨水鎮靠著的山頭,身著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屹立山頭,遠望天地萬象,手中搖著那一柄墨白二色羽扇,不動聲色,赫然便是天一樓主。
“樓主,事成了。”樓主身後,山雞和孫半夏二人半躬著身子,未曾抬頭。
天一樓主默然片刻後道,“做的不錯,山雞你先下去,接下來直接去南榮,具體要做什麽,自然有人與你接洽。”
“是!”山雞躬著身子緩緩退走,等其走後,天一樓主方才轉過身看向孫半夏道,“起來說話,你好歹也是個宗師,一直躬著算什麽事,都與你說了多少次,沒有外人,站著說話便好。”
“屬下是屬下,樓主是樓主,這身份還是要分清楚的。”孫半夏正色回道,“不過樓主屬下有一問,為什麽要將這個消息告訴朱雲華,這樣不是給大明準備的機會嘛?”
“你說了朱雲華會聽,他們會聽嗎?一個個心比天高,以為萬事皆在算計之中,殊不知天下能人何其多,以暗算明,優勢太大。”天一樓主輕輕一笑,“不過這樣,才夠好玩不是嗎?我先走了,你把尾巴都處理掉,我不想有任何一點差錯。”
“是!”孫半夏俯下身子恭送天一樓主離去,半晌之後方才起身,眼眸之中若有所思,“鳳羽涅前段時間身死兩界山,樓主氣息無恙,看來的確是兩個人,之前所想,倒是錯了。”
“如此,那便是有機會了……”孫半夏眼中狠色一閃,步伐輕鬆朝著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