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由胡大夫出手,小心翼翼的取了老參的一根參須,細緻穩妥的保存著,這可是救命的寶貝。
曲陽重新將老參細緻收於懷里,對著家人說了聲,帶著倆只狼狗再次踏進了人跡罕見的深山老林。
常小榕正在慢慢恢復,無需擔憂它。阮初秀便沒有守在屋裡,她回到正院,坐在屋檐下帶著姐弟倆玩。阮永氏去老屋看看公婆,順便和大嫂嘮嘮話,不知業興一家子回來沒。
將老參送回深山老林,一路甚順暢,也沒遇什麼事,曲陽回來的很快,還獵了只野山羊只狍子條肥肥的蛇。蛇和野山羊是小灰和小黑主動招惹的,曲陽想它倆可能是有些饞,就出手幫了把。
阮初秀見著丈夫雙手拎著的野味,她還沒說話,和小平安玩耍的小悠悠,先蹬蹬蹬的跑到了院子里,黑溜溜的大眼睛閃閃發光。「好多肉肉啊!」指著野山羊,她脆生生的道。「羊!」肥肥的蛇,她也不怕,反而咧著嘴笑。「蛇!」最後目光落到狍子身上,她有點迷糊,對著父親眨巴眨巴眼睛。
「這是狍子。」阮初秀走到閨女身邊,仔細的跟她說著,什麼是狍子,味道如何,怎麼做好吃等等。
小悠悠聽著口水都流了出來,旋即興奮的說。「晚上吃狍子。」
這丫頭眼看就要滿兩歲,說話是越來越溜,大抵也跟她常常拉著弟弟嘀哩咕嚕的原因。而曲陽夫妻倆,養她養得很認真,並沒有拿她當小孩對待。只要是她問的,都會仔細的跟她說,說得又緩又慢,不管她能不能聽懂。
「好。晚上吃狍子。」曲陽很寵著自家閨女,在媳婦沒有出聲的情況下,閨女說什麼就是什麼。
阮初秀戳了下軟軟的肥蛇。「這蛇給爺送去?我記得他挺喜歡吃。」
「嗯。我拾掇好就送過去。狍子和野山羊都拾掇出來?各家各戶送點?」曲陽邊問邊翻了翻狍子和野山羊。「狍子和野山羊各送半邊肉到業山的飯館里,咱們幾戶也吃不完。」
阮初秀沒意見。「都行。先把狍子拾掇出來,我給燉上,多燉點,讓小灰小黑吃頓好的。」說著,她伸手摸著兩隻狼狗的腦袋。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你待他好,他說不定還會得寸進尺,把這好當成理所當然。可有的畜生卻不同,你待它好,它懂,會待你更好。如常小榕,小灰小黑胖墩等。話說回來,老阮家養得幾隻狼狗都是好的,對主家相當的忠心。
小悠悠見小灰和小黑對著母親撒嬌,她看著眼饞,撲著抱住了小灰的腦袋,她還小,小胳膊小腿小身板,只能堪堪抱住一隻狼狗的腦袋。小黑就側著頭,蹭著她的胳膊,調皮的輕輕推了下,又用尾巴推回來。
小灰站得穩穩噹噹,小悠悠抱著它,身子雖打著晃,到底還是沒有摔,也是穩噹噹的站著,嘴裡一個勁的咯咯咯的笑著,開心的很。
倆只狼狗跟閨女玩著,曲陽夫妻倆很放心,拎著野味進了後院,蹲在井邊,邊拾掇著野味邊說著話。
屋裡在搖籃里睡著的小平安,忽得睜開眼,黑亮亮的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圈,發現屋裡沒人,他張著嘴乾哭了兩聲。曲陽夫妻倆說著話沒到這哭聲,在院子里和兩隻狼狗玩耍的小悠悠耳尖的聽著了,顛顛兒的往屋裡跑,小灰和小黑連忙跟了過去。
「弟弟。」小悠悠熟練的搬了個凳子放到了搖籃旁,站在凳子上往搖籃里看去,笑得眉眼彎彎,伸手去碰弟弟的臉。
小灰和小黑左右各立著,時不時的看看搖籃,又看看站在凳子上的小悠悠,黑黝黝的眼睛里,還透著認真的神色呢。
小平安露出個淺淺的笑,伸著胖胖的小爪子握住姐姐的手指。
小悠悠和弟弟玩了會,利落的跳下了凳子,吭哧吭哧的翻過高高的門檻,出了屋檐,走到廚房門口,又吭哧吭哧的邁過一道高高的門檻,來到廚房的後門,就站在門檻內,朝著井邊的方向喊。「娘。弟弟醒啦!」
「就來。」阮初秀揚聲應著,拿了胰子凈手,對著丈夫說。「我去看看小平安。」
曲陽點著頭。「去罷。」
「娘。抱。」待母親走過來,小悠悠沖著她張開雙手。
阮初秀抱起她,回到了堂屋裡,將搖籃里的小平安抱了出來,給他把尿喂他喝米湯。小悠悠就在旁邊興緻勃勃的看著,把尿時,還盯著弟弟的小雀雀看了好幾眼。
曲陽麻利的將野味都拾掇好,後院瀰漫著一股子腥味,有點濃。他回廚房時,特意關緊了後門,想著暫時不能讓閨女到後院玩。
「要去老屋麽?」阮初秀問著他,又道。「今個天好,把孩子們都帶過去坐坐。」
胡大夫正忙著呢,這時候不能打擾到他。
曲陽聞了聞自身。「腥味有點濃,我去換身衣服。」
「好。我把狍子燉上。」阮初秀跟悠悠說聲,讓她顧著點弟弟,又和小灰小黑說了聲,就放心的進了廚房。
老屋裡。阮老頭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阮程氏躺在藤椅里,眼睛是閉著的,不知是睡著呢,還是在打盹兒。東廂屋檐下,阮劉氏和阮永氏妯娌倆做著針線活,阮於氏也在,在磕著瓜子,旁邊有著搖籃,搖籃里睡著小明吉。明志和胖墩不在,今個應該是去了鎮里。
磕瓜子的阮於氏,最先發現曲陽一家子,還沒開始說話呢,臉上先露了笑容,起身往院子走來。「這兩天可有口福啦,瞅瞅這肉,可真不少。」
「阿陽初秀。」阮劉氏抬頭看見,招呼了聲,擱了手裡的針線活,起身泡茶。
阮永氏看著曲陽手裡的肉。「剛從山裡打回來的野味?怎這麼多?還有條蛇呢,這蛇可真肥。」
「娘。家裡留了點蛇肉狗子肉還有野山羊肉,回頭我給你送去。」曲陽自家沒有留蛇肉,想著老屋人口多,再者阮老頭也愛吃這玩意,就留了大半送老屋來。家裡狍子和野山羊留得多些,媳婦和閨女也愛吃。
阮於氏聽著就道。「阿陽今個這是往深山裡去了呢,咱這周邊的山裡頭,可沒有野山羊,連狍子都比較罕見。」
「是去了趟深山,給胡爺爺尋味葯。」曲陽避重就輕的應了聲。
阮嚴氏聽著動靜,站到屋檐下,笑盈盈的說。「總算能吃頓好的了。」
這話說得,好似老屋就吃得多寒酸似的。
正端著茶出來的阮劉氏剛好聽見這話,立即拉長了個臉,懟了句。「身子骨脆,就在屋裡好好躺著,沒得又開始指天指地。」
「阿陽初秀坐啊。」阮於氏接過曲陽手裡的肉,讓他們先坐著,她把肉拎進了廚房裡。
阮初秀心裡好奇,二嫂正懷著孩子呢,大伯娘便是再怎麼不喜她,也不應該是這麼個態度,短短一個上午,這裡頭難不成又出了什麼事?她暗暗琢磨著,面上不顯。
倆口子帶著倆個孩子,坐到了東廂的屋檐下,也沒搭理站在正屋屋檐下的阮嚴氏,端了熱騰騰的茶,就和阮永氏阮劉氏有說有笑的聊著家常。阮於氏將肉放進櫥櫃里,出來看了眼東廂,又往正屋瞅了眼,嘴角勾起個冷冷的諷笑。
「她這是幹什麼呢?」待阮嚴氏灰溜溜的進了屋裡,阮初秀湊到了大嫂跟前,小聲的問著。
阮於氏磕著瓜子,皮笑肉不笑的回著。「還能怎麼地,今個中午,家裡燒了道鯽魚湯,土豆燒排骨,娘買排骨時,特意說著要留點肉在上面,她多出幾個錢,中午就這麼兩道葷,還添了兩個炒菜,她說沒胃口想吃燉雞,吵著鬧著要吃燉雞。」
「家裡的雞攏共就這麼點,娘送了好幾隻去陳家呢,剩下的得留著撿雞蛋,再者,等她月份大點,再殺只吃著,還得留兩隻月子里吃。這麼算著,家裡就剩下不到五隻雞,娘還想著開春后再買十來只回來養著。」
「她說要吃燉雞,娘就跟她解釋了兩句,結果她還鬧起了脾氣,指責娘不該將雞送到陳家去,送個一兩隻也就差不多,卻是送了又送,結果,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十里八鄉都知道,陳家欲要納妾為陳寡婦沖喜。」
阮於氏說得且快且急,臉上壓抑著怒色。「你說,她這話寒不寒心,這是往娘心窩裡捅刀子呢。中午自然是沒有燉雞,她吃飯時見沒有燉雞,當即就摔了筷子氣呼呼的進了屋裡,最後還是二弟端著飯菜送進去。」
「我知道她為著甚。」阮於氏眼裡是掩不住的鄙視。「得知我懷明吉時,隔三差五的吃燉雞,她也不想想,我吃得好,有部分是娘家特意送來的,還有部分是你們倆口子送來的,家裡根本就難得殺只雞。」
曲陽夫妻倆往老屋送野雞野兔,正好是輪著阮家三房給倆老每天送道葷。阮初秀擔心娘家負擔不起,就和丈夫商量著,隔三差五的進趟山,給阮家各房都分點野味,省得阮文豐倆口子生不自在。
冬天裡阮程氏生病,商量著,由大房和三房輪著來照顧倆個老人,二房呢沒人就出錢。曲陽夫妻倆自然就沒怎麼往老屋送野味。阮嚴氏懷著孩子呢,碰著時候不太好,家裡事多,難免被疏忽,好在丈夫還算周到體貼。
可近段丈夫也沒時間陪著她,她和婆婆大嫂又鬧僵,獨自呆著,懷著孩子呢,最是容易情緒化,想著沒懷孩子的時候,過得多好啊,隔三差五不是兔肉就是雞肉還有狍子肉等等,各種野味啊,想著就流口水,這不饞上了,跟婆婆說,卻沒讓她吃上燉雞!
心裡可不就窩了一肚子火,把平日里想得都噼哩啪啦的罵了出來。阮嚴氏冷眼看著,確實覺得婆婆太偏心,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當閨女沒有大包小包的往娘家拎吃物,反倒讓娘家送這送那的,憑什麼?她這懷著孩子都沒吃呢,好歹她也是懷著阮家的曾孫輩,也太不回事了。
阮嚴氏想想就委屈的不行。同樣是兒媳,她這當老二的還真是處處不如當老大的。
「她怎麼知道的?」阮初秀問了聲。
阮於氏有點訕訕然的道。「也是我這張嘴,沒個把門,那會她剛嫁進來,看著是個性情挺好的,說話也中聽,和和氣氣的,她問什麼我就都細細的回答著,想著她剛嫁進來,難免有些陌生,我倆情分好著,娘看著也高興點。誰知道,懷了孩子后,會變成這模樣。」
「八成,這就是她的真實性情。初初嫁進阮家,自然是收斂著性子,先探探環境。」阮初秀往正屋看了眼。心裡想著,倘若如秀真的要合離,又帶著個孩子,娘家啊,還真不能回。
阮於氏翻了個白眼。「看她作,看她能作到什麼地步。我是問心無愧,我可沒有對不住她。」
「隨著她去罷。」上午她還給大伯娘說了個主意呢,阮初秀眼裡有了笑。
曲陽一家子在老屋坐了近半個時辰,中間阮程氏醒了會,他們圍了過去,陪著說了會話,見阮程氏有些累,就帶著孩子們回了家。
他們前腳剛走,阮老頭後腳就回了家。他如今在外面不會呆太久,惦記著老伴呢,便是有大兒媳在,手裡頭瑣碎事多,總有走開的時候。
「爺。」阮於氏見著阮老頭,高興的喊了聲。「阿陽初秀剛走哩,送了蛇肉過來,還有狍子肉野山羊等野味,那蛇可肥了,我擱櫥櫃里,你要不要去瞅瞅,晚間想怎麼吃?」
曲陽夫妻倆特意提起,這蛇肉是送給阮老頭吃的,看他想怎麼吃,都隨著他來。
「有蛇肉啊,我瞅瞅去,是條什麼蛇。」阮老頭聽著眼睛都眯了起來,笑著一步一搖晃的進了廚房。
阮劉氏細細的道。「晚上再燒個黑豆燉羊肉。」這湯很補,冬天吃最好,可惜家裡錢財緊手,也就大年三十吃了回,這會吃著也不算晚。
「狍子肉先留著,咱明天來。」晚間有兩道大葷很是足夠。阮於氏想著近兩天可以天天吃野味,嘴角就止不住的笑著。
要說初秀能嫁給曲陽,那是真的好啊,不說旁的,就這野味,整個老阮家跟著沾了多少的光。
阮老頭樂滋樂滋的從廚房出來。「這蛇真壯實,阿陽這小子定是進了深山。文善媳婦,這蛇分兩頓做著,今個晚上咱們吃薑辣蛇,把調料放足了,做得勁爽些,我去打點二兩小酒回來。明兒中午煲個蛇湯吧,順便上胡老頭那拿把藥材來。」
「好勒。」阮劉氏一口就應了這事。
曲陽逮得這條蛇,雖肥得很壯實,送來老屋的卻不是整條,還留了小半給阮家三房呢。送過來的大約是三分之二,分成兩頓整治,晚間端上桌,看著是有挺大的碗,但老屋人口也挺多呢。
都知道阮老頭就愛這口,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還特意打了點酒回來。家裡眾人也就嘗嘗味,想著他愛吃,就讓他多吃點。阮嚴氏卻沒這麼想,這蛇味道是真好啊,特香特爽,夠勁!辣得她額頭沁了層細細汗,嘴裡直吸著口水,還是想吃,難得胃口大開,嫌筷子夾得太少,直接拿勺子舀在碗里。
阮老頭想著到底是二孫媳,又懷著孩子,就沒說什麼,可後面看她拿勺子舀就有點不樂意了。心想,這是阿陽和初秀特意送給我的呢,你吃也就吃,還拿勺子舀著,他這酒還沒完呢,眼看下酒菜就沒了!
「剩下的都是我的啊。」阮老頭近些年收斂的性子又露了出來,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下酒菜被吃光,直接把碗挪到了自己跟前。
阮嚴氏傻眼了。「爺。我還沒吃夠呢。」
「蛇是阿陽和初秀送給我的。」阮老頭不高興的嘀咕了句。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是大房嫌棄他,正好,他帶著老伴搬三房去住,由著大房照顧了整個冬天,也該輪著三房。隔壁就是曲家呢,阿陽初秀倆口子對他好著呢。
阮劉氏掀了掀眼皮子,淡淡的道。「業浩媳婦啊,你先緊著你碗里的吃,這姜辣蛇是特意給爺做的,你都吃了半數,還嫌不夠呢?再者,你懷著孩子,吃這麼重的口味,當心身子骨受不住。」
「桌上菜多著呢,你娘說得對,別盡撿辣得吃,也得吃點清淡的。」阮文善接著媳婦的話。
他本來對這二兒媳印象挺好,可近段時間,這二兒媳是越發拎不清。
「合著我這懷的不是老阮家的曾孫呢,業浩是你們撿來的吧!」阮嚴氏直接將筷子碗拍到了桌上,起身氣沖沖的往正屋走著,嘴裡還在嚷嚷著。「你們老阮家要是不想要這孩子,早點跟我說,趁著月份不大,上胡大夫那買幾副葯來,順著你們的心順著你們的意。」
砰一下,狠狠的甩了屋門。
坐在飯桌上的眾人,聽著她的話,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阮業浩下意識的起身想要去屋裡看看媳婦,阮劉氏哆嗦著身子。「站住!」聲音透著尖銳。「不準搭理她,回來坐著吃飯。」
「二弟。」阮業興低聲喊了句。
阮文善見二兒子手足無措的模樣,放緩了聲音。「聽你娘的,先吃飯。」
「這哪是娶得媳婦,分明就是個攪家精!」阮劉氏哪還有心思吃飯。「看她這說得什麼話,業浩啊,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娘,你就聽我的,別搭理她,憑著她,看她要鬧到什麼地步,隨便她折騰,家裡人都不許搭理她,我看她怎麼鬧!」
本來還想著,二兒媳懷著孩子呢,要收拾她也等著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來。放他娘的狗屁,要是仍好心好意的待著她,她非得捅破了阮家的天。治!得狠狠治!懷著孩子也要狠狠治!
阮劉氏深吸了口氣。「趕明兒我就去趟嚴家,得好好跟親家母叨叨。」
要是嚴家態度好,親家母過來勸著二兒媳,念著她懷著孩子的份上,往後她不再鬧騰,自然會一碗水端平,好好待她。
晚飯過後,很快天色暗透。阮業浩聽著娘的話,並沒有端飯菜進屋。東廂還空著個屋呢,阮劉氏也是狠,直接收拾收拾,鋪好被褥,讓二兒子先在這邊睡一晚上。要怎麼待阮嚴氏,等她明天從嚴家回來再說。
晚飯很好,有葷有素,很是美味,可發生了這樣的事,都吃得不太好。
二房回西廂時,明顯的感覺到家裡氣氛不太對。
阮於氏記著白天曲陽倆口子跟她的話呢,聽著西廂的動靜,知道二房回來,就讓丈夫看著點小兒子,她去了趟西廂。
「阿陽倆口子今個下午來了趟老屋,送了些野味,二房的還在曲家呢,說你回來後去趟曲家。」阮於氏對著阮業山說道。
阮業山聽著,也沒耽擱。「行。我這就去。」
「大哥,我們也要去。」阮業青和阮業康齊齊說著。
阮業山笑著揉了下倆個弟弟的頭髮。「好。咱們一道去。」
阮文和拿了衣服準備去洗澡,他都有整整三天沒洗,天冷就不愛洗。「去哪?」
「去趟曲家拿野味。」
「喔。去罷。」阮文和點著頭,就往正屋走,澡堂在正屋的後面呢,在廚房的旁邊,離井挺近的。
剛上正屋的屋檐,卻聽見次間屋裡飄出細細的嗚咽嗚咽聲,這是業浩倆口子的房間,業浩媳婦哭啥呢?這一下下的,大晚上,聽著怪滲的慌。恰巧進廚房時,看到大嫂阮劉氏,就隨口道。「大嫂,業浩媳婦哭什麼呢?」
「誰知道,不管她。」阮劉氏心裡煩膩的很。
阮文和瞅了眼,極有眼色的沒有再說什麼。哎喲,大房這是又鬧幺蛾子勒。如秀的事情還沒解決呢,又出了樁業浩媳婦。嘖嘖。
曲陽聽到動靜,站在屋檐下看著。「來啦。」
「阿陽今個進深山啦,都逮了些什麼?」阮業山問著。倆人進了廚房。
曲陽指著擱牆角的木桶。「都在裡頭,你自己看。這竹籃里的,是給二房的份,木桶的送飯館。」
「沒過稱呢?」阮業山一眼就看出來啦,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野山羊狍子肉,好傢夥!
「沒。」
阮業山拿著掂了兩下。「狍子算四十斤,野山羊算五十五斤。」他這數目只多不少。
「行。」曲陽無所謂。
阮業山當即就掏出錢袋,把錢給了曲陽。將竹籃里的野味也放到了木桶里。「這木桶我先拎回家,等著明兒早上送過來。」
「你們起得早,直接擱廚房裡行,我們明天會去趟老屋。」
「可以可以。」
倆人說了會話才出廚房,坐在堂屋裡又說了會話,見著天色已晚,兄弟三個拎著滿滿的一桶肉往老屋去。
阮文和見著滿桶的野味,眼睛亮了起來。「有段日子沒吃野味,咱明兒整兩頓好的。」
「沒問題。」阮業山把生意看得挺重,可家人更重要。業康這孩子最是饞狍子肉,得多留點出來。
父子四個在屋裡嘀咕著明兒怎麼整治這兩道野味,說著口水直流,末了,阮文和砸砸嘴,換了個話題。「業浩媳婦躲在屋裡哭呢。」
「二哥呢?」阮業山隨口問著。
阮文和還真知道,指了指對面。「在東廂的空屋裡,我往裡頭瞅了眼,連床都拾掇出來了,這是要睡在東廂呢。」
「跟咱沒什麼關係,洗洗早點睡罷。」
曲陽夫妻倆次日到底是沒去成老屋,上午剛吃過早食,小灰和小黑就在西廂里叫著,跑進屋裡看,原來是常小榕醒啦,就是挺虛弱。趕緊讓胡大夫看了番,情況好著呢。阮初秀就張羅起甜料豆,曲陽到山裡割些嫩嫩的青草來。
整個上午在忙碌中過去,待下午想著去老屋坐坐吧,昏迷的常榕情況有點不對勁,怎麼個不對勁呢,他臉上的血管開始泛紫,時不時的會冒出來,看著相當的駭人。
阮初秀看了眼就不敢看第二眼,還好當時悠悠在跟平安玩著沒過來。屋裡的三個大人,都默契的想著,不能讓悠悠看見,指定得嚇得做惡夢。想完這岔,又開始焦急著常榕,明顯是體內的□□開始發作?
胡大夫替他把脈,左右兩隻手都細細的把著脈,又將他的全身細細的檢查了番。脈搏正常,沒有生命危險!屋裡的三個人卻無法相信,怎麼可能會沒有生命危險,只怕是時日淺著,待時日再久點,□□徹底發作,到時便是解藥研究出來,也不知會不會晚。
火燒眉毛,迫在眉睫。胡大夫讓曲陽留在東廂幫忙,阮初秀則在正院裡帶著倆個孩子。
經過兩天兩夜,倆人都沒有合過眼,一直窩在東廂屋裡,夜間就連點四盞油燈,又在屋裡放著兩個炭盆。白天暖和,夜間冷著呢。
還有味葯,怎麼都研究不出來,不知道是哪味葯。最後還是曲陽下的決心,甭管是哪味葯,就用老參的參須代替,常榕身上的毒已經容不得他們再耽擱,必須要趕緊讓他服下解藥。
生死有命。他已經盡了全力,剩下的看老天爺了。
給常榕餵了葯,胡大夫和常榕走出東廂,填飽肚子后,就回了屋裡補眠。
倆人睡了整整一個白天,錯過了午飯,在將將天黑時才醒,阮初秀特意留著晚飯,等他們醒來吃。倆人醒來后,沒有急著吃晚飯,儘管肚子餓得都泛疼,還是先去了東廂看常榕。
然後,他們看見,守在床邊的常小榕。
「你們剛睡著,它就過來了東廂。」阮初秀走進屋說了句。
常小榕對著屋裡人打了個響鼻,又甩了下尾巴。
曲陽還沒見著兄弟的面呢,臉上就有了喜色,肯定的說。「榕哥脫離危險了。」
「這解藥,老參的參須應該有著大作用。」胡大夫樂呵呵的笑著。「還好,當時咱們留了根參須下來。這是救命之恩,待阿榕醒后,你帶著他去趟深山,在發現老參的地方,磕三個頭吧。」
阮初秀訥訥的道。「老參都被挖了回,難道還會呆在原地方?」
「沒事去吧。」
曲陽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好。」
遮在曲家上空的陰雲,總算是消散了個乾淨。
阮初秀往正院走著,高興的說。「可以睡個踏實覺啦。」
「累著了吧。」曲陽撫了下媳婦的臉頰,含笑的看著她,眼眸溫柔的能掐出水來。
「還行。」阮初秀笑嘻嘻的應著。
隔壁的阮家三房知道常榕沒有生命危險,緩個一兩天就能醒來,都特別的高興,阮永氏還說,等常榕醒了,咱們倆家湊一塊,整治桌好飯好菜,熱熱鬧鬧的吃頓。
琢磨著今個常榕也該醒來,曲陽帶著小灰和小黑進山打獵,想著兄弟喜歡吃大葷,得給他多整治幾道出來,就專撿著各類野味打,打了足有五種,高高興興的拎回家。
阮初秀指了指野雞。「這野雞送老屋去?野兔呢?」
兔子少,才兩隻。
「野兔咱留著,就送只野□□,再搭點狍子肉。」曲陽想給兄弟整紅燒兔肉。
阮初秀沒意見。「行唄,咱們這就去,也有五六天沒去老屋。」
夫妻倆拎著野兔和狍子肉去老屋,胡大夫閑著沒事,近段為著研究解藥,感覺好久沒有見著小曾孫,就讓悠悠和小平安留在家裡,正好常榕醒來,第一時間能看到自個的兒子。
還沒踏進老屋,離院子還隔了點距離,眼神兒極好的曲陽就拉了下媳婦的手,低頭說著。「老屋氣氛不太對,所有人都在。」
「啊?」阮初秀抬頭看去。心裡立即一陣陣的發緊,可不就是,女的坐在東廂屋檐下,男的坐在正屋屋檐下,一個個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爹娘也在呢。「這是出大事了。」
曲陽沒說話,抿著嘴,略略頷首。
夫倆著放步了腳步,做著心理準備繼續往老屋走。
以往,他們只要到院門口,總會有人笑盈盈的站起來說話,這趟,他們都走進了院子,這麼多人,愣是沒點聲音,安靜的心口直慌。
阮初秀張了張嘴,想了下,喊著最長的輩份。「爺奶,家裡這是怎麼了?」
「今個陳家陳舉子親口放出話,要納妾沖喜。」阮嚴氏倚在門口,不陰不陽的說了句。「聽說大戶人家裡,這納進來的妾啊,就跟婢子似的,得忙前忙后的伺候著正房夫人,咱們家如秀今後啊,這是要享潑天富貴了。」
阮劉氏整個人都是木的,像是有隻無形的手捏著她的心,聽著二兒媳的話,她紅著眼睛,陰冷冷的罵著。「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哎喲,這般好事,還不讓說了不成?就得多說說,不僅要掛在嘴邊說,最好啊還要買點炮竹慶祝呢。咱們家的如秀啊,命可真好,嫁了個舉子老爺,如今都可以擺太太的款了,連吃飯都有人伺候著,想吃什麼不用張嘴,使個眼色就行,那妾要是不懂事啊,就可以隨便罰。」阮嚴氏抿著嘴笑,說得滿臉的得意,又瞥了眼婆婆。
阮劉氏咬牙切齒的看著阮嚴氏,氣得胸膛起伏得特別厲害,都喘起了粗氣,怪嚇人的。
阮初秀趕緊湊了過去。「大伯娘你冷靜點,這時候,你可不能出事,你要是有個好歹,家裡更得亂套,亂糟糟的事本來就多。吸氣呼氣,吸氣呼氣。」邊說邊順著她的背。
「大嫂你甭管她,你越搭理她,她越來勁。」阮永氏輕聲輕語的安撫著。
阮業山他們在鎮里,也聽到了這消息,暗叫遭糟,顧不得店裡的生意,利索的關了店門,匆匆忙忙的往村裡趕。快要進院時,正好聽到阮嚴氏在說話,阮業山瞅著氣被得臉都曲扭的大伯娘,想著大房待二房的好,這會子倒也沒自掃門前雪。
「二嫂,你嘴巴這麼利索,可得當心點自己的肚子,不留點口德,小心孩子保不住。」阮業山話說得溫溫和和,臉上還帶著笑呢。「這孩子要是保不住,我二哥如今可是在東廂住著呢,三年無所出,休了你還能給我二哥找個黃花大閨女當媳婦,這年頭,有錢還怕沒媳婦。」
他這麼說,也是重在敲打。
阮家二房阮嚴氏是知道的,二嬸突然橫死,家裡得了五十兩銀,阮業山就拿著這五十兩在鎮里開了兩個鋪子,鋪子生意好著呢。她想刺兩句來著,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回了肚裡,輕哼一聲,轉身回了屋。
男人再娶,有錢也好沒錢也好,總歸能娶到個媳婦。可女人被休,想要再嫁,難得不是一星半點,再者,被休了她也沒地可去,娘家可沒她什麼位置。爹娘縱然待她好,可也沒好到,會接受她回娘家住著養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