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燒烤攤上有江湖（上）
不到七點鍾，燒烤夜總會的老板按時支起自己的燒烤架，有條不紊地做著一係列準備工作：添碳、點火、刷油、串肉……
“阿爸，桌子凳子還擺嗎？”髒兮兮的小男孩吸著鼻涕，眼睛紅腫，明顯痛哭過一場。
“擺！”男人用厚重的嗓音回應。
“擺幾張桌子？”
“全都擺上！”男人斬釘截鐵地說道。
男孩嘟起嘴：“今晚肯定沒多少客人，而且昨晚那些人說，今天還會來……”
“全都擺上！”男人瞪了一眼，摸出一塊磨刀石開始磨刀，後邊擺著新鮮的食材：半扇牛肉和一扇羊肉，此景正應七個字，磨刀霍霍向牛羊。
隻是，今晚挨刀的或許不隻有牛羊。
天色漸暗，夜幕降臨，今晚果然沒有客人上門，昨晚的視頻早就在景城傳的沸沸揚揚，在風波過去之前，燒烤攤恐怕很難再有生意。
男孩用雙手撐著下巴，嘴裏嘟囔著：“應該報警讓警察去抓他們的。”
男人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磨刀。
幾分鍾後，一個身影走了過來，徑直走到離燒烤攤老板最近的座位上，熟稔地點頭道：“老板，十串羊肉，十串牛肉，再來兩串羊腰子，一隻羊腳，五串土豆，一份韭菜。小弟，有飲料嗎？給我拿瓶可樂來，謝謝。”
來人正是林修。
學校裏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林修專心與各門功課做鬥爭，眨眼功夫就到了下午放學時間。原本林修打算請郝楠來燒烤夜總會吃燒烤，可轉念一想，這一趟來燒烤夜總會可能會卷入某些風波，所以林修最後還是選擇獨自前來。
站在燒烤架後邊的中年男人抬眼看向林修，頗感意外，他想了想，問道：“你一個人，點這麽多，吃不完吧？”
林修聳肩，回道：“吃不完就慢慢吃唄，正好在這等人。”
“等人？”中年男人愣了愣，隨即領悟了林修話中含義，搖頭道，“昨晚的事情跟你沒關係，不是你惹來的人。”
“嗯？”林修略感詫異，沒想到燒烤攤老板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到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昨晚來砸鋪子的人我認得，真的跟你沒關係。”男人催促道，“趕緊回家去吧！”
“老板，我才剛坐下，你就趕我走，哪有你這麽做生意的啊？生意上門還能拒絕？不好吧。”林修笑嘻嘻地說道，“快烤啦，我等著吃呢，口水都要留出來了。”
男人皺眉，認真看了林修一眼，收起磨刀石轉身走到掛著牛羊肉的掛架前，開始用尖刀子割肉，坐在凳子上的男孩屁顛屁顛跑過來幫手，拿起鐵簽用他剛擦完鼻涕的雙手去幫著串肉串。
“去洗手！”男人怒喝一聲，男孩嚇得一縮脖子，趕緊跑到旁邊用桶裝水洗手。
林修看在眼裏，忍不住露出笑意，幫工的小男孩不愛幹淨，這對燒烤夜總會的常客而言算不上秘密。比起其他燒烤攤用死貓死狗肉刷羊油的做法，燒烤夜總會的烤串已經算是十分衛生了，而且串好的肉串都要放在水盆裏清洗，然後刷油烤熟，所以對此大家都不在意。
男人和男孩不知串過多少肉串，計數起碼要以萬為單位，動作熟練到爐火純青，不一會兒工夫就串好了林修剛才點的烤串，放到烤架上開始刷秘製醬汁。
在男人翻動鐵簽炙烤肉串時，林修開始跟男人搭話：“老板，在你這吃了這麽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林修，雙木林，修行的修，您貴姓？”
“免貴，姓阮，阮誌堅。你想知道昨晚那些人是什麽人？”男人沉悶得像是他燒烤架下邊放著的木炭，不聲不響，偶爾冒出點劈裏啪啦的火氣，就能讓人嚇一跳。
林修確實嚇了一跳，真沒想到眼前的中年人不僅燒烤很有一手，還具備令人震驚的觀察力和敏銳思維，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屈居於小小的弄堂裏，擺弄著油煙和肉串，幾年如一日。
“嗯，阮老板，我確實很好奇，昨晚到底是什麽人砸了你的攤子？不瞞你說，今天我來這等的人，就是他們。”林修用食指輕輕瞧著桌麵，說道，“我看他們的架勢是要砸你的生意，既然是砸你的生意，就不該隻來一次吧？”
聽見林修的話，阮誌堅更加驚訝，似乎不敢相信一個高中生能看出這一點。
“唉。”阮誌堅長歎一聲，苦笑道，“既然你看的出來這一點，那你就應該知道，我的生意無論如何做不下去了。今天繼續開張，就是要他們給一個交代。”
砸鋪子的人能來第一次，自然就能來第二次，他們的目的擺明了是要搞垮燒烤夜總會，自然是不達成目的誓不罷休，所以燒烤夜總會的生意很難再做下去。
這一點林修當然明白，林修瞥了眼阮老板放在手邊的割肉刀，大概猜出了他想要一個什麽樣的交代。
暫且不提阮老板形單影隻，是否能抗衡十多個手持西瓜刀的大漢，就算阮老板能像割羊肉一樣把他們砍得落花流水，那又如何？依舊不能挽回燒烤夜總會生意破敗的局麵，甚至還可能會使阮老板身陷牢獄之災。
“還好，還好我今天過來了。”林修心中慶幸，問道，“所以說，阮老板，砸你攤鋪的人到底是誰？”
“動手的隻是一夥小角色而已，被人雇來找麻煩的。”阮誌堅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簡單說了一句後就轉過話題：“今天我請客吧，以後你吃不到了。”
“呃，不至於吧？”林修愕然，如果以後都吃不到這家燒烤，那可真是一樁憾事。
“阮老板，別意氣用事，如果今晚那些人再來，我會幫你擋下，你就不要衝動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林修勸道，“就算以後不能在這裏擺攤，也可以去租一間店麵啊，說實話，我覺得你家的烤串，完爆那些燒烤餐廳，到時候肯定生意紅火，財源廣進啦。”
阮誌堅臉上的表情更加苦澀，他搖搖頭，苦笑道：“話是這麽說，但是哪有那麽容易，我連租店鋪的錢都沒有。”
“怎麽會？”林修大感意外，雖說燒烤夜總會用料實在價格實惠，不會有太大利潤，但正因如此，有了口碑效應，這裏每晚都是生意紅火，每月賺上兩三萬並不算難事，怎麽會沒錢租店鋪呢？
阮誌堅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弄堂外傳來急促的刹車聲，影影綽綽十幾個人提著亮閃閃的西瓜刀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