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細犬
人在虛弱的時候，連睡覺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更何況像是李沛這樣的昏迷？
不知過去了多久，李沛迷迷糊糊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他現在隻有一個感受，那就是累！
就像是單手握緊方向盤，開了一夜車似的，腰酸背痛、腦袋發蒙。
李沛掙紮的睜開眼睛，原本晴朗的天空，這時候已經泛起了橘色，顯然是到了快要太陽落山的時候。
而在一旁，被命名為斯克雷格的鼠人，這時候依舊跪在地上，小眼睛一眨一眨，有著極為擬人的好奇感。
似乎在詢問自己，主人你感覺哪裏不好？
空蕩的房間中，一個毛聳聳，像是老鼠的人類，這般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任誰看到，都會有些發毛。
對於人類而言，最可怕的玩具是什麽？
是那些長著像人的玩偶，尤其是一比一仿造的時候，尤為嚇人與驚懼。
就像是一些普通人看到斯克雷格的時候，第一映像本能會將其當做一個醜陋的人類，但仔細分辨卻發現，對方長著如同老鼠一樣的五官與皮毛，心理就會產生矛盾，強烈的心理衝突會導致緊張和害怕。
但李沛卻不同，畢竟他清楚，這個看上去怪異的生物，是由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
而最讓李沛驚奇的是，不同於最初創造出來那副瘦弱的模樣，這時候的斯克雷格看上去健壯了不少，不僅如此，在對方的頭頂處，竟然還長出了一根三寸左右的銀色尖角。
懷揣著疑惑，李沛翻開了長有眼睛的書籍。
隻見原本空白的一欄中，已經變成了姓名：斯克雷格
除此之外，還有關於能力的一欄中。
原本斯克羅格隻有堅硬皮膚這一個能力，而這時候，在欄目的下一行，赫然又多出了一個鼠群召喚。
能力：鼠群召喚（擁有王者之角，掌握召喚同類的能力，能夠召喚1000米之內的同類進行短時間奴役）
李沛發誓，在昏迷之前，斯克羅格沒有這個銀色尖角以及鼠群召喚，所有的一切發生在昏迷之後，也就是自己命名之後。
聯想到自己忽然昏迷，然後蘇醒過來，腦袋宛如被針紮的情況，李沛總結了一點，那便是完成賜名之後，自己創造出來的怪物，會發生一個二次異變，而作為代價，便是自己的體力。
這時候即便不用照鏡子，但李沛依舊能夠聯想到，自己現在肯定是一副縱欲過度的虛弱模樣。
如果有下一次，他一定要等到體內旺盛的時候再進行賜名，要不然起一個名字，便雙腿一蹬，一命嗚呼，那才是真正的悲劇。
不過，後麵覺醒的能力看上去很不錯的樣子。
奴役1000米之內的老鼠，除了戰鬥之外，自己還能抓捕幾隻打打牙祭。
“咦？自己怎麽會有這般變態的念頭？”
“咕嚕嚕……”
之前這具身體便無比虛弱，而重生之後，又因為起名耗費了大量的體力，這時候的李沛，完全就是遊戲世界中的殘血狀態。
屬於那種，被雞輕輕一碰，就會口吐白沫的虛弱狀態。
“啪嗒啪嗒……”
就在這時候，房子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而順著聲音聽去，對方的目的地正是自己的屋內。
不同麵對李沛時的乖巧，這一刻斯克雷格凶芒外露，哪裏像是一隻老鼠，簡直如同獵豹一般，隻等到那個拜訪者開門的瞬間，便直接撲上去，咬斷對方的喉嚨。
而李沛心有所動，吸取宿主的記憶，他也清楚在這廢土之中，他也有幾位交好之人，任由斯克雷格行凶，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更何況，改造怪物是自己的底牌，財不可外露，李沛還不想早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想辦法藏匿起來。”
想到這裏，李沛當即開口說道，而聽聞命令，斯克雷格不敢不從，令人驚奇的一幕出現了，它窩在地上，身體發出咯吱咯吱的驟響，隻是幾秒功夫，竟然又變成了一個灰皮老鼠，除了宛如角質一般的頭頂凸起物，對方和普通老鼠沒有任何區別。
而斯克雷格速度也快，下一秒，便宛如閃電，一下子鑽入沙發底下，藏匿了起來。
“這樣也行？”李沛有些驚訝。
不等李沛仔細觀察，沒有上鎖的大門便被一把推開，緊接著，一個隻有一米五，宛如豆芽一般的假小子便鑽了進來。
對方十六七的模樣，五官不錯，但因為長久風吹日曬，膚色有些焦黃，但看上去更加健康一些，不同於富人區那些千金小姐，光滑順溜的長發，對方則戴著一頂不知道從哪裏淘來，有些破洞的貝雷帽戴在頭上。
對方嘴上還叼著一根稻草，小小的身子，居高臨下望著癱坐在沙發上的李沛，然後呸的一下，將稻草吐在地上，噘著嘴說道：“小爺我過來看看你死了沒有，嗯看樣子不錯，快死了。”
細犬。
在這貧民窟中，人人都有別名，不單單是為了有個名號，讓人不敢輕視，更因為自爆身份的時候，像什麽獨狼、狂蟒、下山虎聽上去比本名更有氣勢。
小姑娘也算是貧民窟的老江湖，媽是娼妓，父親不知，早早便在這廢土上打拚，算得上拾荒大軍中有算得上名號的一員“大將”。
細犬這貶義更甚的外號，是她給自己起的，她跟李沛說過，自己個子小，又是女孩力量不足，相比戰士們戰鬥，她更願意像是一條靈活的狗，能夠快速的翻找食物以及逃跑。
至於大名，你能指望一個娼妓有什麽文化，數不清的嫖客中隨便挑了一個姓，姓薑名一，簡簡單單，就叫薑一。
娼妓也算是正當職業，畢竟和撿垃圾的一樣，靠身體吃飯。
隻不過，娼妓的染病的風險更高一些，對方早早離世，薑一也成為了一條流浪犬，在這廢土上獨自生活。
雙方父母早逝，年齡又相仿，如果說薑一真是一條狗，那麽李沛也相差不多，兩人在末世中抱團取暖，算是為數不多能夠交心的朋友。
薑一大大咧咧，或許是出於保護自己的目的，讓她更願意將自己打扮成一個男孩，而不是芳齡正茂的少女。
但薑一畢竟有著少女細膩的心思，看到李沛一天沒有出家門，便在夕陽快要落下的時候，進來看看對方到底如何。
彼此往常就是這般交流，但薑一哪裏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真的沒有撐過虛弱，早在昨天夜晚便撒手人寰，這時候坐在沙發上的，則是一個融合了李沛靈魂的陌生人。
或許是感覺空氣中有些沉悶，薑一皺了皺眉頭：“怎麽就跟失了魂似的。”
沒有埋怨、沒有羞辱，更多的還是關心。
李沛反應過來，用衣服蓋住一旁打開的古怪書籍，然後說道：“隻是有些累了。”
薑一朝前走了幾步，看著李沛由裏到外透出的虛弱，語氣不由放緩了一些：“不就是東西被人截胡了嗎？至於成這樣嗎？好了好了，下次有機會，小爺我幫你找回場子就好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往往下層欺壓同伴的時候要更勝一籌，李沛本體的死便和薑一口中的恩怨有些關聯。
李沛出門撿垃圾，收尋到一些好貨，卻被一群賴小半路截胡，彼此發生一些口角，被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頓，獨自悲悲戚戚回到家中，不甘、怨憤再加上力不如人，導致越想越氣，越氣越惱，以至於半夜心肌梗塞，撒手人寰。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這廢土之中，所有人信奉的便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過去如何，李沛不想深究，這時候他隻想好好鑽研古怪書籍，他清楚，這才是自己活命的根本。
至於那些與自己有些摩擦的小混混，如果彼此沒有交集，自然是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但如果真的有一天欺負在自己頭上。
適者生存。
這四個字擺在那裏。
到時候，誰被誰壓在身下，那便看各自的本事吧。
記憶融合，難免會出現一些副作用，那便是一些閑聊，都能讓李沛陷入一些沉思之中。
薑一在旁邊看得直皺眉頭，隻覺得自己這個“青梅竹馬”是有些毛病。
“吧唧。”
就在這時候，李沛眼前忽然多出了兩塊東西，他伸手接住，卻是宛如豬皮凍一般，一個完整，一個半塊的膠裝食物。
這個食物還有一個名字，那便是蟑螂果凍。
主材料是蟑螂碾碎，然後加入些許麵粉，經過晾曬切塊，貧民窟按照人頭，每日可領取一塊。
雖然惡心，但能活命。
李沛是真餓了，記憶的影響，讓他對於食物沒有一點抵觸，相反，腹中的饑餓讓他變成了一頭野獸，抓起這一塊半膠體，三下五除二，便吞入到了肚子裏麵。
食物填滿了肚子。
李沛的臉色也恢複了一些。
薑一將一切看在眼中，隻覺得李沛那狼吞虎咽的模樣，竟然莫名有些好看。
“呸，長得比小姑娘還白，真給男人丟臉。”
薑一撇撇嘴，看到李沛無礙，轉身便朝門外走去，而這時候李沛才反應過來，貧民窟每日每人隻提供一塊，自己吃了一塊半，那薑一豈不是……
李沛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薑一搖晃著手中小半塊膠體，頭也不回說道：“小角色才吃這種玩意兒，小爺我是吃肉的！”
說罷，對方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間，徒留李沛以及一雙隱藏在黑暗中的雙眸盯著大門，一動不動……
…………………………
貧民窟中。
這裏沒有柏油馬路，人們生活在黃土之上，到處都是一股難聞的氣味。
不少娼妓在招攬客人，一個臨時搭建的木屋，成為了那些女人掙錢的場所。
還有一些沿路叫賣的小販，走近一看，竟然一個個宛如拳頭大小的蟑螂，相比起碾磨成果凍的膠體，不少人更喜歡咀嚼蟑螂，這樣能更直接享受食物的美味。
薑一走近看了看，想要趁著對方不備，伸手抓一隻出來，但眼疾手快的小販急忙用胳膊將薑一彈開，並且罵罵咧咧，宛如客店攆狗一般。
薑一也不羞愧，反而呸的一聲在地上唾了一口，然後晃著身子朝遠處走去。
沒走幾步，她忽然聞到了一股肉香味，轉頭一看，卻看見一些二十左右的青年架起火，在火焰上方，赫然掛著一隻兔子，隻不過，那兔子卻有兩顆腦袋，看上去古怪且詭異。
這裏勢力縱橫，不少人聚在一起組建幫派，這個便是名為豺狼幫的聚集點，看樣子，對方今天出去又有了新的收獲。
擺動食物的一名青年看到了薑一，這時候站了起來，語氣輕佻說道：“細犬過來給我搖個尾巴，要是夠舒服，爺就分你一截兔腿怎麽樣？”
薑一撇撇嘴：“回去讓你媽給你搖吧。”
“艸！我特麽撕爛你這張臭嘴！”不等青年發飆，細犬便發動本領，一溜煙的功夫便逃之夭夭，隻剩下了身後不斷咒罵，揚言總有一天會讓薑一後悔之類的話。
薑一回到了自己的家，這是母親留給她僅有的財富。
不同於李沛，薑一門上還有一把鐵鎖，她關上門，然後再將裏麵反鎖，一鎖兩用，十分具有儀式感。
薑一來到角落的貨架上，將自己撿來了一枚鐵釘放在上麵，貨架三層，上麵皆是她日常收集的小小財富。
如果李沛來到這裏，隻覺得這是一些無用的垃圾，但這些對於薑一卻有不一樣的意義，每一樣都有紀念價值。
畢竟，這是她在這廢土上，唯一的愛好。
看到幾年的撿拾，貨架上已經堆滿東西，在外麵令人“聞風喪膽”的細犬薑一會心的笑了笑，她坐在破舊的床邊，掏出那塊隻剩下了一小半的蟑螂果凍。
“鳥肉比較柴、羊肉比膻，嗯，還是兔子肉比較好吃，小爺我喜歡吃兔子……”
薑一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嘴角揚起一絲笑容：“李沛，小爺我沒騙你吧？我有肉吃！”
說罷，她狠狠咬了一口，裹著兔子味道的蟑螂晚餐，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