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台上
劉思敏喊完之後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臉忍不住一紅，但她還是堅決的用眼神瞪著沈前這個“刺頭”。
沈前本意是問問徐大爺她侄孫女讀書的事情解決了沒，但是被劉思敏這麽一喊，沈前也隻得放棄，趕緊向著109班的隊伍走去。
學生隊伍離操場邊緣還有一大截，沈前此時算得上是匯聚萬千目光於一身。
不過沈前發現自己很從容，根本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
也不知道這是因為心態不一樣了還是精神力強大之後帶來的影響。
也或者兼而有之。
在九州武道館的這兩天，沈前沒幹其他事，主要就是在修行《混元——煉神初篇》。
無論是對於本源元氣的掌控還是體能的錘煉，區區兩天時間都提升不了多少，考慮到武科高考還有“意誌”這一項，所以沈前幹脆就用來提升精神力。
進度的話，沈前現在大概能在那奇異雕像的惡魔麵支撐十分鍾左右，至於仙女麵……
大概三分鍾不到。
這種差距讓沈前感覺到了侮辱。
我就那麽經不起女色的誘惑？
但後來一想到柳長青那800個G的“學習資料”，沈前又釋然了。
色是少年第一關。
大家都一個叼樣。
人群中起了一些驚歎和議論，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今天沈前的賣相著實不錯，那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西裝穿在此時的沈前身上，配合他灑脫的步伐，頗有幾分氣度。
這一點，從109班眾人略顯呆滯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
“沈前，我曹，你去高麗半島整容去了？”
張良偉等男生瞪大了眼睛，王洋明更是手賤的想要看看沈前是不是戴了假發，直接被沈前一腳踹開。
女生的關注點就不太一樣了，林曉倩湊近了一些，摸了摸沈前的西裝。
“嘶，紀梵希的手工款？”林曉倩驚呼，“丁一竟然送你那麽貴的衣服？”
沈前倒沒關注過是什麽牌子，聞言搖頭道，“自己買的。”
林曉倩愣了愣，隨即語重心長的教育道，“沈前，你必須學會理財啊，不能有點小錢就亂花……”
“沈前，你看到台上都坐著誰了沒？”老王才懶得在意沈前的衣服多少錢，他指著主席台興奮的說道。
“看到了。”
沈前點點頭，他也很意外柴皓天竟然跑來七中了。
但聯想到王朔的事情，沈前大概猜到了某種可能。
如果是真的，這麵子給的也太大了……
這時，主席台上終於有了動靜，柴皓天看到了沈前，於是衝他微微頷首，重新坐直了身體扶住了麥克風。
“嘶，剛剛城主是不是向我們點頭了？”周旭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興奮的說道。
“準確的說，是向我點頭。”沈前糾正了一句。
“切！”周旭轉頭對王洋明道，“這逼又開始說瘋話了，老王你……你沒事吧？”
周旭在發呆的王洋明眼前揮了揮手，王洋明回過神來，本來想附和一句，但還是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
這些日子，隻要一想起沈前，他就總是想起那個柳長青，想起通天塔……
老王不是傻子，他隻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出沈前到底怎麽和這些人這些事聯係上的。
甚至這一秒，王洋明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沈前是在說真的。
隻是他覺得說出來也沒人信，連他自己都不信。
“你們別說，沈前的話還真提醒了我……剛才教曆史的李老師不是說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張良偉扶了扶眼鏡分析道，“你們說城主這次會不會也是衝著某個人來的啊，總覺得咱們七中沒那麽大麵子。”
“難道是……周曉光？”
林曉倩心中一動，“我聽其他班的說，周曉光的實力都已經是初武者四段了……”
“周曉光不是都已經去魔都了嗎？”
沈前說道。
上次聚會過後，集訓班的成員大多都早就已經已經離開了靖城。
說起原因還和沈前有關。
十幾家頂級高校遠道而來，雖然沒有帶走沈前，但卻也在柴皓天的運作下在靖城來了次提前錄取，集訓班的成員大多都進了名單，還留下來參加高考的寥寥無幾。
據說大部分招生老師最看好的其實是霍伶兒，但因為不知名原因，霍伶兒還是沒有選擇提前進入大學。
“你怎麽知道？”林曉倩奇道。
沒等沈前解釋，倒是聽著學生議論的劉思敏插了一句，“是這樣的，七中的尖子生大多都已經被提前錄取了。”
“那劉老師，你覺得會是誰？”周旭問道。
劉思敏搖頭，“也不一定是因為某個人，可能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吧。”
“請大家安靜。”
這時，台上黃韜的聲音先響了起來。
等操場上變得安靜之後，黃韜先一一介紹了到場的來賓，每說一人，下方都會響起極其熱烈的掌聲。
黃韜簡單的做了一個開場白之後，便將話筒讓了出來。
接下來，教育局長邵偉元和武道局長陸英夫都做了簡短的發言，雖然兩人的發言沒什麽實質內容，但卻都有意無意的誇讚了七中一番。
尤其是什麽“人才輩出”“後生可畏”之類的詞語，即便再不敏感的人也能聽出兩人話語之中的傾向性。
這下子，所有人都明悟這幾個大人物還真是因為某個人才來到了七中。
可問題，誰有這個資格？
除了老神在在的黃韜和趙瀚海，下方的師生們都有些茫然。
特別是劉思敏最為懵逼，她沒看錯的話，剛才校長似乎給了她一個和煦的笑容，好像是在表達某種讚賞……
這時，柴皓天拿起了話筒。
不少人都注意到電視台的攝像機已經打開，連信號傳輸器都架了起來，這也就意味著，此時柴皓天的講話很可能是現場直播，全城都能接收到。
“靖城自災變後重建，至今已經兩百一十二年。”
眾人都有些意外，沒想到柴皓天會從靖城的曆史說起，但神情卻變得更加專注，誰都知道柴皓天此時說這些必然有著某種深意。
“從最初一個評級F的小鎮，到如今的C級城市，靖城曆經大大小小三十七次災難和變遷，不僅屹立不倒，而且越加壯大，是無數先輩武者共同努力的結果！”
“這其中有靖城侯，有曆代城主，也有太多如流星般劃過照亮一時卻又被遺忘的人物。”
“柴某不才，擔任靖城城主已經有九個年頭，這九年時間不敢說有多大成就，但也算兢兢業業，靖城的經濟和治安都在穩定增長……”
眾人下意識鼓起了掌，但很快卻被柴皓天抬手壓住。
“但是，諸位可能還未意識到繁華之下的隱憂。”
“當今之世，人族內部看似安定，但在禁區之外，還潛藏著無數危險，所有的繁華，都是靠一代代成長起來的武者在支撐著。”
“而靖城的青年武者，尤其是天才武者，卻有斷代之勢。”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起了不小的騷動。
而在一中、在二中……甚至在靖城的大街小巷，無數的投影屏幕之前，不少本來漫不經心的人都是愕然的抬頭看了過來。
柴皓天身旁的武道局長和教育局長也不禁皺眉，似是覺得這種話當著全城居民的麵說出來有些不妥。
“可能有人覺得我危言聳聽，那麽不妨來看看這張圖表。”
柴皓天一揮手，一張出自教育局的統計圖表就在半空中擴散開來，化為百米長寬，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上麵的數據。
“十九年前是靖城教育最盛之時，那時，靖城的四大校升學率穩居全省前二，持續了長達十一年之久，而這十一年之中，我靖城一共出了六位文狀元，八位武狀元！”
“可惜自十年前……之後，我靖城在教育上的成果便每況愈下，除了七年前驚鴻一現出過一個武狀元，其他殊榮再與我們無關。”
“教育排名，從全省第二一路下滑到了如今的全省第九！”
“靖城武科大學，本該在十年前就成立，卻一直拖到了三年前，若不是靖城侯一力挺之，靖城能否有一所自己的武科二本大學都未可知。”
沈前怔怔的聽著這些從沒關注過的事情，總覺得柴皓天說到十年之前的時候話裏有些未盡之意。
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好像一切的轉折，都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我好像聽到了很多人在問為什麽。”
柴皓天臉色平靜，“是啊，為什麽？”
“這裏麵有很多原因。”
“但最重要的一點，是靖城教育的脊梁斷了，靖城的人心也散了。”
“這些年，越來越多的靖城人選擇把女子送去明城、送去通城甚至外省。”
“單以高三學生舉例，今年靖城參考的高三學生總數是9527人，而在十年前，這個數字是23670，在五年前，這個數字是13482……”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大家還記得陸城嗎？”
“那個已經化為禁區中的廢墟的陸城。”
“大家又可曾知道，長此以往下去，我靖城……就是下一個陸城。”
全城在看電視的人都是嘩然。
很多人疑惑，但更多的人是不解，若不是說出這話的人是城主，隻怕已經有很多人在大罵危言聳聽了。
下方操場上的學生們也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沈前注意到武道局長陸英夫皺眉在柴皓天耳邊說了些什麽，柴皓天有些激動的臉色方才逐漸平靜下來。
“我去，都幹成人口危機了？”周旭驚訝的說道，“城主說的是真的假的啊？”
“說起來，我北城有個叔叔，他們一家好像前年就搬去明城了，我那個叔叔還讓我們有條件的話早點搬，說什麽凜冬將至……”林曉倩蹙眉道。
“你叔叔是歐美王朝劇看多了吧，一股子歪腳巫師的預言味……”張良偉吐槽道。
“什麽凜冬將至？”沈前轉頭問道。
“我也不知道啦，不過我那個叔叔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賺了錢以後也不怎麽和我們來玩了，誰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什麽。”林曉倩搖頭。
沈前摸著下巴，他總覺得柴皓天真正想說的其實不是這些，背後好像還有什麽更隱晦的東西。
等高考回來去問問老師算了。
靖城侯存在的時間比靖城還長，他肯定知道所有隱秘。
……而且大佬高應該會告訴他最貼心的小徒弟才對。
“其實這些年，我靖城也並非沒有絕世天才，比如大家都熟知的王朔，就連本城主，也曾一度以為，他會成為重燃靖城榮光的那個人。”
說到王朔，大家又都安靜了下來，許多人都知道王朔已經提前去了北都，不會再參加今年的高考。
但不可否認，王朔的確是太多靖城學子心中的武科天花板，也是各校武科尖子一度追趕的目標。
一個十三歲就突破初武者的人，放在全國都是鳳毛麟角。
“王朔如今已經去了北都，而且將會以北武附中高三學生的身份參加武科高考。”
柴皓天一句話，又再次驚愕了所有在電視機麵前的靖城人。
隨即在很多人心中生出的，都是不忿。
“王朔怎麽能這樣？”
“這不是白眼狼嗎，他為什麽不就在靖城考？”
“我手機上還有跟他的合照呢，去年照的……”
外人是很難理解絕大部分靖城人對於王朔的特殊感觀，那真是“看著長大”的家鄉子弟。
王朔參加全國青少年武道大賽並且進了前百那一年，靖城甚至放了一天假……
就是這麽誇張。
坐在主席位上的柴皓天沒急著再開口，給了眾人一些發泄的時間，而他的目光卻是不由自主的飄忽到了那屹立城中心的古塔之上。
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去拜訪過靖城侯了。
具體是從什麽時候呢？
大概就是從三年前，自己去質問靖城侯為什麽不肯收下王朔的時候吧？
柴皓天承認他當時有些失態，但他相信靖城侯能理解自己的急躁。
十四歲的王朔在通天塔下跪了一天一夜，即便到最後靖城侯都保持著沉默，甚至連一句安慰的話語都不肯給。
這對於一個武道之路正一帆風順的少年來說，絕對是莫大的打擊。
柴皓天不明白。
是靖城侯已經預見到了今天嗎？
可如果不是因為靖城侯的冷漠，王朔大概也不會如此決然的離開靖城，拜入了燕山公門下吧？
好在，如今又出了一個沈前……
可沈前能比得上王朔嗎？
見識過王朔太多可怕的柴皓天沒有答案。
但他隻能相信靖城侯的眼光。
“所謂物極必反，雖然王朔走了，但我靖城卻又出了一個真正的絕世天才！”
柴皓天收回思緒，霍然站起身來。
正在口誅筆伐王朔的靖城居民們都是一靜，不明所以的看向柴皓天，似是沒料到還有這種反轉。
馬上有許多人反應過來，紛紛說出了一些名字，都是各學校聲名在外的天才，但好像又差了那麽點意思。
因為沒有誰，能讓所有人都信服。
而尤其以此刻七中操場上的師生們最為疑惑。
他們又不傻，既然柴皓天出現在七中，說明那個人多半在七中，可是……這不科學啊！
和王朔同齡也就意味著對方多半也是高三，但七中什麽時候有這種級別的天才了？
而沈前已經預感到了什麽，眼皮不由跳了跳。
“就在不久之前，和王朔同齡的他甚至在正麵交鋒之中，擊敗了王朔！”
旁邊109班同學們的“臥槽”聲被淹沒在了整個操場更加紛雜的“臥槽”聲裏，震得沈前耳膜嗡嗡作響。
也就在這一片雜亂之中，沈前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就是靖城七中的高三學生，今年將和你們一起參加高考的……”
“沈前！”
“許多人可能還不認識他，但沒關係，今天他將會作為靖城迎戰武科高考的學生代表，站在這裏發言。”
“現在，讓我們一起掌聲歡迎沈前同學！”
柴皓天說完之後，當先鼓起了掌。
而台下109班的眾人愣了愣之後，看向同樣在發愣的沈前開起了玩笑。
“沈前，這個人和你同名哎！”
“咱們七中居然還有第二個沈前？我怎麽不知道？”
“能打敗王朔不應該籍籍無名啊，不會是最近才來的轉學生吧……”
周旭等人在跟沈前開玩笑，沈前卻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是，要發言你好歹提前告訴我一下啊，我起碼得準備個發言稿吧？
沈前下意識有些抵觸這樣的場景。
習慣了悶聲發大財的他，並不喜歡出無意義的風頭。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對他來說同樣突然。
但當他抬頭，見主席台上的人都在看著他，等待著他上台，他也知道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
沈前看向遠處被白雲遮蔽的通天塔，但……大佬高沒有給沈前答案。
於是沈前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下意識觀想了一秒鍾腦海中的禁忌雕像。
惡魔不語，仙女在笑。
精神力鼓蕩之下，有風起，沈前聽見了很多聲音。
那些疑惑的、困惑的、茫然的討論聲。
他們就在耳邊，又像來自極遠處，來自全城。
“誰是沈前？”
千言萬語，最後隻匯成了一句話。
誰是沈前……
沈前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望無際的高空，恰有一隻翎毛鋒銳的黑色大鳥振翅飛過，盤旋向了極高處。
大鵬一日同風起。
沈前心中莫名閃過了半首詩。
他的麵色重新變得坦然。
沈前平靜地走出了還在拿他的名字開玩笑的109班，走過了微微張開嘴巴、目光凝滯的劉思敏身前，走出了越來越多人轉頭看來的隊伍，走過了正滿臉崇拜的站在人群邊緣注視著他的霍伶兒，也走過了那些急速調轉過來的攝影機。
一步一步的……
走向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