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你覺得你能接受多少？”
人想作死，十頭牛都拉不住。
江嫵抬眸，對上曲靖征詢意味的目光，她沉默片刻，雙眸亮如晨星：“這是正式開拍吧？當然是做到最好呀，怎樣出來的效果最好就怎麽演好了。”
聞言，曲靖興味勾唇：“好。”
蕭宸跟她不熟，對她亦沒有那種來自男女間無以名狀的吸引力，這時挑起好看的濃眉：“你確定你能接住我的戲？”
“試一試吧。”
這話是曲靖說的：“你們第一場對手戲，蕭宸你盡全力演，演砸了再慢慢收，看她的接受程度，你也不要逞強耽誤劇組時間。”
江嫵點頭同意。
作為導演，曲靖下決定要縱觀全局，他個人來說，當然希望戲能有多好演多好，但蕭宸實在太出眾了，他一但壓戲，其他配角可能會出問題就算了，觀者焦點也會全到他身上，連剪輯都挽救不了的崩戲──如果是粉絲電影當然樂見其成，畢竟影帝粉多消費力又強。
但《遊鳳戲龍》不同，曲靖從來不拍粉絲電影，它是一個整體，演員隻是電影的其中一部份，全盛狀態的蕭宸固然吸引，但畫麵就會失衡，淪為他的個人秀，這是曲靖不允許出現的情況。
江嫵說她接得住，他給她機會證明自己，但不會毫無底線。
在片場裏，他是最公正的裁決人，衡量是非的標準就隻有能不能讓所拍的電影更加完美，就算沈妙來跟他提這個要求，他一樣會給她一次機會。
下一場戲開始。
各就各位，江嫵坐在曲靖旁邊，無暇去欣賞美色。
她回想起上一場蕭宸展現出來，驚人的氣場，她有辦法壓得住嗎？
不如換個說法，她飾演的段飛飛的魅力，足以錨住觀眾的注意力，讓畫麵平衡嗎？她做得到嗎？
“湛兒，這是你第一次單獨離開禦劍山莊，東西可都備齊了？”
“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甚好。”
餘蘭生撫須頷首，語重心長地訓勉了兒子好長一段話，這段主要交代故事背景和武林大會的重要性，在銷清魔教中人上具有的戰略意義，燈光師把打光轉了轉，強調餘蘭生的地位，加強他禦劍莊主和浩氣盟盟主這兩個身份的重量。
在餘蘭生說話的時候，蕭宸飾演的餘湛處於一個聆聽的位置，沒有刻意打光強調，他禮貌周全，全神貫注地聆聽父親訓話一一可即便如此，在聽著前者說話的時候，江嫵的目光依然忍不住一再移向蕭宸。
並非什麽愛情的吸引力，甚至也不單止因為他長得帥。
而是他的眼神、微動作、微表情，都很有戲，而且特別吸引人去了解他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這聽上去很扯淡很娛樂圈YY小說的情況，真實地展現在眼前時，江嫵倏地發現了影帝與尋常演員的分別。
那些奇幻、不可思議，要有金手指才能練出來的演技……
蕭宸都做得到。
這時候，江嫵更加深切意識到，一個行業一門藝術走到巔峰的人，是有著一般人不了解也接觸不到的能力，就像她以前當秦卿時，陪爺爺出席各式封閉圈子的聚會時，所接觸到的各方大佬，他們對經濟或者ZZ的眼光亦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那是一個非比尋常的高度。
接住他的戲？江嫵覺得自己可以做得到，但再看下去已經沒有意思了，她已經知道蕭宸的深淺，雖然不是正接麵對，但心裏也有個底。
“我去旁邊安靜地準備一下。”
藝術家總有自己一套思考的習慣，他在與人保持距離上做得特別好，在這個人情社會裏，猶其顯得冷漠，江嫵低聲擱下一句話，就跑到無人的角落去，曲靖倒也不追問。畢竟江嫵在演練的時候，旁人看來，就僅僅隻是在偷懶而已。
【模擬空間】裏……
‘P12，如果我要演出蕭宸那種效果，以我現時的演技能做得到嗎？’
‘經係統分析，你的悟性和演技……現時來說，會很困難，’P12刷地在她麵前擬出一個圖表，數字化她的狀況：‘這是委婉的說法，直白一點來說，就是不行。’
這個結論在江嫵的意料之內。
‘係統商店裏有可以幫助我的技能嗎？’
P12沉吟，分析道：‘宿主，蕭宸演技再好，也是鍛煉出來，符合現實的，始終有上限，隻要你頂得住，可以先購買各【氣晨類技能，再用【鬼上身】，那是人類演技的極限了，接住他的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
‘不過什麽？’
江嫵挑眉。
‘不過會對你的精神做成很重負擔，你平時用【鬼上身】都鍛練演技，習慣了高強度地使用這個技能，但在用完之後都會立刻休息，所以副作用不明顯，在片場裏你需要連續時用，我擔心你受不住。’
P12的聲音平淡，那句‘擔心’，也不帶任何溫度。
‘受不住會有什麽後果？’
P12：‘你的理智會壓抑不住本能，會做一些事情來找回本性，但做什麽事要視乎你是個怎樣的人，有的實驗體會殺│人，有的會瘋狂購物，所以危險性很大。’
江嫵想，自己再怎麽樣也不致於犯罪吧。
‘沒事，我自有分寸。’
P12隻是一個引導者，在宿主主意已決的情況下，它就不會再多言，於是給江嫵列出了所有氣場類的技能，供她挑選，把剩下的好感度花得一幹二淨──最近連季淵對她的好感度都穩定下來了，不再上竄下跳，雖然這代表她tiaojiao得很成功，但不能瘋狂刷分，多少有點遺憾。
輪到江嫵的第一場戲時，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的事情，而她也在【模擬空間】中演練不斷。
曲靖親自過來拍她肩膀──她一睜開眼，他那張妖媚秀氣的臉便映入眼簾，背著光，她恍惚間差點想吻上去，就聽得他說：“該你了。”
江嫵回過神來，一眨眼，把那點無法言說的欲│念壓至眼底翻滾如黑浪。
“嗯。”
段飛飛這角色其實從未出現過在禦劍山莊這場景，所以這一幕拍的，是‘餘湛’斬殺段飛飛後，回到山莊所產生的幻覺，他殺死了最愛的女人，來成全他心中的正義，他以為他會夜夜夢到她，但沒有，每一晚他到一覺到天亮，他甚至開始渴望會夢到她。
後來他終其一生，隻夢到過一次段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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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拍的就是這一幕──蕭宸化老妝，夢到在禦劍山莊中與年少青春的段飛飛對話，這也是這一天江嫵惟一有她份兒的戲，演員在片場最多時間是在等，這話絕無虛假。
“這一幕，你要坐在桂樹上，待會鏡頭會轉到你，收音如果收得不好會後期補錄，”曲靖稍微給她講了一下戲：“上次見麵時，你說有武術底子，爬個樹不是問題，我們會在下麵墊個墊子，後期會P掉不用擔心，掉下來也不會受傷的。”
“嗯。”
其實不用氣墊，以江嫵現在的身手，也絕無可能因為從樹上掉下來受傷。
不過曲靖處理事情向來周全，就不執著這點深究了，臨開拍時，蕭宸還很隨和地拍了一下江嫵的肩：“別緊張，待會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是安慰人的說話嗎？”
江嫵仰起小臉，桃花般眉眼帶笑瞥他一眼。
他亦上好了妝，本來就長得俊的臉輪廓更深了，說是老妝，隻是強化了他男人剛硬的一麵，還粘上了部份白發而已，一點也不損他美顏盛世。
“我跟靖哥的看法一樣，覺得你有可能。”
蕭宸，一個大寫的耿直Boy：“既然他覺得你有可能，那我當然要尊重他的要求全力以賦啊，但是說實話，也隻是可能而已，你不用緊張，大不了就演砸唄，誰沒有演砸過一場戲呢？”
“嗯，誰沒有呢？”江嫵附和了一下。
“啊對，我就沒有演砸過一場戲。”
蕭宸朝她一揚眉，用這穩重的妝容甩了個風騷無比的媚眼，就走至場中候命了。江嫵哭笑不得，說是被勾引了吧，她怎麽覺得像被個熊孩子麽麽噠了一下？
搖搖頭，也不去想這個了，跟著走過去，等待開拍。
拍《俠門》和在【模擬空間】練習時，同樣是站在攝影機之中，這次卻是最緊張的。
《俠門》她遊刃有餘，而【模擬空間】之中她清晰知道自己能夠重來，演砸了也無所謂，這種壓力來自於她清晰認知到，這一次不但不是不能演砸，不止要合格，也不是要優秀，而是完美。
站在她麵前的，不是以打戲揚名的武打片演員。
是影帝蕭宸。
他是這年輕一代演技的巔峰。
一陣被電流竄過般的麻痹感覺從尾椎流動而過，戰栗感遍布全身，五感更加敏銳──這是一種強烈的緊張感，【模擬空間】裏模擬出來的蕭宸，和站在他本人麵前，截然不同。
興趣、恐懼、緊張……
腎上腺素快速分泌，讓她大腦轟嗚不已，久久不能止息。
她目光轉向曲靖，在他下令‘Action’之前，啟動【情緒感染】的技能，以及讓‘段飛飛’模擬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