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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什麽才算是出家”

  又是寺廟?


  顧悅行心想,這寺廟招誰惹誰了。


  他忍不住問道:“怎麽?難道遊東在蝶舞兮兮那裏未曾做下殺戮,去廟宇中見了神佛,反而能夠下的去殺心?”


  “為何不呢?”亭雲一直以來都平靜的很,平靜的仿佛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無關之事一樣的冷靜和淡漠,“若是這上天再真的有神佛,那麽佛前殺戮就會被製止,若是上天沒有神佛,正好一場殺戮,可解開所謂神佛世界的謊言。這天地人間,最終,還是人的天下。”


  顧悅行嘴角都要抽搐了,憋了一會,還是覺得不吐不快,他冷笑一聲,說道:“嗬,這樣看來,那個遊東,那個前任盟主,真不是個東西。”


  亭雲:“.……”


  亭雲不說話,顧悅行卻不打算放過他,追問道:“你說是不是?亭雲侍衛?”


  他以為亭雲會一直裝傻到底,結果沒想到亭雲認真思索了一會,居然真的點頭了,他正麵回答道:“我也是如此想.……我之後反複想了無數次,都覺得,那遊東,真的是鬼迷心竅,該死到一萬次不足休。”


  顧悅行點頭:“說得好!”


  他幹脆一躍而下,抱著劍落到了亭雲身側,繞著他轉圈,道:“我來猜之後情況?之後,是不是不偏不倚,那遊東想要大開殺戒的寺廟,今日是大國師下榻的神廟?”


  亭雲道:“我知道顧盟主如此想的用意,若是當真如此,那麽在大國師的庇護之下,那廟宇中的僧侶,確實是可以安然無恙的。”


  若是?


  顧悅行心中一驚,進而頭皮一麻。


  他已經開始不能夠往下聽亭雲接下去的話了。


  索性亭雲也沒有再接著說下去了。他一邊舉步走出巷子,一邊說道:“我是去給小安林王買包子,這中途被顧盟主耽擱的時間我不願意如實交代,否則那算是我瀆職——瀆職是會克扣工錢的。”


  顧悅行發愣,在亭雲身後眼睜睜看著他幾大步就跨出了巷子,就在他快要消失不見的時候,忽然問一句他根本不關心也無關緊要的問題:“那你到時候要如何解釋?!”


  亭雲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但是那聲音傳來:“包子剛巧賣完了,新做一屜!”


  ***

  亭雲是不是真的帶著包子回去,那包子又好不好吃,顧悅行已經沒了心思去了解。


  他並沒有跟著出去,而是渾渾噩噩的回去了蓬萊館。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前方已經無路可走的時候,一抬頭,人已經到了一處半掩的門口。


  他還未來得及做出些聲響,門口吱呀一聲開了,門後果然是諦聽。


  諦聽仰著頭看他,一臉凶巴巴:“公子在小睡!你來做什麽!”


  顧悅行幹巴巴道:“過來尋個清淨地方午睡。”


  諦聽:“.……”


  諦聽的表情第一次出現如此複雜的變化,他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根本反應不及,所以麵上一時之間出現了“天哪好不要臉”“你不會去自己屋子睡”以及“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臉皮厚的人”等等複雜的心裏情緒反應。


  顧悅行還追問:“不行嗎?”


  若是一般的下人或者得寵的丫頭,可能就真的硬氣的拒絕了。


  不過顧悅行敢打包票,沒人敢擅自替趙南星下決斷,哪怕是有個人過來想湊個枕頭的事情。諦聽也不敢擅自做主,替趙南星給拒了。


  可是諦聽也不敢叫醒趙南星,也不敢隨意的讓顧悅行進來。真陷入兩難中的時候,屋內傳來聲音,是趙南星的聲音:“是誰?”


  還未等諦聽說話,趙南星就又道:“別管是誰,進來吧。”


  於是就進來。


  趙南星並未在午睡,而是閑散的斜靠在窗邊軟墊上,捧著一本書在看。見顧悅行進來,笑問道:“你不是去喝酒了麽?我以為你會小醉一場,大睡一場。”


  顧悅行懶洋洋走前,隨便就往旁邊一處軟塌上一靠,給自己灌了一大杯涼茶,茶水下肚,透心涼的舒服。


  他說道:“小醉一場,大睡一場,那是屬於沒心沒肺的人的。那種人,我可是羨慕的很,但是也就隻有羨慕的份了。唯獨心中無事之人,才能坦然入夢,借著微醺酒意入睡,實在是享受一件。這得是過得多麽順遂之人才能有的福氣啊。”


  說的一通,像是道理,又像是胡說,趙南星卻聽罷真的點了頭,道:“你說得有道理,聽著我都要忍不住羨慕。像我,便就是有心事,故而睡不著。”


  “我知道你的煩心事是什麽,別問我如何處理,我是想不出來,到時候我想不出來,還要連累我煩惱上加煩惱,哎,武林盟主,真是個操心的命!”顧悅行仰麵躺著,用手枕在腦後,瀟灑的翹著二郎腿哆嗦,道:“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煩惱上加煩惱的,而是為了解惑的。”


  “哦?”這回趙南星產生了好奇,“有什麽事情,使我能夠解惑的?”


  顧悅行道:“當然可以,或許說來,也隻有你能解惑。尋旁人甚至不行。”


  於是他就一五一十把他在琴菓樓中遇到雲深,並且雲深遇到蝶舞兮兮,得遇贈明珠的經曆,和他與亭雲之間的對話等等,都告訴給了趙南星。


  之後,又肯定說道:“那亭雲就是天問至尊的徒弟遊東。可是我卻不知道,那事實甚至要比江湖傳言還要離譜和,甚至來說,江湖傳聞隻是離譜,那事實,甚至算上可怕了。”


  顧悅行說的並沒有誇張,確實是可怕的,一個江湖盟主,至尊的徒弟,江湖中驚才絕豔的武林奇才,竟然是一個因為一些江湖傳聞就會被影響心智險些走火入魔的人,這已經十分的令人心大亂了,若是被江湖人知道,遊東甚至一度想要殺掉無辜的蝶舞兮兮,別江湖人知道,又不知道是一番怎麽樣的嘩然。


  然而更加嘩然的,卻還在後頭。


  趙南星先是說了一句:“原來是這麽一回事,你倒是也敏銳,輕而易舉因為一件看似無關之事,就能夠立刻猜到亭雲身份,不愧是武林盟主。”


  這一句真心實意的誇獎卻讓顧悅行高興不起來,他說道:“我倒是寧願,我猜測不到才好,現在讓我心緒大亂,隱隱約約都要覺得可能會出事。”


  “能出什麽事情呢?遊東已經是前世之事了,”趙南星問他:“你隻是知道遊東出家,哪怕是被命令還俗,也並沒有恢複江湖身份,那你可知道原因?”


  顧悅行理所當然道:“不就是什麽出家之後拋棄紅塵嘛,若是出家還俗都是鬧著玩一般,那剃度這個事情,也就是一個想要賺取頭皮涼快這事了。”


  趙南星道:“一般來說,確實出家還俗皆隨心意,但是遊東不一樣,他絕對不可能恢複江湖身份。”


  顧悅行莫名其妙:“為什麽?”


  趙南星一字一句說道:“你說過,亭雲告訴你,他一開始走火入魔想要尋求救贖,所以在一間廟宇,遇到一名老僧。”


  顧悅行覺得一向不說廢話的趙南星忽然重點提及這個老僧,一定十分的有看頭,於是就坐起來,盤腿點頭:“是啊。怎麽了?這個老僧?有什麽說頭?難道是哪位江湖宗師?或者是至尊?亦或者是什麽絕世高人?”


  趙南星道:“我對江湖所知不多,什麽宗師,至尊,高人之類我也區分不了。”


  顧悅行就真的不解了:“那你問這做什麽了?”


  趙南星懶洋洋道:“遊東遇到的並不是一個老僧,而是一個路過的年輕僧侶,他但是走火入魔,把那個無辜的年輕僧侶給殺了,之後對著那個僧侶的屍體對視了三日。三日之後,他把那僧侶埋葬,稱呼其為老僧,又說他是羅漢轉世。”


  “什麽?”顧悅行自己沒察覺,但是他其實已經尖叫了起來,“為什麽?”


  前者疑問是意料之中,但是後者的問題就顯得十足的傻氣了。


  “什麽是為什麽?他走火入魔,所以殺人。”趙南星說的平靜,以他的平靜程度來推算,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很早,隻怕都早過於遊東退出江湖的時間,“亭雲那邊告訴你,遊東隻是覺得自己走火入魔.……其實不然,在他以為自己是否在走火入魔的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遊東瘋魔,混混沌沌走到一間廟宇中,獨自一人坐在空蕩佛殿中,遇到了一個倒黴的,路過的掛單的年輕僧侶,當夜,他再度走火入魔產生幻覺,殺了那個年輕的僧侶,把僧侶的屍體擺放在空蕩的佛堂前,對視,而他的眼中,那僧侶年輕蒼白的臉卻逐漸變成了一個蒼老的老僧,最後,那老僧甚至變成了羅漢的臉。


  趙南星說:“那間廟宇之後也派人去查看過,空空蕩蕩,一無所有。沒有什麽羅安,甚至也沒有什麽尊佛。可是,一個路過的僧侶,怎麽可能會去一間一無所有的寺廟掛單呢?”


  “為,為什麽?”他的聲音已經帶著些顫音,不過也不要緊,反正他剛剛都尖叫過了,顧悅行心想,這一幕若是被那長老知道,一定會皺眉,訓斥他一個堂堂盟主如此不夠穩重,可是這有什麽要緊?要緊的是,前任前任的盟主!居然是個瘋子!

  趙南星淡聲道:“因為這之前,他屠盡了那件廟宇中的僧侶。”


  顧悅行一下子臉色都白了。


  顧悅行懵了,好半天才道:“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顧悅行反複絮叨之後,猛然道:“既然他都瘋了!既然你也知道這事情!那大國師也好,你也好,居然敢讓他去當雁展顏和雲深的護衛?”


  趙南星冷靜的很,一開始解惑的時候還挺認真,現在看到顧悅行要跳腳,反倒是又給躺了回去。


  他無視顧悅行又要跳腳,說道:“那是遊東的事情,發瘋的是遊東,殺人的是遊東,差點得罪大國師屠殺朝廷命官的也是遊東,和亭雲有什麽關係?”


  顧悅行瞠目結舌。


  顧悅行發現,趙南星這個人,有一個本事特別討厭,就是說一些匪夷所思的話的時候十分的理直氣壯,指著一隻鹿,說是馬,都能夠說的頭頭是道,令人情不自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瞎或者發瘋。而這種指鹿為馬的本事,源自於官場。那麽趙南星也同樣無師自通這些本事自然也就不例外了。


  顧悅行過了好一會才撿回來自己的舌頭:“所以,他好了?正常了?”


  趙南星道:“遊東應當是好不了的,他當時據說在修煉天問第七重武功,江湖上哪怕是他的師父,也最多是修煉到了第八重,據說天問總共有九重功法,寓意為九重天,隻有突破了九重功法之後,才能窺探到大千世界……這個說法真的假的我是不知道,你們江湖上神神叨叨的。反正當時遊東就是因為這個,加為情所困給走火入魔了。之後他遇到了我大哥,就是如今的大國師,被大國師身邊的人封閉了一半的武功和內力,還給他剃度,成了一個年輕的僧侶——對了,他當時不是殺了很多僧侶嗎?所以之後,他日日夜夜都要麵對僧侶,據說他出家的原因,是因為廟宇中沒有鏡子。”


  顧悅行說:“我覺得我有點瘋了.……這可是個大秘密。”


  趙南星笑道:“你又不會泄露。”


  顧悅行就算是想要泄露也不知道從何開始,不說要考慮武林盟主的麵子和聲譽,若是讓江湖人知道,一個武林盟主竟然會因為莫須有的傳聞而走火入魔,如此悻悻不定,真能夠統領江湖?鑒於遊東已經退出江湖不知所蹤,那麽剩下的自然是還在位的顧悅行首當其衝了。他可比遊東更加令人不信任,年輕,生平順遂,加上生的容貌就是個招蜂引蝶的,很難令人放心。幹脆廢除吧。


  顧悅行想想就要打哆嗦。


  趙南星還火上澆油道:“再說了,這事若是真的傳出去,江湖人順著那線索整理一番,竟然發現這根由是江湖傳聞,還是那些當時追求蝶舞兮兮不成的世家公子江湖少俠默許傳出去的……那整個江湖可要亂套了。”


  “.……”


  “所以啊,”趙南星算是解惑完畢,繼續翻看起手上的書來,“大國師那邊,包括朝廷,算是兵不刃血,就把遊東給‘殺’了。這世上,是再也不會有遊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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