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雖然馬車也是宮中的, 但到了玄武門外, 靜瑤必須照規矩下車步行。
從玄武門側門入了內廷, 離乾明宮的距離並不算近, 她又走了約莫兩刻鍾, 才望見乾明宮的大門。
一夜未睡, 加之一直緊繃著神經, 回到乾明宮的那一刻,她甚至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門口的小太監們紛紛跟她打招呼, 裏頭的二總管福壽聽見了動靜,也出來迎她。
“姑娘回來了?”福壽一臉的笑。她現如今離晉位不過一道聖旨的距離,福壽半點都不敢怠慢。
靜瑤點頭回問了聲好, “二總管辛苦, 陛下現在在哪兒?”
福壽知道她著急複命,趕忙回道:“陛下方才下了早朝, 直接去了禦書房, 不過早前下過口諭, 說早膳在暖閣用, 還特意囑咐叫姑娘先回房歇息, 等聖駕回來,再傳您。”
這樣也好, 她從昨日到現在還一直沒換衣裳呢,回去收拾一下再來麵聖, 也是禮儀所在, 她點了點頭,向福壽道了聲謝,便先回了值房。
近一天一夜沒換衣裳,渾身可真是不舒服,皇帝去禦書房一般是有正事,料想沒那麽快出來,看看時間還早,靜瑤索性洗了個澡,過後換上幹淨衣裳,這才感覺舒服一些。
沒想到她卻是時間掐的極好,禦書房的政務很快就結束,她這邊才收拾完,皇帝的傳召就來了。
她趕忙理好衣裝,去了暖閣。
宇文泓已在暖榻上坐著了,她進門後規矩行禮,“奴婢參見陛下。”
他頜首允她平身,“地上涼,快起來。”
她謝了恩,立起後恭敬垂首。
從昨日匆忙在棠梨宮前分別,到現在已近一天一夜,可真是漫長!宇文泓將她好好打量一番,問道:“此次辛苦你了,安康王府怎麽樣了?”
昨夜房嬤嬤安排人進宮的時候,邱氏還未脫離危險,而邱氏轉危為安,她是第一個來報信的,知道他掛念,靜瑤便趕緊稟報道:“幸而陛下又增派了禦醫,奴婢來之前,安康王妃已經轉醒,王院判說,算脫離危險了,接下來安心靜養便可。小世子早產了一個月,雖說比其他孩子略小些,但身體還算好,目前由乳母照看著,並未哭鬧。”
如此,老七媳婦兒子都平安了,也算了了一件大事,宇文泓鬆了口氣,點頭說,“那就好,朕等會兒叫人給老七去信。”
靜瑤尊了聲是,頓了一下,續道:“不知昨夜安康王府有無稟報,此次的事有些波折,惠王妃意欲向小世子行凶,被奴婢及時阻止後,又欲刺殺奴婢……”
見宇文泓漸漸皺起眉來,她續道,“而且奴婢猜想,此次郡王妃忽然早產血崩,也有些可疑,奴婢雖不知惠王妃為何要起歹念,但郡王妃遇險,大約也與其脫不了幹係。”
見宇文泓神色凝重,她試探問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理?”
正是因為擔心出意外,宇文泓才專門叫靜瑤前去看著,沒想到老五果然對老七的妻兒下了手,隻是有一點叫他實在意外,老五指派他自己的王妃動手,而他那個王妃,居然當場現了形……
所以還要怎麽處理,張恩珠當場被捉,且下手的對象居然是個小嬰兒,豈能輕饒?
宇文泓沉聲道:“昨夜因郡王妃病重,朕才並未驚動宗正寺,如今既然人已無大礙,那就不必拖了。傳朕旨意,命宗正寺查辦此事,不得偏袒,定要給安康王府一個交代。”
屋子裏,靜瑤與福鼎一起肅正應是,而後福鼎即刻撤出房去宣旨。
殿中終於隻剩下兩個人。
才隻一天未見而已,宇文泓卻覺得似乎很久沒見她了,他看著她,有許多話想說。
“你……”
然而他的話才出口,卻聽見門外的聲音,原來是尚膳監將早膳送過來了。
他於是不再說什麽,允人進來,眼看著他們把碗盞杯碟一樣樣擺放整齊。
春雨原打算留下侍膳,但瞧見陛下的眼神就立刻懂了,於是待早膳擺好,便與宮人們一起垂首撤了出去。
早膳擺滿了一桌,房中除過皇帝卻隻剩了自己,靜瑤眼見如此情景,隻好請示道:“奴婢伺候陛下用膳。”
宇文泓其實隻是想跟她說說話而已,趁著屋裏沒有別人,關問道:“你才回來,也還沒來得及吃飯吧?坐下來陪朕一起用。”
隻要一天沒被晉位,自己就還是宮人,哪裏能同他同桌用膳?靜瑤忙推拒,“奴婢不敢,還是奴婢伺候陛下用吧,不然要涼了。”
宇文泓隻好坐到桌前,由她為自己布菜。
方才的話還沒說完,難得此時清淨,他便問道:“昨夜可有休息?”
靜瑤為他舀了一碗杏仁粥,回道:“小世子入夜才出生,此後王妃便昏了過去,禦醫等人都在緊急施診,奴婢一直在等候消息,不敢休息。”
宇文泓也能想到,感歎道:“昨日真是辛苦你了,朕聽說,是你最先發現七王妃情況不對的?此番你立了大功。”
靜瑤道,“王妃當時臉色極差,奴婢怕若有萬一,恐辜負陛下囑托,便叫王院判看一下,其實王妃的命是禦醫們救的,奴婢沒做什麽,不敢居功。”
一邊回話,一邊還不忘給他布膳,眼見他往蒸籠裏看去,便知道他是想吃湯包了,忙為他夾到碗裏。
她自是謙虛,可宇文泓卻知道,倘若換做別人,未必有她這樣盡心,稍有疏忽,說不定就會造成母子雙雙殞命的慘劇,叫惡人趁虛而入,從而致使他與老七兄弟離心。
宇文泓道:“你不必謙虛,先前朕總說賞你,可總是忘了,今次就一次補齊吧。”說著將那湯包夾起送到嘴邊,哪知因為說話,有些分心,而湯包又實在飽滿,一個不小心,就叫內裏的湯汁迸出,沾到了胸前。
靜瑤還想謙虛推辭來著,但見這情景,忙擱下筷子來為他擦拭,關問道:“陛下可被燙著了?”
這可真是太囧了,宇文泓說完沒有,自己又失笑,“這麽大個人了,居然也會這麽不小心。”
內心裏,靜瑤也想這麽說來著,隻是嘴上並不敢跟著附和,隻能勸道:“陛下別急,等會用完,換件衣裳吧。”
也隻好這樣了,難道要頂著胸前的油漬去批折子見大臣?宇文泓允道,“也好。不過朕禦書房還有事,叫人把衣裳拿到這裏來換吧。”
靜瑤便尊了聲是,去到門外吩咐了一聲。
待到早膳用完,新的龍袍也取來了,靜瑤伺候著他更衣,他乖乖張手而立,任由她忙活,忍不住垂頭看她,聞見了她發頂傳來的馨香。
心底似有隻貓爪在撓,他忽然不願克製,伸手一下將人攏在了懷裏。
她嚇了一跳,驚問道,“陛下?”
靠近了聞,才發現她身上更香,他嗯了一聲,嗓音暗啞,“怎麽這麽香?才沐浴過嗎?”
他的氣息咻咻噴在臉上,叫她忍不住臉紅起來,她不敢看他,隻能垂眸道:“奴婢才剛回來的時候的確沐浴過,在安康王府待了一整天,身上不舒服……”說完,她沒太有底氣的請求道:“陛下,衣裳還沒穿完,您放開奴婢……”
溫香軟玉在懷,宇文泓怎舍得放開她,沒等她說完就低下頭去,因為有了經驗,極其熟練的找準了櫻唇,柔柔吮吸一會兒,就破開她的齒關大肆侵占起來。
知道他力氣大,靜瑤也不盲目反抗了,先順了他一陣,直到激烈的有些不像話,才阻止道:“陛下……”
他含糊著嗯了一聲,裝作不懂,故意問道,“何事?”
她使勁推開他,提醒說,“您不是還要去禦書房嗎?”
他低低一笑,“晚一些也無妨,朕還餓著呢。”說著將頭埋在她的頸間,那裏的溫香直攝人心魄,誘著人往下鑽。
脖頸上似是有條蟲子在蠕動,伴著他衣料上淡淡的龍涎,簡直叫人頭暈目眩,雖然晉位已成定局,但現在可是早晨,他怎麽能行這樣的事?她趕忙又勸道,“陛下求您了,奴婢等會兒還要去福寧宮呢,您別叫奴婢又惹太後生氣好嗎?”
聽見福寧宮與太後幾個字,他又想起上回福寧宮裏驚險的那一幕,終於停了下來,疑問道:“去福寧宮做什麽?太後又召你了?”
靜瑤急忙整理好已經有些淩亂的交領,回答道:“太後牽掛郡王妃母子,奴婢好歹是宮裏派去的,回來後自然該去福寧宮稟明實情,不好叫她老人家苦苦等候。”
她說的有道理,且越早去越好。宇文泓隻好允道:“難得你想得周到,那便去吧。”說著又特意安慰她 ,“不用怕,太後上回既答應了朕,就不會拿你如何。”
靜瑤心道就算太後硬要為難,她不也還是得去嗎,既然馬上要成為後宮一員,總不能一輩子躲著不見太後吧!
她應道:“奴婢不怕。”
說話間見他神色終於正常,她趕緊繼續為他整理衣裳,並小心提醒道:“現在好歹用完膳了,等陛下移駕禦書房,奴婢就去福寧宮。”
宇文泓聽出了她的催促之意,答應下來後關懷道,“等會從福寧宮回來,不必去茶房伺候了,你好好睡一會兒。”
她的確是乏了,聞言也不再推卻,直接謝了恩。
衣裳已經換好了,靜瑤預備著恭送他離開,然他卻還不動步子,忽的一下又將她擁進懷中,趁她驚訝的時候在她耳邊低聲說,“阿淳,棠梨宮已經收整好了。”
靜瑤頃刻猜到了他的意思,卻也不道破,隻紅著臉道,“好快啊。”
宇文泓勾唇一笑,“朕等了好久,一點都不快。朕不想再等下去了,你好好睡,朕晚些時候就下旨,你今晚就搬過去。”
靜瑤一顆心跳得劇烈,既然已經沒了退路,隻好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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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泓終於去了禦書房。
靜瑤去福寧宮前,先回值房理了理儀容,方才被他一通親,已經不成樣子了,太後是個挑剔的人,尤其還對自己存著意見,她可不敢馬虎。
快速將自己整理好後,她便趕緊去了福寧宮,好在因為回來的早,這個時辰,來請安的嬪妃才剛剛退去,太後剛得空閑。
因上回的事,太後對她沒了從前的好臉色,見麵的時候,神情分外嚴肅,所幸靜瑤也有心理準備,太後不給她好臉,她不看就是了。
她恭敬行過大禮,主動道:“奴婢今早從安康王府回宮,方才麵見過陛下,現在來向太後回稟。”
其實現如今安康王府裏的情形如何,太後早就知道了,靜瑤此來不過是走個過場。隻是太後見她還知道一早就來回稟,還算滿意,稍稍和緩聲音道:“聽說你昨日在安康王府操勞了許久,也是辛苦,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靜瑤謝了恩,乖乖立起來,太後語聲淡淡的,問道:“聽說昨夜惠王妃意圖對小世子不軌,是你及時攔下?快跟哀家說說,到底是什麽情況。”
靜瑤應是,忙開口將昨夜情景複述一遍,當然,隱去了自己故意嚇張恩珠的那段,隻道她大聲呼救,旁人及時趕來,將張恩珠拉住了。
旁人的稟報沒有親曆者講述震懾人,太後聽完,就仿佛看見了昨夜的情景再現一樣,歎道:“哀家瞧著她平時一副文弱模樣,尤其近些年身子又不好,誰能想到她竟會惡毒到這般地步……現在可知她為何行凶?”
靜瑤否認道:“當時惠王妃第一次意欲在廊上絆倒奴婢,奴婢就曾問過,可她根本不承認,緊接著就又對奴婢舉起發簪要刺奴婢,後來人來了奴婢脫險,便趕緊帶著小世子進了房,再後來惠王妃被帶走,奴婢還掛念著郡王妃,也沒時間再問她。”
“發簪?”隻聽太後疑問道。
靜瑤點頭,“正是,那時候惠王妃將一根極尖利的發簪藏在袖子裏。”
太後聽了跟身邊的韓嬤嬤嘖嘖搖頭,“說張氏害人,旁人或許還不信,你瞧瞧,她去陪老七生孩子,袖子裏居然還藏著根發簪,這是何居心?哼,現在若說邱氏早產也是遭了她的毒手,哀家也不懷疑。”
韓嬤嬤附和道:“娘娘說的是,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惠王妃此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太後又問靜瑤,“你才從乾明宮過來,此事想必陛下也已經知道了,他可有說如何處置?”
靜瑤如實回道:“陛下下了口諭,叫宗正寺秉公審理此事。”
太後點頭道:“陛下考慮的周到,此事畢竟關係皇家顏麵,鬧到別處反而不好,宗正寺向來最在乎祖宗家法,定能辦的妥當。”
靜瑤道了聲是,心想不管是哪裏來辦,張恩珠此次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了,倘若她害的是自家的婢妾,隻要宇文銘不發話,旁人也不可能拿她怎麽樣,可她現在害的是別人家的女人和孩子,況且那還是安康郡王的命根子,連皇帝都發話叫嚴懲,誰還能救得了她?
隻是不知宇文銘要怎麽做?
這個人在她腦間一閃而過,不管他要怎麽做,早都與她無關了,畢竟……晚上就要入住棠梨宮了。
正這樣想著,恰好就聽見太後問,“你的事,陛下怎麽還不辦?”
靜瑤很快明白過來後,輕聲說“陛下這幾日政務繁忙,大約無暇他顧吧。”
太後冷笑一聲,“無暇他顧?無暇他顧還叫人收拾棠梨宮做什麽?你們當哀家什麽也不知道?”
靜瑤知道太後不好糊弄,終於紅了臉支吾說,“太後聖明,奴婢絕沒有欺瞞之心,隻是未領聖旨,並不知該怎麽交代。”
這就是說,一切隻等皇帝的晉位旨令罷了……也是,連住的地方都收拾出來了,那不就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嗎!太後和緩了些,叮囑道:“棠梨宮是個好地方,陛下能將它賞給你,可見對你看重,你今後一定戒驕戒躁,好好伺候陛下才是。”
太後總在盡一切機會敲打警示她,她還哪裏會驕躁呢?靜瑤又恭敬道是,“奴婢謹遵太後教誨。”
太後總算滿意了些,話也問完了,沒什麽好留她的,揮揮手,叫她退了下去。
走出福寧宮老遠,靜瑤終於敢鬆口氣,太後沒刻意刁難,還算好,今日最難的一關算是過了,她總算可以回乾明宮的值房好好睡一覺了,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實在是困倦的很!
強撐著走回了乾明宮,左右先前宇文泓也發話叫她休息了,她便跟福壽交代了一聲,關上值房的門,呼呼大睡了起來。
其實皇帝不止跟她發了話,踏進禦書房之前,又特意跟福鼎交代過,是以福鼎專門吩咐了下麵,不叫人去打擾她,是以她的值房周圍一片安靜,她頭一回睡得昏天黑地,不管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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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
昨日春闈第一場已經開考,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宇文泓很盼望著此次春闈能遴選出得力人才,因此格外注重,一早特意傳了禮部負責此事的官員問話。
等禮部官員退下,京西南路的折子又到了,他翻開看了看,發現竟是喜報,暴.亂其實半月之前就已經平息,此後再做的,都是賑災之事,這道折子稟明,災區現如今已進入春耕,官府介入下,進行的有條不紊,預計今秋會有好收成。
而前些日子由都禦史兼任的巡按已經上過折子,當地陸續揪出了大小貪官幾十人,均已查實罪名,他下令法辦。
蛀蟲拔除,災區得以休養生息,隻需再撐到秋收,壓力便可大大緩解,總算了了一件大事。
他鬆了口氣,站到窗前往外凝望,已是仲春,花園裏楊柳現出新綠,春梅也正吐露著芳蕊,遠處不甘落後的迎春,正要開始怒放,欲與春梅鬥豔。
滿眼勃勃生機,令人心情大好,他忽然想起昨日在棠梨宮看見的景色,繼而想到了昨日聽他講故事的人。
唔,差點忘了這一茬……
他趕緊坐了下來,親自寫起晉位詔書。
那些讚賞她的詞匯早就存在心裏,此時一旦要用到,便如泉湧般遠遠不斷的冒了出來,他筆走龍蛇,很快寫好,複看了一遍,確認沒什麽問題,又將錦帛攤在一旁晾幹,要傳司禮監宣旨了。
哪知他還沒開口,卻見福壽自己推門進來了,跟他請示道:“陛下,惠王爺在外求見。”
惠王?
一聽這個名字,原本大好的心情頓時涼了下來。
他還有臉來?
宇文泓冷聲道:“叫他進來。”
福壽就明白了,現如今惠王不受待見,也是,惠王妃做下下那種事,他能受待見才怪!福壽忙恭敬應了聲是,出去宣人。
宇文銘很快來到。
宇文泓端坐在禦案之後,臉色深沉,已經等了一夜,宇文銘也有所準備了,一進門就行了個跪禮,恭敬道:“臣參見陛下。”
宇文泓沉聲道,“朕沒有召你,你此番為何而來?”
宇文銘垂首道:“臣聽說了昨夜七弟府中的事,臣的王妃張氏犯下如此惡事,臣自知無顏麵對祖宗,特此前來,向陛下請罪。”
堂堂親王,就這麽跪在地上,當真有些請罪的意味,但話中的意思,卻像是與他自己無關一樣,宇文泓涼聲道:“雖未造成嚴重後果,但此次張氏犯事,惡毒之心昭彰,不可輕饒,她是你的正妻,你亦難辭其咎!”
宇文銘跪在地上說:“陛下說的是。枉臣與她夫妻多年,居然沒發覺她是如此毒婦,臣未能提前察覺她的圖謀,臣亦有過失,請陛下降罪。”
此話還是在撇清他自己的幹係,宇文泓哦了一聲,表示疑問,“如此說來,你事先並不知情?”
宇文銘麵色不改,語聲鑿鑿,“請陛下明鑒,臣倘若事先知情,又豈能由著她胡來,七弟亦是臣的手足,臣怎麽能忍心叫他的孩子遇險?這件事,臣弟的確是被張氏蒙在鼓中。”
他說著往地上狠狠磕了個頭,以示誠心,額頭與地磚相觸,發出咚的一聲響,叫一旁的福鼎忍不住心中一驚。
宇文泓卻是心知肚明,相較於其在背後的險惡,這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麽?他不為所動,依然冷聲道:“既然你不知情,那看來果真是張氏自己的主意,隻是她的動機是什麽?你能告訴朕嗎?”
宇文銘繼續做無辜狀,凝眉道:“這個臣也實在想不通,自昨夜得知此事,臣曾經拷問過她身邊的下人,但無人知曉;臣昨夜也趕去了七弟府上,原想親自問一問張氏,但……”
他語聲遲疑了下,亦含著疑問,宇文泓微抬起下巴,問道:“如何?”
宇文銘道:“不瞞陛下,張氏已經滿口胡言亂語,神誌不清,臣請禦醫看過,禦醫說,像是癔症。”
“癔症?”宇文泓也是相當意外。
宇文銘點頭,“是,她時哭時笑,情緒已經完全失常了。”
難道果真瘋了?宇文泓覺得奇怪,又問道,“那她昨日之前,可有失常?”
宇文銘凝眉搖頭,“臣昨天早上還見過她,她當時與旁人無異,不知為何,到了昨夜再見麵時,她已經成了那副樣子,如此,臣更加無從知曉她的動機了。”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宇文泓心想,莫非這是宇文銘為了不叫張氏開口,暗中使的法子?
可宇文銘確實不知情,昨日張氏要下手前曾向他稟報過,當時人還是好好的,隻不過一夜的功夫,事情就急轉直下,成了這副樣子。事情沒辦成,還叫人抓了現行,張氏自己還一下變得瘋癲……他甚至都有些懷疑,張氏是不是裝的了。
隻是有一點更加奇怪,他淩晨的時候確實去安康王府見了張氏,當時張氏見到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陸靜瑤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