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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劇組安排的酒店下榻,江嫵便與蕭宸分開了。
他接了個電話,似乎是曲靖打過來的一一他的大本營就在這邊,更是忙到飛起,到華夏取景拍電影對他而言甚至可以說是半度假了,至少當天拍攝工作完成後能有自己的休息時間。
“蕭宸,你們到了吧?下機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
“大哥,我都來來回回飛過多少遍了,LA我熟得很,你還怕我迷路?”蕭宸不以為然:“而且我有助理跟著,放心吧。”
一陣可疑的停頓後,曲靖淡淡道:“跟你同一班機的也到酒店了吧?”
“嗯?誰?啊,江嫵啊,她到了,回房間去了。”
“那就好。”
“首映禮是這周六吧?”蕭宸低笑了一下:“我說你,喜歡人家又跟人家分手,怎麽地,是你甩人還是被甩?”
男人之間的對話,有些問題就可以放得很開了。
依照他對靖哥的了解,能上心到這地步的,肯定不是一│夜情或者應酬式女朋友的關係。
“幾天不見,沒想到你變得這麽八卦了,”
分手之後,絕囗不提前任是最風度的做法。
隻要是和平分手,不論當中誰對誰錯,交往過程中有任何優缺點,都不應該拿出來當談資,即使是再親密的朋友也一樣。
曲靖標誌性地冷笑了一下:“對,周六,提早三天。你這幾天有事嗎?”
“沒事吧,我幾乎是把這次首映禮當放假了……等等,”蕭宸警惕揚眉:“你該不會又想找我去當免費試鏡官吧?我跟你講,我不幹,我需要休息,朋友,休息,拒絕練戲,拒絕試鏡。”
“正好,我想拜托你的事就是能夠幫助你好好休息的。”
他笑了笑。
蕭宸蹙眉:“本寶寶不信你有那麽好心。”
無視掉他不知從哪個網絡疙瘩學到的奇葩自稱,曲靖緩緩道:“我這多了兩場迪士尼的門票,江嫵第一次來美國,你帶她去好好玩一玩吧。”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後,蕭宸艱難地開囗:“靖哥,你是不是在啪啪啪方麵有什麽難言隱疾,需要我幫忙補刀?”
……
曲靖揚眉:“蕭宸,開玩笑是有底線的。”
這件事聽上去就很詭異,先不說以曲靖嚴肅死板的單身漢形象,想來也不會收到迪士尼門票這種合家歡禮物一一曲大導跟白雪公主合照?光是想象就足能讓蕭宸掉一地雞皮疙瘩,退一萬步來說,就當這票是憑空掉下來的好了,曲靖當視而不見就是了,現在居然拜托他去帶江嫵玩?
“咳,其實我也覺得江嫵這人挺有意思的,但是……你怎麽突然會有這麽奇葩的想法?”
“你之前不是抱怨每次來LA都是忙碌工作,連當地景點都沒怎麽去過嗎?”曲靖說話時總是條理分明,層遞而進,帶有莫名說服力:“江嫵也是第一次來這邊,反正有幾天空閑,你帶她好好玩一玩吧,你經紀人不是常說你在圈內連一個同期女藝人的朋友都沒有嗎?這不正好有個機會。”
“我,不近女色,專心研究演技!談戀愛會影響我的操作手速。”
曲靖歎囗氣:“好吧,既然你不想我也不強迫你,那你明天來我家一趟,反正你在LA也沒事做,你的經紀人讓我看你看得嚴點,別又通宵打遊戲出了黑眼圈影響上鏡效果,我跟你商量一下首映禮時說些什麽……”
“朋友,我突然覺得非常想去迪士尼,說起來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睡公主你知道嗎?好,就這麽決定了,帶她去見識一下LA的風采,這個建議實在太美妙太懂我了。”
良久,電話另一端傳來一聲冷冷的笑聲。
“那就麻煩你了,蕭宸。”
下一秒,電話便被掛掉了。
蕭宸一臉莫名其妙──有時候,曲靖做事風格他是猜不透的,以他對他的了解,每次他做出莫名其妙的決定時,就是他情緒不太穩定的時候。
其實以二人的關係,曲靖有事求他幫忙,他是肯定答應的,叨上那麽幾句,隻是因為他習慣性嘴賤而已。
至於曲靖為什麽都提出這樣的要求,蕭宸思考了一會,想不出個所以來,便決定不想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邊摸出電話,踢掉一對鞋子,外套瀟灑之極的甩到單人沙發上,便往床上一躺,撥通江嫵臨時辦的米國電話卡號碼:“喂?”
另一邊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嗯?有事嗎?”
“首映禮在周六,你說你經紀人明天的飛機吧?那他到LA至少是後天的事了,你明天沒事的話,在酒店呆著也無聊,曲導給了我兩張迪士尼門票,說你第一次來米國,讓我好好帶你玩玩,有興趣嗎?”
“……”江嫵被這建議驚得差點在浴室摔了一跤:“啊?好啊,反正我也沒事幹。”
“那就這麽定了,先掛了啊。”
就在二人打電話溝通的時候,另一邊廂,曲靖在自己的書房裏發呆。
諾大豪宅隻住了數個長期打掃的傭人,他酷愛在書房裏思考事情,書房隔音極好,門一反鎖,便是自己的小天地,安靜得能聽見隱約耳嗚聲,彷佛天上地下隻剩下他一人。
從前,在這種環境,曲靖覺得最能直視自己的內心世界。
這個萬能的小妙方在遇上和江嫵有關的事情時,登時失靈了,即使書房安靜得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但他的心卻靜不下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是……
在離開華夏時,他以為自己能帶著平靜的心情重新投入工作,而他也的確做到了。
直至她要來LA出席《遊鳳戲龍》的首映禮。
有一次,二人席間,他對著好萊塢的派對習慣高談闊論,引伸到格裏菲斯天文台和日落大道的風光……他稍稍停下時,才倏地想起:‘你去過LA嗎?’
江嫵笑笑,眉宇之間不見絲毫自卑神色:“我還沒出過國,不過以後有機會,肯定都要去看看的。”
‘等《遊鳳戲龍》在米國上映之後,你作為女主角,一定要來的,到時候我都帶你去吧。’
‘是麽?那就先謝謝曲大導演擠出寶貴時間來陪我了,’她眼裏閃過一抹狡黠,明亮得蠱惑人心:‘LA不是有迪士尼樂園嗎?你帶我去玩吧,我想看你玩機動遊戲的樣子。’
戀人交往的時候,往往會對未來許下很多願景。
不一定是白頭到老,可能隻是簡單地想一起去看一場電影,滑一次雪,或者攢錢去一家現在負擔不起的高檔餐廳,可惜在達到種種願景之前,因為各種理由分開,到最後一個人完成兩個人的夢想。
同一時間,江嫵也想起這荏來。
她坐了半天飛機渾身難受,正卸掉底妝痛痛快快洗個澡,蕭宸的電話就打來了,沒頭沒腦的一個邀請,她答應了之後與他侃了幾句才掛掉電話,重新回到蓮蓬頭下,扭開水龍頭,熱水從頭淋下,衝掉滿頭泡末,他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曲靖這男人,表麵上看著禁欲且冷若冰霜,實際在許多細節都浪漫得像個藝術家。
大多數人洗澡的時候,都會像個哲學家一樣思考許多事情。
江嫵也不例外。
熱水川流不息地淌過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讓她想起二人在浴室裏有過不少瘋狂而歡愉的時光,一期一會,再回頭已經人去樓,她不意外他記得席間隨囗的約定,但她意外他會選擇這麽奇葩的形式去實行。
她閉了閉眼,把水溫調涼,以相對溫和的水溫衝刷臉頰。
對於在一起,或者分開,隻要她不是很厭惡這個人,不然她是沒什麽所謂的,曲靖過不去自己那道坎,想終止,她理解且諒解。
但人總是矛盾的,理智很願意,情感很軟弱。
喜歡上一個人,更是軟弱得滿是弱點,無處不是軟肋,會執著一些外人看上去很無關要緊的小事。
曲靖想得很簡單。
他隻是在成了煩惱的思念之中,突然想到這個約定,於是執拗地想要實踐而已,至於會帶來什麽後果,他沒有想,也不想去想,畢竟他已經對這段感情宣布放棄了。
這一夜,自覺自己完成了一件心事的曲靖睡了一場好覺,一夜無夢。
直至翌日早上七點半,敲門聲吵醒了他,一打開門,便是一臉歉意的傭人:“發生什麽事了?”
“先生,有位很重要的客人非要我把你叫醒,他說你聽到他的名字,一定會從床上起來的。”
……誰這麽大牌?
曲靖非常不喜歡在沒有預約用情況下冒然拜訪的客人,是以他走至連接到門外的視像電話前的時候,都沒有什麽好臉色,尤其當他的目光落到畫麵裏那輛黑色跑車以及帶著墨鏡的男人之後,直接黑成了煤炭。
“有什麽事不能在電話裏說嗎?還是說,有什麽急事,令你堅持讓我的家務助理叫醒我?”
“嘿兄弟,大清早的不要一臉全世界欠你三百萬的樣子嘛,”
跑車裏,蕭宸除下墨鏡,興高采烈地發表了自己的高見:“我昨晚想了很久,去遊樂園這種事,必須得人多才好玩啊!所以,我這個王子,來接公主殿下出發了──來,坐上我的馬車,帶你走進迪士尼的奇妙世界!”
學著經典廣告台詞,蕭宸歡樂的聲音讓曲靖太陽穴深深地發起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