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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另一處世界”

  這事鬧的……惡虎掏心他知道,他還學過這一個招式,但是嫌棄動作粗魯還蠻橫,從未施展過。對於他來說,這所謂“惡虎掏心”和“猴子偷桃”差不多,甚至每次在提到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給連貫掉,以至於顧悅行一直都很排斥這個招數。


  惡虎掏心他知道,倒是生平第一次見到猛虎掏根.……樹根的根。


  遠遠看去也能看得分明,那猛虎的利爪要比一般的老虎的要強壯很多,如同江湖上以玄鐵和精鐵所做的兵器“鷹爪鉤”或者“虎爪”一樣。


  那種做武器的東西,一般講究神似,並不特意講究形似,所以虎爪和鷹爪都可以做到稱手範圍之內最大限度,而眼前這個老虎的爪子,就好像那武器的長度。就連鋒利程度都不相上下。所以那個老虎可以用爪子直接刺穿泥土,然後挑出深埋土中的植物根莖。


  這已經不光光是考驗老虎的爪子的程度問題了,還考驗的是老虎的力道。顧悅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並不是害怕,或者說並不是特別的害怕,畢竟此處算是安全距離。可是他覺得,這眼前猛虎的氣勢,應該對得起他適當的害怕一下,不打個哆嗦,也太對不起這百獸之王的出場了。
……

  這叫他想起來當年,他跟著一位武林前輩(其實就是亭雲的同門師兄)去圍攻一個邪門歪道。攻到邪門家門口的時候,那大魔王從人家家裏板板陣陣的門中走了出來,一路無視周圍劍拔弩張的人群,直挺挺走到了亭雲師兄麵前,抬了一下眼皮,說道:“你倒是淡定,不該拔劍指我,然後說一通的道義之詞?”


  亭雲師兄一臉困惑,他是個正直公義之人,半生如此,在江湖上名聲很好,平日裏低調,偶爾才出山行事,一呼百應在他身上是起效果的。


  他大概是沒想過那傳說中的“歪門邪道”如此不安牌理出牌,愣了一下真的接了他的話:“我應該如此?你喜歡?”


  那歪門邪道也笑,對比亭雲師兄的板正,“歪門邪道”很年輕,據說是而立之年,但是生的白淨,看起來也才二十幾歲的樣子,笑起來很斯文,當然這種斯文得到了一句很小聲的評判:“笑裏藏刀!”


  顧悅行當時沒回頭,但是也能聽出來是南山派的掌門說的。他一向不太喜歡南山派掌門,由於南山派掌門這句話,令他對著換個歪門邪道看了順眼了兩分。


  歪門邪道如沐春風的笑:“對啊!我喜歡!你要不要這樣對付我?”


  亭雲師兄皺眉,他並不是懷疑歪門邪道是說謊還是都弄他,而是奇怪於這個眼前的邪門歪道麵對討伐者的出奇的淡定。


  最終亭雲師兄並沒有說出那些“正義之言”,又是那個南山派掌門,搶先拔劍,搶先說了出來,義正言辭,大聲的令他想要捂住耳朵。


  顧悅行冷眼觀察了一下,他發現那個南山派掌門聲音喊得尤其大,但是卻是一直在慫恿別人出手,自己不光是原地不動,還有意隨著衝撞的人流,往後“跌”了兩步。


  顧悅行見此,故意笑出了聲音,“被”南山派掌門聽到,他順著笑聲看去,看到了一個江湖少年的冷笑,那個少年明顯把剛剛一切看在了眼裏,並且十分張狂的嘲笑他,那種高高在上的嘲笑令他說不出一個字來,平時教訓江湖小輩時候的口頭禪此刻一個字都找不回來,他隻能漲紅了臉。
……

  南山派一直很平靜,南山派的掌門現在依然是南山派的掌門。


  而那個“邪門歪道”在當年斜山驛站之後,和亭雲師兄一起墜入了山崖。江湖眾人幾次想要下到懸崖去找,結果都在數次探底的時候遭遇到繩索用光而驚恐那懸崖的深度,最後無功而返。


  顧悅行後來去過兩次那懸崖邊,邊上立著一塊石碑,上麵還有“退魔處”三個字,第二年旁邊多了幾行小字,寫著當年的一些經過,其中還提了南山派一嘴,說他搶先發言的事情,看似補充了細節,但是有大半篇幅都在描寫那“歪門邪道”的俊美無雙以及亭雲師兄的偉岸正直.……

  看得顧悅行十分無語,他簡直懷疑那就是那邪門歪道的手筆。
……

  如今他回過神來,不禁要懷疑,這世上這種“山下山”到底有多少,有沒有可能,那亭雲師兄和邪門歪道其實在當年並沒有死,而是掉落到了一處.……一處.……另一處世界?

  顧悅行在虎嘯生中胡思亂想,小孟將軍連連肘擊了他好幾下都沒有回神,好容易反應過來,第一件事問的就是:“怎麽樣?誰贏了?”


  小孟將軍無語:“當然是老虎……你希望誰贏?”


  他們本來的目的也是希望老虎能夠重創藤蔓的,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的重創。


  小孟將軍唏噓不已,說道剛剛眼見的東西:“怪不得了……我們之前想的實在是井底之蛙,想著草木畢竟是草木,猛獸就是猛獸。卻沒想過,這既然藤蔓吞噬了曼陀羅一類的草木就可以令自身能夠擁有麻沸散的功效,那麽那些草木吞噬了那麽多的動物,難道就一點作用都沒有了?真是大開眼界。”


  顧悅行剛剛一直在發呆神遊,一時之間竟然不能很快領悟小孟將軍說的大開眼界的意思。


  小孟將軍努嘴,示意他自己看。


  顧悅行就自己看。


  不看不要緊,一看,那猛虎已經結束了戰鬥,怪不得剛剛沒有了虎嘯生和鞭聲,剛剛那個結成了網狀的藤蔓如今已經如同一條死掉的蛇一樣無力的頹廢在了地上,而那隻占據了上風贏了勝利的猛虎,正在一邊大口大口吞吃一塊疑似血肉的東西,一邊正在把其後半段從土裏拖出來。


  它啃食的滿嘴血牙齒。


  看得顧悅行心驚肉跳。


  顧悅行道:“怎麽。怎麽會有血肉?”


  小孟將軍沒解釋,示意他繼續看。


  顧悅行順著小孟將軍手指的方向指去,發現那猛虎吞吃的血肉是從土裏挖出來的,那血肉並不像是什麽動物的屍體,反而像個很大的……根莖?


  小孟將軍這才說道:“想必這就是這老虎能夠在這裏活下來的原因。老虎並沒有學會吃素吃草,也沒有改變習性。因為它們發現,這裏的自然,依然還是可以令它們成為叢林的王者。”


  孟百川說:“想必老虎就是靠著吃這些藤蔓的根莖存活的。這藤蔓改變了自己的習性,獵捕和吞吃血肉,因為無法一口氣吸收,所以改變了根莖,讓自己的根莖成為土裏的肉塊,而老虎發現了這個,所以也就從獵捕活物變成獵物藤蔓……這也就能夠解釋出來,為什麽這百年來,藤蔓並沒有成為這片地域的唯一存在……原來它有敵人。”


  顧悅行明白過來。


  他說:“那我們不是也可以吃?那算是肉吧?”


  孟百川回答:“可以是可以。隻是你不知道這些藤蔓之前吃了什麽,他們或許吃光了一個山的獵戶才變成現在模樣的。”


  顧悅行並沒有被惡心到,開玩笑,他是江湖人,不是宮門中的貴公子。


  顧悅行說:“是嗎,可是你在林中抓到的野味,也不見得就知道那野味吃了什麽,我吃過狼肉,吃過豹子的肉,又不是隻吃山雞和兔子.……”


  孟百川神情有點猶豫,他好像沒有想到顧悅行是真的要打那個藤蔓根莖的主意,他說:“我以為你是隨口說說。”


  顧悅行說:“哦,我確實一開始是隨口說說。”


  孟百川:“.……”


  小孟將軍:“.……”


  顧悅行一攤手,表現得十分期待:“可是朋友們,你我在此處不見天日,天天吃果子吃的比一個出家人都不如可好幾天了……我甚至覺得都度日如年了都。人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一日都隔了九個秋天了。你們不饞嗎?”


  孟百川沉默了一會,咽下了一口口水,扭頭望向那眼前另外一顆在老虎麵前瑟瑟發抖的年輕藤蔓。


  ***

  趙南星回去蓬萊館的時候,差點和和衝出來的諦聽轉了個滿懷。諦聽還是少年身高,大概要撞,也是真的要撞到趙南星的懷裏。不過諦聽眼疾手快,很快就站住了。


  他氣喘籲籲臉漲的發紅,讓趙南星奇怪不已,蓬萊館的距離,就算是繞著跑也不會讓一個功夫不差的練家子氣喘的程度。


  果然,諦聽並不是因為跑才導致的氣喘,而是因為恐怖。


  諦聽指著一個方向,衝著趙南星告狀:“壞東西!壞東西!”


  諦聽氣的要命,臉都氣紅了,眼睛裏包著一汪淚,指著一個方向,說“壞東西。”


  趙南星按捺下焦慮的心情,和言語色問道:“什麽壞東西?”


  諦聽一生氣就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他幹脆扯著顧悅行走去看。


  顧悅行無奈,對著身後的絡央使了個眼色,被扯走了。


  一路來到了廚房。


  這個廚房並不是蓬萊館原本的廚房,而是趙南星的隨從另外啟用的。蓬萊館中有這種裝備,若是遇到講究的客人,是可以自己有一個小廚房的。絡央覺得趙南星並不是特別生分的客人,不過他講究,也許他不講究,但是他的隨從覺得他必須講究。那就講究唄,還剩了蓬萊館多做一鍋飯。


  諦聽扯著他來到了自己的廚房。這裏的廚房比蓬萊館的還要氣派和規整,許是軍營跟來的廚子,做事情板正的要命,就連每一根菜蔬都擺的整整齊齊,每一把刀的位置都是固定的。看了就讓人想去從軍。


  諦聽拉著他到了院子裏,他好像在吃飯,院中的桌子上不出意料的擺著整整齊齊的一桌子飯菜,但是其中菜消失的幹幹淨淨,可是米飯卻一動不動。


  趙南星看到,脫口道:“怎麽?不可以挑事……”


  結果就是諦聽越發的眼淚汪汪。


  這時候,絡央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覺得……不是諦聽吃的那些菜,是那個東西吧。”


  趙南星詫異回頭:“你怎麽跟來了?”


  絡央麵不改色:“你剛剛從我擠眼睛,我以為你要我跟著。”


  “.……”趙南星無語,“我的意思是我先走一步。”


  絡央理直氣壯:“那你直接說你先走一步不就好了?幹嘛擠眉弄眼?”


  趙南星要被氣死:“我那不是擠眉弄眼,我那是使眼色。”


  絡央淡定:“我又不是你身邊的人,讀不懂你的眼色,下回還是有話直說吧。”


  趙南星:“.……”


  看著趙南星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絡央卻若無其事對諦聽道:“是它搶了你的肉吃?所以它是壞東西,對不對?”


  諦聽點頭,非常用力。


  趙南星這時候也發現了,那桌上的菜碗旁邊有滴落出來的痕跡,順著痕跡過去,發現最後消失的地點,居然是那個種著那個藤蔓的花盆。


  那個藤蔓現在渾身油膩膩,每一個葉片上都站著油乎乎的湯汁,旁邊還滾落了一個蘋果。從那個蘋果缺了一口來判斷,那應該就是諦聽被迫上繳的。


  好家夥,之前諦聽咬了一口蘋果就大張旗鼓哭哭啼啼,仿佛諦聽吃了它的戀人一般。結果一轉臉,看到了肉之後連蘋果都不要了。


  之前是哪個東西天天裹著蘋果不離身的?

  趙南星怒視它。


  那藤蔓居然還覺得羞恥,十分“羞愧”地卷曲了葉片。


  諦聽在旁邊哭哭啼啼,趙南星說:“不怕,叫廚子再給你做,你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吃菜就吃菜,想吃果子就吃果子,要雞腿就有雞腿,就擺著在它麵前吃。它要是哭,你就去叫幾個下人,跟著一起哭,我看誰哭的聲音大。”


  趙南星說雞腿,是因為聞到了雞湯的香味。他也餓了,但是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令他不愉快,他盡管饑腸轆轆,卻沒有一點的食欲。


  他摸了摸諦聽的腦袋,諦聽的頭圓圓的,是個十分漂亮的腦袋,他很羨慕諦聽,少年的年紀,能夠為了被搶走了一碗肉就生氣,就哭,就告狀,然後還有人,替他出頭。


  真好。


  他問諦聽:“想吃什麽?雞湯,還是雞腿?”


  諦聽擦了一把淚,說:“要雞湯,要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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