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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目的”

  聽到這話,抱著頭的顧悅行睜開了一隻眼睛,瞄他:“你的意思是說,這事是絡央幹的?”


  趙南星也不承認,也不算是否認,隻說道:“我們不得已為之,誰知道……算是殃及池魚了吧。”


  顧悅行一點也沒有作為“池魚”的自覺, 涼涼道:“哦是嗎,真是不好意思啊,偏偏給沒事找事,挑一個失火城門旁的河給跳了進去。”


  他看了一眼那半掩的繡樓,想也知道,那裏麵現在一定有人,但是一定不會是十六娘, 若是真的是, 那十六娘也算是凶多吉少了。


  顧悅行一抬下巴,道:“是誰?”


  被這樣一問,趙南星明顯有些意外,他大概沒有預料到顧悅行如此的幹脆,就這麽直接給問了:按照常理來說,若是趙南星沒有直接對他和盤托出,顧悅行起碼要試探一下自己的意思才能相對應的表達一下意思吧。


  結果沒想到顧悅行一點意思意思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明確了自己的意思。


  顧悅行的意思很明確:“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我總不能白白跪了個天地吧?”


  顧悅行管自己著了道這事,叫做:“跪了天地。”


  這個詞讓趙南星覺得還挺好笑,他揶揄道:“沒想到顧盟主如此的實誠,這一番的跪拜,天地若是不給點什麽回應,估計都要不好意思。”


  顧悅行一點不買賬,他道:“天地買不買賬不要緊,你買賬就行——令我跪天地的罪魁禍首跑了個幹淨,留下你來收拾爛攤子,我明白是什麽意思, 想把我給忽悠瘸了?想都別想, 天地給不給我不在乎,你要給我個意思。”


  趙南星簡直無奈,他道:“裏頭是紅袖,你要看嗎?”


  顧悅行一聽就皺眉:“屍體找到了?”


  趙南星笑笑:“也算吧。”


  顧悅行嘀咕:“什麽叫也算?”


  他想了想,短暫糾結了一下“屍體有什麽好看的這些不是應該給官府處理你一個江湖人別在湊熱鬧回頭被祖母給修理”和“還是看一眼吧好歹看看紅袖到底是被什麽給殺的找一找證據給個幫忙”,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


  他指了指那繡樓,道:“我能去看一眼嗎?”


  這回趙南星就表現的痛快多了:“當然!”


  雖然現在心中有些狐疑,但是顧悅行還是決定先趁著趙南星還沒有改變想法,準備進去看看,剛剛走了兩步,就聽到樓下大堂有個人扯著嗓門罵:“閣老子的.……你這粥莫不是下了什麽不幹淨的?我才喝了一口,兩眼一抹黑剛剛!”


  樓下動靜傳來,聲音和陣仗都不算小,顧悅行也隻是偏頭看了一眼,冷笑道:“這一招挺損,青天白日的做這一出,有那麽點不好。”


  不過顧悅行又道:“不過從這方麵來看, 也能看得出來人間界有這個招數並不是用來害人的,若是這一招是朝廷有關人士想出來的,就一定不會犯這個錯誤了。”


  趙南星被無辜中了一刀, 有些哭笑不得。


  “是是是……若是朝廷那麽,定然考慮的周全。”


  顧悅行已經走到了門口,道:“這種迷藥,倒是個好東西,我剛剛頭疼,是我自己冷不丁磕到的,不是迷藥影響的,這種好東西,當然要藏拙,隻在要緊時候用到。”


  趙南星說:“尋常迷藥製作出來,起初都是以藥用的,包括所謂現在江湖上臭名昭彰的蒙汗藥以及麻沸散。”


  顧悅行道:“蒙汗藥可下在食物中,且藥性凶猛,但是麻沸散這種,得湯飲才行吧。——媽呀!”


  前麵說的好好,後麵一句媽呀,絕對不是指代那湯飲那句,而是籠子裏正保持著往前爬行狀態一動不動的“紅袖”。


  這回連趙南星都有些吃驚:“我的天,意誌力竟然如此勇猛!實在是可怕,我剛剛明明看到她已經中招,才讓絡央停掉燭引的。”


  那燭引應該就是剛剛讓他中招的迷藥,這人間界的取名方式還挺稀奇,那之前在連月城,趙南星送他的尋人的香叫香引,顧名思義,就是用香的青煙來引路;而這回叫燭引,按照這個邏輯推過去,那麽道具應該就是那旁邊的燃燒到一半的白燭了。


  顧悅行不自覺地挪動了兩步,離那白燭遠了些。


  但是沒用,趙南星就好像故意使壞那樣,竟然又拿了那白燭起來,點燃燭火,欲要借著燭光看個究竟。


  顧悅行不自覺屏息,又退了兩步。


  就聽到蹲在籠子前麵的趙南星道:“別擔心,這蠟燭就是尋常蠟燭,那燭引不是指這個蠟燭。”


  顧悅行頓時覺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他暗自喘息兩口,聽到趙南星又說了一句:“而且若是燭引,那迷藥成分是可以透過皮膚發揮作用的,所以,別說你屏住呼吸,你龜息都沒用。”


  “這麽厲害?”顧悅行吃驚,更加吃驚的,還是那籠子裏的景象,“可是你們動用那麽厲害的迷藥,是為了誰?”


  “為了誰?當然是紅袖,總不能真的是針對你。”


  趙南星起初覺得這個問題很莫名其妙,這繡樓總共出現的就你我她,不是你不是我不是她那當然就剩下籠子裏的紅袖,還能是誰?怎麽就問出來這個問題?

  但是他扭頭看到依然是滿麵疑惑甚至表情中露出一種“你是瘋了嗎?”內容的顧悅行的時候,他猛然想起來,是了,沒錯,此前所有時候,顧悅行都沒有參與過。他最後對於那地坑的印象就在那水中,什麽白色的人會吃藤蔓的跟而已。他並不知道那白色的人曾經大搖大擺進了府衙,擄走孟百川和亭雲的架勢;也不知道那眼珠子和耳朵會自行當真的活生生的“耳目”,也不知道那白色的東西,可以無頭自活,還能可長可短,軟軟白白,如同一個雪人.……

  所以,當趙南星一臉再自然不過的說那迷藥是用來迷紅袖的時候,在顧悅行的眼裏,那紅袖隻是一具無頭的屍體,一個無頭的屍體,還需用到迷藥嗎?

  趙南星覺得自己應該提醒顧悅行一句:“你是不是沒聽明白我剛剛說的?我說,這一具‘屍體’,剛剛,被迷藥迷倒了,結果還爬了兩步。”


  顧悅行傻呆呆回應道:“我聽明白了啊,可是我以為,那是人間界的什麽好手段,能夠讓屍體……額.……”


  他想了想,最後發現確實沒有什麽好詞可以說明這一切,於是還是艱難吐出那句:“.……詐屍?還魂?嗯.……沒了吧?”


  他一臉誠懇,表示自己並不是胡謅:“我真心以為是這樣的。”


  顧悅行的理解充分說明了世人的認知,他們覺得,人死不能複生,更加不可能存在人首分離還能各自為活的離譜情況出現——若是當真這樣,那麽朝廷每年的秋後問斬就要改成秋後淩遲了,還要保證淩遲之後的人架子不能立刻下了絞刑架就開始喝茶劈柴周遊天下……

  所以顧悅行死活沒有想到,眼前那個屍體還能有獨立意識,哪怕是他此時此刻已經借著燭光看到了牆上的字跡,他也不會覺得是唯一在籠中的紅袖畫的,他寧願覺得是十六娘深藏不露,身在市井心在莊周.……

  趙南星也學一番剛剛顧悅行的直接和痛快:“看到那牆上的子非魚了嗎?那是紅袖寫的,那血跡是不是還有些發黑?不錯,因為血液流通不是那麽的暢快,所以有了那麽一點點廢棄的血,被紅袖廢物利用,用來寫了點東西。”


  可不止是一點。


  此刻紅袖昏迷,趙南星再三確認紅袖不會真的“輕舉妄動”之後,從那個特製的,進去容易出去難的籠子的門中進了進去,痛痛快快的看遍了那麵牆壁,原本的木質的牆壁此刻早已經被鐵皮包裹,且還多了個籠子,實際上書寫並不能夠痛快,若是字寫得大些,就要跳過一個柵欄,即便是這樣,依然還有很多字,字體都十分的瀟灑。


  若是一開始看內容,紅袖寫出莊子或許有可能,但是現在看到這種字跡……

  趙南星心中有了數:“紅袖這個年紀,寫不出草書,這種筆法,非二十年功底不可成就,紅袖才幾歲?打娘胎裏開始啟蒙都做不到。”


  顧悅行聽了,依然是摸不到頭腦:“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沒了頭,還能寫草書的.……屍體,不是紅袖?”


  “不是的,”趙南星的回答並沒有給予顧悅行多少解惑的機會,“她是紅袖,但是又不是紅袖。”


  顧悅行放棄思考:“你能不能說的明白些?”


  趙南星也試圖讓顧悅行能夠很好地理解:“屍體是紅袖,但是,你看這個屍體,可以寫草書,懂得莊子,明擺著,腦子不是紅袖的。一些誌怪話本中,不是有一些橋段,會寫什麽,借屍還魂?你可以理解為,現在眼前的紅袖,住著另外一個人。”


  顧悅行徹底懵了,借屍還魂他知道,可是這,怎麽借了一具無頭屍體呢?


  一般借屍還魂的話本,不是苦主伸冤,就是舊情未了。可是這眼前一出又算什麽?驚悚走向的話本啊?


  顧悅行說:“我可以理解。可是,這算是鬧鬼吧?”


  顧悅行壓低聲音:“青天白日鬧鬼,還是個讀書鬼附在紅袖身上?這要怎麽找?那鬼要幹嘛?伸冤嗎?我怎麽覺得這鬼想要還是報複人間的可能性大?”


  顧悅行算了算,一般讀書人家,開筆啟蒙都從三四歲起,若是堅持和加上天賦,在趙南星這個年紀,就可以寫到這樣的草書了,這範圍也太大了吧。


  趙南星懶得理會他的腦洞,不過也確實,他們確實要先弄清楚這眼前紅袖的另外一重身份,而且這這種“還魂”極為可怕,死而複生,借屍還魂這種事情,發生在誌怪故事中也就算了,若是在現實中發生,那麽,今天是無頭屍體,下一次,是不是就會尋一個體麵漂亮的全屍了?這種複合心意的屍體哪裏如此容易有?若是不容易遇到,那就蠻橫奪取,如此一來,豈不是天下大亂?……

  事到如今,顧悅行還不能夠完全理解眼前趙南星的臉色的真實含義,隻是覺得:“你臉色好難看。”


  說不出怎麽個難看的程度,但是就感覺是一副極好的山川景色之前蒙上一層烏雲,實在是可惜。


  顧悅行可惜完畢,下蹲打量那紅袖屍體,結果,連他都不知道,這紅袖到底是怎麽被害死的。


  他看了看紅袖脖頸上的橫切麵,發現那橫切麵上並沒有任何東西,傷疤也沒有,傷口也無,就連縫合的跡象也沒有,而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皮膚,就好像……就好像這紅袖的脖子上,從來沒有生出過頭一樣!

  顧悅行被這個發現倒抽一口涼氣,扭頭卻發現同樣發現這一點的趙南星一臉疲倦的淡定。他很疲倦,卻倒也不吃驚。這一點顧悅行也能理解——作為江湖人,他這個發現就是單純發現,他可以吃驚,可以好奇,也可以主動請纓去協助解決這個怪事。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在於,他可以退出,隨時退出,因為這事說白了和他沒關係。


  但是明擺著趙南星不可以,他沒有退出的權利,或者說,這天下的所有事,他都沒有推拒的權利。


  所以趙南星會疲憊,甚至疲憊還大過於吃驚。


  顧悅行感覺到了他的疲憊,輕聲道:“你,看到過紅袖的頭顱嗎?”


  趙南星吐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看過的,沒有什麽問題,仵作驗證,人間界弟子協助,謝明望也去看了,我也親自去瞧了兩回,都沒有問題,就是個人頭而已。”


  顧悅行更為疑惑,他明知道,自己的疑惑並不能夠解決什麽事情,隻會一點一點加重趙南星心頭的負累,可是沒辦法:“可是這屍體,卻問題重重啊。”


  “確實問題重重,”趙南星道,“她失蹤過,屍體失蹤,超過二十四個時辰,這二十個時辰中,她去了一些地方,然後被別的東西動了手腳,或許她是逃了出來,也或許,她是故意被放出來的。”


  顧悅行越聽越心驚,脫口道:“可是目的呢?”


  “是啊,”趙南星喃喃道,“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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