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翌日大清早，天還沒亮的時候，江嫵已經睜開眼了，她爬下床洗臉刷牙，冷水潑到臉上的刹那，她渾身一激靈，三魂七魄頓時歸位，智商上線。做完一套常規保養，她斟酌了一會，決定隻畫雙眉、塗麵霜戴好美瞳就算了。


  【冰山雪蓮】乃係統出品，高科技玩意可靠，她本身皮膚好，毛孔細且淡，待會軍訓少不免運動，運動帶來的好氣息比腮紅自然的得多，沒必要再用化學物質堵著毛孔。


  她趁機洗了頭發，早上懶得開熱水器，直接彎著腰用冷水衝，長發如瀑，濕漉漉地披在肩上，美得她站在鏡子前感歎了好一會自己這輩子的長相真是百看不厭，沉魚落雁，心態猶如買了個頂級多外觀時裝帳號的玩家。


  她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回房間，這時田雅柔已經醒來了，正一臉癡呆半夢半醒狀看住江嫵，張綺的床位上是空的，不知道去哪了，季辭鳳的一頭微卷長發從上鋪垂了下來，應該還在睡覺。


  江嫵壓低聲音，擰了擰田雅柔的鼻尖：“去洗個臉吧？”


  她點點頭，維持著一種智障病人的表情走去衛生間，嘩啦水聲和刷牙聲過後，出來時，那雙大眼睛終於恢複了靈動的神采，從僵屍變回有思考能力的人類。二人換上迷彩綠的軍訓服，帽徽、帽、軍訓服、肩章……一套穿齊，田雅柔拉起她的手：“我們現在算不算情侶裝？”


  江嫵比了下自己高她一截的身高：“你咋不說母女呢？……疼疼疼疼！噓，別鬧我，季辭鳳還沒醒呢。”


  “你管她幹嗎啊？”田雅柔翻了翻白眼，很不認同她的善良，她上下量江嫵，直把她看得毛骨悚然，才嘖嘖兩聲：“真是貨比貨得扔，我怎麽就覺得我們穿的不是同一件軍服呢？”


  軍訓服都是跟著大概尺碼發的，校方又標榜環保意識，軍訓完了就回收，所以很難完全合身，田雅柔的身材雖屬五短，但也不屬於胖，這一身軍服穿得她像個扁球，溜肩嚴重。


  同樣的衣服，穿在江嫵身上，雖然穿上外套就無分胸腰，但背挺得筆直，手長腿長，衣架子身材穿什麽都好看，她長發未幹，軍服在身，英氣中帶著一絲清純嫵媚。田雅柔有自知之明，倒沒有嫉妒，而是感歎：“我看著你這衣服，能腦補出一萬字的訓誡Play□□。”


  江嫵：“噫，你好汙，離我遠點。”


  這時候，早已穿好軍服的張綺推門進來，她個子高且瘦，穿得比江嫵還有範，加上那雙單眼皮的狹長眼睛一掃，能教人渾身冷得，江嫵優點不多，就是臉厚，別人一臉‘別打擾我’的高冷樣，她也能笑眯眯的跟人打招呼：“早啊張綺。”


  張綺看住她，禮貌地點點頭：“……早。”


  田雅柔看在眼內，隻覺得江嫵果然是個陽光又親切的人，殊不知後者周遊列國，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這種表麵高冷，內裏天然呆的人隻要功夫深，就能刷上好感度，打通友誼結局……她定定神：“時間不早了，我們下去操場集合吧。”


  說罷，三人便很自然地一同離開，連張綺也沒有拒絕，雖然比原定時間早了些許，不過女生聚在一起就有說不盡的話，早到自然不是問題。


  當床上酣睡的季辭鳳醒來時，寢室裏早已人去樓空。


  中戲平均顏值之高，在開學軍訓時可見一斑。


  不能化濃妝，穿的是一式一樣毫無剪裁可言的製服……活在美圖秀秀和美顏手機裏的人得曝光在陽光下，展現最接近真我的一麵，自然比不得平時光鮮亮麗。


  在眾多不利條件之下，江嫵眸光往操場一掃，都沒個特別難看的，就算是相對平庸一些的編導係學生，看著都是平頭整臉，精神氣很好的年輕人。


  她在觀察別人，別人同樣也在觀察她。


  經過昨夜的網絡大戰，大部份軍訓前夕興奮/緊張過度睡不著的大一新生都有參與，從學長學姐的回貼中得知主角都是大一的同級同學，在操場集合時已在討論這事，伸長了頸的想要看看本人長什麽樣子。


  張綺足足有177，鶴立雞群的存在，江嫵站她旁邊，人們剛注意到個高個妹子，下一刻，注意力便轉移到旁邊的江嫵身上──她皮膚實在太好，在清晨柔和的陽光下，像鍍上一層淡淡金光，當她邊和友人說笑邊走近，笑得眉眼彎彎，煞是可愛。


  人的眼睛其實是很毒的，雖說各花入各眼，但‘好看’的等級森嚴，稍遜一層便隻能說是可愛，靠化妝品搭救亦不如天然長成，而這世上總有種人，你看著她的臉，就知道上帝在造你時也開了小差的，美到讓人打從心底覺得生而不平等。


  “臥糟，這就是那個原配啊……”竊竊私語：“真人長得這麽好看！她男朋友是瞎了狗眼才被那個季辭鳳三走的吧？”


  “誰知道啊，男人不都是賤麽，妻不如妾嘛。”


  “不不不，照我看來，季辭鳳不是有錢嘛？可能她給那個男的買買買啊，包養小鮮肉！”


  “噫，華生你發現了盲點，不過她們是同一個寢的吧？嘖嘖嘖，隻有那個季小三沒一起來，看來她們室友也覺得她有問題。”


  相比起在八卦麵前儼然大偵探的女生，男生們則簡單得多──

  “我擦，好漂亮啊，這個叼這個叼，我給滿分。”


  “我現在隻關心……她不是說跟男朋友分手了嗎？我要不要趁軍訓去追追看？”


  “兄弟我勸你吃點屎冷靜一下，又或者撒泡尿照照自己。”


  “去你的！”


  女生對於漂亮的同性，會有敵意是常態，加上江嫵那種嫵媚又無辜的妖孽感，很容易激起女生的鬥爭心……但這種爭妍鬥麗的衝動，在她越走越近時，也漸漸啞火。


  差距太大，實在讓人喪失戰意……


  何況江嫵現在以一種‘被三’的弱者姿態示人，在低素質階層一點的環境下，同性會嘲這種失戀妹子做棄婦，但相對高素質的，則會譴責渣男和小三，她又把自己收拾得很陽光漂亮，看不出一絲被拋棄的陰霾內，大家便隻同情她的遭遇，不會有嘲笑她的欲│望。


  因著江嫵的關係，她們三人便成了眾人眼中的焦點。


  張綺習慣性的一臉生無可戀地聽若江嫵從三峽兩岸扯到簡歐式裝潢的惡俗，田雅柔卻按捺不住了，她自覺對這些彎彎繞繞懂得很，便主動地跟旁邊的人搭話。


  在一群各有特色，但至少都在六分以上的美女麵前，田雅柔的長相是屬於讓我特別安心，特別想把她擱身邊當陪襯的，由她作磨合和引入，江嫵很快便從‘撕逼事件女主角’的印象轉化為‘可以一起套個近乎的同學’。


  其中一個女同學提起：“我早上跑去瞄了眼，有個教官，長得可帥了！”


  “帥？能有多帥，”另一個嗤之以鼻，言若有指地瞥一眼男生堆裏的高個子：“論顏值，我們這屆表演係的男同學也不差啊。”


  “想這個幹嗎，有規定教官不能跟學生談戀愛的。”


  “也是。”


  江嫵想了想，生生把腦海中那句‘隻上床不談情合法嗎’憋回肚子，她知道這個庸俗的世道是不會接受她清奇的腦洞……


  就當眾人快把食堂事件遺忘，開始討論起教官長相的時候，季辭鳳就來了。


  她一人前來，單槍匹馬的，大抵是上過儀態課程，走路的姿勢也相當好看，隻是有江嫵在前，她的長相始終差了一截，加上形單隻影，讓群體性的人們很容易下意識的避開她，對她更有成見。


  江嫵刻意多帶上張綺，就是為了製造這個落差感。


  人是種很容易被外在事物欺騙和誤導的生物，當我們在陌生的環境裏，對一個陌生人隻有單一而片麵的情報時，第一次真正的見麵就很容易影響到自身的喜惡判斷，像江嫵與兩人說說笑笑地走來，別人就會從善如流地接受她。


  但當一個話題人物單獨出現，形似落單時，人們就會想要跟隨大眾，去避開她。


  這時的季辭鳳，遠沒有大二時的圓滑玲瓏，還帶有殘餘的叛逆期脾氣，她不知道怎麽去解決這個困境，所以選擇假裝毫不在乎，安靜而高冷地站在一邊，像一道不夠亮麗的風景。她覺得誰都在看她，那些猜疑、鄙夷和探究的目光……在她光滑的肌膚上燒出一個個洞，難堪又尷尬，可她的自尊心支撐著她假裝無所謂。


  沒有人告訴她在網絡上發生了什麽事，她也問不出囗。


  而這時，江嫵站在人群中，談笑風生，竭力表現出自己接地氣的一麵。


  因著試鏡機會等的關係，藝術生競爭格外激烈，少有真正和諧相處的，隻要明麵上過得去，就行了。


  可是往往就有人不識相，在和諧的時候出來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