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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痛定思痛,一夜長大,再也不到逃課處浪……的事情,在紈絝圈子中傳了開來,據說陸父激動得整整一周開會時都心情奇佳,去廟裏添了不少香油錢。
跟陸非澈玩得好的富二代都嘖嘖稱奇,少了這個淘伴,也照樣浪到飛起,過幾天就不記得這個人了,隻有在他們眼中乏味的社交場合再會碰麵。陸父卻是老懷欣慰,不管是被哪個女人甩了,至少懂得學好,他就燒高香了。
江嫵的名字也一下子傳了開去,能甩掉陸少,讓這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浪子回頭,而她叼都不叼他一眼的一一這不是女神是什麽!?甚至傳得玄乎,她現在是圈中包養叫價呼聲最高的女新人,跟二三線小花都有得一拚。
陸少都得不到的,會是什麽樣的?
江嫵聽到他發奮上進的消息,置之一笑,她剛撿到了段飛飛跟曲靖這塊大餡餅,兩百萬的電視劇片酬都不要了,單純的皮肉生意她毫無興趣。
讓她設局賣萌來讓對方喜歡上她可以,但明明白白的錢銀交易賣笑賣│身,她是不幹的,什麽時候輪到她賠笑取悅別人了?
曲靖很看重段飛飛這個角色,加上在B市會停留一段時間,所以在開機前一個月,他就撥通了江嫵的電話:“你好,江嫵嗎?”
江嫵剛吃完午飯,自己一個人呆在寢室裏,正打算看會小說再進入模擬空間,就接到了這通電話。電話裏的男聲沉而偏柔,有種華麗低音的感覺,咬字清晰,可是清晰過頭了,便像洋人學中文,她半天想不出這人是誰:“我是,請問我認識你嗎?”
“我是曲靖,”他清清嗓子:“有時間嗎?我希望你是有的。”
這什麽破語法,好好講人話。
對方是大導演,江嫵還指著這大腿走上人生巔峰,自然不會把心裏話說出來,她想起他的確有一大段時間在國外度過:“有是有的,怎麽了?”
下一句,難道是約嗎?
她閉上眼回憶,當時蕭影帝也在,那霸道的男性荷爾蒙讓她暫時忽略了曲導,這樣不好,美是多樣性的,就像男人,各有各的好,她作為一隻顏狗,應該多樣化地去欣賞不同的男人……
印象中,是個又妖又禁欲的人。
“方便過來T大試戲嗎?我在這邊做一段時間的客座教授,有自己的辦公室和空置的研討室。”他聲音淡淡的,有種漫不經心,不像是跟人對話:“你不用擔心緋聞,他們已經傳了很多年我是GAY了。”
說是客座教授,也隻是演講幾次而已,曲靖名氣大又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但別人一哄他說為了啟發藝術,他想了想,為了所謂的莘莘學子就應下了,即使他並不需要一個客座教授的身份為自己錦上添花。在某種程度上,他是個為追求藝術可以放棄很多東西的人,在這個年代,這種人其實不太容易成功的,而他是少數才華能彌補情商的鬼才。
江嫵沒往深裏想,既然是為拍戲的事約她,她一個小新人有什麽資格在曲導演前作?於是爽快答應:“嗯好,不過曲導你最好提早一些跟我說,我要提早讓同學幫我補筆記,怕教授點名。”
“大學生活,真懷念。”
曲靖又冒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一頓:“那就這周五吧。”
“好。”
她話音剛落,他便掛掉了電話。
她聽著手機裏嘟嘟的忙音,腦中想的卻是別的事情一一曲導喊她去試戲,蕭宸會來麽?
江嫵低頭看了眼手機,除出季淵外,聯絡得勤的人裏,就葉獨行給她發了消息。
葉獨行:今晚來不來打LOL
江兔兔:更新寫了嗎?加更寫了嗎?還有你今晚不用工作?
葉獨行:更新這種東西,不到全勤最後一刻開碼,怎麽可能會有手感
葉獨行:說起工作,原本頭兒這周五喊我去一趟加班,開什麽玩笑,本寶寶是這麽隨便能被叫去的人嗎!像我這種有高貴情操的專業寫手,當然要謝絕加班,專心LOL啊!
江嫵愣是被他逗笑了:‘真不巧,我周五有事兒,今晚來打幾局拉倒。’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葉獨行的小說在終點走紅,而他一直保持著不緊不慢的更新速度,任文下打賞滿天飛,均訂破五千,他都堅持自我,說不加更,就不加更,說可能會斷更,就特麽一定會斷。
江嫵說他賤萌,而他說這是他獨有的文人風骨。
她斷定他在放屁。
等到周五,剛好她當天的課也不多,上完早課之後,她就收拾收拾換上一件簡便的白襯衫配長牛仔褲一一《遊鳳戲龍》動作戲不少,考慮到像曲靖這種有才任性的導演很有可能叫她現場演一段功夫,她便果斷地放棄了裙裝。
T大離中戲不遠,江嫵在路邊買了一個肉包子,坐上計程車過去。
下車前,她戴上一個貓咪嘴的布囗罩一一配著一身高冷簡潔的便裝,平生出種微妙萌感。她蹦達著走到曲靖發給她的座標,七樓研討室。
隔音不太好,她站在門外,已經能聽到裏麵的人在說話。
“段飛飛,你為什麽要騙我?”
陰柔偏冷的女聲:“騙你?我本來就是魔教聖女,也曾與你說過家世不合,說不在意無所謂的人是你,說會一直愛我的人也是你,騙之一字從何說起?”
‘她’笑得更狂:“你們正道中人就喜歡在殺人之前替對方冠上各種罪名,每一刀都有凜然大義,而我們死得活該,沒錯,我是不在乎你們所說的是非善惡,我作惡多端,不為世所容,我也不稀罕你們容我。”
江嫵一驚,以為是哪個小妖精要搶自己的角色,她探頭看進去,卻獨獨隻看見曲靖一人,一襲黑毛衣黑西褲勾勒出高挑纖瘦身形,他眉目冷淡似畫,台詞卻念得很有感情:“你今日殺了我,世人會說你一時被妖女所迷,幸好清醒過來,大義滅親,痛斬妖女……隻有我,知道,在咱倆之間,誰才是反複無常的騙子。”
他念對白時,以往華麗的男低音轉變成了陰柔得有些尖的女聲,此時,他又恢複了本音:“飛飛,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
曲靖倏地轉頭過來:“誰?江嫵?進來吧。”
被發現了窺屏已久的江嫵神色自若地打開門走進去:“導演你剛剛在做什麽?”
“自己練一遍,才好給你們講戲。”
“那是偽聲?”
“以前學過一點戲曲,”曲靖抬眉,那眼眸水潤明亮:“來,你都看見了吧,你把剛才那段演一下,我想看看你演譯的跟我的有什麽分別。”
一上來直接開幹,江嫵也算是明白這個導演說風就是雨的風格了。
她反手關上門,頷首重新演了一次一一這次用的是自己演技,因為她發現【鬼上身】對精神負擔實在太大,每次用完她都頭痛欲裂,效果是真的好,但不適用於片場或者類似這樣的試戲。
始終自己練出來的演技才是最實在的,所以她在宿舍時就像不要命一樣頻繁使用【鬼上身】,讓自己習慣那種精神狀態,從而摸索出飾演段飛飛的方法。
不得不說,曲靖的演技居然很不錯,而不單單隻是會導戲講戲。
但他演的段飛飛陰柔太過,雖說是符合了魔教的背景,但江嫵的段飛飛則傾向一種純白的,無知即為惡的天真,她念台詞時,甚至像一個被欺騙了感情,倔強而沉痛的正道女俠,她自有一套是非觀,隻是不符合世人的觀念。
“隻有我,知道,在咱倆之間,誰才是反複無常的騙子。”
江嫵抬眸,深深地看住曲靖,她沒有哭,連眼淚盈眶都沒有,但她所表現出來的,每個動作微表情語氣神色……都說明了,這個人已然破碎,隻靠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在保持著最後的完整。
就在曲靖怔忪之間,她已經從戲裏出來。
“怎麽樣?”
她勾唇一笑,除出高得過分的顏值之外,這笑容就像任何一個平常的女大學生:“曲導?”
“啊?嗯。”
曲靖猛地回過神來,他若有所思地看住江嫵,雖然回應了她,但精神顯然不放在‘她’身上,而是她演出的段飛飛……自傲如他,遇見了一個能出色地演譯出角色,甚至優於自己的演員時,他不但沒有對她生出任何不滿,反而突然明白了老許為何會破格推薦人給他。
任何導演看了她的表演,都不會想浪費她的出色天份。
“很差嗎?”
江嫵擔憂地看向他。
“……不,很好,不能更好了。”
曲靖破格地笑了笑,他逆著光,笑容像一道幹淨的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