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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第一本是傳奇第二本是跟風”

  李奎還沒有來得及大喊一聲:“我現在不想死了!”.……就被陳染帶頭七手八腳的按住了。


  一個可以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江湖人——主要是餓的,李奎前期絕食,一個大男人每日隻喝了一小碗雞蛋米湯,早就餓的渾身乏力,這次一下子被按倒,一下子就眼冒金星。


  眾人還紛紛七嘴八舌的上前關心,說些讓李奎聽了之後毫無求生欲的話。


  “李大人,不對,李先生,就算是你惡貫滿盈罪惡滔天,也不至於如此,這般作為,最後落得名聲也太難聽.……叫什麽來著?”


  “認罪服誅?”


  “不對不對,這叫畏罪自盡,什麽認罪服誅,誅者,殺也,為被動詞,他這明擺著是不想被服誅,這才尋死的。”


  “哦哦哦……原來如此,學到了學到了.……”


  李奎:“.……”


  於是如此,陳染一邊命人製住了李奎,一邊急火火的來報信。


  趙南星聽得興趣缺缺,中途還安耐不住打了個哈欠,他說道:“既然他沒死,就丟回去,讓他繼續尋死,尋到他半死不活了為止。”


  陳染一愣:“這.……”


  這是何意?難道趙南星就是想要李奎死?

  陳染想到李奎曾經是宋城欽天監的官員,與趙南星關係似乎不錯,難道趙南星是念及昔日輕易,而不忍讓李奎當眾受審?還是估計李奎的家族,為了不讓李奎家中蒙羞,而準備悄悄處死李奎?

  可是若是這樣,趙南星剛剛的態度也不對啊.……

  陳染想的混亂,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逐漸由茫然轉變了態度,他眼珠子亂轉,一看就是在胡思亂想。


  可是一個下屬在上官麵前流露思考情緒,是大忌。


  謝明望適時咳嗽一聲:“你下去了吧,繼續盯著李奎,剛剛君侯大人在開玩笑,好好盯著,別叫他真的死了。”


  陳染注意力被扯回,立刻注意到了自己分神,一張臉飛快的由紅轉白,在快要變青之前反應過來,白著一張臉,遊魂一樣的飄走了。


  陳染的身影消失之後,謝明望才對趙南星說:“威望真足啊……這孩子好像原本是在你身邊的?也算是見過世麵的,怎麽跟了展顏幾年,腦子反而笨了?”


  “這很是說得通,”趙南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冷茶,皺了眉,“安林王府,容不下聰明人。所以陳染即便是聰明,漸漸的,也不需要用聰明了。”


  謝明望想到剛剛陳染的舉動,說道:“如今看來,這孩子還是想要聰明的,他難道有個機會重新借調到你身邊,急著想要表現一番,證明自己還有在你身邊的價值。”


  陳染的目的明確,謝明望都能看出來,自然也瞞不過趙南星,或者說,與其說陳染是目的明顯,不如說陳染是故意把自己的目的性渲染的人盡皆知。


  他甚至也不怕被雁展顏知道。


  當然在雁展顏身邊並不是一件苦差事,相反,雁展顏在宋城是出了名的脾氣好,性子溫吞,他愛玩,愛笑,性子隨和,和宋城的小宮女都能說笑打鬧。


  在步步驚心的宋城,宮人們能夠遇到一個好的主子,實在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陳染若是一般人,也就知足了,一生求穩,順遂。


  可是陳染不要,他還是想要跟在趙南星身邊,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的。
……

  趙南星說:“我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我也知道他這一趟來的目的。”


  謝明望說:“那你要如何決斷呢?我是覺得,你身邊留一個忠實可靠的,也不錯。陳染那孩子從小就跟著大國師,後來跟著你,很是穩妥的。而且我們身邊的跟著的人,不求能幹,但要忠心。”


  趙南星說:“忠心二字,寫起來容易啊。可是忠心與否,也說不好。他是對我忠心叫忠心呢?還是對當今聖上忠心,叫忠心呢?你覺得,他是哪一個忠心呢?”


  這句話讓謝明望嚇得不輕,他沒喝酒,也沒糊塗,聽得出來趙南星話語的意思,也聽得出來趙南星那話語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會帶來什麽後果。


  謝明望幹笑一聲,說:“.……這兩者好像沒有什麽衝突?你和天子,自然是一條心。”


  謝明望這句話,說的委婉,又嚴重。


  委婉的提醒趙南星注意分寸,沒喝酒沒糊塗,怎麽說出來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足夠清醒,也聰明到聽得出來我的克製,也請稍微明白一些,把嘴閉上。


  結果趙南星就是不肯閉嘴,就好像趙南星周圍分部的不是空氣而是酒氣一樣,他笑得如沐春風,說出來的話卻跟喝多了一樣:“這誰說得準呢?這一屋子長大的親兄弟都會鬧分家鬧隔閡,更何況是十幾年不曾見到的叔侄.……那個位置上可是難啊,親兄弟算什麽,親父子鬧死去活來的都是常事。”


  謝明望掙紮:“常事常事,這種事情,說到底也就局外人說是常事最好,當局者,還是別讓局外人有那麽多的機會,說道這種‘常事’。”


  趙南星又露出那種清明的笑,又繼續說好像喝多了一樣的話:“這種事情,又不是說避免得了就避免的。那些話本的俗套,你以為我想沾上?”


  謝明望看了他一眼,知道了他指的是什麽。


  亡國公主和敵國太子的事情,一向話本中流傳的津津有味,而且很得那些閨中少女的青睞,因為足夠虐,足夠悲,足夠的令人潸然淚下,沾濕手巾,這一類的故事,通常的走向都是一個悲劇,而且通常,這種故事,絕對絕對,不會以兩國戰事的結束為結尾。


  話本中不以這種為結尾通常是怕落於俗套,同時,若是以這個為結尾,故事太短了,寫不來。所以通常的大方向都是著重於去寫國破之後的糾葛和牽扯。這才是真正的愛恨情仇。


  但是若是第一本如此寫,那叫傳奇,第二本再這樣寫,那叫跟風。


  而現在,幾乎所有的類似話本,都把重點落在了亡國之後的故事線上,這已經是俗套了。
……

  謝明望的意思是:既然那些話本中,已經有那麽多的俗套,既然你也無可避免的參與了一部分的俗套,那麽,你要麽隨波逐流的跟隨俗套走向,要麽,特立獨行一番,把結局定在了兩國戰事結果落下的那一頁劃上句號。


  按照謝明望對於趙南星的理解,趙南星是個不喜歡俗套的人,但是他這一回的動作,卻讓謝明望迷惑。


  而且讓他迷惑的人不止趙南星一個:這大國師是怎麽回事?這送來婚書是怎麽回事?還有這個絡央的態度,又是怎麽回事?


  他對於當年的事情一知半解,卻也比那些完全的局外人要明白一些。不過九年時光,能夠翻天覆地不成?那可不是什麽別的問題啊,不是欠債一千兩黃金的問題,而是欠了一個國家,全部的親人。


  更何況,一千兩黃金,也不是九年時間就能夠翻篇的,不然怎麽會有他鄉遇債主這種人生三大倒黴事之一呢?

  所以這才離譜啊,一千兩黃金都翻不過的篇,在絡央這裏,竟然算是翻了?

  謝明望當時的震驚到了什麽程度?他立刻覺得,絡央是不是故意?畢竟話本中的俗套中是怎麽寫的?亡國公主忍辱負重,和曾經的戀人,如今敵國的太子笑臉相迎,隻等著大婚那日,弑君複仇。


  當然,寫這種俗套的人通常根本接觸不到真正的權貴,且不說亡國的公主是不可能成為太子妃,而且一般兩國聯姻的皇子也一般都不會是太子人選,而且皇室大婚的規矩何嚐嚴謹和莊重,婚服都有好幾套,行禮的、祭天的、跪拜的、麵見朝臣的、禮見百姓的……等等等等,周圍的奉衣侍女都有一十八名,又不是太子妃自己穿衣服,別說一把匕首,連一根牙簽,太子妃都夠不到。


  若所示發簪,更加不可能,太子妃的鳳冠,為冠,十分沉重,華貴無比,為純金打造,上麵鑲嵌明珠、玉石、寶石、絨花等等,可想而知的沉重。成婚都是個體力活,除非那位新娘子臂力驚人,能夠隔著人群遠遠用鳳冠朝著天子投擲而去,而且準頭極好,這才有可能把天子砸的頭破血流,“弑君”有望。


  否則。想都別想。


  更何況,先帝都駕崩了。如今的新帝可謂說是和絡央無冤無仇的。他從小生長在市井,當年兩國和平的時候沒有享受過宋城的榮華,兩國戰事的時候反而吃足了苦頭,之後戰事平定,陰差陽錯被趙南星尋來,提溜著脖子一路從市井的爛泥中拎到了閃瞎眼睛的龍椅上。


  絡央就算是要報仇,無論是從冤有頭債有主還是從公平公正上考慮,她都沒理由去衝著那小皇帝下手。


  可是她若是真的還記恨趙南星.……她一路上都有幾百個機會去讓趙南星死無葬身之地了。大家都是人間界的弟子,人間界濟世救人沒錯,能力一流,可是毀屍滅跡的能力也是稱第二無人敢喊第一的。


  結果到現在,趙南星還是活蹦亂跳。


  這就讓謝明望疑惑了。


  謝明望覺得,自己被局限住了。


  寫話本的人,都是砍柴的以為皇帝挑金扁擔。砍柴的想象不到富人的生活,寫話本的,也通常想不出來皇家的日子。


  這就是局限性。


  謝明望隻是個普通人,充其量是個人間界的弟子,絡央和趙南星因為禮貌,稱他一句師叔,可是若是到了宋城,這倆真的珠聯璧合了,他還要衝著這倆磕頭呢。


  謝明望不是朝廷的人,對於宋城那個地方也是不熟的,他深知分寸,從來不借著師叔的名義隨便出入趙南星的地域,他非無必要,絕不隨意出入。同時,規矩他懂也是懂得一知半解,所謂伴君如伴虎,和宋城的宮規嚴謹,他的了解也隻在字麵上。


  他不懂內在的東西,於是隻要沾上了宋城,他的想象力就十分的匱乏了。他不能夠以他的思維,去想當然別人的事情。


  一般這種時候,他就不想了。


  是的,通常這種時候,他就不想了。


  他看了一眼趙南星,他已經閉嘴了,眼神明亮,態度溫和,見他看來,衝著他和煦一笑,一看就是就是清醒了。


  ***

  說回李奎那邊,陳染回去之後,李奎依然被五花大綁,旁邊有個端著一碗米湯,見縫插針的給李奎灌下去,防止他絕食給絕死了。


  李奎明顯掙紮了好幾回,衣服上淅淅瀝瀝的都是米湯,像個剛剛學會吃飯的幼童。


  李奎見他回來,氣勢洶洶問他:“趙南星還不肯見我?”


  陳染在趙南星那裏碰了一鼻子灰,聽到李奎態度不好的話,很是氣的瞪他一眼:“好大的臉.……君侯大人為何要見你?是勸你吃飯還是勸你尋死?一個大男人,江湖人漂泊來去,宋城也住了挺久,尋個短見,還挑這種婦道人家都想得到的辦法。”


  李奎聽了這句帶著怨氣的話,原本一頭霧水,但是在他看到了陳染一臉的喪氣,又想了一下陳染的話,眼珠一轉,便明白了七八分,他冷笑一聲:“原來如此,你們卡著點救我,原本想著在趙南星麵前討個賞賜,誰知道邀功心切,捧了一鼻子灰,如今,回來找我發泄,真是可笑,我聽了都要發笑……”


  李奎話音還未落地,就感覺到自己麵前忽然天翻地覆,隨著一聲“咚”的巨響,他眼前的景象從陳染的臉變成了房梁,在他的視線裏,他還能夠看到那個房梁上有一道特別幹淨的印子,那是他上吊的時候,褲腰帶蹭掉灰所至。他臉上也是一片溫熱,舌頭一卷,嚐到了一小塊雞蛋。


  陳染聽了李奎的譏諷,頓時暴怒,出其不意的飛起一腳,踢翻了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李奎,旁邊的下人一個哆嗦,手裏的米湯一股腦倒在了李奎的臉上。


  幸虧米湯已經涼了下來,否則的話,李奎的臉就更難看了。


  陳染一張雪白幹淨的臉上滿是戾氣,任何人看了都要一個哆嗦,可惜了,四腳朝天的李奎看不到,隻能聽到陳染冷若冰霜的聲音:“你知道君侯大人是怎麽說的嗎?他說,沒死來報什麽報?既然這次沒死,就繼續看著,繼續讓他尋思,尋到死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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