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刀萬剮———第10章 各懷心思
“拓拔烈!”眼睛被剜,慕容花晨叫得慘烈,她掙紮著往前走,想要抓住拓拔烈的衣襟問一問他到底有沒有心?
她追了他兩年,不聽父兄及太子哥哥勸告,離家出走,貼身追隨他。她將一顆真心捧出來,希冀著以真心換真心,他即便是一顆石頭,她也能捂熱他。
想她堂堂郡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為了追愛拋棄所有,換來的卻是利用和背叛,武功被廢,雙眼被剜。
她才往前走了兩步,就被人一腳踹翻在了地上,血水從空落落的眼眶流出,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染紅了她的衣襟。
“哈哈哈哈……”她狼狽的倒在地上,悲鳴大笑。她一心為拓拔烈籌謀,以為自己和他是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
卻不曾料到,拓拔烈的敵人就是她的父兄和太子哥哥……
“死了,都死了!”她悲鳴大笑,笑著笑著又‘嗚嗚嗚’的哭了起來,滿臉血水,難看至極。她爬坐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四周一片漆黑,但她卻知道,自己這雙手沾滿了親人的鮮血。
她幫著拓拔烈,害死了最疼愛自己的父兄,還有太子哥哥!她該死,罪該萬死!
“攔住她!”拓拔烈一聲令下,慕容花晨再次被踢翻在地,她醫術高超,即便武功被廢,雙眼被剜,她想要求死,誰也攔不住。
下一秒,利刃掃過她手腕和腳腕,她的手筋和腳筋被挑斷。
“你做什麽?”拓拔烈聲音有些發緊,“誰允許你這樣做的?”
慕容花晨看不見,她聽見有人低聲回答,“世子,不挑斷她的手筋和腳筋,以她的本事,想要尋死,屬下也攔不住!”
緊接著有腳步聲靠近,來人在拓拔烈的耳邊低語了幾句,拓拔烈回頭看了慕容花晨一眼,吩咐人將慕容花晨帶下去。
慕容花晨手筋和腳筋被挑,成了真正的廢人,她被人一左一右提拉了起來,夾著往前走。她嗬嗬冷笑,麵容猙獰的詛咒道,“拓拔烈!我慕容花晨願永墮地獄成為惡鬼詛咒你,你往後餘生,所有真心待你之人皆為利往,你將失去信任人的能力。往後餘生愛而不得,永無出頭之日!”
“拓拔烈!你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聲音尖銳,宛若地獄來的索命厲鬼。
她很快被拖了下去,丟進了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她宛若一堆爛泥一般摔在地上,卻不停的在笑。
那笑聲似哭似笑,時大時小,真的好似鬼哭一般,聽著十分滲人。
牢門被人打開,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帶著一陣香風。慕容花晨依舊在哭,不過哭聲低下去不少,似沒了力氣,嗚嗚嗚的似卑賤之人最後的苟延殘喘。
“慕容花晨,小字羽凰,寓意花一樣的容貌,鳳凰翱翔九天,尊貴無比。”女子輕笑一聲,“慕容花晨,你高高在上慣了,被人踐踏踩在腳下的滋味怎麽樣?”
慕容花晨的哭聲停止了,她睜大沒有眼睛的雙眼,黑漆漆的兩個洞往外冒著血水,女子的聲音,她聽著耳熟,卻想不起曾經在那裏聽過這樣的聲音。
“知道你父兄是如何死的嗎?”女子說到這裏,似乎很激動,音量都拔高了不少。
慕容花晨隻知道自己的父兄被害,死在了戰場上,卻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她甚至還來不及去確認拓拔烈到底在為誰做事,就已經被拓拔烈廢掉了武功,剜掉了雙眼。
“果然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啊!他們是中毒而亡……你最新煉製的毒藥,萬骨酥!”女子嘲諷的道。
慕容花晨瞪大眼睛,此刻萬箭穿心,痛疼讓她呼吸都停止了。她全身顫栗著,翻身想要爬起來,她不相信,不可能……
她愛了拓拔烈兩年的時間,從未想過害他,他為何要這般害她的家人……還讓她的家人死於她煉製的毒藥之下。
萬骨酥無色無味,一旦中毒,全身骨頭瞬間變軟,緊接著身體宛若被千萬隻螞蟻撕咬一般,痛苦無比。
中了萬骨酥而死的人,臨死之前會感受千刀萬剮之刑,直至咽氣那一刻,痛苦才會消失。
她因為此毒太過狠毒,隻煉製了四顆,封存起來並不打算使用。卻沒有料到這毒藥最後竟然被用在了自己的父兄身上!
“拓拔烈!”慕容花晨聲音尖利的叫著拓拔烈的名字,曾經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恨不得一口一口將生吃了他的肉。
她心底對父兄和太子哥哥的虧欠和愧疚感排山倒海一般壓了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宛若擱淺在沙灘上缺水的魚。
拓拔烈該死,她更該死!該千刀萬剮的人應該是她啊!是她害死了他們!
“慕容花晨,虧得你父兄如此疼愛你,你卻不知自愛,害得他們慘死在戰場之上。”女子幸災樂禍的笑了笑,“想不想體驗一下你父兄中毒而亡的心境?”
慕容花晨沒有辦法回答,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愧疚感快要將她淹沒過去。她想著就這樣死了也好,她和父兄能在地府團聚。 但是,她還有什麽臉去見他們嗎?
有人將一顆藥丸丟入了她大張著的嘴裏,一抬她的下巴,將藥丸送進了她的肚子。藥丸入口,她就知道這是什麽藥。
萬骨酥!
她想著也好,如今她已經是廢人,父兄和太子哥哥都已經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麽用?不能報仇,也不能手刃敵人,有的隻是無盡的痛苦和折辱。
她萬念俱灰,早已沒了活下去的勇氣!
隻是,她好恨,好不甘心!明明一切都是她的錯,為什麽到頭來傷害的卻是她的家人?如果給她再重來一次的機會,她絕對不會為了一個男人犯蠢……但是,哪有那麽多如果!
“我知道他想要留你一命……但是,你還是下去陪著你父兄我比較放心。”女子輕聲說著,隨即香風一掃,牢房門被重新關上。
藥效有了反應,慕容花晨痛得在地上打滾。漸漸的全身失去力氣,軟如爛泥,萬蟻噬心之痛卻不會消失,千刀萬剮之刑,生不如死……
第2章 必死無疑
“公主,真的要這樣做嗎?”
慕容花晨隱約聽見有人在問,她心道莫不是自己痛得太厲害,出現了幻聽的症狀?
“害怕了?一會兒武攝政王就過來了,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慕容花晨怔了怔,剛剛給她喂下萬骨酥的女人又回來了?看來不親眼見到她斷了氣,對方不放心。
公主嗎?皇伯父總共三位公主,她都認識和熟悉,不可能不認識她們的聲音。
“怎、怎麽會?”先前說話的女人結結巴巴的說道。
慕容花晨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冷哼一聲,接下來是幾人離開的腳步聲。
“唔……”她的聲音嬌軟無力,整個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般,這感覺有些奇怪。倒不像中了萬骨酥,而像中了那種藥。
慕容花晨覺得不對勁,她努力抑製住自己的聲音,摸索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原本無法動彈的雙手雙腳能動了,隻是無力而已。
她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以至於忽略了房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停在她麵前。
眼前忽然一亮,她下意識的緊閉雙眼。她雙眼被剜掉了,不可能還能感覺到光亮,她猛地睜開雙眼。
入眼是一張熟悉的麵孔,她驚訝的喚了一聲,“宋蘊!”
宋蘊是當朝太尉之子,京城第一公子,無論才華還是容貌,他敢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
她和他有過幾麵之緣,因為他是她太子哥哥的知己好友。
隻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拓跋烈的府邸?還穿著紅色的喜服?
宋蘊不高興的挑高了眉,饒有興致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本王的名字,也是你能喚的?”
本王?慕容花晨愣了愣,如果她沒有記錯,宋蘊還隻是太子哥哥的侍讀,什麽時候封的王?
然而此時她身體異樣,整個人好似著火了一般,她強忍著才沒有讓自己在宋蘊麵前失態,哪裏還顧得上宋蘊的異常。
宋蘊鬆開了她的下巴,雙手負在身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本王不管你從前在丞相府如何,進了攝政王王府的大門,從今以後,你就是攝政王王府的人。”
“將你哪些亂七八糟的的心思收起來,老實本分的呆在這裏,否則就別怪本王容不下你!”他冷哼一聲,轉身要走,卻忽然腳下一軟,差點摔在了地上。
好在他武藝高強,很快穩住的身形。
新房裏有股淡淡的香氣,他剛入房內的時候,就聞到了。他以為是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味,並沒有放在心上。
此時,這股香味越發濃鬱起來,並一個勁的往他鼻子裏麵鑽。他鬼使神差的咽了咽口水,向來清心寡欲的他,身體有了異樣。
“穆容!本王還真是小瞧了你!”他幾步返回床邊,伸手卡住慕容花晨的脖子。
慕容花晨趁著他剛剛說話的空擋,早已診出自己中了媚歡。中了此毒的人,身體會散發出淡淡的香味,房中人聞著香味越濃鬱,中毒便越深。
她是被人下毒,而宋蘊卻是聞到她中毒後身體散發出的香味中的毒。中了此毒的人,如果身處人多的地方,不僅名聲會被毀掉,人也活不了了,且死相極其不雅。
她伸手試圖掰開宋蘊卡在她脖子上的手,宋蘊卻加大了力道,她瞪大眼睛,呼吸困難。
眼下發生的一切都透著詭異,她不僅能視物了,宋蘊還成了攝政王……而且,宋蘊剛剛說她來自丞相府?
明明她是端靖王府的小郡主!而且,宋蘊好像不認識她,這怎麽可能?!
她腦子亂糟糟的,卻沒有失去求生的本能,慌亂之中,她從頭上摸下來一根發簪,用力紮向宋蘊的手臂。
宋蘊眼中劃過一抹詫異之色,據他打探來的消息,這位丞相府嫡出的小姐空有一副好樣貌,卻無才無德,怎麽可能會武?
趁著他愣神的空隙,慕容花晨得以喘息,並用盡全力躲開了他再次襲來的手。
宋蘊瞧得清楚,雖然她隻用了兩招,但她確實會武功。雖然沒有什麽力氣,卻躲過了他的手。
他就說穆承那老狐狸怎麽會將一個空有美貌的女兒送到他身邊,原來並非空有美貌……如此看來,他的人打探來的,未必全是真的。
“你中了媚歡,隻有我能解!”她的聲音很輕,似極力壓製著什麽。他饒有興致的看向她緊握著的雙手,隱隱可見血色。
“媚歡嗎?”他冷笑一聲,身體的異樣越發明顯,卻又聽見她說道,“你應該知道這種毒的厲害之處吧?沒有我,你必死無疑!”
慕容花晨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入肉,她雖然不清楚眼下發生的一切是怎麽回事,卻也發現了這裏並不是拓拔烈府邸。
而眼前的宋蘊,也不是她印象中的宋蘊。她印象中的宋蘊,翩翩公子,陌上如玉。眼前這位,冷厲邪魅,那雙黝黑的眸子,似藏著個魔鬼,下一秒就會奔出來,將她給吞食掉!
“你是說這樣?”他忽然邪魅一笑,傾身欺了上來。
慕容花晨瞧著忽然放大的俊臉,想要躲開。
宋蘊卻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身將她扯入懷中,他倒要看看,她到底還有什麽本事。
“你……”他的觸碰讓她止不住發出了聲音,身體在他懷中軟了下去,她極力保持著的那份清明就要消失殆盡。
有拓跋烈的前車之鑒在前,慕容花晨很難再相信任何人。她也絕不允許自己在男人懷中嚶嚀發軟,她心一橫,手中的發簪狠狠的刺入大腿。
“啊……”她忍不住低呼一聲。
宋蘊震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見她小臉一瞬間失了血色,稍微恢複神智,就用力掙脫開他。
“我也是被人陷害才中了此毒。但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給你解毒的。我需要銀針和幾樣藥材。”她將藥名和用量報出,額角已經布滿汗珠,臉色越發蒼白。
她甚至在媚歡藥性上來的時候,還會伸手去動紮在大腿上的發簪,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宋蘊第一次見到對自己這麽狠的女人!
第3章 表裏不一
“王爺中毒的時間比我晚,尚且能以武力壓製體內毒性。但時間越久,對王爺越不利。還請王爺盡快吩咐人將銀針和藥材送來。”慕容花晨說完這段話,整個人已經虛弱到極致,她微微張著嘴,忍著痛呼吸。
“何必如此麻煩?你本來就是本王的王妃,今晚你我洞房花燭,此毒也能解。”宋蘊微勾著唇角,眼尾優雅地微微上翹,似笑非笑的注意著她的反應。
慕容花晨此時可謂冰火兩重天,全身滾燙得令她心尖發顫,大腿上的疼痛感又讓她在這種灼熱的感覺中,保持著唯一的一絲清明。
但她怕繼續拖延下去,疼痛的感覺也無法讓她繼續保持理智。媚歡這種毒藥雖然下作,毒性卻強。
越是壓製,反彈越狠。
“王爺請便。”她懶得與宋蘊繼續浪費唇舌,幹脆躺平了,任他選擇。
宋蘊挑眉,有點不敢置信這女人就這樣躺下了。剛剛不是還挺能逞強的嗎?他身體的異樣感越來越強烈,正如她所言,拖延下去對他也是一份煎熬。
“本王憑什麽信你?”他的嗓子幹啞,身體的灼熱感越發強烈。他越是壓製,下一波的反彈就越挑戰他的自製力。
慕容花晨微微張著嘴,像一條擱淺的魚,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她腦子一陣發暈,意識已經有些模糊,根本就沒有聽清宋蘊在說什麽。
她心中苦笑,此時宋蘊即便找來了銀針,她也沒有力氣替自己解毒。趁著意識尚未完全消散,她再次伸手按向銀簪。
然而,手還沒有碰到銀簪就被一隻略帶涼意的手給握住。
“本王的王妃,可不能殘廢!”宋蘊將她的發簪拔出,一道鮮血噴了出來,他本要避開,卻不料身下人忽然用力將他推到,整個人壓了上來。
“宋蘊,這都是你自找的!”語畢,慕容花晨朝宋蘊吻了下去。
宋蘊連忙躲開,慕容花晨一吻正好落在他的喉結上,他整個人一僵,酥麻的感覺頓時襲遍全身。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愉悅的輕歎聲,下一秒慕容花晨已經扯開了他的衣襟。
慕容花晨紅著雙眼,無論宋蘊如何反抗,她總能巧妙的將他壓製住。
媚歡此毒,越是壓製,反作用越大。慕容花晨一開始極力忍耐和壓製,她整個人都使不上力氣。但一旦放開束縛,媚歡便如被放出的猛獸一般,力大無窮。
而宋蘊此時正在壓製媚歡,內力根本用不上,自然被慕容花晨壓製得死死的。
因為宋蘊中毒時間沒有慕容花晨長,所以他身上的溫度比慕容花晨稍低,這正是已經失去理智的慕容花晨最喜歡的。
新房中各種令人遐想的聲音不斷,守在新房外麵的護衛聽得一陣臉紅心跳,偷偷溜到院子外麵的桑樹下待命。
日月更替,新房中紅燭已經燃滅,新房外春雨綿綿,院子裏的花草樹木被春雨清洗一番,宛若換了新衣。
院子裏的薔薇花迎著春風微微擺動花枝,粉色的花瓣上春雨欲落未落,宛若一位絕代佳人含著淚目含情脈脈看著你,讓人瞬間心生憐惜,無法移開視線。
“吱呀……”
薔薇美人含了許久的淚珠子終於落下,關閉了兩日夜的主人房門打開,一身材挺拔的俊美男子走了出來。
“王爺!”躲起來的護衛終於出現,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看什麽?”宋蘊一個冷眼掃過去,侍衛閔九心肝顫了顫,趕緊低下頭。
看不出喜怒的主子,好可怕!
“將本王的東西都搬去東藏閣。”宋蘊丟下這麽一句話,大步離開。
閔九回頭看一眼沒有動靜主人房,選擇暫時離開。不管王妃身份如何,她已經是主子的女人,他可不敢冒犯。
何況主子隻說將東西搬去東藏閣,並沒有限製時間呀?
院子裏重新恢複安靜,一個小丫鬟偷偷摸摸的進了院子。
“小姐……”穀雨見到自家主子麵如死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身上各種青紫,一看就是被虐待了,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邊哭邊叫喚著,“小姐,你醒一醒!”
見人依舊沒有動靜,她一狠心,用力掐起了慕容花晨的人中。
好在這招管用,慕容花晨極度虛弱的醒來,入目一片模糊,隱隱約約見到一個小丫頭趴在床邊,哭得悲傷至極。
要不是她全身酸痛無比,仿佛被人反複折疊過一般。
稍微一動,大腿上就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她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已經升天了。
腦子裏有畫麵不斷閃現,她立即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境況以及昨晚發生的一切。
因為媚歡失去理智的第一晚記憶,她記得不是很完整,但第二晚她卻記憶深刻,因為宋蘊的報複欲實在太強了。
認識他這麽久,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麽表裏不一的人!
什麽端莊君子,溫潤如玉都是騙人的!這廝狠起來,簡直不是人!
“小姐,你終於醒了?嗚嗚嗚……”穀雨一句話沒有說完,又開始傷心的哭了起來。
“好了,別哭了!我沒事。”她有氣無力的安慰小丫鬟,實在是小丫鬟哭得太大聲,吵得她腦仁疼。
但她聲音沙啞難辨,反而讓穀雨誤會她被虐待得不輕,哭得更加傷心起來。
“小姐,你疼不疼?”她心疼的問。
慕容花晨自然是疼的,但她此時無暇顧及這些。照她目前這個狀況,再不自救,她離死應該不遠了。
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她的確重生了。如今的這副身子,是丞相府的姑娘。
“咕咕咕……”慕容花晨的肚子提出了抗議聲。
穀雨一抹眼淚,起身端了一碗雞湯過來,小心翼翼的喂慕容花晨。
“小姐,咱們以後可怎麽辦?”
慕容花晨沒有回答穀雨的問題,她重生占了丞相府小姐的身體,卻並沒有繼承她的記憶。關於丞相府的事情,她從前曾聽過一些,但內院裏的夫人小姐,誰是誰,她根本就不清楚。
就比如她如今的身份,丞相府的嫡出小姐穆容,她隱約有些印象,卻根本不知道她長什麽模樣,品性如何。
第4章 物是人非
從前的慕容花晨是大乾王朝最尊貴的羽凰郡主,深得太後和皇上的喜愛,連公主見了她,都要禮讓三分。
而如今……物是人非!她的父皇和母妃,大哥和二哥,都被她害死了!
“奴婢見過王妃娘娘。”一個嬤嬤端著一碗湯藥出現在房中。
慕容花晨聞著藥香就知道婉裏裝的是避子湯,她示意穀雨扶她起來,用被子將自己包裹得十分嚴實,這才伸手接過那碗避子湯。
“有勞嬤嬤了。”她沒有絲毫猶豫,一口氣將避子湯喝完。
對於她平靜的反應,似乎在嬤嬤的意料之外,她眼中劃過少許驚訝之色,很快又恢複平靜,將空碗收回,她恭敬的告退,準備離開。
“嬤嬤!”慕容花晨卻出聲叫住了她。
嬤嬤看向她,語氣依舊恭敬,卻透著幾分疏離,“不知王妃娘娘還有何吩咐?”
“還未請教嬤嬤貴姓?”慕容花晨雖然裹得像個粽子一樣,但談吐卻十分從容不迫,根本就不像傳聞中那般無禮。
“王妃娘娘抬舉奴婢了。奴婢姓秦,王妃娘娘今後喚我秦嬤嬤即可。”秦嬤嬤壓下心底的情緒,依舊疏離守禮的道。
“原來是秦嬤嬤。不知嬤嬤可否安排人送些熱水和藥膏過來?”慕容花晨含笑說道。
秦嬤嬤微微一怔,隨即心中了然,“王妃娘娘稍等,奴婢這就去吩咐人送來。”
不一會兒,就有藥膏送來。
隻是送來的藥膏並非慕容花晨想要的那種,而是……她一張小臉微微泛紅,強裝鎮定的將藥膏收了起來。
雖然秦嬤嬤理解錯了她的意思,但送來的藥膏也不是無用。畢竟,她的確也需要。
慕容花晨身上青紫的地方不少,穀雨見狀又開始哭了起來,慕容花晨十分頭疼,便說道,“你同我說說丞相府中最近發生的趣事吧!”
她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想要從小丫鬟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穀雨抹了抹眼淚,“什麽趣事?小姐都傷成這副樣子了……要奴婢說,小姐當初就不應該聽了大小姐的話,算計攝政王。”
“算計攝政王?”慕容花晨笑著搖頭,宋蘊可是京城第一公子,那麽好算計的嗎?
穀雨聞言偏頭看慕容花晨一眼,“小姐,你今日說話怎麽怪怪的?”
“大概是知道錯了,忽然就看明白了很多事情。”慕容花晨苦笑道。
她是重生成為了別人,而不是回到過去可以拯救自己的家人。她死的時候,宋蘊還不是攝政王。
按照宋蘊目前的年歲推算,應該是她死後三年的樣子。
“如此真是太好了!奴婢一直知道,小姐本性不壞,隻是一直被夫人和大小姐教唆這才成了外人口中刁鑽跋扈的德行。”
“奴婢一直盼著小姐哪一日能夠自己看明白,不要再上那二人的當……嗚嗚嗚……如今小姐終於想明白了,奴婢心裏替小姐感到高興……”穀雨又哭上了。
慕容花晨無力扶額,原主身邊跟著這麽一個哭包,沒有被打死,還一心為原主著想,也是奇跡。
“對了,我的嫁妝單子可在你那裏?”她繼續說話,分散穀雨的注意力。
“小姐的嫁妝單子應該在王府的管事嬤嬤手中。按理今日會有人送來給小姐過目,並將小姐的嫁妝收入庫房。”穀雨雖然抽抽搭搭的,但說話還算清楚。
聞言,慕容花晨看了她一眼,小哭包雖然愛哭了些,卻並非真是個包子。若真是包子,隻怕她問起,她也什麽都不知道。
可見這小丫鬟雖然愛哭,對原主倒是忠心耿耿得很。慕容花晨有些理解她能一直留在原主身邊的原因了。
慕容花晨沐浴完畢,先將穀雨給支開,自己小心翼翼的上了藥,這才穿上衣服走出了淨房。隻不過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一瘸一拐的。
穀雨從外麵找到紗布和傷藥進來,正巧瞧見慕容花晨如此模樣,趕緊放下東西,上前扶住她。
“小姐,奴婢幫你上藥吧?”
慕容花晨坐下,露出大腿上的傷口。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皮開肉綻,十分恐怖,且還有些發炎了。這更加落實了穀雨心中的猜測,自家小姐定是受了攝政王的虐待了。
“你會?”慕容花晨問道。
穀雨拍著胸脯,“小姐從前在家挨罰受傷,都是奴婢替你上的藥。熟能生巧,奴婢的手藝雖比不上醫館裏的醫女,卻比一般奴婢更懂一些。”
慕容花晨聞言,便沒有再阻止。卻也從言談中知道原主在丞相府的繼母和繼姐手中並不好過。因為自幼被蒙蔽了雙眼,隻怕到死都將那對母女當**她之人看待吧?
思及此,慕容花晨不免為原主默哀了幾秒鍾。想到自己前世,又何嚐不是被人的表象蒙蔽了雙眼,眼盲心瞎,連累父母和兩個哥哥身亡……
“小姐,你怎麽哭了?可是奴婢弄疼你了?”穀雨緊張的問。
慕容花晨搖頭,“隻是想到一些傷心事罷了。”
聞言,穀雨眼睛一紅又要開始掉豆豆,慕容花晨立即岔開話題,“對了,我們來玩個遊戲吧?我問,你答。”
穀雨眼中含淚,沒能跟上自家主子跳躍的思維,頓時愣了愣,還有這樣的遊戲?
她還來不及疑惑,慕容花晨已經接連提出了問題,“你叫什麽名字?什麽時候來的我身邊?”
穀雨一一作答,心中正覺得奇怪,又聽見慕容花晨說道,“本小姐之所以問你問題,是為了檢測你的應變能力。明日本小姐就要回門,可不能出錯!”
接下來,主仆二人開啟了一問一答的模式。當然都是慕容花晨在問,穀雨在答。
穀雨總覺得有些不對,小姐問的這些問題,明明她自己就知道,為何還要再問她一遍?真的隻是檢測她的應變能力嗎?
但小姐是主子,她說是什麽,便是什麽。
另一側的東藏閣,秦嬤嬤正在回話。
“她果真沒有鬧?乖乖的將避子湯給喝了?”宋蘊挑了挑好看的劍眉,一雙細長的眼睛淩厲的看向秦嬤嬤。
秦嬤嬤低下頭,“是。王妃娘娘不僅沒有鬧騰,還主動喝了避子湯。奴婢瞧她的樣子,仿佛知道那碗湯是避子湯。”
第5章 嫁妝單子
宋蘊危險的眯起了眼睛,心中疑惑頓起,這與他得來的消息又有些不同。據聞這位丞相府的二小姐自見了他一麵之後,就對他情根深種,非他不嫁。
新婚之夜,她雖中了毒,卻一直用意誌力壓製著體內的毒素,並不惜自殘來克製自己。如今又乖乖的喝下了避子湯?
他倒沒有看出她對他如何情根深種了。
“有點意思。”他勾了勾唇角,對秦嬤嬤說道,“明日是她三朝回門的日子,你將禮單準備好給她過目。”
秦嬤嬤眼中露出詫異之色,“王爺明日要陪王妃回門?”
“她是太上太皇太後賜給本王的王妃,即便本王不喜,也不能讓她麵子上不好看。去辦吧!”宋蘊說道。
秦嬤嬤領命離開,房中隻剩下宋蘊同閔九兩人。閔九偷偷瞧了自家主子一眼,低著頭不敢作聲,怕被罵。
但是當鵪鶉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閔九在宋蘊高強度的冷壓下,跪地請罪,“王爺,屬下辦事不利,自去刑罰堂領罰。”
“嗯。”宋蘊神情淡淡的點頭,“做錯能改,善莫大焉。將穆容的過往一切,重新調查一遍,不得有任何遺漏。”
“是。”閔九領命準備離開。
“順便將顧白找來。”宋蘊又補充了一句。
閔九離開不久,顧白便過來了。他走到宋蘊跟前,板正的行禮,“不知王爺喚屬下來所為何事?”
“去查一查本王大婚那日,都有什麽人靠近或者進入過主臥。”宋蘊並沒有將自己中毒的事情告訴顧白,畢竟被動洞房很丟男人尊嚴。
“是,屬下這就去查!”
另一邊,秦嬤嬤擬好了回門禮品單子來到慕容花晨居住的院子。
眼下已是午後,慕容花晨吃飽喝足,半眯著眼睛躺在躺椅上養神。躺椅一晃一晃的,她卻沒有睡意,腦子裏正在將今日從穀雨口中問出的人物關係組織一番,避免明日回門露出馬腳。
“小姐,秦嬤嬤又來了!”穀雨在一旁做著針線活,聽見院子外麵的動靜,起身走到慕容花晨身邊提醒。
慕容花晨睜開雙眼,院子外麵春光正好,秦嬤嬤逆著光從院子外麵走了進來,身後領著兩個小丫鬟,每個丫鬟手中捧著一個托盤。
“奴婢見過王妃娘娘。”秦嬤嬤恭敬的對慕容花晨行禮。
“秦嬤嬤免禮!”慕容花晨從搖椅上起身,在穀雨的攙扶下去了一旁的楠木椅子上坐好,“不知嬤嬤這次來所為何事?”
秦嬤嬤麵上掛了一絲微笑,“娘娘明日回門,奴婢將回門的禮單擬好了送過來給你瞧一瞧。娘娘看看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慕容花晨接過禮單看了起來,看得十分認真。從前在端靖王府,準備禮單這些事都是母妃和嫂子來準備的,她雖然沒有親自準備過,卻也知道大概的流程,知道什麽人該送什麽樣的禮品最合適。
此時,從穀雨那裏得來的信息就起了作用。她從禮品單子上劃掉了幾樣物品,重新報了另外幾樣物品取代。
“就這樣吧!”她將禮單遞回給了秦嬤嬤。
秦嬤嬤接了過去,又將慕容花晨的嫁妝單子遞了過去,“昨日下了一場春雨,娘娘的嫁妝已經先搬入了庫房。這是嫁妝單子和庫房的鑰匙。”
慕容花晨接過嫁妝單子和鑰匙,客氣的說道,“有勞秦嬤嬤了。”
“這是奴婢分內之事。”秦嬤嬤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王妃娘娘若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告退。”
她彎了彎腰,帶著兩個小丫鬟離開。
慕容花晨注視著離開的秦嬤嬤,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楠木椅子的臂托。宋蘊這是什麽意思?
按照她從穀雨那裏得來的消息,原主性格刁鑽跋扈,空有外貌,頭腦簡單,粗魯莽撞……宋蘊這般容易娶了原主就很蹊蹺,再看秦嬤嬤對她的態度,並無輕視之意……宋蘊到底想要從這樁婚事中得到什麽?
還有新婚之夜,在她房中說話的兩個女子。她們為何要對她下毒?
慕容花晨不認為那兩個人是想要成就她和宋蘊的好事才對她下毒,隻怕另有圖謀。明日的回門,很不簡單啊!
“穀雨,扶我去瞧瞧庫房的嫁妝。”嫁妝單子她看過了,除了一些綾羅綢緞,便是珠寶首飾,折合成銀子,差不多五千裏銀子左右。
另有兩處郊外的莊子和兩間京城的鋪子。原主的嫁妝總計不超過一萬兩銀子,還真是寒酸得厲害。
等到了庫房,見過那些綾羅綢緞和金銀珠寶,慕容花晨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實物和嫁妝單子上的東西根本就對不號。
以次充好,以假亂真……除了莊子和鋪子的地契是真的,其他的沒有一樣是可以擺得上台麵的。
一萬兩的嫁妝直接變成了五千兩,若仔細去算,可能連五千兩都沒有!
“小姐,夫人怎麽可以這樣?”穀雨為慕容花晨抱不平,“你可是老爺的元配女兒啊!用這樣的
嫁妝將你嫁入王府,她也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嗎?”
“估計是以為我沒有命活著回門吧!”慕容花晨笑了笑,將嫁妝單子對折收入懷中。
明日就讓她去會一會原主這位繼母吧!
“為什麽?”穀雨瞪大眼睛,“小姐,是不是夫人又做了什麽傷害你的事情了?你同奴婢說,奴婢替你報仇!”
慕容花晨伸手摸了摸穀雨的腦袋,“放心,你家小姐竟然已經想明白了,就不會讓她們母女二人繼續欺負了去!”
想到明日的回門禮,秦嬤嬤可都是照著她的嫁妝單子擬的,她後麵添上那些,嫁妝單子上雖沒有,但秦嬤嬤也沒有說什麽。
秦嬤嬤肯定早就知道她的嫁妝都是些什麽東西,沒有言明,隻怕還有幾分試探她的意思在裏麵。
她如今的身份是宋蘊的王妃,明日回門之事她若處理不好,隻怕她今後想要在王府立足都十分困難。
明日的回門,她必須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才行。
當晚,宋蘊並沒有來慕容花晨的院子歇息,她反而鬆了一口氣,早早的熄了燈。
第6章 無人相迎
東邊的天空悄悄亮開,紅彤彤的太陽緩緩地露出頭來,像個調皮的孩子似的,同雲躲著貓貓。等它再往上冒出一點,露出小半張臉來,慕容花晨所在的引鳳閣有了動靜。
秦嬤嬤天剛亮就已經帶著人前來侍候慕容花晨起身,按照宋蘊的話說,慕容花晨畢竟是太上太皇太後賜給他的王妃,王府裏的下人自然不能怠慢她。
穀雨昨晚就在外間守夜,聽見動靜,連忙來到慕容花晨床邊,“小姐。”
慕容花晨聞聲睜開雙眼,掀被起身。
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得到解答,像昨日那樣從穀雨口中套話的方式,用一次就好了。若多次使用,隻怕會露出破綻,引人懷疑。
“小姐,秦嬤嬤她們還在外麵候著呢!”穀雨一邊侍候慕容花晨穿衣,一邊說道。
等她穿戴整齊,穀雨立即去打開房門,將秦嬤嬤等人請了進來。
“奴婢們給王妃娘娘請安!”秦嬤嬤帶著兩個丫鬟給慕容花晨行禮。
慕容花晨坐在梳妝台上擺了擺手,“免禮!”
秦嬤嬤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指了指身後的兩個丫鬟,“這兩個丫鬟是奴婢從王府挑選過來侍候王妃娘娘的,還請王妃娘娘賜名。”
兩個丫鬟上前來,跪地請慕容花晨賜名。
按照慕容花晨如今的身份,身邊侍候的人隻有穀雨一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慕容花晨便沒有拒絕,她看了兩個小丫鬟一眼,指著其中一個圓臉丫鬟說道,“以後你就叫丹雁吧!”
另一個小丫鬟,則叫丹霞。
“丹雁。”
“丹霞。”
“多謝王妃娘娘賜名!”
丹雁和丹霞上前,侍候慕容花晨梳妝。等一切準備好,慕容花晨忽然想起,自己入王府後,還沒有給宋蘊的母親和父親請過安。她看向秦嬤嬤,問道,“可是要前去給王府的長輩請安後才回丞相府?
按理她昨日就應該前去給宋蘊的父母請安,但她昨日剛理順很多事情,王府的人也沒有提醒,故而她便沒有想起。
不料秦嬤嬤卻搖頭,“王爺特意交代過,王妃娘娘可不必向老爺和老夫人請安。”
慕容花晨微微蹙眉,心想宋蘊如今做了攝政王,那他的父親宋明修應該還是太尉吧?
她前世曾在宮宴上見過宋太尉和他的夫人,因著太子哥哥與宋蘊的關係,她倒是同兩位長輩說過幾句話,感覺宋太尉為人光明磊落,宋夫人也十分大方爽朗,倒是不難相處。
即是宋蘊交代了暫時不用去請安,她且照做吧!
“如此也好。”她說道。
秦嬤嬤不再多說什麽,規矩周全的請慕容花晨動身。慕容花晨領著穀雨走在前麵,秦嬤嬤則不近不遠的跟著,偶爾出聲提醒慕容花晨左拐或者右拐。
慕容花晨一一聽著,既不抱怨,也不多問。秦嬤嬤見著在心底大大的稱讚了她一邊,雖然接觸的時間不多,但她給她的感覺,絕非像傳聞中那般有貌無腦。
至少目前看來,這位新王妃的儀態和規矩,比京中不少名門貴女都要好。不僅如此,她身上那股刻在骨子裏的貴氣可不是幾日就能培養出來的。
如此,她勢要嫁給王爺隻怕就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了。秦嬤嬤表示,今後在這位新主子身邊侍候,她得多替王爺看著些才行。
慕容花晨可不知道秦嬤嬤如何想,她來到王府大門前,王府的馬車早就等著了。她走到馬車前,掀開馬車簾子準備上車,卻瞧見宋蘊端坐在馬車中。
她掀簾子的動作頓了頓,記憶一瞬間被觸發,腦子裏閃過許多新婚那晚的畫麵。她腦子一熱,下意識的動作是想要逃走,但她不能!
“王爺今日不用上朝?”她裝得淡定從容的爬上了馬車,在宋蘊身邊坐下,耳朵和臉卻隱隱發燙。
她強裝鎮定,倒不是對宋蘊生出了愛慕之意,而是初經人事,又遇到了當事人,自然害羞和尷尬罷了。
“本王大婚,皇上特意準了本王三日婚假。”宋蘊似笑非笑的掃過她變紅的耳朵和臉,語帶輕嘲。
慕容花晨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輕嘲之意,但她無意與宋蘊對上,便笑了笑,“原來如此。”
她很想問,大乾如今的皇上是誰?會是她的太子哥哥嗎?
她從拓跋烈那裏得知自己父兄沙場戰死,皆因太子哥哥的人和西陵國二皇子勾結泄露了當時的布防圖。她自然不信太子哥哥會陷害她的父兄,但證據確鑿,太子哥哥被廢,關在東宮之中……
宋蘊一直在打量身旁的女人,她在他身邊紅著臉,一臉羞澀卻又強裝鎮定的模樣,倒是符合了傳聞中愛慕他已久的信息。隻是不消片刻,那女人臉上的紅暈便消散了下去。
不僅如此,他一個大活人坐在她身邊,她竟然還在走神!
他冷哼一聲,眼不見為淨,閉目養神。
馬車在街道上緩慢地行駛著,車輪滾滾的聲音不斷傳來,馬車上的兩個人卻各懷心思,無人再說起什麽。
此時,丞相府。
今日是慕容花晨回門的日子,府裏卻沒有人準備迎接攝政王和攝政王王妃到來。就連丞相本人,都已經遺忘了今日是什麽日子,早早的出門去上朝去了。
丞相夫人倒是記得今日是什麽日子,但她並不放在心上。自己養出來的繼女,是個什麽德行,她心裏有數。就繼女那副空有樣貌又無腦莽撞的性子,怎麽可能得到攝政王的喜歡?
攝政王更加不可能親自陪著她回門……何況,她今日能不能回門,還難說呢!
許清漪用了早餐,正在喝茶,門房的人卻急匆匆的跑來稟報,“夫人,夫人……王府的馬車……到、到了!”
荀嬤嬤聽見聲音,立即走了出去嗬斥道,“咋咋呼呼的像什麽樣子?有話好好說!”
“荀嬤嬤,不好了!攝政王王府的馬車到了咱們府門口了!”門房的人氣喘籲籲地說道。
“哐當!”荀嬤嬤聞聲回頭,就瞧見許清漪剛剛端在手中的茶杯倒在了茶幾上,打翻的茶水撒了她一身。
她立即回到了許清漪身邊,一邊扶著許清漪回房換衣服,一邊對她說道,“夫人莫慌,左右老爺不在府中,且先喚了管家出門將人迎進來便是。”
第7章 客套寒暄
許清漪點頭,“就按你說的去辦。”
荀嬤嬤立即吩咐一旁的丫鬟去請管家,自己則扶著許清漪進了房間。
“那死丫頭竟然還活著?宋蘊怎會陪著她一起回門?”許清漪小聲的同荀嬤嬤說道。
“興許當日出了什麽意外,事情出了差錯,這才……”荀嬤嬤猜測道。
許清漪搖頭,“不可能!即便出了差錯,宋蘊也不可能陪著她回門……宋蘊那樣的人,怎麽可能陪著她回門?”
“夫人,如今人已經到府門口了。咱們還是想想怎麽將今日無人在府外迎接攝政王和王妃的事情糊弄過去吧!”荀嬤嬤提醒道。
“對,對!”許清漪換好了衣裳,吩咐小廝去宮門口等著,丞相大人一出宮門,就趕緊將人請回來。
此時,丞相府大門前。
慕容花晨扶著穀雨的手下了馬車,便見到丞相府的大門拉開,從裏麵急匆匆的跑出一行人來。打頭出來的,竟然不是丞相府的主人,而是管家。
“小人見過攝政王,見過攝政王王妃!”丞相府的管家領著一群小廝和嬤嬤給宋蘊和慕容花晨行禮。
宋蘊微微眯著眼,眼尾優雅的微微上翹,看著好似在笑,但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冷壓,卻讓人後脊一陣發涼。
丞相府的管家伏在地上不敢動,也不敢抬頭看。他身後跪著的一眾人,自然也不敢亂動和亂看。
自從宋蘊成了攝政王後,那變化可不是一點點大。要不是那張俊美絕倫的臉沒變,真要有人懷疑眼前這一位邪魅善變的攝政王,還是不是從前溫文爾雅的京城第一公子!
“本王駕臨,丞相大人隻派了你和一群下人來迎接,是覺得本王不配他親自前來迎接嗎?”宋蘊冷聲問道。
丞相府管家的額頭上開始出現細密的冷汗,他伏在地上,不敢回答。但也不能不回答攝政王的問題,他隻得將求救的眼神遞給慕容花晨,希望她此時能夠出聲,化解眼下尷尬的一幕。
慕容花晨瞧見了卻假裝沒有瞧見,她可不是原主,會傻傻的幫著丞相府裏的人。
從穀雨口中得知,原主心思單純,極其相信繼母和繼姐的話,也相信二人是真心待她好的。往往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為這二人出頭,但結局一般都是她惹是生非,被丞相大人罰跪或者家法處置。
而這種時候,繼母和繼姐就會出現,幫著原主在丞相大人麵前說幾句好話,便將原主哄得開開心心的了。殊不知,若非她們二人故意在她麵前露出委屈的模樣,讓她強出頭,她也不會惹禍並被丞相責罰。
管家見慕容花晨不說話,隻好硬著頭皮自救,抬起頭來說道,“攝政王說笑了!丞相大人今日有事,一早就進了宮。夫人同小人天剛剛亮開就在府門口等著攝政王和王妃了呢!”
“怎料夫人忽然有些不適,小人剛剛將夫人送回府中,攝政王和王妃就來了!小人迎接來遲,還請攝政王和王妃恕罪!”
管家重新伏地趴好,偷偷蹭掉額頭上的冷汗。
慕容花晨對管家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表示佩服,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對冷著俊臉的宋蘊笑了笑,“若是如此,便委屈王爺同妾身一起入府了!”
今日的丞相府,她必須進!
宋蘊‘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提步率先進了丞相府。
他紆尊降貴陪著新婚的王妃回門,丞相府卻大門緊閉,無人前來相迎,傳出去,失禮的可是丞相府。他樂著瞧丞相府的笑話,麵上卻絲毫不顯。
“容兒。”這時,許清漪在荀嬤嬤的攙扶下出現,親熱的喚著慕容花晨的名字,上前拉住她的手,“快讓母親瞧一瞧!”
慕容花晨含笑將手從她手中抽了出來,“母親,管家說你忽然不適,可查明是哪裏不舒服了?”
她抽回手的舉動讓許清漪有些尷尬,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就換上了笑臉,“許是這幾日太過費神,有些頭疼罷了!”
慕容花晨疏離的寒暄道,“可叫大夫瞧過了?”
荀嬤嬤攙扶著許清漪,一旁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話,已經請大夫瞧過了。”
一陣寒暄和見禮過後,一行人去了前廳。
許清漪帶著荀嬤嬤走在宋蘊和慕容花晨身後。
她幾次打量走在前麵的‘穆容’,總覺得這死丫頭嫁人後,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
換做從前,她得知她生病了,隻怕會親自攙扶她走路吧?哪會像現在這般,擺著王妃的架子,儀態周全的走在她前麵。
她心裏暗自將‘穆容’鄙夷了一番,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她倒要瞧瞧,她能裝到什麽時候!
不,不對勁!這死丫頭什麽時候學過王妃的儀態和禮儀了?她並沒有請人教授過她啊!
她瞪大眼睛看著前麵挺直著腰背,儀態周全的‘穆容’,心底疑惑萬分。
進了前廳,丞相府中的小姐和公子基本上都到齊了,大家紛紛上前同宋蘊
和慕容花晨行禮。
宋蘊從頭到尾麵無表情,道了一聲‘免禮’便行至主位上落座。慕容花晨在他左手邊的位置上落座,依次下去是許清漪的位置,然後按照尊卑順序,依次落座丞相府的女眷,沒有座位的,則站在一旁。
而右手邊第一張椅子是空著的,因為丞相大人尚未回府。依次下去是丞相府的公子的座位,按照尊卑依次落座。
眾人剛剛落座,客廳外麵卻傳來一道嬌俏的聲音,“二妹妹回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眾人都朝廳外看去,便瞧見一窈窕女子穿著一襲品綠繡法方形小花綺古香緞走來,隻見她裙擺微微擺動,淺駝色畫繡皓紗斜裙若隱若現,韻味十足。
女子臉蛋粉紅,模樣十分出挑,特別那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宛若水晶一般晶瑩剔透,光芒耀眼。
“悅兒,怎的現在才過來?”許清漪雖然語氣中含著嗔怪之意,但臉上卻掛著寵溺的笑容。
“母親莫怪,悅兒知道今日二妹妹要回府,早早的讓廚房備下了她從前愛吃的糕點,剛剛特意去廚房取糕點,這才來遲了一步。”穆悅嬌俏的說道。
第8章 假貨騙人說著話,穆悅儀態周全的上前同宋蘊見禮。
“穆悅見過攝政王殿下!”
宋蘊神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移開目光,沒有說話。穆悅有些尷尬卻並不介意,扭頭喚了身後跟著的丫鬟,從她手中接過食盒,親自提著到了慕容花晨跟前。
“二妹妹,這是我特意替你準備的糕點,你可要好好嚐一嚐。”說著,她將糕點從食盒中取了出來,放在了慕容花晨身旁的小幾上。
慕容花晨含笑看了眼穆悅,她一口一個二妹妹喚得親熱,仿佛姐妹二人感情極好。她記得給宋蘊見禮,卻唯獨漏了她,真以為在場的人沒有人能瞧出她的心思似的。
慕容花晨見她提著食盒,又到了宋蘊跟前,唇角微微一勾,側目去看小幾上的糕點,“大姐有心了!”
不過,聽她說話的聲音,慕容花晨倒是可以確信,當日在王府新房中對她下毒的人沒有她。
想想也對,她大婚之日,穆悅作為她的大姐,怎麽可能出現在攝政王王府內呢?
但原主中毒的事情,真的就與丞相府無關嗎?
穆悅對著宋蘊獻了一番殷勤,奈何宋蘊全程無視她的殷勤,她很是尷尬,隻得乖乖的回到許清漪身後站好。
“二妹妹,這糕點要趁熱吃才好,你快嚐一嚐!”她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溫和的對慕容花晨說道。
慕容花晨撿起一塊糕點,正要嚐一嚐味道,對麵穆悅卻忽然出聲製止道,“哎呀呀,瞧我這個記性,二妹妹從前最討厭桂花糕的味道,幸好我還準備了綠豆糕和桃花酥,二妹妹可不要怪罪姐姐才好。”
穆悅仔細觀察著慕容花晨的神情,卻見她淡定從容的將桂花糕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大姐如此有心,本宮怎會怪罪於你?秦嬤嬤,將本宮準備的回門禮分發給丞相府的夫人和各位小姐公子們。”慕容花晨說道。
她掏出手帕擦掉自己手上的糕點碎末,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安靜的喝茶。
她既沒有承認自己不愛吃桂花糕,也沒有承認自己愛吃綠豆糕和桃花酥,倒是讓穆悅一時瞧不出頭緒。但她真的同母親派人傳的話一般,同過去很不相同。
換作從前,在她的試探下,‘穆容’早就交代了自己的喜好,根本不可能如現在這般端得住。
但眼前的人,的確與她二妹妹長得一模一樣。一個人怎會一夜之間,性格相差如此之大?
秦嬤嬤領著丹霞和丹雁端著托盤上前,將早早就準備好的回門禮依次交到廳內丞相夫人和各位小姐公子手中。至於丞相大人的侍妾們,自然也有。
禮物分發完畢,秦嬤嬤帶著丹霞和丹雁退到慕容花晨身後站好,禮儀十分周全。
“不知二妹妹準備了什麽好東西?”穆悅笑容滿臉,對慕容花晨說話的時候語氣親昵熟稔,手上卻拆開了禮物束帶,笑吟吟的說道,“我可等不及要瞧瞧,二妹妹不會怪罪吧?”
“自然不會。”慕容花晨早就料到會有如此一出,所以十分端得住。
倒是她身後的穀雨沒有忍住,小聲嘀咕道,“得了,又開始演上了。”
穆悅得了慕容花晨的話,更加沒有負擔,語氣親昵的對慕容花晨說道,“就知道二妹妹最好了!”
她取出禮物,那是一個綠寶石方扁鐲子,不過卻是高仿的。
“這鐲子真是漂亮啊!”她戴在了手上,襯得她的手腕越發白嫩纖細。她又伸手去掏單子,從裏麵掏出一支金累絲銜珠蝴蝶簪。
見到這兩樣東西,荀嬤嬤的臉色變了變,正要出聲提醒穆悅,便見穆悅裝模作樣的道,“咦?二妹妹這金累絲銜珠蝴蝶簪看著成色不對呀!”
慕容花晨淡定喝茶,不出聲繼續看她表演。
倒是荀嬤嬤著急得厲害,上前拉了拉穆悅的袖子。穆悅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這時許清漪也朝荀嬤嬤看了過去,三人一對眼色,頓時明白了這金累絲銜珠蝴蝶簪為何成色不對。
‘穆容’的嫁妝是荀嬤嬤按照許清漪的吩咐準備的,嫁妝單子上的東西隻瞧名字,那都是一等一貴重物品,但實物其實都是高仿和殘次品,根本上不得台麵。
幾個人根本就沒有想到宋蘊今日會親自陪著‘穆容’回門,也沒有料到‘穆容’那麽大的膽子,既然敢將這些高仿和殘次品的東西用來當做回門禮。
有穆悅帶頭,丞相府裏的其他公子小姐自然也拆開了荷包。這時,許清漪嫁到丞相府後同穆承所生的女兒開口說道,“穆容,你做了王妃,怎麽還用假東西做禮物呢?真是小氣上不得台麵!”
“茵茵,不得無禮!”許清漪出聲喝道,臉色有些不好,氣恨穆茵茵太不讓人省心,竟然當著宋蘊的麵說他的王妃上不得台麵。
穆茵茵卻不服氣的噘起了嘴,“母親,為何大姐姐說得,茵茵就說不得?母親偏心!”
在座的人都知道許清漪是帶著拖油瓶穆悅二嫁給穆承的,穆悅和穆承是
沒有血緣關係的,但因為許清漪的存在,丞相府裏沒有人敢質疑穆悅丞相府大小姐的地位。
但是,這些人嘴上不說,不代表心裏也沒有意見。
因許清漪偏疼自己與前夫所生的女兒,二女兒穆茵茵心中早就不平衡,時不時的要因為許清漪的偏心同穆悅作對,換來的自然是許清漪的責罵。
“你……”許清漪忍著額頭上突突跳地青筋,偷偷給荀嬤嬤打了個眼色,示意她找個借口將穆茵茵給帶下去。
她強忍著怒氣,換上笑臉看向慕容花晨,“容兒,你三妹妹她年紀小不懂事,若有說錯話衝撞你的地方,還請你不要與她一般計較。”
然後,她叫荀嬤嬤找借口試圖將穆茵茵帶下去的舉動徹底激惱了穆茵茵,她掙脫開荀嬤嬤,瞪著慕容花晨說道,“我沒有說錯話!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假的!她就是小氣,以次充好!”
語畢,她衝到庶出四姑娘穆芳的跟前,搶了她的荷包拆開,將東西拿了出來,“你們瞧,這簪子和玉鐲的成色一點都不好,一看就知道是騙小孩子的假貨!”
第9章 忘恩負義
穆茵茵今年已有十三歲,因為穆悅的關係,她同生母許清漪鬧了隔閡,性子急又刁蠻,從前‘穆容’在府中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在她手裏吃過虧。
今日她明明沒有錯,許清漪卻強顏歡笑的替她同‘穆容’道歉,她心底自然不服氣。她被穆悅踩在頭上就算了,如今連‘穆容’都要踩在她頭上,她自然不能忍。當然要力證清白,讓‘穆容’好看!
許清漪額角的青筋跳得更厲害了,她怎麽就生了這麽個心急莽撞的蠢貨呢!
“假的?”慕容花晨微微蹙眉,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怎麽會?這些回禮都是從本宮嫁妝單子裏挑選出來的呀!”
穆茵茵心尖的怒火一下子滅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母親為何要製止她繼續說話了。
她閉了嘴,不敢再亂說話,站在穆芳身邊,繼續站著也不是,回去自己的座位坐下也不是,場麵極度尷尬。
“二妹妹可是確定這些東西都是從你的嫁妝單子裏挑選出來的?按理不會出錯。”穆悅倒不是想要替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化解尷尬,而是不願意見到‘穆容’贏。
“可是二妹妹親自去庫房裏挑選的?”她朝慕容花晨身後的秦嬤嬤看了一眼,意圖挑撥離間。
剛剛她瞧見了,攝政王王府的下人對‘穆容’很是恭敬,並沒有怠慢的態度。怎麽可能?就‘穆容’那個花瓶,怎會在短短兩日的時間裏就收服了王府的下人?
慕容花晨一眼就識破了穆悅的心思,她笑容依舊端在臉上,從容不迫的道,“大姐覺得本宮應該親自去?”
她微眯眼睛,雖然沒有說出來,但眼神和身上的釋放出來的氣壓卻仿佛在說,你是什麽身份?也配本宮親自去挑選回禮?
“還是大姐覺得,王爺府裏的人監守自盜,將本宮的嫁妝全部掉包,換成這些殘次品做回門禮,意圖讓王府出醜?”她繼續問道。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穆悅連忙抬頭去看宋蘊,宋蘊這一次倒是看向她了,但是那眼神冰冷無情,仿佛在瞧一個死人一般。
她嚇得後背一涼,連接下來要說什麽,都忘記了。但她心底卻暗暗吃驚,‘穆容’那張嘴何時這般厲害過?
“不如由母親來告訴本宮,這嫁妝單子上的東西為何會變成殘次品吧?”慕容花晨語調一變,看向了許清漪。
許清漪抬眸對上慕容花晨的視線,心底發虛,嘴上卻說道,“容兒,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她掏出手帕開始擦拭眼角,哭道,“沒有想到在容兒心中,我竟然是這樣的人。世人都說繼母難當,我從前還不覺得。以為隻要真心待你好,你總會認同我這個繼母的。卻沒有想到我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你竟然還懷疑我替你準備的嫁妝都是些殘次品……”
客廳裏頓時安靜下來,隻聽見她的哭聲。
丞相府的人自然不敢此時吭聲觸許清漪的黴頭,慕容花晨和宋蘊則是坐著看戲,看許清漪到底能夠哭多久。
沒有人出聲相勸,許清漪演得有些吃力,神助攻穆悅上線,許清漪一把抱住穆悅,哭得更大聲了,一邊哭還一邊嚷嚷道,“悅兒,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二妹妹,母親待你如何,你心底還不清楚嗎?怎麽可以說出如此令母親寒心的話來!”穆悅沉痛的斥責著慕容花晨。
“發生了什麽事?”穆承從外麵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遠遠的就聽見穆悅斥責慕容花晨的話。
許清漪聽見穆承的聲音,立即起身朝他撲了過去。
穆承見自家夫人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像年輕少女一般像他撲來,心情頓時有些複雜。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也不好推開,隻好硬著頭皮將人接住。
“老爺,你可總算回來了!”許清漪雙眼發紅,眼淚在眼睛裏麵打轉,卻還死命的咬著嘴唇,不讓眼淚往下落。
這一副明明委屈得要死,卻還強裝堅強的可憐模樣,讓穆承心生憐惜,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別怕,我回來了!”
他安撫了許清漪幾句,荀嬤嬤和穆悅上前將許清漪給攙扶了下去,他才上前給宋蘊行禮。
“微臣見過攝政王!”
宋蘊此時的坐姿已經變成了一隻手撐著頭,懶洋洋的靠坐在主位上。他掀了掀眼皮看了穆承一眼,勾著唇角似笑非笑卻含著嘲諷之意的說道,“聽聞丞相大人今日有要緊事需處理,這才一大早就入了宮?”
“確實如此。”穆承不愧是一國丞相,撒起謊來,麵不改色,心不跳。
“哦?”宋蘊挑眉,自然不信,卻也沒有挑明。
他今日陪著‘穆容’回府,可不是來同穆承吵架的。論嘴皮子上的功夫,整個大乾朝可沒有人比得上這位丞相大人啊!
穆承仿佛不記得自己的女兒如今的身份已經是王妃了一般,自動忽略掉她,扭頭瞧見自家夫人依舊在抹眼淚,便朝穆悅問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穆悅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一臉心疼的攙扶著許清漪,勸說道,“母親,你快別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
穆承聽了穆悅的話,立即板著臉看向了慕容花晨,“穆容,還不趕緊像你母親道歉!”
慕容花晨眉心蹙了蹙,“父親覺得是女兒故意汙蔑了母親,所以需要女兒道歉?”
“不然呢?”穆承理所當然的這樣認為,“你自幼隻要犯錯,那次不是你母親到我麵前替你求情?她事事以你為先,待你不薄……你如今嫁給了攝政王,成了攝政王王妃竟然還想掉轉頭來汙蔑她克扣你嫁妝?”
“為父沒有想到你竟是這般忘恩負義之人!”他沉著眼痛斥慕容花晨,根本不需要她說什麽,他心中早已認定她就是這樣的人。
‘穆容’是他和原配妻子所生的女兒。因她自幼沒了母親,性子十分頑劣嬌蠻,因為這事,許清漪沒有少在他麵前哭訴。但是,許清漪心善,哭訴過後,依舊掏心窩的對‘穆容’好。
這麽多年,他一直看在眼裏。
他覺得許清漪身為繼母已經做得足夠好,倒是‘穆容’刁蠻無禮,四處惹禍,很是令他頭疼。
第10章 各懷心思
慕容花晨聽完穆承所說的話,目光瞬間冷了下去,她對原主的父親本就沒有報任何希望,但他畢竟是原主的父親,血濃於水。
但是,堂堂一國丞相,連內宅的這點手段都看不明白,還談何治國?
“父親不必動怒,女兒有沒有汙蔑母親其實很容易查明白。隻要母親能將之前購買這些嫁妝的對賬單拿出來,與商鋪那邊的對賬單一一對照,真相立即大白。”她淡定從容的說道。
穆承也知道這樣做可以洗脫自己夫人的清白,但是若遵照她的意思去辦,丞相府的臉麵都要丟光了。
“逆女,你今日非要如此做嗎?”他氣得睜大雙眼瞪著慕容花晨。
她丟得起這個人,他可丟不起這張老臉。
慕容花晨眉眼一片冰涼,“父親大人,本宮先是攝政王的王妃,再是你的女兒。你當著攝政王的麵如此責罵女兒,可有將攝政王殿下放在眼裏?”
她順手扯了一麵大旗,狐假虎威。
穆承聞言,臉色很是難看,自己的女兒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他心底寒涼一片,看她更是各種不順眼。更是後悔當初不應該聽了夫人的勸,將她嫁給了宋蘊。
如今可真是……養條狗都比養這個孽障順心!
“穆容,當初你以死相逼要嫁攝政王為妻。可是你母親親自進宮求了太上太皇太後賜婚,你才如願入了攝政王王府。她盡心盡力為你奔走,又怎會在嫁妝一事上造假?”穆承調理清晰的舉證。
慕容花晨卻隻抓住了他那句話裏的‘太上太皇太後’幾個字。
按照輩分算,如今在位的皇帝是太上太皇太後的曾孫,那豈不是……那她的太子哥哥呢?
她麵色一白,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眼前穆承憤怒的瞪著她責罵的場景都遠去了,她的目光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多年前。她的太子哥哥慕容睿就站在她的不遠處,溫和的笑著對她招手。
“小鳳凰,你快過來。”
宋蘊瞧見慕容花晨忽然站了起來,神情恍惚的往前走了兩步,那眼神似洞穿了一切,看見了她心心念念的某個人。
他蹙眉,捏起一旁小幾上的一顆葡萄朝慕容花晨射了過去。
葡萄打在慕容花晨的麵頰上,很疼。
眼前的一切都退散開,她站在穆承的對麵,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她感激的看了宋蘊一眼,再上前一步,神色自若的對著穆承和許清漪行禮,仿佛剛剛的精神恍惚不過是別人看錯了一般。
“父親,母親。你們養育女兒一場,女兒心中十分感激。更加感激母親為了女兒,親自進宮求太上太皇太後賜婚,讓女兒能夠如願以償嫁給攝政王。”
“但是,女兒嫁妝是殘次品一事今日一定要查清楚。否則不知情的人以為是王府的人將女兒的嫁妝掉包了就不好了。”
慕容花晨再次借了宋蘊的勢,逼著穆承不得不將她嫁妝的事情調查清楚。
穆承沉著臉,自然是不願意的。
一直不曾插手此事的宋蘊忽然出聲說道,“丞相大人,掉包自己王妃嫁妝這種鍋,本王可不背。今日你不調查清楚,給本王一個交代,那本王就上奏,讓皇上來定奪此事。”
“這種小事,何須勞煩皇上來定奪?”穆承被宋蘊氣得不輕,今日他若沒有上門,這件事完全可以當做家務事處理,根本就不可能鬧到下不得台的局麵。
他所謂的解決方法,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提出要調查自己嫁妝被掉包一事的‘穆容’自然成了麻煩製造者,是禍害。
而一心一意為‘穆容’著想的許清漪自然就成了受害者。
“老爺……”許清漪捂著心口,一副受了打擊接受不了的表情,她看了慕容花晨一眼,臉上的表情有失望,也有痛心,更多的則是心酸。
她將一個一心一意為繼女著卻被繼女誤會的繼母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要不是慕容花晨早就從穀雨口中探聽到原主的繼母有多擅長演戲,她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她了。
“夫人放心,我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穆承對許清漪說道。
許清漪聞言一怔,她不需要公道,她需要他相信她,不要調查‘穆容’嫁妝被以次充好的事情。
穆承卻已經腰板挺直的對穆容花晨說道,“若是事情調查清楚,一切並非你母親的過錯,你當如何?”
“女兒自然會跪在她麵前道歉,直到求得她原諒為止。”慕容花晨說道。
“好!”穆承見慕容花晨如此幹脆,也沒有再拖泥帶水,“荀嬤嬤,去將夫人替二小姐準備嫁妝的賬本取來。”
“父親。”穆悅出聲阻攔,“女兒聽聞送入王府的禮品都會有小史查看並登記造冊。不如直接將王府的小史請來,當麵對質?”
她如此說,隻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自家母親可以想到辦法,將這件事給掩蓋了過去。
‘穆容’的嫁妝的確是被以次充好了。但這件事,必須不能是母親做下的。她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荀嬤嬤,荀嬤嬤對上了她的視線,心頭一沉,隨即垂下眼簾,若有所思。
“大姐倒是提醒了本宮。”慕容花晨抬眸看向宋蘊,“不知王爺可方便派人將王府的禮官請來?”
宋蘊勾了勾唇角,喚了閔九去帶人前來。他看戲看得有些久了,覺得乏味得緊,眼神示意慕容花晨不要再浪費時間,速戰速決。
慕容花晨收到他的眼神,起身恭敬的給他行禮,“多謝王爺。”
閔九去帶人的這段時間,客廳裏的硝煙味淡下來不少。
許清漪依舊用帕子按著眼角,穆承在一旁安慰,偶爾眼神掃向慕容花晨也是沒好氣的。倒是穆悅偷偷走到了荀嬤嬤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許清漪用帕子按眼角的動作一頓,她瞧見了穆悅的動作,也猜到了她的打算。但荀嬤嬤是她的陪嫁丫鬟,這麽多年跟在她身邊,一直忠心耿耿……她舍不得。
但事已至此,她就算心中不舍,也隻能舍棄荀嬤嬤。隻有將荀嬤嬤推出去,大家才會相信,她是被蒙在鼓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