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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已修)

  等任司徒、時鍾、孫瑤三人從洗手間裏出來,果然尋尋已經好奇地探頭探腦了好久,逮著時鍾就不滿的嘟囔:“你們背著我說悄悄話……”


  時鍾牽著任司徒走到病床邊,仔細查看尋尋身上的傷,心疼地伸手撫了撫尋尋的臉頰:“疼不疼?”


  尋尋扁起嘴,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長腿爸爸,今天在醫院陪我好不好?我怕那個害我住院的人還會過來找我。”


  任司徒有些無話可說,如果可能,她一輩子也不想讓尋尋知道,他跟他口中的那個窮凶惡極的大人有任何關係。


  時鍾揉了揉孩子軟軟的發頂:“沒問題。”


  尋尋這才安下心來。時鍾扶孩子躺好,之後便坐在了病床邊的椅子上,尋尋側頭確認時鍾沒走,這才安安心心地閉上了眼。孫瑤則站在床尾,被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觸動了多久,就在原地僵立了多久,等任司徒意識到孫瑤許久沒吭聲了繼而回頭看向孫瑤時,孫瑤正垂下雙眸,轉身朝門邊走去——孫瑤就這樣默默地退了出去,替他們關上病房門。


  任司徒下意識地追了過去,可隻朝病房門的方向走了一步,任司徒又停下了,孫瑤現在最需要的其實是清淨、不被打擾——任司徒這麽想著,隻好改道走向沙發,去把尋尋書包裏的衣物整理出來。


  ***

  孫瑤確實需要躲起來清靜一下。


  想哭的時候,她會下意識的想要避開所有人,包括任司徒在內。


  孫瑤還記得莫一鳴追她追的最勤的那段時間,也是她對莫一鳴的態度最為惡劣的時期,她還記得她有一次忍無可忍地對莫一鳴吼:“你天生賤骨頭啊?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喜歡到她怎麽冷言冷語相向,莫一鳴都好像不生氣似的。


  孫瑤當然也還記得莫一鳴當時給她的答案:“你就當我是天生賤骨頭吧,總之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一把抹掉眼淚,推門進了KTV的包廂,笑著跟所有人打招呼的樣子,我想我是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那時候的孫瑤還是個連拍廣告都隻能做做群演的小藝人,而任司徒也才剛進入她現在所在的這間診所工作不到一個月,任司徒的新同事們在KTV為任司徒辦歡迎趴,孫瑤當晚其實是去蹭酒喝的,至於她當天為什麽會哭,到底是因為傍晚在片場被那個副導摸了,還是因為她在KTV附近的提款機裏取錢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銀行卡裏的餘額還不夠支付她下個月的房租?孫瑤其實已經忘了,但她確實記得自己在KTV走廊的洗手間裏哭得歇斯底裏之後出來,就見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杵在洗手間外,看奇葩似的看著她。孫瑤當時還瞪了那男的一眼,隨後抹淚,徑直找去了任司徒在短信裏告知了她的包廂號,推門進去的時候,孫瑤的嘴角已經掛了笑了,一推開門:“寶貝兒們!不好意思啊我來晚了,我自罰三杯!”


  孫瑤喝第二杯的時候,她之前在洗手間外碰見的那個男人也進了包廂,孫瑤聽見任司徒的同事喚他“莫一鳴”:“莫一鳴!你總算來了!”


  其實直到如今,孫瑤都沒弄明白這些男人的腦子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見女人哭就覺得女人可憐,就開始同情心泛濫,開始保護欲激增?孫瑤隻覺得哭泣是件丟人至極的事。


  所以在見證了時鍾、任司徒還有尋尋那勝似一家三口的那番光景之後,孫瑤選擇了默默退出病房,躲到住院樓外的草地上,借助晚風,快速的風幹眼淚。


  偏偏在這時候,還要有人不識趣地前來打攪——


  輪椅滾動的細微聲音滑過地麵,也滑過孫瑤的耳膜。


  孫瑤厭惡地皺起眉,卻沒有回頭——孫瑤不想被她所恨著的人看見自己的眼淚。


  果不其然,下一秒響起的,便是徐敬暔的聲音:“親子鑒定最快24小時能出結果。”


  孫瑤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一時之間卻不知能說什麽。


  沉默中,一樣東西被送到了她手裏。孫瑤低頭一看,原來是徐敬暔遞了包紙巾給她——


  很久很久以前,徐敬暔曾戲言過:“光看你的背影,我就能猜到你是在哭還是在笑。”


  他現在真的是光看她的背影,就猜到她需要紙巾了?


  對此,孫瑤嗤之以鼻,把那包紙巾狠狠地扔回徐敬暔的腿上:“姓徐的,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拿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包括孩子,”徐敬暔平靜但勢在必得地看著她,“也包括你。”


  狂妄的口氣,卻是受傷的神情,孫瑤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矛盾氣質的男人,心已經麻木的沒有任何感受了。


  ***

  一直在嘟囔著傷口疼的尋尋終於被時鍾哄睡了。此時已經是深夜,病房裏安靜的隻有尋尋那平淺的呼吸聲,時鍾幫孩子把被角掖好,回眸看一眼正披著他的外套睡在沙發上的任司徒,不由得無聲一笑。


  時鍾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旁,本欲叫醒她的,可剛俯下`身準備拍拍她的肩膀同時,時鍾卻改變了主意,一手環抱住她的腋下,另一手抄起她的後膝,轉眼就把還在睡夢中的任司徒打橫抱了起來。


  任司徒本來就睡得淺,幾乎是身體一離開沙發就醒了,迷迷瞪瞪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驚恐的同時,她看清了時鍾那張帶笑的臉,好歹是沒有真的尖叫出聲,隻有點氣餒地瞪他:“你能不能別隨便嚇我……”


  時鍾回頭掃了眼病床上安睡著的尋尋,再回眸衝任司徒挑挑眉,應該是在示意她別出聲。任司徒隻好收了聲,環摟住時鍾的頸項,任由他把自己抱出了病房。


  到了走廊,任司徒總算可以放開嗓子說話了,可他一路抱著她,這份寧靜她又不忍去打破,不說話,貼著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夜風還是帶著一星半點的涼意的,任司徒被他放置在了走廊的長椅上,她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時鍾的外套,仰起頭來看站在她麵前的時鍾:“你明天休息?”


  時鍾搖了搖頭,隨後也一矮身坐在了任司徒身旁的座位上。


  任司徒卻推了推他:“那你趕緊回家睡一覺吧,我一個人在這兒陪尋尋就可以了。”


  時鍾卻沒有依她所言起身離開,而是抬眸環顧了一下四周,眉頭便有些不悅地皺了起來:“孫瑤人呢?孩子出事了她也不搭把手照顧一下,反而還溜得沒影沒蹤的。”


  任司徒不由得環顧了一下整個走廊,確實不見孫瑤的身影。任司徒估摸著孫瑤應該是去找徐敬暔談判去了,可孫瑤和徐敬暔之間的事情,任司徒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對時鍾解釋,於是隻能說:“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別忘了我也是醫生,反正我一個人也忙得過來,你就別管了,回去睡覺,乖……”


  任司徒竟拿出對付小孩子的招數來對付他,一邊說著還一邊伸手揉了揉時鍾的頭,時鍾臉上的表情很自然的就陰雲轉晴了,無奈地拿掉她還擱在他頭頂的手,改握在自己掌心裏,捏著她的手指頭玩。


  而時鍾的另一隻手,則攬過了任司徒的肩頭,順勢往裏一帶,就讓任司徒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來他依舊沒有撇下她離開的打算。


  “你還是回去睡吧。我真的不用你陪。”


  任司徒不死心地抬眸看他,重申道。時鍾就索性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幫她把眼睛閉上:“你不是總說我精力過剩麽?我是真的不困,就算現在回家也睡不著。所以,我現在坐這兒也不是為了陪你,而是要讓你陪我聊聊天。”


  任司徒拗不過他,又被他強製著閉上了眼,自然是在他的肩膀上枕著枕著就再度犯困了,越是眯瞪就越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不知不覺就把壓在心底的擔憂說了出來:“下周五禮服就會送回到國內,下周六試禮服、周日拍結婚照,你該不會忙得統統缺席吧?”


  時鍾沒回答,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任司徒倒也看得開,壓抑住失落改口道:“算了,隻要你不缺席下下周的婚禮就好。”


  時鍾稍稍一偏頭,就吻上了她的額角,這是一個讓她安心的吻:“放心,就算公司倒了,我也不會缺席你說的任何一項。”


  這雖然是賭咒,但任司徒聽著甜蜜,也就不罵他烏鴉嘴了,兩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任司徒也還是會時不時地插一句:“你困了的話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就放你回家睡覺。”


  任司徒雖這麽說,可聊到最後,困得哈欠連天的也是她,任司徒都不清楚自己具體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隻是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了,病房的沙發旁便是窗台,幾縷清晨的陽光正透過窗簾之間的縫隙灑在她的眼皮上,任司徒看著那個落在她手背上的光圈,愣了一會兒,才坐起來。


  她的身上還披著時鍾的外套,病房裏卻已經沒有了時鍾的蹤影。有食物的香味沁入任司徒的鼻尖,任司徒的目光一低,就看到了她麵前的茶幾上,擺放著兩份被塑料袋包裹的很嚴實的早餐。


  任司徒隔著塑料袋摸了摸外賣盒,還是熱的。塑料袋的底下還押著時鍾留給她的紙條——


  “左邊那份沒放任何佐料,是尋尋的;右邊的是你的。”


  落款是十分言簡意賅的兩個字:老公。


  任司徒嘴角隱著笑意,把紙條折起收好,再看一眼病床上的尋尋,見尋尋還睡得很沉,便抬腕看一眼手表,見時間還早,任司徒就沒打算叫醒尋尋,自顧自的吃起了自己那份愛心早餐。


  可早餐的香味很快就勾開了尋尋的眼皮——任司徒剛吃第二口,就感覺到有兩道目光緊緊地盯著她,任司徒不由得放下一次性勺子,再度望向病床,剛才還睡的正香的尋尋正眼巴巴地瞅著任司徒手裏的早餐,饞得咽了口唾沫之後,尋尋才抬眸看向任司徒的臉,說:“我餓了……”


  能吃,能喊餓,那肯定是沒什麽大礙了……任司徒鬆了口氣,把屬於尋尋的那份早餐給他拎了過去。


  尋尋很快就享用起了他的早餐,用眼神催促正忙著喂他的任司徒趕緊喂下一口的同時,邊吃邊問:“如果我破相了,是不是就不能給你們當伴郎了?”說著不忘輕輕地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紗布。


  尋尋一直把婚禮上的男童錯叫成“伴郎”,任司徒也沒糾正過他。雖然尋尋沒有邀請到李睿依做女童,但他還是一樣憧憬著能在任司徒的婚禮上穿著小西服,幫任司徒提裙擺。


  任司徒把尋尋的手從紗布上拿開,免得尋尋弄疼他自己,一邊寬慰他:“放心吧,不會留疤的。婚禮那天我給你弄頂帽子,遮住紗布,保準你比時鍾還帥。”


  尋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吃了任司徒喂來一口小米粥之後,慢半拍的尋尋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糾正任司徒:“那可不行,我怎麽能搶長腿爸爸的風頭?不行不行……我隻要比其他伴郎帥就可以了。”


  看著尋尋連連擺手否認的樣子,任司徒隻能連連失笑著搖頭,因為她忽的意識到,她離極致的幸福又更近了一步……


  近到隻有不到兩周的距離。


  ***

  任司徒果然說到做到,隔周周六,她來婚紗店試禮服的這一天,也把尋尋帶來試穿屬於他的小禮服——她還真為尋尋準備了一頂紳士帽。尋尋戴上帽子,正好能遮住頭上的紗布。


  尋尋自然對他的禮服愛不釋手,連忙要求店員阿姨帶他去試衣間,把整套小西服換上。


  那邊廂,任司徒也已經試起了婚紗。隻不過婚紗的腰圍竟然有點緊,這倒是任司徒沒料到的。


  婚紗的設計別具匠心,上邊是希臘式的斜肩,露著鎖骨的同時卻能把大半個後背遮得嚴嚴實實,裙擺則是曳地的魚尾式,加上腰際豎得格外漂亮,整件婚紗光是掛在那兒,就已經像極了一條姿態婀娜的連衣裙,絕對不枉費婚紗店花那麽大代價送到國外去量身訂做,隻是任司徒完全沒察覺到自己這段時間竟然胖了,且沒胖別的地方,偏偏隻胖在了腰上。


  不過此等華服在前,任司徒怎麽著也得想方設法把自己塞進去,好在腰圍隻是緊了一點,任司徒稍稍收腹,還是能把婚紗順利的穿進去的。


  任司徒正努力收著腹站在半麵牆寬的鏡子麵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打量著自己身上這件婚紗時,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地來到了任司徒所在的試衣間。聽見動靜的任司徒立即回頭看去。


  她在來婚紗店的路上接到過時鍾,這幾天又忙的不見人影的時鍾在電話裏告訴她,他正在往婚紗店的路上趕,大概會比她晚到十幾分鍾,此刻聽見腳步聲,任司徒還以為是忙得腳不著地的新郎終於“姍姍來遲”了,可回頭一看,走進試衣間的卻不是時鍾,而是孫瑤。


  孫瑤身後還跟著一彪形大漢——


  這壯漢任司徒之前見過,應該是徐敬暔的保鏢。


  自從尋尋的DNA報告出來之後,任司徒就再沒見過孫瑤,但是她們一直都在通過電話保持聯絡,任司徒也早就把試禮服的日期告訴了她。徐敬暔在知道了尋尋是他的孩子之後,雖然還沒開始打尋尋的主意,但已經強行把孫瑤接去了他那兒住,等於是把孫瑤變相地軟禁了起來。孫瑤身怕徐敬暔對尋尋下手,於是在和徐敬暔談攏條件之前,隻能暫時就範。


  隻是任司徒沒想到徐敬暔竟然會派保鏢跟著孫瑤,甚至一跟就跟到了婚紗店裏來。


  有這麽個惱人的牛皮糖跟著,也難怪那保鏢準備尾隨孫瑤走進試衣間時,孫瑤立馬回頭瞪了他一眼:“拜托!這裏是女用試衣間!你在門口待著行不行?”


  保鏢隻好鐵青著臉褪下。


  孫瑤是任司徒婚禮上唯一的伴娘,而孫瑤在親自翻看了春夏新品目錄後為她自己選的那身伴娘服,就掛在試衣間裏——短款的小禮裙,淺紫色,和任司徒的婚紗是同樣是希臘式的斜肩設計。


  隻不過一想到門外還站著個徐敬暔的保鏢,孫瑤就完全沒心思去欣賞她的伴娘服了,一屁股就坐在了純白的皮質貴妃椅上,興致缺缺地問:“時鍾呢?在隔壁試衣服?”


  “他還沒到。”


  孫瑤衝任司徒詫異地挑了挑眉:“他是有多忙?試禮服都能遲到?”


  任司徒隻能無奈地聳聳肩,算是給孫瑤的回答。孫瑤見狀,也不好再掃任司徒的興,仔細瞅了瞅任司徒身上的婚紗後,很識相地補了一句:“看在他給你準備的這件婚紗上有這麽多真鑽的份上,遲到這麽一會兒也不算什麽了,你說是吧?”


  任司徒聞言,忍不住低頭看了看。婚紗的束腰上鑲了真鑽,任司徒穿著它,每動一下,就有璀璨的光線折射出來,而她此刻這麽一低頭的工夫,就又有一道光線進了孫瑤的眼,孫瑤捂住了眼睛,假意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感歎道:“我眼睛都快閃瞎了好麽?你趕緊把這套脫了,去換敬酒穿的那套。”


  任司徒知道孫瑤說的是調侃話,也就沒當真,繼續站在鏡子前打量著身上的婚紗,卻在這時,又有人推門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尋尋,還是店員,亦或是其他什麽人?這回,任司徒還沒來得及回頭看,推門進來那人就已經現行開口了——


  “不準換。”


  是時鍾的聲音。


  這是在回答孫瑤的吐槽麽?

  孫瑤倒是一貫的不以為意,笑著打了聲招呼:“新郎官,你可終於到了。你再晚來一會兒,我的眼睛就要被你老婆身上那玩意兒給刺瞎了。”


  孫瑤一口一句“新郎官”地稱呼他,時鍾顯然很受用,隻見他愉悅地挑了挑眉,很客氣地對孫瑤說了句:“久等了。”


  說完就從孫瑤身前走過,徑直走向了任司徒。


  因為婚紗的裙擺拖得很長,任司徒不得不一直穿著恨天高站在試衣台上,連時鍾走到她麵前時,都比她矮了一截。


  時鍾就這樣微微仰著頭望進她的眼睛裏,顯然再華麗繁複的婚紗都不及她那淬著笑意和甜蜜的雙眼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好看麽?”任司徒指著自己身上的婚紗問他。


  “好看。”可他還是隻顧著看她的眼睛,以及她的臉。


  孫瑤看不過去了,直接遠遠地坐在貴妃椅上,揚聲提醒道:“她在問你婚紗好不好看,你起碼低頭看一眼婚紗再下結論吧。”


  時鍾收起了笑,麵無表情地回頭掃了眼孫瑤,孫瑤頓時心生忌憚,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不會再多言。時鍾這才滿意地回眸,這回總算記得要低頭看一看任司徒身上的婚紗,之後再下結論:“好看。”


  任司徒此刻的個頭比他都高了,正好就著這個以上視下的角度,有些嚴肅地問他:“明天拍婚紗照,你可不能再遲到了。”


  她這樣,多少有點恃靚行凶的意味,時鍾十分配合的,鄭重地點了點頭。可任司徒還是有點不放心,加碼道:“要是你再遲到,我可就……”


  “可就什麽?”


  “……”


  任司徒卡殼說不下去了,她還真想不到能怎樣懲罰他。倒是時鍾,垂眸想了想之後,很快就抬起眼來看她,笑著建議道:“要不這樣?我再遲到的話,你就體……罰我。”


  時鍾的話、尤其是那兩個字,難免讓人聽了遐思連連,任司徒忍住笑,繼續板著臉:“你忙成這樣,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幹別的事的時間?”


  時鍾隻能無奈地聳聳肩。


  任司徒忍不住歎:“你公司的項目不是已經上正軌了麽?怎麽也不見你稍稍清閑一點,反倒還更忙了?”


  時鍾的表情有短暫的怔忪,任司徒這麽近距離的站著,自然沒有錯過這一幕,可她還沒來得及說半個字,正欲張嘴就被“叩叩”兩聲敲門聲打斷了思路——


  循聲看向門邊,隻見店員推門進來,“時先生,您的禮服我們已經送到隔壁試衣間了。”


  時鍾朝店員點了點頭,回眸對任司徒說了句:“我先過去試禮服。”話音落下的同時,收回了環在任司徒腰上的手,扭頭朝門邊走去。任司徒就隻能一路目送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任司徒兀自垂眸琢磨了半晌,總覺得應該是自己看錯了,隻好向孫瑤求助:“你看沒看出來他好像有點不開心?”


  孫瑤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不好意思,我的眼睛已經被你的衣服閃瞎,什麽都看不見了。”


  話雖這麽說,可孫瑤還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這件婚紗,足以見得這番吐槽有多麽的言不由衷。隻是不成想,隔天拍婚紗照時,這件由名家精心設計、親自打版的婚紗,卻遭到了打光師、攝影師的一眾吐槽。


  “這婚紗閃成這樣,反光板怎麽打都沒效啊!”——


  打光師對攝影師訴苦。


  攝影師也有苦難言:“拍了十幾張,全成了廢片。鑽石的光把新娘子的臉都晃沒了。”


  時鍾保持著自背後擁她入懷的姿勢,任司徒可以靠著他的胸膛,倒是不覺得累,隻是看著一眾工作人員被她的婚紗為難得協調來協調去,頗為尷尬。


  任司徒回頭看看時鍾,征詢他的意見:“要不……我換套他們提供的婚紗拍照吧?要不然我們估計還得這樣站很久。”


  今天的陽光甚好,她和時鍾雖然是站在庇蔭處,但一眾工作人員全都是頂著日頭工作,任司徒見這些工作人員熱得直流汗,雖然很難舍棄這麽華麗的婚紗,但總不能真的這樣一直幹站在這兒吧?

  時鍾斷然否決了她的提議:“別換。”


  “可……”


  “就這麽站著,正合我意。”時鍾緊了緊環在她腰上的雙手,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後,忍不住歎了一句,“我們多久沒這麽靜靜得待著了?”


  任司徒被他的鼻尖蹭得有些癢,想了想,也就沒再吱聲,就這樣靜靜地、自私地享受起他的懷抱來。


  於是一眾工作人員隻能繼續苦哈哈地忙碌著,這對新婚夫婦則一邊享受著庇蔭處的涼爽以及闊別已久的相擁,一邊相視一笑。


  好在攝影師終於攻克了反光問題,畢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攝影團隊,雙人照很快就全搞定了,接下來便是新娘的單人照時間。時鍾雖然不用拍照,但是也沒離開,就這麽待在現場,全程監看。


  這可難壞了任司徒,她本身就是那種手腳不太協調、完全不會擺pose的人,而他杵在那兒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導致任司徒每按攝影師的要求換一次姿勢,都覺得他眼底的笑意裏,有幾分是在取笑她。


  攝影師沒拍到滿意的照片,隻能一直從照相機後抬起頭來,囑咐任司徒:“時太太,放輕鬆,臉別這麽僵。正好,時先生就站在這兒,你隻要看著他的方向,眼神稍稍放空一點就行了。”


  攝影師估計內心早已叫苦不迭,他已經不期待能拍出既放空又帶一點癡迷、還得帶點愛意的眼神了……


  任司徒忍不住瞥了眼場外的時鍾,剛放鬆下來的嘴角頓時又緊繃了,之後便再也扯不出所謂“輕鬆”的表情來。任司徒終於忍無可忍了,拖著曳地的裙擺她也不方便移動,隻好站在原地,隔著這不遠不近的距離,朝時鍾喊話:“你能不能進去休息一下?”


  明擺著是嫌他礙事了。


  時鍾卻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意願,反倒求教起身旁的攝影師來:“什麽是既放空又帶點癡迷、還得帶點愛意的眼神?”


  攝影師直接招來助手,助手隻用了三秒鍾就醞釀並成功展示出了一記絕佳的眼神。時鍾稍稍研究了一下,很快就知道該怎麽辦了,這回竟指教起攝影師來:“待會兒記得抓拍。”


  攝影師還沒弄明白時鍾這話是什麽意思,時鍾就已經從攝影師身旁離開——卻不是按任司徒的要求立場,而是徑直走向了任司徒。


  任司徒還以為他沒聽清楚她之前對他說的那句“你能不能進去休息一下?”所以才走近,問問她剛才說了些什麽,不成想他一來到她麵前,二話不說就抬手托住了她的後頸。


  任司徒被他托得一仰頭,下一刻就被他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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