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宴
臨近黃昏,天空卻是燒出了橙紅的火燒雲,一層層猶如河水流波流淌煞是好看,朱雲華的身影被夕陽拉的老長老長,更凸顯了幾分夕陽近黃昏的寂寥,身後的老陳看著朱雲華的背影忍不住出生喊了聲,“少爺,走錯路了。”
朱雲華頓下腳步,看了看左右方才轉身對著老陳苦笑道,“腦袋有點不清楚,見笑了。”老陳不吭聲的跟在朱雲華身後,兩人沉默無聲的一下回到了福王府,遠遠就看到福王朱長訓的龐大的身影站在府邸門口,見到朱雲華回來之後幾步走上前拍了拍朱雲華的肩膀,手掌雖大,然而力道卻是輕柔。
“回來了,好點了吧?”身為南京府的主人,朱長訓想要知道這座城裏發生了什麽,真的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見朱雲華的神色仍舊帶著幾分落寞,朱長訓又是拍了拍朱雲華的肩膀感慨道,“總會好起來的,先進去認識認識點人,以後在這南京府走來走去也可以少掉一些不多不少的麻煩。”
朱雲華點點頭跟著朱長訓一道走入府邸當中,此時院子裏已經坐了大半的人,在這南京城裏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見到隨朱長訓一同進來的朱雲華之後,也是暗自將其容顏記在心中,好跟自己有些不成器的後代提醒提醒,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些許麻煩事。
“雲華阿弟,這裏坐!”朱雲華遙遙的喊了一聲,朱雲華麵色稍霽朝著朱雲海走了過去,此時這張八仙桌上還坐了其餘四人,有之前所見的府尹鍾離之子鍾雲,參讚機務楊勳之子楊德高,身高馬大,倒像是一個長得好看許多的張陵遊,另外二人,一人是同福商行的公子童貫,朱雲華落座沒幾下就認識到了此人的嘴皮子功夫,最後一人名氣最大,乃是連中二元,今年春闈呼聲極高的江南才子唐寅,一身白衫落在身上,雖是樸素卻是最為奪目。
朱雲華在朱雲海的念叨之下打起精神跟幾人交談了一番,這幾人除了唐寅朱雲華略有打交道的想法之外,其餘幾人並沒有多大念想,完全沒有朱雲海這般長袖善舞的功夫,與人交談之際,同桌的另外二人也是到來,一人是南京禮部尚書的女兒嶽夜鶯,一身鵝黃色長裙,渾圓的臉蛋上帶著少女的光彩活潑,嘴角笑時露出的虎牙讓尋常人很難生起不舒服的感覺。
另外一女乃是南京守備白斂的嫡孫女白芷,此女一身黑衣,一頭烏黑如墨的長發散落肩頭,黑發當中夾雜著一縷猶如月色透徹的銀發,更添了幾分韻味,一雙眼眸通澈的猶如春日清晨牡丹上的露珠,不顯瑕疵,那不偶爾發出的聲音輕柔的猶如青山流水上的縷縷春風,那嘴角的笑意縹緲神秘,就像沙漠黑夜中遠方的歌聲一般動人,讓人捉摸不透。
縱使朱雲華見過了不少美女子,但是第一眼見到白芷之時還是不禁失神片刻,桌邊幾人見此沒有多少意外,那嶽夜鶯開心的露出虎牙,朝著幾人伸出自己的右掌道,“來,願賭服輸,快點交銀子!”
朱雲華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朱雲海,後者哈哈笑道,“雲華阿弟,不瞞你說,但凡是沒見過白芷的人我們都會做一個賭局,看看那人是不是會在白芷的容顏之下失了神,看來阿弟也擋不住白芷的一笑。”
朱雲華尷尬的看了一眼白芷,後者輕輕一笑拍了下邊上的嶽夜鶯道,“好了,你還真要這點銀子呀,快來坐好。”
嶽夜鶯笑嘿嘿的側過身子道,“白芷姐姐你可飽漢不知餓漢饑,爹爹可是把我的銀子限製的死死地,這點銀子可夠我一個月用的了!再加上姐姐要是想要什麽東西,我們也可以對半分,你們幾個,願賭服輸,還不快點?”
鍾雲幾人笑著將自己的荷包丟給嶽夜鶯,裏麵的銀子雖然不少,但是對於他們幾個人家這些銀子真的算不了什麽,能圖一個開心便是夠了。
接著一行人吃吃談談,朱雲華沒有多大的興致,在被朱長訓帶著去認識了一些南京城裏各有幾分能耐的長輩之後就一個人躲到了後花園中的一處涼亭歇息,背靠在藤椅之上,邊上放上一疊自己許久未曾吃過的甜軟適宜的桂花糕,再一壺好酒一個人倒也是萬分自在,原本的朱雲華是不會喝酒的,但是見到了吳鍾老頭子之後便越來越喜歡喝酒了。
“朱弟倒是好閑情。”一道聲音稍稍清醒了朱雲華,撐起身子往周身一看,便看見唐寅站在身後的月桂樹之下,撐著一把折傘饒有興致的看著朱雲華,朱雲華在這眼神之下稍稍恢複了點精神,眉毛微微聳起問道,“唐寅兄不在外麵聚會怎的來這無人角落了,莫非雲海兄招待慢了?”
“那可不是,隻是佳人走了唐寅也沒心思留在那了。”唐寅見朱雲華信了自己的話,笑著收起了自己的折扇道,“朱弟就別猜了,你這心思如今還太透徹,此番前來,為兄是應邀前來考較考較你幾個問題,來看看你當下學問開還算紮實不。”
朱雲華聞言,麵色一喜,自己遠在餘杭的時候就聽過唐寅的大名,其詩詞不拘一格,意韻深遠,極具以往那擅長用各種意象的詩鬼風格,而其文章引經據典,當年會試的一篇策論可謂是鞭辟入裏,讓天下學子作為範文讀拜,如此人物肯指點自己,朱雲華是發自內心高興,縱使年紀相差無幾,也絲毫沒有什麽羞恥感,後聖先生的那篇文章但凡是個讀書人都是清楚的。
“你這文章雖說沒有奇特之處,但是基礎夯實,再加上這獨具風格的書法,不出意外,拿一個乙等倒是沒有問題,一個秀才的名號大抵是逃不掉了的。”唐寅笑著打開了折扇轉身就朝著後花園外走去,“事情辦好便先走了,若是學問上有什麽問題大可再來找我,不過唐某見不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朱雲華看著唐寅的背影漸行漸遠,嘴裏不禁嘀咕道,“又是一個怪人。”
順天府內,放眼整個中原都是數一數二的白鹿書院下,出現了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年邁老者一身灰褐色樸素儒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右手抓著一根開山竹杖,步伐不急不緩,一如蘇老翁之名。老蘇身邊跟著的青年男子,皮膚白皙,眉腳柔順,赫然便是似女子多過男子的南竹,兩人交談之坐到了白鹿山下開著的一間客棧當中,此地雖然距離邊上城鎮有點距離,但由於一年到頭慕名前來書院的人實在太多,久而久之,此地也就如那雨後春筍,開啟了一家又一家的客棧茶樓。
在這有間客棧當中,老蘇和南竹落座之後倒是吸引了不少客棧中讀書人的眼光,不是因為老蘇老態龍鍾的模樣,而是因為那一身白衣落座的南竹實在是太奪人眼目,那談吐之間的淡然獨具一種魅力讓人心神蕩漾。
“先生,此番我們就直接這般上去就行?有這引薦信封便可毫無考驗?”南竹摸了摸懷中朱雲華所給的那一張彌足珍貴的信封,此番一路前來白鹿書院,可是聽到不少關於白鹿書院的說法,一個比一個神乎,但相同的是,想要進這白鹿書院可不比登天來的容易幾分。
“放心好了,這一張請帖已經很足夠了。”老蘇笑著喝了一口不算差的茶水,便不再言語,接著就聽到邊上有商販放聲談論道,“聽說最近不少寺廟都遭了劫難,就連那頗具名聲的蘭若寺都焚燒殆盡,整座寺廟卻是連一個僧人都沒能夠跑出。”
“可不是,這手筆也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就是不知道少林和菩提會有什麽反應了,這幾年,佛門是真的不大好過。”
南竹聞言,看似不經意的掃了老蘇一眼,畢竟自家先生雖說是一個讀聖賢書的儒生,但是與禪宗的關係並不算淺,老蘇反倒是大大咧咧的笑道,“你這孩子怕個什麽,老夫與佛印相交固然不淺,但也隻是與其相交,關整個佛門何事,再加上此番動作,誰想要阻止也隻是惹禍上身。”
南竹一點就通,不再像老蘇詢問此事,接著就聽到周圍遊俠說到京師外吳鍾老頭子一人一拳的強悍無理,縱使是經過江湖人流傳修飾過後的言論,但不難推敲出吳鍾老頭子何許英雄的氣概。
“吳爺爺為什麽非要去京師來這一戰,好好陪著雲華不好嗎?”南竹神情抹上了幾分擔憂與哀傷,憂的是自己兄弟沒人照顧是否能過得好,哀傷的是又少了一個也算自己長輩的人,這番感覺,著實不大好。
老蘇難得的從懷中拔出了那一根染黑的煙管,小心的拿出一點煙草揉撒進鬥缽當中,小心翼翼的將其壓到半成,再點上小火,狠狠的抽了一口把自己嗆了兩聲之後方才揉著眼睛歎道,“有些事情,哪裏是一句兩句話說得清楚,心裏有多少的苦,別人又怎麽清楚,什麽感同身受都是自以為是的滿足寬慰。”
“吳鍾他呀,是真的承受不了了,若是有一點牽掛,誰會選擇放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