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樂辰各種搗亂,可皇帝,到底還站到了城主府門口。
皇帝來時,換了一身青色長衫。雖不華貴,卻也幹淨整齊。雖說此時,他人是消瘦,臉色臘黃,可他本身長相中上,帝王之威也因為采補了一回,恢複了些許。往那一站,到讓門房到不敢小瞧。
顛顛的進了裏麵,向樂辰通報。
當然,他報的不是皇帝的號,而是樂公子。
人既然到了門口,以樂辰的性子,便也不會再在這種時候,小家子氣的說不見。幹脆的讓人進來。
揮退所有下人,議事廳中,王見王。
樂辰沒讓七景出麵,他不希望她麵對那樣齷齪的,他的親人。他覺得羞恥。更不想這樣的人,用那些令人惡心的目光,來看他的小七。
七景便坐在後堂,隔著一道門,關注著大廳裏的情形。
樂辰高坐在上,皇帝便是進來了,他亦未動彈,毫無敬意。
皇帝大怒,“逆子,還不滾下來。”在這一刻,七景似乎又看到了一絲絲的皇威。一絲絲而已……說實話,七景很吃驚,此時的皇帝,看起來可真是一點都不好。臉色難看,人也消瘦的厲害。
人還是那人,可這氣質……她細究一下,隻覺得情況十分熟悉。
“既然已是逆子,自然不會聽你的。”樂辰高坐俯視,看著皇帝一時間有些恍惚。想當初,他每每見他時,他也總是高高在上,從不曾從高位上走下。他在下麵,在步輦裏。
如今,角色相調,原來感覺如此的好。
“畜生,當初一生下來就該把你溺死。”皇帝氣喘籲籲。那個女人不知跟了多少男人,身體早已不潔,便是采補,也未有什麽效果。“壽安呢?讓她來侍候朕!”
“嗬!”樂辰怒極而笑:“你一定不知道,景王已經帶著大軍,攻打向京城了吧?”
“什麽?不可能!”
樂辰手拄著腮:“聽說,皇上的儀仗半路遭伏,皇上生死不明。二皇子登高一呼,曰:國不可一日無君。在找到君父之前,暫理朝政……百官無一反對。二皇子派了五皇子帶兵,將景王攔在衍江以南。以衍江為界,江南劃為景王地盤,景王稱帝,號元。”
“胡說八道。”
“還說聽,禦王的玄武兵,已占了西京,自封王,立國玄武。”
“一派胡言。”
樂辰輕道:“我剛派人向玄武國,元國,大衍國二皇子派出使者,占西夷,西涼,落日城,豐城,洛城,秦城。自立為王,國號漢。”
“你敢!”
樂辰又笑,“為什麽不敢?還有什麽不敢呢?如今的大衍,隻要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圈地為王。”
“朕一個一個的滅了你們這些逆臣賊子。”皇帝目眥欲裂,瘋狂咆哮。
“你拿什麽來滅?靠什麽來滅?”樂辰滿眼的譏諷:“現在的你,要是沒有女人,你連劍都拿不起來了吧?你又有多長時間,沒有上朝了?朝中還有多少你的心腹?龍禁衛,你還剩多少?”
“朕,朕……該死的逆子,讓壽安來侍候朕,隻要有了壽安,朕就可以長生不老,朕可以……”
樂辰猛的一揮手,手邊的杯蓋被扔出,直直塞進他的嘴裏。將他的嘴撐出一個奇怪的形狀,卻是再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樂辰從未覺有一刻,覺得如此暢快。原來,那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其實如此弱小,如此無能。
他長長的出一口氣:“你老了,弱了,已經不適合那個位置了。”抬眼看向外麵。供奉與樂家的長老,被他派人請了來。“長老看到了,該如何處置?我不希望,外麵有一句不該有的話傳出來。”
長老輕輕一歎,點頭:“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吧。”頓了一下,又皺眉:“如今的事,卻已超出我們的控製。我們已無力作主,不管是景王、禦王、二皇子,還是你……全都是樂家子孫。你們各憑本事吧!”
樂辰笑著點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此甚好!”
皇帝終於將杯蓋從嘴裏拿了出來,指著樂辰,又目赤紅:“不孝子,大逆不道。”
樂辰隻當沒聽到,皇帝卻是越激動,內力流失的越快。因為失去的越多,越是惶恐。越是失去,越想抓住。因此,再不堪的事,他也會去做。哪怕是個流寇的小妾,他也下得去嘴。
如今七景就在這宅子裏,他心心念念的存在,自然是什麽手段都往外使。
“讓壽安來見朕,否則,朕就要了季氏的命。”
季氏?樂辰捂額,他還真忘記了這一出。
“你有那個能耐麽?”樂辰不屑的看著他:“如今,你是甕中之鱉,手中無一可用之人。要別人的命?你自己的命,還不知捏在誰的手裏呢?”
“大膽,難道你敢弑父?”
“隻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不想為了你這樣人,背負一身罵名罷了。”樂辰輕輕淡淡的推了回去。飛身下去,直接點了他的穴。又飛身回椅子上,他這才看向供奉:“閣下知道多少,我嶽母的事情?”
供奉皺眉:“此事……”
“如今大衍已是名存實亡,帝王更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閣下已經自由了。”
供奉看了一眼皇帝,輕咳了一聲,這才道:“那人的事情,我確實知道一些。隻是,並不十分清楚。”
“請說。”
“我所知道的是,去年秋時,太後宮中,多了一個嬤嬤。那嬤嬤身體不好,乃是失血之症。雖然細心調養,卻因心思鬱結,一直不見好。太後出殯之時,那嬤嬤亦跟著出了宮,後來的去處,我卻未太過關心。”
樂辰抿唇,這是燈下黑了。
人就在眼麵前,偏偏,他們一直就未發覺。
一直聽著的七景,也是遺憾不已。太後宮裏她去過,宮裏更是去過不隻一回。結果,居然就從未發現過。如今要再去尋,卻又不知要去哪裏了。
剛這麽想,便聽那供奉又道:“不過,就我所知,那季氏到是蘇佑良的下堂妻。卻未必是令夫人的生母。”
一句話,讓聽著的兩人,又一次懵了。
樂辰意外之餘,立時便追問道:“為何這麽說?可有憑證?”
“憑證並無,隻偶爾聽那嬤嬤說過。她確實生過一女,但那女兒生出來便是死胎。”
七景擰著眉,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不過,她對於後續的問題,到是不在意。生恩不及養恩大……她也不缺什麽親緣血親的。找季氏是原主的一點念想,為原主還一點養育之恩。
其他的事情,不在她的職責之內。
“那麽,皇帝為什麽要抓我養母?”七景終於還是忍不住,親自出麵來問。她真的很好奇,那季氏,一個鄉下村姑,下堂棄婦,一輩子都窩窩囊囊的被欺負。有什麽值得皇帝在意的?
這事兒,供奉卻是真不知道。
“我養母如今,又在哪裏?”
這事兒,供奉也不知道。他輕咳一聲:“這個,正主就在這裏,你不如問他自己。”
七景笑了笑:“是我糊塗了。”
皇帝從七景出現,就兩眼放光的盯著她,可惜,被點了穴,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便是眼睛,也隻能斜著眼珠子看。
樂辰在七景進來時,已從高位上走下來,將她攬在懷裏,將他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長老皺眉:“他到底是皇上,是樂辰的父親。”
“長老放心,我們不會用刑的。”
送走長老和供奉,七景便迫不及待的要去審問皇帝。
樂辰自然陪在她身邊。
七景的確沒有用刑,她隻是用了催眠術而已。以前的皇帝也許還有難處,可如今的皇帝,意誌早就薄弱到了極點,根本沒有任何難度。
兩分鍾,她便徹底控製了皇帝的意識,有問必答。
而得出的答案,卻讓她歎息。
季氏,她的養母,還真是命運多舛。年輕時,嫁了蘇佑良這個白眼狼。生了個女兒,卻是死胎。得了個養女,卻養成那般模樣。最後差點被殺,她為了救養女,其實本該是死了的。七景過來,用異能急救,才勉強撿了一條命。
被蘇佑良帶回京,目的就是為了控製季舅舅。本來,人就是放在蘇家。可七景一到京裏,就鬧出那樣的事來。蘇家待不得,皇帝便將人弄到宮裏,反正太後宮裏多一個下等嬤嬤,誰也不會在意。
結果,不知怎麽的,被徐太妃發現。徐太妃借七景進宮時,給了她一些提點……可偏偏,七景這個內裏換了人,根本沒能領會,還亂想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徐太妃的事情,自然逃不過皇帝的眼。
皇帝欲殺徐太妃,大過年的,賜了一道點心。徐太妃著實厲害,將點心送進了太後的嘴裏……
結果,太後死了。
而皇帝那時對七景動了心思,自然更想控製季氏。偏又以為,徐太妃將消息透露了出去。於是,便趁著給太後送殯時,一起將人弄出了宮。隻是,並沒有跟太後一起走……
至於現在,季氏也不過就是被養在皇家別莊裏,身份隻是個清閑的嬤嬤。
整件事,就是如此而已。可偏偏,樂辰找遍大半個大衍。卻從來沒想過,就在眼皮子底下。
也是他從未讓人找過那些身份低下的人,總以為,不管是蘇佑良,還是皇帝,將人擄了去,要麽就是殺了,要麽必然要好好照料。
哪裏會想到會是如此……所以說,想得太多,也是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