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

  午後的陽光好。用了飯後, 江聘就搬了兩個小凳子到門外麵, 躺靠著曬太陽。他給鶴葶藶也準備了個, 上麵還鋪著軟墊子, 很舒服。


  可二姑娘不坐, 她急著去院角那兒看兔子。新出生的, 毛絨絨的小兔子。


  大兔子在她嫁過來前就生了一窩兒。她早就想去摸摸, 可桂花說小兔子剛生出來時易生病,要和兔子娘在一起,她便也就忍了。


  現在看著乖巧臥成了一圈的兔兒, 她心裏癢癢的不行。眼睛直直地盯著人家,紅唇愉快地翹起。


  姑娘被養得嬌嬌的。氣色好,顏色也好。


  桂花看她喜歡, 心裏也高興, 很熱情地問了句,“夫人喜歡哪一隻?”


  “要…白的。”鶴葶藶咬了咬唇, 纖細的食指指過去。見她動作, 又不放心地叮嚀了句, “桂花, 你輕一些。”


  桂花點頭笑, 托著兔子的小屁股給她遞過去。鶴葶藶小心地接過。


  很小的一隻,巴掌大。耳朵裏是粉的, 鼻尖是粉的,就連張了嘴露出的舌尖也是粉的。


  粉嘟嘟白絨絨的一小團, 可愛的要人命。


  鶴葶藶寶貝得不行, 哄著捧著地供在手心裏,慢慢往屋裏走。


  江聘用袖子擋著眼睛,餘光卻是一直瞧著她。半步未離。


  現在見她終於舍得往回走,江小爺很高興地坐起來,喚她的名兒,“葶寶。”


  鶴葶藶本是不想理他,直接要往屋裏去的,現下卻是生生被他喚停了腳步。


  無奈之下,隻得偏過頭去望了他一眼,柔聲接了句,“嗯,阿聘。”


  在家裏,不必穿的那樣規矩。髻盤起來很重,江聘不想她走來走去的累,就讓粟米給她綰了個盤發,上麵斜斜插了支桃木簪。


  今天暖和,鶴葶藶穿的也並不厚重。米白色的棉裙,露出半截細白的頸子,清新漂亮。


  加上手上那隻紅眼睛的小白兔兒,落在江聘的眼中,跟九天上的玄女下凡似的。


  嗯…嫦娥。


  見他不再說話,鶴葶藶緊了緊手上的小東西,邁了步子又要繼續走。


  陽光落下來,她的珍珠耳墜子上閃著潤澤的光。很美。


  江小爺回了神,見她毫不留戀要離開的樣子,有些委屈。他又喚了句,“葶寶。”


  二姑娘的蓮步再次停下,有點點的不耐煩,“嗯,阿聘。”


  她脾氣好,就算惱了的時候,說話也是溫柔的,“你喊我做什麽呢?”


  如珠落玉盤,婉轉清脆。


  光聽這聲音,心就要化掉了。可幼稚的江小爺還是不依不饒,他脖子一梗,問得理直氣壯,“你喜歡我還是那兔子?”


  風吹過來,中間夾帶著阿三揶揄的笑。


  他家公子向來不著調,但卻從沒像今日這樣,跟個孩子似的。非要跟個小畜生比高低,也虧他想的出來。


  鶴葶藶捂著唇,也笑了。


  她走過去,俯身抱了抱他的肩,輕言細語,“你別氣,我喜歡你。”


  “我知道。”江聘咧著嘴樂,“我逗你玩兒呢,你還當真了。”


  鶴葶藶撅著唇別過頭去,隻留給他一個側臉。鼻梁小巧精致,臉頰粉撲撲。


  江聘咽了口唾沫站起身。他高瘦,輕而易舉便就把她圈在了懷裏,笑得燦爛。


  “你幹嘛?”鶴葶藶想往後退,卻被他攔住,問得有點不高興。


  “親親你們。”江聘低下頭,輕輕吻了下小白兔子的鼻頭。他壞,又湊過去咬了下人家的長耳朵。


  兔子受了驚,茫然地瞪眼瞧他。紅紅的眼珠子,寶石一樣璀璨。


  鶴葶藶被他氣笑了,抱了懷裏的小東西往回走。不想理他。


  “別跑啊。”江聘去抓她的袖子,嬉皮笑臉,“我還沒親你呢。”


  話音剛落,他就俯了身去擒人家姑娘的唇。紅嫩嫩的唇,沒抹胭脂,自然清新。很香。


  他親不夠,還抓著人家的肩不放,長舌在她的口裏轉了一圈。起身時,一條細長的銀絲連在兩人唇間,水光漬漬。


  兔子被他硬實的胸擠得發懵,耳朵一隻立起,一隻耷下。三瓣唇似也是剛被人吻過似的,亮晶晶。


  鶴葶藶嘴裏留了幾根兔子毛,癢得她推開了江聘,轉了頭呸個不停。


  江聘卻是沒有絲毫悔過之心,隻是抱著她的背,將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朗聲大笑。


  聽聲音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極好。


  阿三默默地把院裏的人都給趕回了屋子裏,把安靜的院子全數留給膩歪個沒完的新婚小夫妻。


  鶴葶藶受不了地踩他的腳背,“不要笑了,你很煩。”


  被嫌棄了…


  江小爺無辜地閉上嘴,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呐…我不煩的。”


  二姑娘的唇抿成了一條線,不悅地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話。


  “我帶你在院子裏轉一轉,咱們商討下該種些什麽花。”江聘摸摸鼻子,討好似的牽上她的手,“咱們把院子理得漂漂亮亮的,像姨娘的故園一樣才好。”


  “怎麽突然想起要種花?”鶴葶藶怕兔子冷,邊小心地將它攬進衣服裏蓋上,邊跟上江聘的步子,問得疑惑。


  他們走得慢。陽光好,微風涼。讓人覺得舒適的天氣。


  “因為你啊。”江聘偏頭看她,眉峰愉快地上挑,“以前我住的時候,這是個院子。現在你來了,這就是個家。家嘛,定要溫馨些,好看些。”


  鶴葶藶本就不記仇,現下看著他討論小家時一本正經的神色,彎眼笑了。


  江聘自覺說了對的話,趕緊乘勝追擊地又補了句,“畢竟我們葶寶這麽好看。”


  這話說的慢條斯理,特意壓低了的語氣,帶著些洋洋得意。


  他側頭看著她,眼神溫柔又明亮。


  江小爺認真說起情話的時候,撩人技能是滿分。


  “喏…”鶴葶藶環著他的臂,若有所思,“阿聘,你對我真上心。”


  她很歡欣的樣子,和懷裏的小兔兒一起仰著腦袋看他。


  可愛的兔兒,美麗的姑娘。


  江聘有些高興,他清咳了一聲,剛想再說點什麽再惹得她笑笑。可下一刻就被小妻子給噎得直翻白眼。


  鶴葶藶抿了抿唇,語帶歎息,“你要是讀書也這麽上心便就好了。”


  讀書…真是好戳心窩子的兩個字啊。


  江聘想了想,遲疑地開了口,“葶寶,其實我…不喜讀書。”


  “我知道的。”鶴葶藶微微頷首,又抬了臉去看他,“那阿聘喜歡什麽呢?”


  她認真看他的樣子太可愛。江聘摸了摸她的發,又摸了摸她懷裏兔子的毛兒,眨眨眼,“我喜歡你。”


  見她眼睛一瞪似要發火的樣子,江聘急忙再次開口,“還有…”


  他話還未出口,門口就傳來了聲少年的嗓音。怯怯的,帶著些換聲音時期特有的沙啞。不很好聽。


  他喊,“哥哥?嫂子?”


  鶴葶藶望過去。門口站了個不很高的孩子,十一二歲的樣子,衣裳華麗,隻是頸肩微微往前探著。好像是故意沒挺直背的感覺,看起來,很害羞。


  江聘拉著她走過去,朝著那孩子笑了下,彎腰摸了他的頭發兩把,“嗯,小澍乖。”


  江澍?


  鶴葶藶反應過來,這是江夫人的那個小公子,她的小叔子。


  今天,還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她剛想說點什麽話,江澍就開了口,有些急。他手裏拿著個巴掌大的小木雕,往後看了眼,便就急匆匆地塞進了江聘的手裏,磕磕巴巴,“哥哥,您成親的時候我在書院…對不住。”


  “沒關係的。”江聘摸了摸那個小物件,讚賞著誇他,“小澍很厲害,做的這樣好。”


  他的語氣很溫柔,不是像對她那樣的甜蜜,而是帶著種對小輩的寵溺感。眉眼溫潤,像個真正的愛護弟弟的好哥哥。


  鶴葶藶看著他勾起的唇角,在心裏樂。


  沒想到,她的夫君也有這樣的一麵。一點不像是剛才扯著她的袖子,問他好還是兔子好時的小孩子模樣。


  江澍羞澀地笑,跟鶴葶藶微微彎了下腰,轉身就要跑走。


  “哎,小澍。”鶴葶藶愣了下,趕忙叫住他。


  他停下,不解地回頭。


  “你待會走,嫂子給你拿點糖吃。”鶴葶藶溫和地笑笑,回身讓粟米去拿糖盒子來。


  江小爺親自鑽研出來的,杏仁味兒,酥酥脆脆,很好吃。


  “可是…”江澍舔了舔唇,眼睛亮起來,複又黯下,“我娘親不讓我吃糖。”


  鶴葶藶張張嘴,他又補了句,“其實,她也不讓我來這裏的。”


  這是怎麽回事?


  她蹙了眉,轉頭去看江聘。他一副閑散的樣子,手環著她的腰,另一隻則玩弄著手裏的木雕。


  兩個穿著喜服的小人並肩坐在一起的樣式。紅色的喜服,倆人都笑著,很喜慶。做工有些糙,不過看得出來是用了心的。


  見她看過來,江聘把她又往懷裏緊了緊,貼過來跟她咬耳朵,“都是大人的恩怨,和孩子沒關係。”


  他的話粗糙,但鶴葶藶也聽懂了個大概。


  江夫人不願江澍和他多接觸,防著他。但江聘對這個弟弟還是喜愛的,至少沒有愁怨之情。


  他是個挺大度開明的男人,沒那麽多小家子氣。這樣很好。


  鶴葶藶挑了顆最大的糖果給江澍遞過去,軟聲安慰他,“小澍別怕,隻一顆。就算不吃,也拿著吧。”


  酥糖上包著錫紙,很精巧。閃亮亮的,會發光。


  江澍明顯地欣喜,他接過來攥在手心裏,很乖巧地道謝後轉身離開。


  隻是走到大門口處,他又停下來,回身鞠了一躬,“祝哥哥和嫂子新婚愉快。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鶴葶藶被他唬了一跳,可回過神來又有些想笑。


  這孩子的教養還是很好的。而且,心不壞。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腰,勾唇說他,“阿聘,你弟弟和你一點都不像。”


  豈止不像,簡直是兩個極端。


  “嗯…”江聘沒聽清她在說什麽,隻是胡亂地應了聲。他衝她搖了搖手上咧嘴笑著的小人,問她,“葶寶,你聽見小澍最後說什麽了嗎?”


  “什麽?”鶴葶藶跟不上他跳躍的思路,不解地皺眉。


  “他說…早生貴子。”江聘笑起來,他把她懷裏的小兔子抱出來放回窩裏,轉而一把抱起她。


  他最喜歡用的那種姿勢,打著橫。手可以不老實地摸到她挺翹的小屁股,眼睛能看到她因為羞澀而悄然變紅的臉。


  燦如煙霞,就連耳根也是粉紅的。


  “你別鬧!”鶴葶藶驚呼,掙紮著去捶他的肩,“放我下來。”


  “不。”江聘偏頭去親她的手,眯著眼睛樂,“葶寶乖,咱們回窩。”


  今天天氣好。適合白日宣淫。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