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注一擲
午後的天空突然變的陰雲密布,整個世界仿佛瞬間暗了下來,幾道晃眼的閃電過後,天空中響起了幾聲震耳欲聾的炸雷。
本來在大雨到來之前,還有一些風,腐臭的氣味可以及時的飄走,但是不一會兒,傾盆大雨下了起來,空氣也仿佛停止了流動,陰涼而沉悶的氣息夾雜著一股股惡臭一遍又一遍刺激著人們的嗅覺神經。
這雨下的太大,密集的雨點讓人幾乎看不清前方太遠的事物。沒過幾分鍾,柳樹樹幹旁被挖開的地方就開始逐漸積水,形成了一個小水泡子,在那水泡子的中央位置時有時無的冒出一個個氣泡,最後居然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從那漩渦的中央位置,開始向上散發出股股黑色的陰氣,我猜測這恐怕是那養陰的鬼柳一毀,陰女還沒來得及吸收的陰氣開始逐漸的從養屍之處逐漸滲了出來。
隻是楊隊長他們是看不見這些陰氣的,他們能感覺到的隻是陰冷的氣息,和渾身不舒服的感覺。我不說話,他們也不敢動,陪著我在這滂沱大雨中繼續淋著。
然而讓我吃驚的是,那黑色的陰氣並沒有循環納入天地,而是在不流動的空氣中居然越積越多,越積越多,最後居然隱約形成了一張臉的形狀。看著那張尚未完全成型扭曲可怖的臉,我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那正是孫家媳婦屍變後的“尊容”。
看來,這陰女又想用陰氣傷人了,楊隊長他們如果中招必然是凶多吉少,此時他們必須撤退,不然這麽多人難免會有人中了陰煞的幺蛾子。
由於怕引起陰女注意,襲擊眾人,我小聲的在楊隊長耳旁悄悄的說道:“你現在帶上同誌們有條不紊的撤退,我斷後,這裏情況有變化!別問為什麽!”
楊隊長是何等聰明之人,一聽這話,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扭過頭很自然的招呼大家先回村裏避雨,什麽事情等雨停了再說,人們一聽老楊這樣說,立即如釋重負的往回走。
當楊隊長他們漸漸走遠,進入莊稼地時,那不斷聚陰成形的鬼臉足足長到一人多高,露出猙獰的怪笑,慢慢的向我一個人飄了過來。
我鄙視的看著那團黑雲,心中暗想,這母女凶陰煞雖然厲害,但也太把我們這些修道之人當棒槌了吧,我承認自己鬥不過你,但也隻是鬥不過你那快如閃電的屍魔形骸,如果僅僅想拿陰氣傷人,我還真的不怵它。
為了打壓一下這個陰煞囂張的氣焰,我運行血脈真氣,使出了清微派《妙道雷法》中最厲害的五雷天災咒,直接就向那張巨臉轟了過去,一聲巨響,五道閃電從天而降,把那張陰氣凝集的巨臉劈得粉碎,道道陰氣,如同柳絮一般飄散,逐漸湮滅在空氣中。
隻見那殘留的部分陰氣,如同老鼠鑽洞一般向那漩渦中心迅速縮回。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周圍的地麵開始出現一些異樣,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下麵鑽來鑽去。
突然,我看見一根柳樹的樹根跟眼鏡蛇一樣從泥濘的雨地裏探出了頭,接著就是第二根、第三根……,我心中惡寒,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這柳樹的樹根可要比它的樹枝要多的多啊,看來這地下的陰女滅我之心不死,今天非要弄死我不可。
好在這回我提高了警惕,不會再像上次那樣粗心,立即掐住“兵”字訣,催動金剛薩錘心咒,以極快的身法飛身逃走,這速度雖然趕不上陰煞的撲飛,但是也絕對快過那條條樹根的蔓延。
直到我跑到苞米地回頭一望,發現那張牙舞爪的樹根並沒有再繼續追趕,才長長的舒一口氣。
就在我一抬頭的時候,發現楊隊長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睛,跟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我,很明顯這種飛快的身法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此時此刻在他們眼裏,我簡直就是那個陰煞的徒弟。
原來,剛才那聲巨響他們也聽見了,雖說知道是雷聲,但是雷聲都應該是從天上傳來的,哪有從背後傳來的道理,那驚天動地的響動更像是爆炸,於是他們急忙扭過頭往我這邊兒看,卻隻見我站在那裏不知道比劃著什麽,接著就跟子彈一樣往苞米地的方向竄。
“老弟,你的本事我們看到了,說實話,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一定要幫我們除掉這個魔頭,這些孩子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再死人了!”老楊用一種類似哀求的語氣跟我說道。
聽了這話,我心頭一陣酸,看著這群為了老百姓的安危出生入死的警察們,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對楊隊長堅毅的說道:“楊隊,請您相信我,我以我的人格擔保,當明天早晨太陽升起的時候,這件事情一定會有一個了結!”
回到溝子村,我安排楊隊長他們按照我的要求去找來七把用廢了的舊手術刀、七隻大公雞和七隻純黑色的貓。
就在他們手忙腳亂的去尋找這些稀奇古怪東西的時候,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做最後的準備。七煞邪靈隻能在晚間出沒,所以利用好白天剩下的這些寶貴時間是我反敗為勝的關鍵。
我打開軍用挎包,從裏麵掏出黃紙、朱砂、銅錢、龜甲等布陣常規之物,擺好放在桌案之前。又拿出了一根自製的鎖魂釘狠狠的釘在桌子中央,我之所以這樣做,是要在今天破禁使用七煞鎖魂陣之前,再使用一個禁術:酆都黑律牧邪巫法。
此種道法是借助陰司的鬼王之力迅速提高自身能力的一種辦法,實際上更像是一種交易,拿陽壽換取修為的飲鴆止渴之法。
《道法會元》中記錄的十分清楚,此法乃是邪法,因為正神是不會和凡人做這種交易的,隻有幽冥中的邪神才會有如此所為,其實就是鑽了一個空子,走了下後門,但是付出的代價卻是壽命。
曆代祖師規定,隻有當宗派危在旦夕,舍身衛道之時才可以使用,若私自使用,爭強鬥狠,立即逐出師門,而且借用的鬼王之力越多,自身陽壽受損的將越嚴重。
然而此時的我已經顧不上那麽多,我咬破食指在黃紙之上寫下鬼靈氣禁之咒,催動酆都黑律靈心法,隻見屋內煞氣升騰,鬼影穿梭,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儼然就是到了閻羅陰司。
接著就見這縷縷煞氣向我身上靠近,進入血脈,頓時我感覺到青筋暴起,渾身經脈顫動,手臂上的血管顏色呈現出了黑色,看起來很是駭人,但是又感覺到無比的通透舒暢,渾身開始升騰起一股剛猛之力。
一場法事下來,我用了十年的陽壽,換取了足以開啟七煞鎖魂陣的鬼王之力。
楊隊長他們已經將我要求的東西全部準備齊了,為了找到這七隻純黑色的貓,他們可真是廢了老鼻子勁了,跟當年鬼子進村一樣,一個村一個村的搜。
萬事具備,就剩下晚上和那一對兒母女陰煞一決雌雄了。
這群已經兩天一夜沒有睡覺的警察們一個個眼睛布滿血絲,黑黑的眼眶下是一張張憔悴不堪的臉。
看到這裏,我對楊隊說:“楊隊長,我看今天晚上就我一個人去吧,兄弟們都累成這個樣子了,你們去休息吧,他們在旁邊也幫不上什麽忙,再說,如果再出什麽意外,丟了人命就劃不來了,請你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搞定這件事。”
楊隊長回頭看了一下這群小夥子,也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兩天一夜沒睡的他們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此時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
老楊眼神堅毅的看著我說道:“康平,我相信你能行,但是作為人民警察,我不能讓一個群眾去代替我們犯險,這樣吧,今天晚上咱倆去,他們就留在溝子村吧。”
其實,此時已有鬼王之力的我即使不用七煞鎖魂陣也能跟那個陰煞打個平手,老楊跟著也隻是一個累贅,但是,我不能因為他打不過陰煞僵屍就忽視了他的職業尊嚴。
“好吧,楊隊,咱倆去,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遠遠的看著就好,不要暴露自己,不然我很難分心保護你的周全,”我對楊隊長善意的提醒道。
“兄弟放心吧,我不會是你的累贅的,”楊隊長直截了當的說道,弄得我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稍作休息後,晚上10點整,我和楊隊兩個人開著車,裝上準備好的東西,向那陰煞所在的山坳出發了。
楊隊長這次真的可以說是武裝到牙齒了,防暴頭盔,防彈衣,火焰噴射器,狙擊步槍,手榴彈,應有盡有。看他那如臨大敵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當年在對越反擊戰中貓耳洞裏阻擊敵軍的歲月。
雨後的深夜,一輪明月升起,將這蒼宇之間灑滿了一層銀灰,陣陣的晚風吹過,帶走了夏日的酷熱,車上的我們都感覺到了清涼的愜意。
“兄弟,這件事完了以後,來我們警局吧,我聽說你以前也是部隊的連長,破了這個案子後,你立了大功,到警局可以施展你的才華,”楊隊長給彼此分了香煙,點著後邊抽邊說。
“楊隊長,到時候再說吧,我可能還有點別的想法,”我婉言謝絕了他的美意。
其實我的心裏清楚的很,這場惡仗打完,我就時日無多了,一天之內連續兩次強行催動禁術,已是犯忌中的犯忌,更何況是憑借一種去催動另外一種,古往今來,從來沒人敢這麽幹。
如今我已經30歲了,人一生之中應該有多少陽壽?如此這般揮霍折騰之後還能剩下多少?我不得而知,也不想去知,我隻想在人生最後的歲月裏和親人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