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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人間界的妖法”

  人性總是貪婪的,永遠都不隻足。若是一開始朱二就帶著能夠負擔的了的黃金上路,也不至於落得個這樣的一幹二淨的結局。


  然而朱二現在依然不明白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周圍吵吵嚷嚷,朱二成為了那一片喧嘩中唯一憤怒的火苗點。甚至無暇分心去看家園的葬送。


  直到有個孩童的尖叫壓過了大人的吵鬧:“爹!咱家的院子!.……爹!停下了!”


  “墨點”擴大的痕跡,在那個孩子尖叫的聲音落下的同時,居然停下了。


  偌大的坑洞停止了外擴之後,形成了一個碩大的,幾乎要不見邊際的黑洞,裏麵的黑色粉塵還在滾滾湧動,宛如並不平息的,遊淌著魔鬼的湖泊。


  看來地坑的範圍,隻到一半的月潭村,以那片新挖出來的,在朱二口中是供奉給周至柔的蓮湖為界限,一分為二。蓮湖被吞沒湖中的水一下子就沒有了蹤跡,碩大的蓮葉,幾乎不見影子的蓮花,全部不見了。同時不見的,當然還有朱二的那一箱子黃金。


  可笑的是,那朱二的家,還好好的在原地。也就是說,如果朱二沒有帶著黃金出走,而是隻帶走老娘,他還能保全自己的榮華富貴。


  這樣的事實,不管朱二怎麽調整心情去想,都隻能懊悔的捶胸頓足,嚎啕一片。


  周圍的人什麽心情的都有,甚至有那麽幾個,麵上的得意擋都擋不住,被一邊冷眼旁觀的看在眼中。


  絡央歎息一聲,道:“都說這世上人要財不外漏,卻又說應該炫富隱貧,我實在是不懂。不過現在好像又懂了一點點。”


  謝明望扭頭,看絡央依然是一臉似懂非懂的表情,便笑道:“其實你還是不懂。說的直白些,就是如果要安慰一個倒黴鬼,再沒有比讓他看到別人比他更倒黴來的安慰了。”


  是這個道理。與其勸慰一個家財盡失的人所謂的“千金散盡還複來”,倒不如讓他看看這世上還有活活餓死的人,或者路邊乞丐,亦或者缺胳膊短腿的,更有效果。


  雖然聽起來很黑暗,可是這才是人間啊。


  絡央不是很喜歡這樣的人間。


  謝明望也不喜歡,可是正是因為有對比,才能襯出人間的美好難能可貴,襯得出君子坦蕩,襯出清官磊落,襯地出英雄無畏。


  大概也有人說,這世上良善之人,不必那些汙垢著襯托。可是真的如此嗎?一張白紙當然很白,可是如果要顯得白紙非常白,沒有比把白紙放在一片黑紙中能能表態的了。


  謝明望說:“人間就是好啊,什麽人都有,就好像這山林一般,野獸也有,蚊蟲也多,懸崖峭壁風光獨好的同時一定伴隨險峻重重,這樣才能夠顯得藥材珍貴。高山不易攀,才知道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痛快。即便是武林高手輕鬆攀上,那武林高手的一身輕功也不是天生娘給的呀。都不容易。真好,很多東西,都不是容易得到的。”


  絡央道:“人間界的東西也並非如此容易得到啊,學識,本領,醫術造詣,都要刻苦修習。”


  “不一樣的,”謝明望躺平,仰麵看著天空,他腳下對著的地方正在陷落,耳邊一片是對著家園覆滅的哀嚎,而他的眼前卻是碧空藍天,對於旁人的痛苦掙紮,作為人間界理應悲憫的醫者,他卻隻覺得吵鬧,“人間界的一切,對比人間俗世,就顯得虛偽。——我們又不是神仙,大家都在同一片土地上走,都要吃喝活著,那麽端著做什麽?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的。”


  絡央道:“想明白這些要做什麽呢?每一個地方如何活著,用什麽姿態活著,大概都是根據對方身處的渴求來決定的。有的百姓渴求吃飽穿暖,有的江湖人渴求揚名立萬,有的官員渴求建功立業,他們的渴求不同,自然姿態也不一樣。就好像老虎和兔子。”


  謝明望稍稍抬起一點頭,看她一眼。就在絡央以為他要問她是要做兔子還是老虎的時候,謝明望卻端出一臉的正式來,說:“朝華,你別當兔子。”


  他叫她朝華。


  一臉嚴肅。


  絡央不解其意,隻是看他,她臉上一定是困惑重重,她說:“人間界的神官,怎麽可能是兔子呢?”


  即便如今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這人間界也從來沒有站在過弱者的角度上。謝明望這話,說的她十分的困惑。


  大概是因為她的困惑實在是太明顯了,謝明望的表情千變萬化,最終化為一聲歎息,又躺了回去。


  ***

  那邊吵吵嚷嚷,若不是估計著孟百川的威嚴和顧悅行手上的寶劍,估計就要動手了。


  朱二一改之前在顧悅行麵前的維諾形象,大概也是因為錢財失去,落得一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開始叫嚷起來:“都是因為這些江湖人!不知道來這裏是什麽目的,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惹得天怒人怨,看看,老天爺怒了!所以打開地府大門,吞沒了家園!”


  顧悅行和孟百川把絡央和謝明望擋在身後位置,絡央和謝明望二人仿佛自帶結界一般,對那身邊熱鬧就真的是個當做熱鬧。村民似乎也看不見他們,自顧自的衝著孟百川和顧悅行要“討個公道”。


  謝明望像看熱鬧一樣把朱二的言行和舉止都收入眼中,笑道:“這個人好像是村長,倒是屈才了,怎麽不去當個神棍?或者去了江湖,憑著這一口胡說八道,也能撈個三流的江湖百曉生當當。”


  謝明望沒控製自己的音量,被朱二聽到,不知道是這句話中哪一句戳了肺管子,直接氣的朱二暴跳如雷就彈到了這邊,罵道:“什麽江湖!你道我是稀罕?我呸!江湖江湖,說得好聽,那叫大俠!說的難聽,那就是三教九流!土匪!拿刀的都是江湖人!那土匪算不算!惡霸算不算!”


  謝明望回答道:“土匪惡霸,大概是不算的吧?”


  謝明望也隻是據實回答,他其實也分不清楚江湖和綠林好漢的邊界,但是這一句平淡的話,不知道怎麽的,被朱二聽來,卻像是在輕視,反駁,總之就是語帶嘲諷,也不知道是怎麽聽出來這個意思的。


  朱二嚷道:“怎麽區分!為何不算?就因為土匪惡霸生的醜?就因為眼前這個生的整齊?怎麽,江湖也看臉?”


  謝明望奇道:“為何不能看臉?”


  朱二給愣住了,他沒料到謝明望能承認江湖是個看臉的這個說法,他自己都是胡謅的。


  謝明望一本正經道:“你要知道官場都是看臉的,官府中的官員都要麵白體正舉止大方得體,稍微有些不那麽平整的,即便是才高八鬥都會失去麵聖資格。為何啊,因為說法就是官員是朝廷的臉麵。這既然為官者是朝廷臉麵,那江湖上行走的江湖人士,難道就不能算是江湖的臉麵嗎?”


  趁著朱二卡殼,謝明望繼續往下說:“至於土匪惡霸的臉麵……人家本來目的一就是想讓人聞風喪膽的,所以生的醜些,凶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二還想要說些什麽,一邊的孟百川就打斷了朱二,說道:“江湖人來這裏,隻有江湖人的事情,人間界的來此,也是人間界隻有安排,這裏是宋國的領土,隻要是宋國的臣民,皆可自如來往,江湖沒有界限,江湖人也是人,平日裏行走江湖,日常關起門來過日子,大家都要吃飯喝水。怎麽就要另眼相看?”


  不知道是因為孟百川生的實在是威嚴,還是朱二等眾人敏銳的感覺到了孟百川身上散發出來的關於朝廷命官的氣息,朱二一句話都沒說,非常順從的罵罵咧咧的被他的老娘和其他的村民給拽走了。


  月潭村沒了大半,索性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那些雞鴨鵝要比人更早的知曉危險,除了算在棚圈中的若幹豬牛之外,其他的家畜逃的比人還快,畢竟那些雞鴨鵝和貓狗是不需要攜帶家產的。哪怕是那隻釣著幼崽的貓,都有足夠的功夫把幼崽咬叼到安全地帶去。而至於房子,房子他們大多都已經搬到了月潭鎮上去。之前回來村中,是因為難舍故宅,如今天意安排,舍不舍的,也得舍了。


  而既然已經公開了身份,索性就懶得回避,顧悅行一怒之下,也去了月潭村,尋了那家酒樓,大大方方包下了一整層的廂房。


  顧悅行忙前忙後的。安頓了絡央和謝明望,又回去接回了木呦呦,木呦呦到了客棧,見到完好無恙的絡央,激動的抱著絡央大哭了一場,之後才忙不迭的去廚房燒水做飯,準備給絡央梳洗梳洗。顧悅行下樓的時候,絡央和謝明望還在對著那一個頭骨和一堆骨頭渣子研究。


  顧悅行又看了一眼謝明望,這個時候的謝明望,又成了初見時候的那個年輕的公子。如今是大白天,他們卻關閉了窗戶,一絲縫隙都不留,絡央舉著一盞油燈,緩緩控製手中光線拂過骸骨,雪白骸骨反射出明亮燈火。


  大家都很忙。包括孟百川,忙著呼呼大睡。


  他也不懂這些,正巧小二上來送熱水,他也就找這個借口“功成身退”了。


  小二還是那個小二,依然殷勤的很,客氣的很,手腳麻利的給他準備洗澡水,麻利的給他送來了采買到了新的換洗衣裳。這家酒樓他不算是陌生。之前等孟百川死的時候時不時就過來梳洗一通,占個一個時辰,付一天的房錢,哪家客棧都愛他這樣的客人。


  結果他這麽好的客人,還有人想要給他兩次三番的下毒。


  顧悅行讓夥計不光是采買了自己的衣裳,連帶著孟百川,絡央,謝明望和木呦呦的衣裳都一起準備了。他不清楚人間界有沒有什麽自己的規矩,就好像神仙穿無縫天衣那樣,人間界也有自己的專門的衣裳之類,但是木呦呦明顯就不是人間界的弟子,顧悅行估計木呦呦就是絡央在路上遇到的孤兒之類,見到不忍心相救了,結果遇到了個小粘牙糖。


  不管怎麽樣,十幾歲的小小少女,餓的麵黃肌肉也就算了,總不能連一件花衣裳都沒得穿。於是這次的重點就給了木呦呦頭上,叫店裏另外一個老成點的夥計特意去買十幾歲小姑娘愛的,鮮豔嬌嫩的衣裳,當下小姑娘喜歡的絨花,絲線,還有什麽胭脂水粉或者甜食,能買的都買。


  那個夥計也麻利,於是就光木呦呦的東西,就裝了一整個包袱。顧悅行很滿意,著實好好搭上了那個老夥計一筆。看得最初那個年輕夥計手下一抖,涼水多倒了半桶。


  顧悅行洗的神清氣爽,他覺得這一通梳洗下來,是實實在在刮下去了半斤的灰土,整個人都飄忽了起來。他步態輕盈的下樓去點菜,到了之前和絡央一起喝茶的二樓,卻見之前那個位置上已經有客在。


  等到顧悅行看清楚那個客人的臉的時候,差點要拍手:“陌兄!”


  那不就是之前幫他用引路香找到絡央和謝明望的陌白衣嘛!

  陌白衣此時換了一身銀魚白的衣裳,配著白玉的禁步,墨一樣黑的發間發帶在陽光下銀光閃閃,似乎是摻雜著銀絲,整個人金尊玉貴的在樸實的客棧中淡定的喝茶。


  陌白衣也見到他,朝他大方一笑,邀他落座。


  顧悅行也不客氣,坐了下來。一邊的店小二立刻上來添上了茶具,還殷勤的端來了兩疊蜜餞和新鮮的糕點。


  顧悅行剛剛在一旁看陌白衣那個畫麵,覺得實在是違和,他原本不覺得這個酒樓簡陋,結果陌白衣一來,立刻襯的這個酒樓破敗不堪搖搖欲墜。


  可是看看周圍在此吃喝的客人,沒有一個如他這樣,覺得這個畫麵別扭又違和的。


  顧悅行想起了他之前的困惑,覺得既然遇到了陌白衣,不趁機解一下迷惑實在是吃虧,就開門見山道:“陌兄,我有個事情,想請教你。”


  陌白衣看他一臉嚴肅,覺得問題一定挺長,於是給他倒了一杯茶,讓他潤喉,慢說。


  顧悅行等不了,一口燙茶半杯下肚,燙的他吱哇亂叫,連帶問題都是衝著出來的:“你們人間界的弟子,是不是會什麽妖法?就是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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