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當浮一大白
站在江大路身後欣賞他醜態時,林修心裏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愉悅感。
跪在他腳下的這位江廠長,是紅旗廠的廠長。雖說現在紅旗廠日落西山,廠長也沒多大能量,但至少也是個團局級幹部,父親林鬆在崗位上堅守二十餘載,辛勞半生,江大路一句話就能給開除。
而現在,這位在工人們麵前不可一世的大廠長,就這麽跪在自己的腳下瑟瑟發抖,隻求自己給他一條活路。林修必須承認,這種掌控他人生死,主宰他人性命的感覺實在是太爽,太讓人上癮。
不過,盡管這滋味美妙,林修卻沒有過多品味,畢竟他不是變態殺人狂,也沒有特別強烈的掌控欲與權力欲。
“啪”林修彎曲食指扣下扳機,擊錘發出一聲響,江大路癱倒在地,屎尿齊流,一股騷臭的氣味很快彌漫出來,讓林修黑豹捂住鼻子。
“我死了?”
趴在地上的江大路發出一聲呢喃。
“暫時還沒,槍啞火了。”林修嗬嗬冷笑,把槍遞給了黑豹,黑豹則走到江大路前麵,打開手槍,取出一枚啞火的子彈。
眼睜睜看著黑豹重新裝彈上膛,眼淚哭幹的江大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像條被人從河裏撈出來摔在地上脫了水的魚一樣,嘴巴一張一合地暡動著,白色的唾沫順著嘴角往下淌,讓人惡心。
黑豹裝好子彈後沒有猶豫,抬手對著江大路就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槍聲在密閉的倉庫裏炸響,聲音傳到四處牆壁又彈回來,形成周而複始彼此交錯的回音。
江大路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前,腦子裏最後一個念頭是:明明是腦袋前麵中槍,為什麽是後邊疼呢?還沒來得及想出答案,江大路就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林修收起手裏的棍子,打了個手勢,示意準備撤,黑豹彎腰撿起地上的蛋殼,在江大路臉上踩了一腳,而白帆則套上鞋套,用抹布抹掉地上的腳印,三人把除槍以外一切作案工具裝進一個編織袋裏,而後提著編織袋離開,倉庫裏隻留下江大路一個人的身影。
兩個小時後,江大路終於醒了過來,忍著渾身快散架似的疼痛,摸了摸頭頂,毫發無傷,隻有腦後痛的要命,伸手一摸,滿手都是猩紅的血跡。
“原來,隻是嚇唬我……”
“也對,如果真是打定主意要殺我,就沒必要戴上頭套和麵具了,之所以不讓我看到他們的臉,就是因為他們沒打算真的殺我……”
在極度危險下,江大路腦子處於一片空白的半當機狀態,很多平常能馬上想明白的事情,到了真正的緊急關頭,反而是當局者迷,很難看個通透。
此時脫離了死亡的陰影,江大路的智商恢複到正常水平,這才回過味來。不過江大路心裏沒有被戲弄的恥辱感和被威脅後應有的憤怒,更沒有像往常一樣產生報複的想法,江大路心裏有的,隻是深深的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
江大路心裏明白這次這夥綁匪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如果真要殺他,隨時可以再來一次——畢竟他們連真槍都掏出來用了,絕不是什麽耍虛招嚇唬人的蹩腳貨色。
又坐在地上花了五分鍾的時間,江大路終於緩過勁,伸手摸摸荷包,放在身上的錢包不翼而飛,在摸摸褲襠,車鑰匙也不見了,不用想,奧迪A6肯定也沒了。
什麽都沒了,江大路愣愣地坐在地上,伸著髒兮兮的手揉了揉麻木的臉,上麵全是淚痕和風幹的鼻涕,緊繃繃的,很難受。更難受的是褲襠裏臭烘烘的玩意兒,江大路知道那些是自己受到過度驚嚇大小便失禁排出的排泄物,這時候它們堆在內褲上和褲管裏,那惡心難受的滋味真是比噩夢還可怕。
但是,無論怎麽說……
“總歸還是活下來了。”江大路歎了口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下回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大路的猜測是正確的,啞火和打偏都隻是林修精心設計的戲劇化橋段。
第一次用的那顆子彈在裝進槍膛之前就被黑豹動了手腳,是打不響的啞火彈,而後林修之所以把槍扔給黑豹繼續表演,一是為了更好地欣賞江大路的表現,二是因為林修不知道怎麽換子彈上膛,三是因為嚇唬江大路的第二槍必須由黑豹來開,因為林修和白帆的槍法都不怎麽樣——事實上兩人在此之前基本沒怎麽見過槍,大東國的槍支管控嚴格程度,可不是說說而已——林修怕一不小心真把江大路給打死了,那可就真麻煩了。
把槍遞給黑豹時林修也有些忐忑,倒不是擔心黑豹翻臉傷害自己,而是怕黑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槍斃了這個王八蛋。還好黑豹忍住了心裏的怒火,隻是對著空氣開了一槍。
…… …… ……
江大路這部奧迪A6是動用公賬置辦的,按說應該屬於紅旗廠內國有資產,但誰都知道江大路這德行,這部名義上為廠長提供辦公便利的高檔轎車,基本上就是江大路一個人的私車,而現在,它成了一夥法外狂徒的代步工具。
“靠,剛才真他|媽爽!當浮一大白!”白帆臉上戴著墨鏡,頭上頂著鴨舌帽,現在他們坐在奧迪A6上,當然不能繼續戴著頭罩麵具,不過在黑豹的提醒下,林修和白帆都戴上了鴨舌帽和墨鏡遮擋住自己大半張臉,而林修還加帶了一個口罩,幾乎把整個麵部輪廓都涵蓋住了。
因為每條街道每條馬路上都可能藏著不少的攝像頭,這些攝像頭也是會拍攝照片錄製視頻傳回交警或市政部門的,林修他們要是不小心被某個攝像頭拍到了,那搞不好第二天就要被抓進警局。
小心一點,總是不會錯的。
“當浮一大白就是說應該喝酒慶祝的意思吧?”黑豹看起來心情也很不錯,樂嗬嗬地大笑著,露出他兩排微微泛黃的牙齒,“你們讀書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說起話來都文縐縐的。白帆,你說吧,想去哪裏喝?我們確實應該慶祝一下。”
林修偏頭看了眼黑豹,猜到了黑豹心中的想法,對於黑豹來說,像江大路這樣的畜生,隻是給一個教訓的懲罰位麵太輕了,可黑豹又不想弄死江大路跟林修翻臉,所以黑豹才想著要找個地方跟白帆一起喝酒,借酒撒氣。
“林修,還是你說,去哪?我們聽你的。”白帆伸手拍了拍林修的後肩,問道。
林修轉眼一看,黑豹同樣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禁微微一笑,看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成為了這個小隊伍的中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