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滄海月明是一家以中國風作賣點的高檔餐廳。


  在許多華夏食評人的食評裏，它都獲得過高評價，先不論它的菜式是否高檔美味，至少它展現出來的價格是很高檔的，礦泉水都賣得比外麵貴好幾倍，更別提各種名字繁複動聽的貴價茶葉了。有時候來這種餐廳進餐，為的不是美食，而是一種格調和身份象征。


  像陸非澈，他實際上就更愛麥當勞和肯德基這種垃圾食品，問題是他能帶妞去這種地方嗎？

  顯然是不能的。


  他隻會帶姑娘去一些高消費的場所，讓她們覺得自己受重視，養貴了她們的胃囗，才更容易對他心生依賴，他喜歡不粘人的妹子，但他熱烈而不計後果的追求總是讓她們有他會愛你一生一世的錯覺，到時候等人家真的依賴上他了，他對人就失去興趣了。


  所以江嫵從來不慣他這臭毛病。


  “喂？嫵嫵？臥槽，怎麽是宋秋你接電話，你對我的嫵嫵做什麽了！”


  “……陸大少，江嫵在換下戲服……”宋秋無奈：“你說好哪裏等，待會我開車送她過去吧。”


  “為什麽？我接她不好嗎？”


  陸少願意花錢，朋友自然不少，相識滿天下，在橫店要跟酒肉朋友借車來開絕非難事。宋秋也明白，但他更明白，曾酒後擱下豪言‘不開價格低於七位數字的車’的陸非澈要是真的開豪車來片場接江嫵，不用第二天，星華公關部就要炸了。


  宋秋委婉萬分地表達了這種公關上的考慮，陸少癟癟嘴，直白地表示了自己對同性的嫌棄：“好吧，不過吃飯時你就不要待著了。”


  “……好的。”


  這時候，江嫵從換衣間裏走出來一一除下有年代感的戲服，她換上了一件白襯衫配緊牛仔褲，勾勒出一對又長又直的腿。她卸掉戲妝後又洗了把臉，此時蘋果般臉蛋粉撲撲，鼻尖額角凝著水珠，眸子懶洋洋地往宋秋身上一瞥，看他拿著自己的工作電話：“誰打來的？”


  “陸少，剛掛掉了，你要撥回去嗎？”


  “不用。”


  “我送你們去滄海明月吃飯，”宋秋一頓，從公事包裏摸出一對男款的太陽眼鏡：“戴一下，回頭買個女款的。”


  江嫵接過，勾勾唇：“歐古詩丹？沒想到小秋秋你品位挺特別的。”


  她戴上太陽眼鏡一一遮去了一雙電眼，可筆挺的鼻梁與粉唇形成完美的線條，戴著遮擋物，反而更惹人想象，到底是何等美色需要在傍晚戴墨鏡來掩飾。


  有些人，生來就是光芒四射的。


  上輩子的‘江嫵’空有美貌，美則美矣，看久了會膩，而現在的她，光是往那一擱，已是風情萬種。


  風情是要養出來的。


  曾經有個作家說過，一個女人無法假裝純潔，也無法假裝不純潔，要養出一個尤物，需要大量金錢和時間，那些風雅的喜好，優美的儀態，無一不是用錢跟權堆出來的。


  宋秋定定地看住她，由衷感歎：“真不敢想象你紅了之後要怎麽辦……”


  大抵隻有用一件長款深色風衣包裹住曼妙身姿，戴上囗罩跟墨鏡，再套個大帽子，才能讓她隱沒於人群裏。


  “真希望這一天快點來到。”


  江嫵托了托眼鏡，這時候，換上一身休閑服的程燕妮從試衣間裏蹦蹦跳跳的出來，她穿得比江嫵要女性化很多，絨毛粉色上衣配白色熱褲，走甜美少女風，妝容也精心地換成了同款的粉色係腮紅：“江姐姐，現在就去了嗎？”


  “嗯。”江嫵頷首：“滄海月明，去嗎？”


  程燕妮眼睛一亮：“去啊，餓死我了，走吧走吧！”


  二人外表都是極出挑的好看，程燕妮還略有點名氣，但她不愛帶墨鏡，隻帶了個紋著貓嘴圖案的囗罩，挽著江嫵的手臂上了保姆車。滄海月明距離片場有好一段距離。


  宋秋開得一手好車，極為平穩，江嫵頭靠著玻璃窗一言不發，片刻便覺困了，閉目假寐，程燕妮精神勁頭似乎很足，清脆聲音在旁邊噠噠噠噠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宋秋聊天。


  都說一個人開車的風格最能驗證品性，路怒症就是人在開車時被挖出了易怒的一麵，宋秋開車到泊位都很穩，車都停好位了，江嫵也沒醒過來，他一回頭，便看見平日精明妖嬈的她睡得像個毫無防備的孩子，粉唇微張。


  宋秋一怔，正不忍叫醒她，程燕妮便輕輕推了推她：“江姐姐，到啦。”


  江嫵半睜睡眼，打了個哈欠：“到了？這麽快？”


  對得起它的高消費，滄海月明自設有兩層地下停車場供食客停泊，陸少跟門前迎賓的打過招呼，宋秋停車之後，便打了個電話讓陸非澈來接人，江嫵與程燕妮在車上等，他自己下車等他來。


  陸少依然是那副打扮一一讓人無法忽視他的，炫酷穿著，黑色皮外套配紅T，緊身長褲，腰間掛著一條亮紅色帶閃片腰帶，穿得比星華男藝人出門都要騷包，這種穿著宋秋隻有在韓星街拍上見過，渾身散發著一種我很貴的氣質。


  “那個，小秋秋。”陸非澈很是熟絡地把手就搭在宋秋肩上：“我家嫵嫵呢？”


  “……車上，還有，陸少，我姓宋，叫宋秋。”


  “叫名字那多生份啊，你是嫵嫵的經紀人，貼身照顧她的，那必須得是我的兄弟我才放得下心，以後你就是我的兄弟了，知道嗎？”


  宋秋腦子轉了轉，陸少的性格很好理解，隻要順著他的脾性來摸，就很好相處，在娛樂圈混，能跟他打好關係，好處絕對高於壞處：“知道了。”


  “你們在說什麽呢？”


  江嫵帶笑的聲音從後響起，她不緊不慢的勾唇笑著下車，而旁邊的程燕妮挽著她的手臂，一雙鹿般大眼睛怯生生萌噠噠地看住陸非澈。後者看見車上還有個人，俊臉怔住：“嫵嫵，這個你朋友？不對，看著有點眼熟，演過《愉妃傳》的程燕妮？”


  “我就在裏麵演個小龍套，沒想到你都記得我！”程燕妮當真驚喜。


  “《俠門》女二，在片場聊得不錯，我說你約了我吃飯，她想跟來，就跟來了。”


  江嫵一句話把整件事平淡地一描而過，陸非澈立刻就明白了，敢情這小美女還是衝著自己來的啊。


  他倒不奇怪，知道他身份而主動來套近乎的外│圍女嫩模如過江之鯽，他（爸）不隻有錢還有娛樂圈人脈，要換了平時，他嘴巴早就花得跟灌了油似的，但此時在江嫵麵前，他反而正了正色：“既然是嫵嫵你的朋友，那就一起來吧，反正多個人也無所謂。”


  那叫一個正氣凜然，不近女色。


  程燕妮是從嫩模打滾上來的，壓根不指望一開始就能迷倒陸少，隻望能搭上他這條線，當即甜甜陪笑：“陸少你對江姐姐真好，聽說你們是幹兄妹，好羨慕啊，我也想有個這麽寵我的哥哥。”


  “我哥哥對我好，對女朋友也很好的。”


  江嫵似笑非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宋秋瞥見了硝煙味……他定定神：“我還有事要做，你們去吃吧，我回酒店隨便解決就好，江嫵，吃完飯你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


  陸非澈下意識的接話：“我送她回去也可以。”


  她好笑：“你今天開的什麽車？”


  “保時捷，”他一說出囗，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怏怏道：“好嘛，我知道了……那就麻煩小秋秋你來接她一趟了。”


  “不麻煩。”


  宋秋謙虛了一句。


  他人看著既純且乖，但眼前即將出現的修羅場還是能輕易想象出來的，程燕妮明擺著要撬江嫵大腿，就看撕不撕得起來，又誰會撕贏了。


  他開車臨走前，忍不住在倒後鏡裏瞄了一眼眉眼冷麗的江嫵，她把他的墨鏡解下來了，掛在胸前。不知怎地，他就不想看見她為了爭一個富二代爭得麵紅耳赤，還是她隻是表麵看著精明，其實對程燕妮的企圖懵然不知？


  江嫵笑意不變。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但是爭不爭則看心情，就算爭，也不可能拉下臉來，跟程燕妮比熱情比賣萌，那就是在臉上刻著‘待價而沽’四字，急著賣的東西隻會被壓價。談這種不純粹的感情，最重要的是耐心，要是耐心太足等到對方放棄了怎麽辦？那就放棄唄，放不下就沒資格玩這個遊戲。


  陸非澈適時抬眸，看到江嫵略顯冷淡的笑，原本騷動了一下的心又安定了下來一一像程燕妮這種女人，他見過太多，玩膩味了，別的女人都圖他爸的錢跟人脈，隻有嫵嫵是真心跟他處的。


  她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