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找到那個女孩
蝴蝶從衣服領子滑出,斜斜的掛在時寒脖子上,在明晃晃的無影燈下發出奇異的光芒,光透過鏤空部位反射出來。
蝴蝶好像忽然活了一般,停在時寒脖子邊,一副振翅欲飛的模樣。
校醫看的出神,鼻孔裏隻有進了氣息,沒了出的氣息,兩隻手懸在空中,像提著兩隻銅錘,手上捏著一塊紗布,卻全然忘記了接下來該幹什麽。
好神奇的蝴蝶,它似乎帶著磁性,把校醫的兩道鐵柱一樣的目光牢牢吸附,再也沒法挪動。
蝴蝶在燈光下變幻著顏色,像剛出殼的金蟬,薄薄的翅膀明明鑲著金邊,看久了卻漸漸模糊,變的透明,幻化出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光暈。
主任醫生連叫了他兩邊,他仍毫無反應。隻得親自動手從桌上拿過醫用紗布和膠帶,迅速替半昏迷狀態的時寒完成了包紮掃尾工作。
直到石生進門,校醫還沒有從蝴蝶散發的光暈中回過神來。
這蝴蝶他見過,是在替一個受傷女生包紮的時候,她從錢包掏學生證登記,這隻蝴蝶就躺在錢包內側。當時,他就被這隻製地和色澤奇異的蝴蝶吸引了,尤其是它隻有半片翅膀。
石生進門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時寒已有些清醒。他順著校醫的呆滯的眼光扭頭看向脖子邊的蝴蝶。
時寒微微的扭頭,讓蝴蝶隨之一動,校醫被瞬間拉回到了醫務室。
“您…在看這蝴蝶嗎?”
“呃…那個…是…的,它挺奇怪的。”校醫見被戳穿,臉上有些尷尬,話也說的磕磕巴巴。
石生進門時擔憂的眼神,一落到蝴蝶上就被冰凍一般,冷的耐人尋味。他不動聲色的聽著他們對話。
“是挺奇怪的,”時寒把蝴蝶拿在手上,“它隻是一半,還有一半…或許再也找不到了。”
“它有什麽故事嗎?”校醫問道。
這問題聽上去有些八卦,時寒笑了笑,眼睛掃了一圈,無力的搖了搖頭。
“我在學校見過另一半,在一個——”
“醫生,手術成功吧,”石生插了進來,看著主任醫生。見主任醫生點頭,他接著說,“辛苦二位了,我安排車把您送回去。”
“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辛苦了,”石生又轉頭看著校醫。
“您什麽時候看見的,那個人是誰?”時寒不滿石生的打斷,這三個人都在剛剛救了自己的命,但石生的做法在有些不禮貌,甚至有些粗魯。何況他很想知道校醫怎麽會在學校見過另一半。
“你現在需要休息,”主任醫師說,“還是盡量少說話。”
“身體要緊,別的事以後再說。”石生說。
校醫有些尷尬的說:“不過,我也記不確切,和這蝴蝶有些像。”
“什麽時候?”時寒追問道。
“兩三年前了,是個女孩子,其他的真記不清了,”校醫對他表示抱歉,“每屆學生都有上千人,來醫務室的人實在太多了。”
等到了門外,石生壓低聲音再次鄭重囑托他們此事保密。等主任醫生坐車離開,他站在醫務室門外,久久凝視融入夜色之中校醫的背影,直到時寒喊他。
在石生送兩個醫生出門的時候,時寒已經把枕頭墊高了一些,頭部和頸部形成一道弧線,臉正對著進門的石生。
蝴蝶已從脖子上摘下,被時寒拿在手上。
“石隊,我求你一件事?”
他知道時寒準備求什麽,點了點頭。
“幫我問清楚那個女孩是誰。”
“這重要嗎?”石生已走到床邊,從他手中接過了殘缺的蝴蝶,分量感覺有些沉重,蝴蝶的光很是晃眼。
“這對我非常總要,我必須要找到她。”那女孩會是雨兒嗎?這完全有可能,他時寒不也是孤兒,他可以來京公大,雨兒當然也可能來京公大。可她還會記得當年的事嗎,或許她連這蝴蝶都記不得了吧。
時寒有些悵然若失,“對她可能…不重要吧。”
“你知道她叫什麽名字?”石生眉頭微皺。
“我隻知道她叫‘雨兒’,或許名字裏應該帶個雨字,年齡和我相仿,以前紮了羊角辮,還有…”時寒努力回憶著,想提供更多的信息。
“羊角辮?”石生說,“你說的是幾歲時候的事?”
“差不多五六歲…”時寒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十幾年後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女孩子,會變成什麽樣。
“五六歲?!也就是說,你能提供的信息就是一個‘雨’字。”這顯然在給他一個老偵查員出難題,就算李滿福發動全市警力去找也未必能找到這麽個人。
不過這忙他幫定了,不是從時寒求他那一刻,也不是從他看到蝴蝶那一刻,而是從校醫說出在學校見過另一半蝴蝶的那一刻。
“你自己沒試著找過她?”
“我和她在同一個孤兒院待過,後來…被人領走再沒見過…”時寒雙目微閉,似乎在記憶中尋找著什麽。
“孤兒院應該會有登記,順著登記找到領養人應該並不難。”
“沒用,”時寒說,“我去過了,孤兒院十年前就重建了,部分登記信息在搬遷時遺失,當時還沒有數字建檔。”就是從那一刻起,他覺得此生或許再難相見,這早已成了他生命一部分的雨兒。
“我可以先在學校裏找找看,可沒有具體指向性的線索實在有點——”
“我想起來了,她後背曾被玻璃劃傷做過縫合,或許會留疤。”
石生看著時寒說的一本正經,不禁啞然失笑,後背?難道把京公大全體女生集中起來,光著背部挨個檢查。要這麽做,還不如直接在學校裏貼個告示,附上蝴蝶照片,寫個尋人啟事。“你覺得這辦法這麽樣?”石生對著他壞笑。
“這…這還是算了,我不想給她造成負擔,”時寒結結巴巴的說,“萬一…萬一…”
“你想說萬一她根本想不起你,萬一她有男朋友,萬一她覺得你臭不要臉吧。”石生像個老頑童一般嘿嘿笑了起來。
“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她不會。”時寒對石生的直接了當有些反感,對不加掩飾的笑帶著氣。
“人會變的,這麽多年,你確定她還記得你,你真的確定嗎。”石生把蝴蝶塞回發愣的時寒手中,“好好保管,人我來找。”說著哼著小曲,像隻鴨子似的搖搖擺擺出了門。
等走到門外,他整了整衣領,換上一臉凝重走向宿舍樓,明天一早他還得把時寒想辦法弄到劉鵬以前的住處。