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窄窄的天花板
“兒……兒子，你.……真.……真的是我的兒子嗎”老人嘴巴顫抖著，盯著麵前跪著的身影，一動不動。
“爸，真的是我，我回來了。”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從男子的臉上滑落下來。
“你終於……回來了。”老人的眼眶，同樣也濕潤了起來。
看著就要走上前去的老人，郭勇連忙抓住了他，“白老先生，不要過去，他可能是鬼變的！”
雖然眼前發生了如此戲劇性的場麵，但郭勇還是沒有放鬆警惕。小心點，總是沒壞處的。
“謝謝你，小郭，”老者感激的看了看郭勇，但還是用手掰開了抓著他的郭勇，向前走了去。
“我的兒子，我還是能認出來的！”
“爸！”男子臉上的淚水，更多了。
“兒子，快起來吧。有什麽事，咱們進去慢慢說。”老人身子還在顫抖著，明明就好像隨時就要跌倒，但他還是努力抓著兒子身上的衣服，想讓他起來。
“嗯！”
男子站了起來，扶住顫顫巍巍的父親，向屋中走去。郭勇轉過了頭，和陳文強相互對視了一眼後，也跟隨著他們，進到了屋中。
這次，他們並沒有將放到老人屋中的蠟燭拿過來，但屋內卻仍舊很亮——掛在天花板上的燈，竟然是亮著的！
“爸，您慢點走。對，您就坐在這，爸。”男子的臉上，滿是關切，生怕自己的父親磕著碰著。
走在他們身後的郭勇，點了點頭，他已經確信眼前的這個男子，就是老人的兒子。
一個人再怎麽演，也不可能展露出這麽自然而然的神情。
“兒子，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老人坐在沙發上後，一直目不斜視的看著男子，他的臉上，洋溢著笑容。那是看到思念之人歸來的笑容。
看到老人緊繃的臉舒展開來，郭勇不由得為老人感到高興，聽到老人的詢問，他不禁也將視線轉到了男子身上。
“爸，我……我很早之前就在這裏了。”男子低下了頭，他的說話聲不是很大。
“你剛才……說什麽？”老人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噗通”
男子再次跪在了老人麵前。
“咚，咚，咚！”
衝著水泥地，男子連磕了三個頭，他沒有立即起來，而是將頭頂在了地上，“爸，是兒子不孝！”
“唉。”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老人歎了口氣，他知道兒子對自己的感情。兒子之所以不回來看自己，肯定有什麽原因。
“爸，我真的很想來見您，可是我.……真的是沒有辦法。”男子頭下的地麵，出現了一塊塊的水跡。
老者心中僅剩的一絲不悅，也消失了，他和緩了語氣，輕聲對跪在地上的兒子說道：“快起來，孩子，你跪著，我的心也不好受。你先起來，有什麽，咱父子倆慢慢說。”
男子抬頭看了老人一眼，再次磕了三個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後，才站起來，重新坐在了老人旁邊。他看著老人，又從郭勇和陳文強身上掃過一眼，嘴動了動，像是有些猶豫。
老人看出了男子心中的顧慮，他拍了拍男子，“小郭和小陳都不是外人，我能聽的，他們自然也能聽。”
男子再次看了他們一眼後，點了點頭，他沒有看老人，而是看向了地麵，有些低沉的說道：“不是我不想見您，隻是因為一些原因，讓我沒法見到您。”
“我，已經死了。”
“.……”
一陣沉默，老人沒說話，郭勇和陳文強自然更不可能說話。紫光從小塔中照射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明白，男子並不是人，說白了，就是他們想要除去的鬼。
他們都準備好拚盡一切與這個鬼較量，卻沒想到這個鬼，竟然是老者的兒子。
男子歎了口氣，打破了平靜，“我醒來的時候，還當自己是剛睡起，可我想要走出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怎麽走，都不出這間屋子，門口那裏，就像是有一道透明的牆壁。”
“那時我還並沒怎麽在意，還以為自己出了幻覺，可後來發現鏡子中也沒有我的影子，我才意識到，我已經死了。”
“我能聽到您的聲音，能看到您的身影，可我，就是沒辦法走出去，沒辦法告訴您，我還在這裏。”
“兒子，你……”老人抓住了男子的手，感受著手上傳來的真切感。他想要說點什麽，但眼淚卻如同決堤般的洪水，不停地湧出來，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男子伸出了另一隻手，用它擦著老人臉上的淚水，“爸，我現在這不是還好好的正呆在您的身邊嘛，您就不要哭了。”
“兒子，我的兒子……”
男子抬起了頭，他害怕，害怕自己的淚水會忍不住流出來，害怕本就傷心的老人更加難過。
他就那樣注視著天花板，哽咽著說道：“因為走不出這裏，於是我就想了個笨辦法。我把四處流浪的鬼魂招引了過來，想要通過它們將您引來這裏。鬼魂是來了，可是您卻並沒有來。再到後來，我就見不到您了，因為那個時候，您已經搬到了樓下，等待著我從外麵歸來。可是，您又怎會知道您的兒子一直就呆在您身邊！”
“我每天都在想辦法，想利用那些鬼魂來呼喚您。那些鬼魂一開始還聽我的號令，後來它們發現我走不出這間屋子，便不再理我，反而把這裏當成了棲身之地。直到後來，那個道士來了，他發現了這屋子裏棲息的一片鬼魂，自然也發現了我。”
“在道士準備出手時，我找到了他，告訴他我做這一切的目的。而他也明白了我的想法，所以最後並沒有將屋裏的鬼魂除去，而是教了您一個法門，希望通過逐漸消滅鬼魂的方法，讓您能夠找到我。”
“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老者口中喃喃的說著。原來，這一直都是他的原因，是他自己沒有領悟到那道士的良苦用心。
一旁聽男子敘述的郭勇，皺起了眉，這個道士，為什麽要做這麽複雜的事情？直接告訴老者他被困在屋子中，不是更快嗎？
“那個道士，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被困在那裏！他為什麽不告訴我！”老者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有些激動地說道。
“是我不讓他告訴您的。”男子低下頭看向老人，臉上寫滿了痛苦，“他說這是天機，一旦告訴了您，您就會……”
男子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長長歎了口氣。
看著眼前的這對父子，郭勇心中有些動容。父親在日夜期盼著兒子歸來，兒子也在思念著能再見到父親，兩個人之間相隔的，隻有著一道窄窄的天花板，而這一道天花板，卻將他們隔開了數不清的日日夜夜。
“那個道士在走之前，將我和您屋子的門連在了一起，讓我可以走到那間屋子裏。於是，我便天天去您的屋子裏，打掃著，收拾著，希望您哪天回那間屋子時能夠看到，能夠想到是我。”
“孩子，你受苦了……”看著這幅閉著眼睛都能想到的麵孔，老人的臉上，再次落下了眼淚。他讓兒子，等待了好久。
“爸，沒關係”
“我終於再見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