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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無情最是催花人”

  “因為這個的緣故,周至柔和陌白衣一直關係不錯,周至柔之後成為神官,入世,出了事情之後也是第一時間通知了陌白衣。你趕過去的時候以為你是唯一一個到連月城的人嗎?不對,當時陌白衣已經先去了。他隻是避開了你罷了。”


  謝明望的語速漸漸變得很快,他十分焦慮,一直不停歇的說,幾乎不想要給絡央任何思考的餘地。


  “陌白衣原本是下一任的神官,可是卻被沒有任何理由的逐出師門,不管是在當年還是在現在,人間界的名聲都不容小覷,人間界,幾乎就沒有驅逐弟子的曆史。陌白衣當了頭一份。他估計自己都沒有想到,是以這個方式出名。”


  陌白衣當年還是個少年,就算是心誌毅力在如何的堅強,莫名遭遇這種變故也算得上是巨大的打擊。即便是他身份貴重無比,無人敢當麵議論,可是這樣的情況要比當麵議論還要糟糕。少年時期的陌白衣,永遠不會知道別人到底是怎麽看到自己被驅逐人間界這件事情的。


  人間界如今的主事曾寥寥為人溫和或者說,實在是太軟和了,凡事都以和為貴,能用嘴巴講理就絕對不走一步。她是絡央見過的最為和氣的人了,可是誰能想到,這樣和氣的曾寥寥,就是當年驅逐陌白衣的人呢?

  曾寥寥為何驅逐陌白衣?


  而謝明望作為人間界弟子,卻對陌白衣十分的友好,陌白衣對於謝明望的關係看起來也不錯。想必他人也是,而陌白衣,隻是不喜歡曾寥寥的直係弟子罷了。可是周至柔也是曾寥寥的弟子,同時也是神官,為何他能夠為了周至柔的死千裏趕來,卻避過於她?


  難不成,隻有她死了,陌白衣才會一改如今冷漠,為她的案子,千裏奔襲?


  絡央思考的模樣很像是發呆,發呆有很多的解釋,有的可以解釋成是因為在反省,有的是在暗中翻白眼。絡央是個美人,所以謝明望就自動覺得,絡央應該是在前者。


  於是謝明望緩和語氣,和顏悅色道:“所以,你肯嗎?”


  絡央沒反應過來:“肯什麽?”


  這下輪到謝明望翻了一個白眼:“肯不肯答應我們,不參合這個案子?或者說,答應師叔,不參合這個案子?”


  絡央這下徹底清醒過來,謝明望來這裏,並不是擔心她的安慰或者別的,根本是來下逐客令的!他要把她從這個案子裏趕出去!

  絡央沉下臉:“為什麽?這裏涉及了兩位神官的命案,沒有人比我更加有資格插手這個案子,為什麽是我要不參合這個案子?而且還是……”


  而且還是一個已經被驅逐出人間界的前弟子。


  絡央說:“是陌白衣的意思嗎?”


  謝明望當然否定:“是我的意思。”


  絡央自然是不相信的。


  謝明望急了:“真的不是他的意思,不過他的意思和我差不多。他是覺得,你不會同意不管這個案子,你應該明白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也應該有資格參與結束這個該死的針對神官迫害的這個案子中來。但是。”


  又來了,絡央入世不久,也知道了大多數人最討厭但是這兩個字的原因了。但是但是但是,沒完沒了的但是。


  謝明望說:“.……但是你不該參合這件事情。你太重要了。”


  這個理由差點把絡央給氣笑了,事實上,她也確實笑了起來:“我太重要了?這人間人世,誰不重要啊?”


  謝明望有點頭疼,他明明知道絡央在顧左右而言他,卻沒辦法點破,因為要點破大家都要一起點破。他目前不太想要點破,點破了陌白衣能打死他。


  他隻能心平氣和說道:“世間之人,確實是人人平等的。不過你真的見過這世上之人,有一命係在另外一人身上的事情嗎?”


  絡央一愣,她聽到謝明望繼續道:“確實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故事,也有有情人今生無緣殉情來世的淒美……有的,都有,甚至還有天鵝交頸而死的現象。可是,如果這事情發生在你身上呢?你會如何呢?”


  謝明望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事情。他沒有點破什麽,也說的十分的含糊,扯了一些什麽戲本,什麽天鵝。可是即便如此,絡央的臉色還是一寸一寸的白了。


  謝明望不傻,絡央也不笨,彼此對視了一眼,也知道對方能明白多少。


  半晌,絡央才慢慢繼續開口:“怎麽會這樣?”


  謝明望也歎了一口氣:“人間界的神策是不能改的,下一任的神官也已經開始漸漸浮出水麵。周至柔死了之後,陌白衣在上麵的名字已經開始變淡,如果你也出了什麽事情,那麽陌白衣就死了。你明白沒有?”


  絡央不明白。


  謝明望幹脆直接挑明:“陌白衣是神策上的神官,而你和周至柔,是現任的神官,等於說,你和周至柔做的一切,在神策上,都是以陌白衣的身份做的。也就是說,你功過千秋也好,遺臭萬年也罷,哪怕是惹下了天下的禍事坐下了無窮的功勳,最後,留在人間界神策的,也隻有陌白衣。”


  絡央一愣:“這豈不是……”


  “豈不是與他人作嫁衣裳是吧?”謝明望飛快道,絡央發現,隻要謝明望一上火說話的語速就會變快,“對於你或者周至柔來說,確實很不公平。可是對於陌白衣也不公平。綜其種種,是不是要問問你師父,為何做這些?”


  絡央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且不說她不知道為何陌白衣當年會被莫名其妙趕出人間界,也不知道為何神策無法修訂,更加不明白,為什麽莫名其妙的,她和周至柔就成了消失在神策上的人了呢?

  雖然她並不是在乎為別人做嫁衣的這件事情,可是人活一世,拚命奔忙,最後卻發現自己在為了別人操勞,這算什麽呢?


  她覺得頭疼,問謝明望:“周師姐知道嗎?”


  謝明望說:“大概是知道的吧。所以周至柔千方百計的想活著,讓陌白衣救她。第一時間找的就是陌白衣,去向他求助。”


  絡央說:“所以周師姐當初第一個通知的是陌白衣,是因為她有充分的理由讓陌白衣救她?哪怕是不遠千裏,哪怕是千辛萬苦?”


  謝明望說:“對。”


  絡央繼續道:“是因為,在下一任神策上的神官長成之前,包括周至柔,包括我,甚至還有的下一任,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陌白衣行事?”


  謝明望點頭又搖頭:“沒有了,沒有下一任了。”


  他見絡央抬頭,一臉吃驚,謝明望慢慢解釋道:“沒有下一任了。隻有你了。你就是在最後一任。你死了,陌白衣也就要死了。神策上,陌白衣的名字,已經淡了一半了。”


  絡央問道:“淡了一半是什麽意思?”


  謝明望苦笑:“就是還剩下一半的命的意思,小師侄女,你就是他的一半的命,不對,是全部的命。你要是除有了什麽三長兩短,那麽在人間界的神策上也就表示了這一屆的神官陌白衣死了。既然神策上已經無名,那麽陌白衣也要消失在這人間。”


  而至於如何“消失”,怎麽“消失”,這就不是需要搬上台麵細細解釋的事情了。


  絡央心裏突突的跳,想起了昨日麵對陌白衣時候他那一雙蒼涼的眼眸和淡到幾乎看不到的笑意。忽然心裏不知道算是個什麽滋味。


  她和陌白衣,今生唯一的交集大概也就是人間界的師兄妹關係,可是人間界的排序和弟子眾多,師兄弟之間年齡的差距也很大。她看起來和陌白衣年歲其實相仿,但是偏偏一個是大師兄一個是小師妹。可是也最多如此了。


  絡央喃喃道:“我以為,我和陌白衣的交情,是因為周師姐的死,我要調查周師姐的案子,他也來調查周師姐的案子。”


  謝明望歎氣:“也是這個原因沒錯,可是更多的,他是要來保護你。因為你和她的命,係在了一起。他保護你,也算是在保護自己。所以小師侄女,這個案子他會查清楚的,為了你也為了他自己也為了周至柔。可是如果在這其中你受了什麽事情,他可承受不住——同時這案子也算是斷了。”


  絡央依然眼神是茫然的,她自言自語,又像是再問謝明望:“為什麽兩個無緣無故的人會綁在一起呢?”


  這個問題,謝明望是回答不上來的。


  ***

  鬥花會如期的舉行了。


  回馬閣忙忙碌碌,一早就命令眾人打開窗戶通風透氣,散味除塵。


  掌櫃的是個腿腳靈活的胖子,大老遠就能聽到他的尖叫:“不要熏香!不要熏香!有味道的東西一絲絲都不要進來!今晚是鬥花大會!鬥花!不懂嗎!熏了香還怎麽聞花香?一群沒用的東西!誰敢點熏香我就讓你們當場給我吃了!”


  “蠟燭!有香片的蠟燭都不許進來!燈下觀花!但是不要一點點的別的香味!給我多抬幾個燭台來!!沒用的東西!”


  掌櫃的每次生氣,都喜歡罵別人沒用。仿佛他最有用,最管用最聰明。


  旁邊抱著一捧香櫞的丫頭偷偷對絡央吐槽,然後故意大聲問:“掌櫃的!這個要嗎?”


  掌櫃的一回頭,看到丫頭懷裏的香櫞,立刻罵:“當然要!怎麽才這麽點!去去去!再多多搬運一些來!要多多的的!都放在貴客廂房的後頭的青花瓷缸裏。”


  掌櫃的恨不得親自示範,果然就躲過了絡央懷裏的一籃子香櫞,然後一個一個的細細看好了,才放進去那個井口大的缸裏。然後告訴絡央二人:“等到了晚上,這個缸就不動,打開後頭的窗戶,就那個,看到沒?打開,讓夜風啊,幽幽吹進來,可是這風不能吹到了貴人身上,要若有若無的吹。”


  丫頭嘀咕:“我又不是風,我怎麽命令風怎麽吹?”


  掌櫃果然又開始罵人:“笨丫頭!叫丫頭果然沒錯,就是個笨丫頭!風不會若有若無的吹,你不會搬一個屏風擋住它和貴人?讓風吹來,偏偏呢,碰到了屏風擋路,可是風一定要去貴人身邊,這怎麽辦呢?那風就繞過屏風透過屏風,然後若有若無的到達貴人的身邊。這可是個貴客!出一點點岔子,我就然你老娘把你賣給我!沒用的東西!”


  丫頭偷偷吐舌,趁著掌櫃的去罵別人,偷偷對絡央說:“他不敢!我老娘是他的姨媽!”


  丫頭興奮道:“聽說這次來的真的是個貴人!青兒你知道嗎原本這個鬥花大會沒有這麽早開的,是為了那個貴人,花才提早開的!”


  這就奇怪了,絡央道:“不是說是因為這幾日轉暖,花提前開了嗎?”


  丫頭笑得要彎腰:“大家都說我是傻丫頭笨丫頭,原來你才是笨丫頭傻丫頭,這幾天哪裏有一天是轉暖的呢?現在可是夏天啊!日日都暖,哪裏說的什麽轉暖這個說法呢?還不是咱們槐安城的大官要討好這位貴人,所以啊,特意尋了個笨蛋的借口,要貴人看這個鬥花大會!”


  絡央道:“原來沒有什麽暖風催花,而是貴人麽?”


  丫頭道:“聽說這個貴人,生的可好看了!他是京都的貴人,可貴可貴了!我有個姐妹就是在驛館浣衣的,說還洗過這個貴人的衣裳呢。貴人的衣裳啊,都是香噴噴的,那個香味她聞都沒聞過!一定是什麽京城裏才有的香料!”


  絡央聽了都要發笑:“你說的這麽多,你見過嗎?”


  “今日不就要見了嗎?我老娘說了,會安排我站在貴人的身後!別說我不對你好,你也和我一道站著!不過啊,我一定要站在貴人最旁邊,我要看看,貴人到底有多好看多好看!”


  陌白衣說過,能來鬥花大會的,一般就是三種人,第一,就是鬥花大會的參賽人,手上有可以進入大會資格的奇花異草者;第二,就是當地的名流,請來為這場盛會增光增色的。這麽看來,這位被掌櫃的極其重視,被丫頭十分好奇和興奮的貴人,應該就是第二種的。


  至於她麽,自然就是第三種。


  沒錯,絡央又是偷偷打扮成了丫頭糊弄了進來。


  到了夜裏,她站著,旁邊是一臉興奮到快要暈厥的丫頭,丫頭一句話不用說,她都能夠聽出來那無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看天哪他是活人嘛是神仙吧是神仙沒錯吧是吧是吧是吧”的尖叫。


  而她呢,則是一臉氣定神閑的站在旁邊,對著那貴賓席上的陌白衣目不斜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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