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禍從口出
第18章 18 禍從口出
吃飯這種事情，一向是談事的好時機。
黃鶴自然曉得這個道理，所以直接帶李光亮去了一家在整個溫州城內，也稱得上高檔的飯店。
問過李光亮有什麽忌口之後，黃鶴便將店裏最貴的各類菜式都點了，將菜單遞還給服務員，這才拿起桌上的茶壺，給李光亮倒了杯茶。
“李主任，喝酒嗎？”
黃鶴笑眯眯地說道。
李光亮微微沉吟，“喝酒倒也可以，這都六點多了，吃完飯也該回家了，既然黃董想喝，我就陪黃董喝上幾盅酒！”
溫州這邊，一般都是論‘盅’，大約二兩的分量。
幾盅酒……
黃鶴微微一笑，衝服務員一招手，“來兩瓶五糧液！”
“喲，五糧液？黃董，您這可是大手筆了！”
1999年，國內最有名的酒，其實是五糧液，這年頭茅台雖然也是國內一線的酒廠，但論知名度，完全不如五糧液。
至於後世茅台能做到幾萬億市值，那也是後來種種原因所致。
總之，眼下這個年代，五糧液才是大部分人所認可的最高檔次的酒。
“請李主任喝酒，自然不能吝嗇。”
黃鶴衝李光亮笑了笑，此時正好上菜了，於是兩人便就著酒菜，開始推杯換盞。
聊天方麵也是越聊越熟絡，雖然之前李光亮跟黃鶴有些交情，但也隻是點頭之交，算不得什麽深交。
現在酒桌上聊得歡了，一時難免有種知己難逢的感覺。
“老弟啊，我看你這一喝了酒還愁眉苦臉的，有啥事，跟老哥說說？”
李光亮喝酒喝的臉頰通紅，一邊夾起幾塊涼菜壓壓酒，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哎，還是生意上的事情啊，李老哥，你也知道，我現在那廠子還背著一千八百萬的債呢，別看我現在這貨賣的紅火，但這錢到底能不能還上，我心裏也沒個底……”
黃鶴低聲歎氣道。
“喲……”
“那你這確實挺難的，一千八百萬的欠款，這放在其他企業，也是能逼得倒閉的巨款了。”
李光亮搖頭晃腦，一副感歎模樣。
聽到李光亮這麽說，黃鶴心中更是感慨，雖然這次酒局他是準備跟李光亮談點事情，但說起眼下身上所承擔的壓力，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悵然的。
壓力……實在是有些大。
哪怕他能預知未來幾十年的曆史走向，可眼下這千萬的欠款，終究還是要自己一步一腳印的扛過去才行。
想到此處，黃鶴抬手拿起酒瓶，給李光亮斟了一杯酒，也給自己斟了一杯。
酒到深處……
有些話，不必說，兩人便已舉杯相碰，各自飲下。
又是一輪推杯換盞之後，
黃鶴忽然放下酒杯，抬頭看李光亮，低聲道：“對了，李老哥，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
“什麽事？”
李光亮有些詫異。
“監察局那邊，老哥你應該認識些人吧？你看，我這廠子已經是這樣了，幾乎是走到了絕路，我想著……要不就趁著這個時候，把企業改製了，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畢竟……”
“老話說得好嘛，不破不立！”
“我心裏就想著索性這樣了，幹脆賭他一把，成了，這錢我就能還上，敗了，那也沒辦法，人生有命，各憑天定！”
黃鶴聲音雖低，但語氣卻極為鏗鏘。
李光亮聞言，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
雖然黃鶴手裏的江南皮革廠，從性質上來說是私企，申請企業改製倒是沒什麽問題，但這幾年國企改製引發了不少嚴重後果，以至於現在全國各地關於企業改製的申報審核都比較嚴格。
而眼下，黃鶴這話，也不難看出……他就是想著通過自己，走一走監察局那邊的關係，以方便通過監察局的申報審核環節。
但……
李光亮卻是有些不太情願，因為企業改製這個事情幹係重大，若是小企業還好，可黃鶴這江南皮革廠，裏外裏幾百名員工，拿出去說，怎麽也是個WZ市的大企業之一了。
更何況，江南皮革廠還欠著銀行一千八百萬，現在想改製，不單單要通過監察局那邊的審核，還得拿到銀行那邊的資質材料。
這些步驟流程太麻煩了，萬一出了什麽問題，他這個中間人可是要擔責任的。
李光亮在體製內混了這麽多年，最怕的就是擔責任。
於是，思考了好一會之後，李光亮這才搪塞道：“哈……哈哈哈，監察局那邊我倒是認識幾個小幹部，但你要是想搞企業改製，他們也做不了什麽主，最後還不是要你自己去跑關係……”
“這……”
見李光亮似乎有些不太情願，黃鶴便暫且壓下了話頭。
畢竟，對方都已經用搪塞話術想糊弄過去，他這個時候再追著問，那可就是不給麵子了。
有些事情，點到為止。
不成便是不成，沒必要再繼續。
所以，黃鶴也點點頭，強笑道：“好吧，那我就自己先跑跑關係，看能不能走通企業改製的申報審核。對了，老哥，我忽然想起個事兒。”
“你……你又有什麽事？”
聽黃鶴前半段話，李光亮還稍稍滿意了些，這年輕人倒也識相，沒有繼續問。
但聽到黃鶴又說想起了什麽事，他便有些不耐煩了。
看著逐漸皺起眉頭的李光亮，黃鶴趕忙道：“李主任平時是自己開車上班的嗎？”
“不然呢？我這可還沒到單位給配司機的級別呢，當然是自己開車上班。”
李光亮皺眉說道，“怎麽，問起這個做什麽？”
“呃，就是想起了些事兒，這段時間李主任要是不著急的話，最好還是別開車了，要小心一點……”
黃鶴這話說得很是認真。
但這句話落入李光亮耳朵裏，卻頓時變了個味道。
他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鼻頭翕動，一副生氣模樣，“黃董，我李光亮剛才也沒得罪你什麽吧？你至於咒我出車禍？不就是不給你辦事嗎？怎麽，你還想雇人撞死我不成？”
他越說越是生氣，直接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酒瓶都咣咣作響！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黃鶴擺擺手，趕忙起身，正要解釋。
他剛才之所以那麽說，主要是他忽然想起了前世好像看到過一篇新聞報道，大概就是1999年這個時候，溫州城裏一個姓李的工商局主任出了車禍。
結合時間以及人物姓氏來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出車禍的人……應該就是眼前的李光亮，李主任。
“哼，黃董，這酒恕我無法奉陪了，你自己喝吧！”
李光亮在體製內雖然是個老油子，但麵對黃鶴這種土老板，他還是硬氣得很，起身便走，根本不作停留。
眨眼的功夫，還沒等黃鶴開口，他便摔門而去。
“操，這下禍從口出了……”
黃鶴望著李光亮走遠了的背影，心中如同有一萬隻羊駝奔騰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