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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本性難移”

  雁展顏還是想要努力一把,他說:“可是它又不是狗……怎麽就一定要求它忠心呢。即便是狗吧,那也得是家養的或者是報了救命之恩的才能往忠字上靠……它隻是個草啊。”


  人人都會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背後的意思不就是草木無情麽。


  它既然無情,那麽即便是生出來心肝,那也不會有全然而十分的熱情。石頭都暖不熱,何況是草木呢。


  可是謝明望既然那麽說了,那就表示這個的結論有可能是謝明望和趙南星一起得出來的結論。也可以等同於,是趙南星得出來的結論。君侯趙南星下的決定,他一個雁展顏怎麽可能會幹預地了呢?


  即便他頂這個小君侯的稱號,可是一字之差,可是十萬八千裏的距離啊。


  雲深看到雁展顏肉眼可見的沮喪,知道這是他一貫心軟的毛病又犯了。雲深不知道這一次他的心軟會到什麽程度,是在魚生之上呢?還是不如一盤魚生。


  但是不管如何,雁展顏的沮喪都和低落都是真的。


  雲深想了想安慰他:“你現在看它很可愛,因為你覺得它是個植物,藤蔓嘛,小小的綠油油的,怪可愛的。可是你是沒瞧見,它又多麻煩和不可控。我聽亭雲說的,昨天晚上,這個藤蔓,差一點點就把謝師叔給吃掉了。”


  果然,雁展顏一聽,當時就有點震驚到了,他的關注點一點也沒跑偏:“什麽什麽?吃掉?吃人?”


  雲深說:“是啊,亭雲說的,是吧?”


  眼看著雲深在成功的把注意力轉移到謝明望身上的時候又成功的把鍋丟給了自己,亭雲也隻好硬著頭皮從“亭雲說”變成亭雲說。


  亭雲果然說:“回稟小君侯,確實是這樣的。我昨日巡邏驛館,便眼見到謝醫師的屋子有異常,怕謝醫師有什麽三長兩短,便聞聲而去,見到了那一幕。”


  簡單來說,就是那謝明望的房子相當於被藤蔓白天“盤”的蘋果。


  裹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亭雲差點以為謝明望被吞吃了,若非謝明望在裏麵傳出來的聲音淡定非常,亭雲都要使出火雲掌了。


  亭雲說:“謝醫師,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並且那情況第二日黎明便消失無蹤,可見謝醫師胸有成竹。”


  雲深也說:“幸虧你沒使出火雲掌。”


  雲深見識過一次亭雲的火雲掌。因為和自己的名字有衝,亭雲原本為難到徹夜難眠是否要更改這章法的名字,可是這章法流傳將近百年,一直都是叫的這個名字,要改也應該是年歲不過十幾歲的雲深改,可是那可是雲深,安城公主的唯一獨子,小安林王。誰敢讓他改名字?


  最後是小安林王十分的寬宏大量,說火雲掌就火雲掌吧。也沒什麽。反正這章法衝擊力驚人,殺傷力也太絕,能不用就不用。


  亭雲感激涕零,之後在隨伺的三年間都沒有在用過。


  幸虧這一次也沒用。若是用了,人間界弟子謝明望死在了火雲掌之下,且這個使出火雲掌的還是朝廷的護衛,這萬一鬧大,回頭都不知道該找江湖麻煩還是應該被朝廷找麻煩。


  雁展顏好奇:“謝醫師怎麽解決?”


  謝明望既然能夠解決,那麽不就等於是能夠駕馭住那藤蔓嗎?這世上用人之道,要麽是忠心護主,可是這世上一門忠烈的可不多,否則這忠烈人士也不能被歌頌,被歌頌者往往都屬於罕見和稀罕。若是人人得以忠心,奸邪者成為罕有,那奸邪者或許才能上書。


  更多的其實是疑人也用用人也疑,永遠都留一手。好在意外發生時候,及時抽身及時止損。


  藤蔓確實不忠心,也沒有多少情感,會貪吃到為了食物而被他人所用。但是隻要掌握了弱點,那麽即便是為他人所用,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不是嗎?

  結果那邊的全程豎著耳朵聽八方聲音的謝明望懶洋洋的插嘴:“這東西怕火,我隻是一把火給燒了罷了。”


  一把火燒了?


  雁展顏道:“今天蓬萊館有走水嗎?”


  宋城的宮殿樓宇多是木質結構,十分忌諱火,故而在宋城多引水流,無水流湖泊者也安置水缸,冬日嚴寒,恐水缸和湖麵冰凍,也會設置暖房,將水缸置於暖房中保持永遠留有一脈春水。宋城中輕易不說火,紅紅火火不算,但是失火不叫失火,而叫走水。火鍋不叫火鍋,叫暖鍋,燒水不叫燒水,叫燙水。林林總總的,都是規矩。


  謝明望知道這些規矩,說:“沒有走水。我前腳放火,後腳那藤蔓就滅火,它前腳滅火,我後腳就填一把柴,所以永遠都保持那火勢大小,而那藤蔓也永遠都被燒著。最後我看燒到了我滿意的時候,我就熄滅了火勢。”


  謝明望說:“這是一對一的做法。而且無人打擾。可是若是藤蔓浸過水,或許它已經見多了火勢,不再怕火,又怎麽辦呢?”


  雁展顏一時半會也想不到那怎麽辦。可是,活人怎麽能夠被一顆草給為難住?


  “我們是人啊,難道智慧還不如一棵草?草能想到的辦法,我們想不到嗎?”


  謝明望解釋:“並不是想不到的問題。而是這東西不可控。就好像多年前,那被宋國勢如水火一般的掠族。掠族當年,武器是什麽,你還記得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雁展顏就打了個哆嗦。


  雁展顏忍者內心的不適道:“我記得是蛇。”


  謝明望說:“蛇,蛇陣。掠族戰場蛇陣。”


  蛇陣,顧名思義,就是智慧蛇來當前鋒。


  掠族生活的地方群山環繞,山中潮濕溫暖,多蛇蟲,掠族人從小就會抓蛇,哪怕是剛剛學會走的小孩,都會步履蹣跚地緊緊抓著一條毒蛇的七寸。生活在群山中的掠族,靠著群山中的蛇,活生生的打出了一條生路。


  他們沒有武器,沒有錢,甚至連說棲息的地方也沒有什麽名貴的可以謀生的藥材,那裏是五毒穀,是當初包括宋城在內朝廷用於流放有罪之人的歸宿之地。五毒穀多瘴氣,有毒物,且終年霧氣朦朧沼澤遍地,說是流放,還不如午時三刻來一刀的痛快。話是這樣說,可是求生是每一個生靈的本能。螻蟻尚且求生,何況是萬物靈長的人類?哪怕是麵前隻有一根救命稻草,在墜落懸崖粉身碎骨之前,也會牢牢的抓住死死不肯放手。


  掠族就是這些流放者的後代。


  掠,為搶奪,掠奪之意。因為那五毒穀中什麽都沒有,算得上是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所以他們所有的東西,都是搶來的。吃的喝的是搶來的,衣服也是掠奪的,就連治病的太夫,都是半路給劫的。


  掠族之名由此得來。


  最後掠族覆滅,也倒是不奇怪和意料之中的。他們以群蛇為武器,但是他們控製不住蛇,五毒穀中蛇的數量本就居多,之後因為掠族的參與,五毒穀中蛇的優勢越發強大,最後變得毫無對敵,直接把五毒穀中原本固定的鏈條破壞,毒蛇越來越多,蛇的體積也越來越大,可是可供那麽多蛇充當食物的東西卻越來越瘦,若是本地食物匱乏,直接造成的現象就是動物遷徙,於是五毒穀中,毒蛇開始外泄。


  掠族的人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把五毒穀中的毒蛇如同放羊那樣,趕出去覓食數日,之後再趕回來五毒穀。這個技能之後被外界知曉,甚至有人開始為此生出謀生之法。當然所用的地方並不算是光明正大。畢竟毒蛇這種東西,從來出現的場所都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地方。


  之後掠族不甘心一直為人所用,開始自行擴展疆土,放出毒蛇入人群中,造成死亡與慌亂,最終驚動了周圍大部以及宋城。


  前麵就說,掠族以驅趕毒蛇為臭名昭彰,但是他們的能力並沒有如傳聞中那樣厲害,傳聞中,掠族各個異能,還說什麽掠族之所以異能,是因為中有人的後代是人與蛇/交而生,故而能夠聽懂蛇語並且驅使蛇陣。但是事實上並非如此。後來知道,掠族“驅使”蛇早出晚歸的技能,不過是在蛇饑餓難耐的時候選出一處出口令大批蛇魚貫而出,再等到大部分蛇飽腹之後,放出蛇害怕的硫磺或者草藥,把蛇趕回自己熟悉的地方。


  僅此而已。


  之後掠族成為公憤,他們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大批量的飼養群蛇而自保,最終,他們被圍困在五毒穀中無法出來,穀中的毒蛇饑餓難耐,便開始攻擊掠族,本身對於群蛇來說,人類不過就是食物的一種。非要吃完食物,才可能開始自相殘殺。


  所以,掠族成也群蛇,敗也是因蛇。
……

  而眼前的藤蔓,在謝明望的眼裏,和五毒穀的蛇差不多。


  藤蔓入夜之後纏繞房屋的模樣,就好像是一隻巨大的蟒蛇。他置身其中,自然不能夠立刻看得分明,但是次日亭雲尋來時候,講述的憂慮驗證了他的猜想。


  亭雲說,他當日入夜,看到藤蔓團團纏繞謝明望的屋舍,同時,那藤蔓把自己盤旋成一條火龍一般,望月張口,仿佛要吞掉那天上月亮。像是火龍,又像是一隻巨大的蟒蛇。而蟒蛇的肚子,正好就是謝明望的屋舍,那麽謝明望,豈不是就在“蛇腹”中?


  謝明望冷笑。


  這隻是一株藤蔓。


  藤蔓中葉片生隱刺,刺中有令人麻醉的曼陀羅的毒素,令人傷口久久不可愈合,也令人不絕疼痛,甚至毒素加深的時候會麻痹神經,令人無法自控。


  他可以想象出來,這種藤蔓,在那底下不見天日的地方,是如何捕食的,是不是也曾經,做出這種中空的“蛇腹”,暫時把獵物困在其中,等到饑餓的時候再開始蠶食?


  藤蔓和蛇一樣,即便是家養,都無法消除天生的本能。當然會有人說,這藤蔓的本能不是生根發芽,攀升向陽嗎?


  不對,藤蔓的本能,是絞殺。


  藤蔓起初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草木,從一顆種子開始,生在粗壯的樹根旁邊,選中一顆粗壯的大樹,然後開始纏繞,爬行,長出葉子,牢牢的鎖住樹幹本應該得到的陽光雨露,然後根係越長越強壯,有的人會說,樹若是被藤蔓絞殺而死,那麽轟然倒地的那一瞬間,豈不是藤蔓也會經曆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

  不對。


  謝明望年輕時候在深山中見到過很多被藤殺的樹。那藤其實已經自行長成了一顆樹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麵前就是一棵樹,隻有老練的獵戶和農人,才知道那其實是一棵藤。藤蔓把樹的陽光奪走,令樹幹在藤蔓中漸漸腐爛,而在這緩慢的腐朽中,藤蔓依然在繼續攀升繼續的茁壯,最後,樹在無聲無息中,死在密不透風的藤蔓的枝條中。無人知道那原先位置有一棵樹,無人知道,這藤蔓是如何的從一顆小小的幼苗,長成如今高聳入雲的粗壯根莖。


  經驗豐富的獵戶還指出來一處縫隙給謝明望看,謝明望順著獵戶剝開的樹葉看到那一圈一圈由手腕粗細的藤蔓纏繞的形狀,果然透過藤蔓縫隙看出來,中間是空的。獵戶說,那裏原本有一棵樹。最後腐朽成了爛泥。


  獵戶告訴謝明望,這就是藤蔓的本能,藤蔓的本能,就是殺戮。山林中,所有的大樹,都很怕藤蔓,一旦被藤蔓纏繞而上,就等於是身上粘粘了無數的吸血的螞蟥。


  有的時候獵戶路過一顆大樹,看到有一顆躍躍欲試的藤蔓,會順手彎腰把那顆藤蔓拔掉。因為對於獵戶來說,一顆長勢很好的大樹是可用之材,但是一株藤蔓,卻會毀了這可用之材。誰輕誰重,獵戶心中明白的很。


  謝明望心中也明白的很。


  而他和絡央的爭端就在於此。


  他對絡央說:“若是為了救那武林盟主和兩位孟大人,把這底下的東西放出來,你能控製得住?你能肯定,這東西的出現,是一個偶然?”


  絡央當時皺眉:“你什麽意思?”


  絡央麵色很差,說什麽意思,其實已經知道了什麽意思。


  所以謝明望並沒有直接麵對她的這個無聊的問題,而是反問她:“冒霜夫人的事故,小柿子屍體的忽然出現,包括那些黃金,真的是偶然嗎?”


  絡央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趙南星就出現了,他的表情,好像一個看八卦的路過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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